第3章 章
第 3 章
三個月前,請假的溫迪開車帶艾米麗到城鎮之外的機場,為了迎接通過面試的阿爾弗雷德。
在人潮擁擠的大廳中,與她們許久未見的阿爾弗雷德興奮地從出口大步流星走來,他先是擁抱了激動萬分的艾米麗。
緊接着他把溫迪抱了個滿懷,穿着平底鞋的溫迪貼在阿爾弗雷德的胸膛前聽那顆狂跳不止的心咚咚作響。
阿爾弗雷德捧起溫迪的臉,真真切切吻上因激動而顫抖的她,紅豔的口紅殘留在他勾起的嘴角上。
阿爾弗雷德的碧藍雙眸中充盈着從海峽另一邊摘得的光芒,是他在荒野上空攬下的星辰,他閉上眼睛,顫抖的睫毛令溫迪着迷。
那天阿爾弗雷德與溫迪秘密交往的事因突如其來的吻暴露,阿爾弗雷德的妹妹艾米麗繪聲繪色地告訴了雙方父母,然後又告訴每個來參加晚會的人,所有的鄰居、朋友、老師以及只見過幾面的顧客。
始作俑者阿爾弗雷德笑得坦然又自然,溫迪紅着臉,幾乎要瞪穿他完美的側顏。
這個只有三天假期用來休整的男人對于自己在機場索吻的行為表示不後悔,阿爾弗雷德拉着溫迪的手,合攏的雙手相互接納對方掌心的溫度。
當年離開的阿爾弗雷德是個令人喜愛的青年,如今俨然成長為成熟男人的他五官更加英俊迷人,頭發多了些加利福尼亞的陽光,眼中是經過碧藍海水洗滌的靈魂。
感受到灼熱視線的阿爾弗雷德歪過頭看向溫迪,他又一次快速低頭輕啄溫迪的嘴角。
“嘿!”溫迪輕輕推開他。
“得逞。”阿爾弗雷德笑道。家庭餐廳的漢堡味道顯然沒有改變,阿爾弗雷德嘴邊的番茄醬沾到溫迪的臉上。
“我很想念你,非常想念。”他貼近溫迪,他的眷戀像一顆從天上為她而來的星。
知道溫迪與阿爾弗雷德的人說他們是一對歡喜冤家,誰能想到少年時吵吵鬧鬧的兩個人最終走到一起。
在晚會氣氛到達最高點時,喝到滿臉通紅的阿爾弗雷德将他與溫迪的故事娓娓道來,所有在場的同齡人對二人獻上祝福,同時也有人嫉妒他們的幸運。
事情發生在高中畢業晚會的那段時間,經歷過的人都知道,學生們為這次難忘之夜準備許多東西。
讓心上人為之心動的香水,令人血脈偾張的妝容,衣衫下充滿張力的肌肉,勾勒曼妙身軀的禮服,在燈光下閃爍的配飾。
當然,溫迪也一樣。
她希望得到注意,她渴望得到那個人的注意——在家庭野營中纏着自己卻導致兩人一同掉進湖裏的阿爾弗雷德。就算慌亂中他托起溫迪下沉的身子,可從那天起,他們就開始了十分尴尬又常見的冷戰。
從竊竊私語的同學口中得知,許多男女對阿爾弗雷德勢在必得,可能他們之中有人會比溫迪這個冤家更了解阿爾弗雷德的喜好、習慣。
誰會不知道阿爾弗雷德聽到喜歡的歌曲會忍不住搖晃身體,誰會錯過他游戲失敗後懊惱的表情,又有誰多次偷看他午休時溫順的睡顏,還有惡作劇成功後的笑容……溫迪會忍不住想踮起腳尖去親吻他閃爍的眼睛與臉上的汗水。
溫迪幾乎從一開始就選擇放棄這個被人追捧的明星,可是——所有故事,所有電影都愛這個“可是”。
這代表轉機,代表命運,是一切故事的高潮,是音樂演奏到峰回路轉的“Brave”。
事情的轉機是那天早晨,逃離了人滿為患的商店,溫迪選擇在參加晚會之前幫父親去采購飼料。
