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病恹恹小貓
第27章 病恹恹小貓
顧休與給雲晚汀裹了兩層羽絨服,準備去醫院。
人在異鄉,又是深更半夜,公共交通早已停運,網約車也因極端惡劣天氣而遲遲無人接單。
步行更是行不通,哪怕路程不遠,可風雪未停,高燒病人哪裏經得起再多折騰。
等不及了,顧休與關掉打車軟件,打算聯系臺汝當地與顧氏有過生意往來的合作夥伴。
嚴子舜曉得雲晚汀身子骨極弱,只怕夜裏要兇險,便也一直沒睡。
聽見隔壁半夜仍有響動,嚴子舜便過去,果然瞧見顧休與抱着雲晚汀,都是一副要外出的打扮。
他忙問道:“能叫來車嗎?”
顧休與簡短道:“青雲地産最近和顧氏有合作項目,找韓本浩弄輛車過來。”
嚴子舜踟蹰一瞬,倏然道:“這民宿老板,有輛依維柯。”
這家民宿是夫妻店,兩人輪班倒,此時是老板娘在前臺值夜班。
依維柯是倆人平時開着去火車站機場接訂房客人的。
顧休與簡短說明情況,便問是否能借車。
老板娘有片刻的猶豫。
顧休與迅速開了個價,足夠買不知道多少輛新的依維柯。
又沉聲道:“實在不能再等,拜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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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慌忙擺手,驚得話語都磕巴道:“不是、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這天黑路又滑,你又要照顧孩子、又開車,不安全啊,我看,還是去喊我那口子送你們過去吧。”
她說着便拉開抽屜拿出車鑰匙,顧休與當即道:“不麻煩,我會小心的,謝謝您。”
他不再多駐足,接了鑰匙便開門步入漫天風雪。
嚴子舜忙小跑跟上,不忘對老板娘解釋道:“您別多心,他非要自己開不是針對您二位,就是……”
“就是除了他自己,他誰都放心不下。”
火急火燎挂急診、檢查、輸液,懷裏小貓燒得氣若游絲,身子燙得顧休與眼底一片赤紅。
嚴子舜雖說全程跟着,可一點幫忙的餘地都沒有。
顧休與對于就診流程與照顧病人的熟悉程度完全是他望塵莫及的。
一看手機淩晨三點半,嚴子舜抹了把額頭的汗,坐到病床邊。
并非累的,而是這短短三公裏跑得他心驚膽戰。
風雪塞途,路上仿佛唯有這一輛依維柯一往無前。
又要求快,又要求穩。
嚴子舜觀察顧休與臉上壓抑到極點的焦躁之色,生怕他失控直接把方向盤都捏碎掉。
單人病房環境還算安靜舒适,見顧休與眼中血絲密布,嚴子舜提議道:“要不你歇會,我在這守着幺幺?”
不出他所料,顧休與只道:“不用,你回去也行。”
雲晚汀躺在病床上,臉色同枕頭被子一樣雪白,時不時還打個冷顫。
顧休與已經給他蓋了兩層被子,又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上頭,可雲晚汀仍然忍不住蜷縮着身子。
見他張着唇,顧休與便附耳過去。
他輕聲問道:“怎麽了,幺幺,好受一點沒有?”
雲晚汀幾個字都說得很吃力:“頭……頭暈……”
顧休與眼眶赤紅,掌心摸摸他額頭,艱難開口道:“閉上眼休息一會,好不好?”
雲晚汀頭又疼又暈,淚水淌得面容濕淋淋,眼睫一顫又溢出兩行。
他小聲道:“難受……”
“不難受不難受,”顧休與心尖掐着疼,抖着手去給他擦臉,道,“等你好了去吃冰激淩,好不好?”
雲晚汀卻并不如往常一般期待,反而一面流眼淚一面道:“不要吃……”
小貓平時那麽愛吃甜的,不給吃還要悄悄吃,矛盾地又笨又機靈。
病得可憐了,顧休與舍不得再約束他了,他反而不想吃了。
顧休與憶及去年他那場重病,也是這樣什麽都說不想吃,瞳仁黯淡得都沒什麽生氣。
顧休與想方設法,挑着他最最愛吃的,好說歹說哄他吃上兩口,轉頭又會反胃吐出來。
顧休與一聽他說不想吃,便想起五內俱焚的那一年。
他深恐雲晚汀又要命懸一線,神經質一樣對着輸液瓶看了又看。
掖被角、喂水、擦臉、濕棉簽沾嘴唇這些活兒顧休與全做了,嚴子舜在旁邊毫無用武之地。
可他又擔心萬一有要他幫忙的于是不敢回去,稍一思量,打算去旁邊小便利店買點水果。
一轉眼卻瞧見仨大高個急匆匆沖進病房來,頭發亂得跟雞窩似的。
“……”他啼笑皆非道,“你們仨湊什麽熱鬧,回去睡覺去!”