已順利通過駕考的溫迪選擇駕車前往十幾公裏外的工廠,從飛行員繁瑣考試流程中脫身的阿爾弗雷德恰好發現了溫迪和她的車子,他二話不說鑽進車裏。
“瓊斯?!你給我下去。”
溫迪看向已經扣好安全帶的阿爾弗雷德,他推起墨鏡沖她眨眨眼,接着在皺眉的溫迪額頭上彈了一下。
那手勁當然不會讓溫迪的額頭紅一整天,可也能讓她龇牙咧嘴地趴在方向盤上擠出眼淚。
始作俑者沒想到自己用了那麽大的力度,事後他承認,在看到放在車廂後座上的禮服和鞋子時,他的确妒火攻心,忍不住壞心眼地彈了溫迪的額頭。
“你、你沒事吧?很疼嗎?讓我看看……”阿爾弗雷德神色緊張,他擡起溫迪的下巴,額頭上通紅的痕跡和溫迪橫眉豎眼的模樣與電影中女主角淚眼朦胧的畫面截然相反,卻讓阿爾弗雷德不禁為她心動。
阿爾弗雷德事後招供,那時候他摘下墨鏡不是為直接與溫迪交換位置,而是想裝酷,像愛情電影中的男主角親吻溫迪眼角的淚珠,以及因憤怒而顫抖的雙唇。
“暴脾氣,佯裝乖巧,瞧瞧你溫迪,這樣怎麽會有人願意邀請你跳舞?”
他們終于聊到晚上的舞會,幾乎都認定對方早已有舞伴,在彼此面前劍拔弩張的男女與他人相伴,成為星空下舞動的倩影。
“……瞎說。”溫迪為了不讓自己的失落表現那麽明顯,把草帽蓋在臉上,躺在座椅中,說:“我絕對會在你之前跳上第一支舞。”
她沒有看到阿爾弗雷德暗沉下的目光,當然也不知道他在打什麽算盤。
“拭目以待咯。”阿爾弗雷德說。
清風拂過溫迪的頭發,同樣拂過他的心。
到了晚上,只有阿爾弗雷德的話得到應驗。 舞會開始的前五分鐘并沒人邀請溫迪跳第一支舞,也許是因為氛圍還沒有進入主調,也可能是因為大部分人們心中的主角還沒有從後臺出來。
當阿爾弗雷德作為學生代表,與舞伴跳完經過排練的雙人舞後,溫迪已差不多想從阿爾弗雷德的“詛咒”中脫身,她準備和部門的小夥子跳舞。
畢竟就算阿爾弗雷德發現溫迪仍“孤家寡人”,被他嘲笑也好,她總歸不願閑到欣賞他和其他女孩跳舞。
“嘿,被我說中了吧,暴躁的女孩。”從隐秘角落走出來的阿爾弗雷德還在輕喘,當時他的解釋是因為自己連續裝模作樣,身心俱疲。
可真相只有他自己知道,結束雙人舞後的阿爾弗雷德在人頭攢動的舞池中尋找溫迪,最糟不過是看到溫迪将手放進另人的手中,用那雙他注視多年的雙眼看向別處。
阿爾弗雷德從沒如此緊張不安,即便背井離鄉前往遠方也不如此刻,可他贏了,他發現溫迪獨自站在燈光之外時,他欣喜若狂,避開人們快步走向她。
許是今夜星星很多,也可能是他胸中的心髒聒噪發燙,在抓住溫迪手腕的那一刻,年輕的阿爾弗雷德的笑容幾乎将人軟化。
同樣緊張的溫迪詫異地看着阿爾弗雷德,不知他為何笑得如此燦爛,他強勢,不給溫迪拒絕的機會,說:“陪我跳舞。”
可憐又可愛的阿爾弗雷德面對如此最重要的時刻竟忘記了禮儀,也忘記必須得到的對方的許可才能體現自己的體貼。
他一直認為牽起溫迪的手,與她共舞一整晚是一定的,是必須的,是他理所應當從溫迪這裏得到的親密關系的證明。
當阿爾弗雷德局促笨拙地摟住溫迪的腰慢慢舞動,由這宇宙中最為獨特的星球與她跳舞。可溫迪沒想到阿爾弗雷德要的不只是一支舞,他拒絕其他人交換舞伴的要求。
溫迪猜他也許很累,只想和自己跳些輕松的舞。于是她縱容阿爾弗雷德貼近自己,呼吸在他們之前醞釀成一朵朵煙花,在溫迪心中綻放。
阿爾弗雷德纏着溫迪跳了一晚上的舞,在溫迪決定回家時,他當仁不讓地提議送她回家。
他沒有開車,而是陪溫迪慢慢走回去,換上平底鞋的溫迪和阿爾弗雷德并肩有在深夜的路上。
這樣溫馨的相處氛圍久違的出現在二人之間,是時間拉開了距離,這是成長,更是難以訴之于口的情誼把二人推遠。
“瞧,到你家了。”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很輕。
溫迪想自己可能會永遠記得今晚,因為這顆星星即将回到浩瀚的宇宙,為別人而閃爍。
可阿爾弗雷德卻對她說:“你回屋打開窗戶。”
“你又想朝窗戶扔石頭?阿爾弗雷德你可真幼稚。”
“對啦,所以你要站的遠遠不要被砸到。”
當溫迪打開窗戶,等着十八歲的阿爾弗雷德投進來的石塊,石頭可能會弄髒地毯,砸壞臺燈,但它是阿爾弗雷德最後一次惡作劇,溫迪會原諒他。
只見一只紙飛機飛進來,乘風而來的白色紙飛機落在溫迪的面前。
“這是什麽?阿爾弗雷德?”溫迪一邊詢問一邊拿起紙飛機,她在黑暗中端詳,發現上面寫滿了字。
單單幾句情話就讓溫迪跑向窗前,她看樓下那個投擲紙飛機的人——面色通紅的阿爾弗雷德,他手中抱着裝有剩餘紙飛機的紙盒,而那些沒能成功飛到溫迪手中的紙飛機落在了草坪,草叢和屋檐上。
“阿爾弗雷德。”溫迪此刻的聲音一點也不好聽,可是阿爾弗雷德卻聽得認真。
溫迪扒着窗臺深吸一口氣,說:“你要負責打掃幹淨!”
聽到這句話,阿爾弗雷德一點也不帥氣地抱頭,蹲在地上的他哭笑不得地問:“你在說什麽啊!你的回答呢?”
他向來不喜歡寫信,卻為這次告白準備了百餘封不一樣的情書。
此刻他的穿着打扮就像童話中的王子,不過他沒有自己的白馬,只是拿着自己的紙飛機站在公主的窗前。
回想到這裏,阿爾弗雷德摟住溫迪的肩膀,他在衆人面前親密地問:“你答應後我說了什麽來着?”醉醺醺的家夥笑起來。
他說了什麽?
溫迪還記得他說:“你知道那裏流行把戀人的照片放在口袋中……你願意給我一張你的照片嗎?”
在阿爾弗雷德開始他飛行生涯的那天,他胸前口袋裏面放着溫迪的照片,緊貼心髒,溫暖靈魂。
戀情曝光後,阿爾弗雷德給了溫迪一個放着自己照片的銀制項鏈,他說這是暫時的信物。
“正式的誓言等我駕駛着最棒的飛機從百慕大回來,那時我要站在你面前親口告訴你。”
阿爾弗雷德的一生像電影,會有不被喜愛的情節,會有令人落淚的片段,以及提前離場的哭泣。
回到溫迪身邊的不是阿爾弗雷德,而是官方發布的失蹤名單。距她神志不清的今日還有一個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