賀非序後悔不疊,自責得都快跪到病床前去了。
他不住地抓頭發,懊喪道:“我就該催汀汀回去的……領着他瞎玩什麽呢。”
嚴子舜心頭陡然間怪不是滋味,低嘆道:“行了,這事也說不上來誰對誰錯。”
賀非序想讓雲晚汀高興沒錯,顧休與顧着雲晚汀身體、不準他玩雪沒錯,雲晚汀體質太弱更沒錯。
怪只怪老天爺,教這孩子這樣可憐。
尋常人輕易便能獲得的快樂,他卻總得付出代價來換。
雲晚汀這一病便連綿數日,體溫過山車一般起伏不定,人也鎮日蔫噠噠的毫無生氣,瞧得人幾乎要心疼得掉下淚來。
除了顧休與陪床之外,其餘三個男生也跟木樁子紮根似的趕都趕不走。
唯有嚴子舜不得不帶着其餘學生先行返回宣門。
等到徹底康複時,整個黃金周已然結束。
出院時,氣溫相比前幾天回升了一大截,恢複初秋暑氣剛散的模樣,一件薄外套便足矣。
積雪自然早已融盡了,把小推車當雪橇來狂歡仿佛只是一場荒唐的夢境。
雲晚汀坐在回宣門的飛機上,低喃道:“好可惜呀,一個假期能做好多事情呢。”
顧休與卻沒念叨他不聽囑咐跑去玩雪,只道:“三個月之後就放寒假了。”
雲晚汀:“……”并沒有被安慰到。
空姐過來遞上菜單,輕聲細語詢問是否需要飲品。
顧休與挑了幾個念給雲晚汀,雲晚汀便對空姐小聲道:“請給我一杯青檸汁。”
空姐回複好的,顧休與又道:“麻煩再倒一杯鮮奶。”
空姐依然笑容得體:“好的。”
可完美笑容之下,她滿腦子都在吶喊:“卧槽卧槽卧槽!”
這不就是卓新柳演唱會上那個漂亮崽崽嗎,她登機前剛連刷幾十條他的小視頻,現在首頁推薦又出來好多沒看過的!
送完鮮奶與青檸汁後,她不禁回身再悄悄瞥一眼。
少年似乎有些困倦,面色也比演唱會那日蒼白些許,半阖着眼倚在顧休與肩上。
顧休與正端着牛奶喂他喝。時不時溫聲同他說話。
雲晚汀精神不濟,回答的次數不多,基本只是動動唇冒出一兩個字。
瞧見男人時不時輕撫少年發頂,空姐一壁離去,一壁暗暗咋舌。
評論區猜他們是叔侄?……有這樣的叔侄嗎?
黃金周過後的第一天,無論上班還是上學的都分外萎靡。
雲晚汀今兒踏進教室,便察覺班上同學背單詞和古文的聲音都比放假前無力。
賀非序一見他進來便湊近,十分緊張地探探他額頭。
自打那夜瞧見雲晚汀氣息奄奄之後,賀非序便跟驚弓之鳥似的。
生怕自己一錯眼,小貓便又病得就剩一口氣兒了。
察覺他神經兮兮的,雲晚汀真摯道:“其實我也沒有那麽容易發燒。”
賀非序不敢信,趕忙給他拖出椅子來道:“快坐快坐。”
雲晚汀并未坐下。
他還記着關于方敬岩的疑問,因朝自己後排問道:“霍召南來了嗎?”
“來了。”後排男生嗓音低沉道。
雲晚汀朝教室外走,道:“去隔壁,我有一些事情問你。”
附中對于一班二班寄予厚望,特地收拾出來一幢二層小實驗樓給他們當教室,樓上除了這兩個班之外,便只有空教室。
賀無野立刻反對道:“不行,怎麽能讓殺人犯和你單獨待一個教室裏!”
雲晚汀:“……賀無野,你太不講禮貌啦。”
賀無野還能更不講禮貌,要求道:“帶我去。”
賀非序立即道:“我也去。”
雲晚汀要問的又不是什麽好事,即便他尚不了解情況,也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堅決拒絕道:“不可以。”
賀無野趕緊争取道:“我不聽你們說話還不成嗎?”
他将頭戴式耳機往雲晚汀掌心塞了塞,道:“待會進去我就戴上這個,再開大點聲音,到時候你們說什麽都行。”
賀非序立即道:“我也有。”
賀無野:“……滾。”
雲晚汀仍想拒絕,賀無野已推着他朝隔壁走去。
雲晚汀原本坐到隔壁教室第一排,可聽見賀家兩兄弟坐到了講臺上,他便又起身挪到教室最後去。
賀無野、賀非序:“……”
雲晚汀又确認道:“你們要戴上耳機,騙人是小狗。”
“遵命遵命!”
雲晚汀朝霍召南道:“你幫我看看,他們兩個戴上耳機了嗎?”
霍召南看了眼道:“戴了。”
雲晚汀仍不放心,坐到教室最後排之後,聲音放得極小,是哪怕賀家那倆不戴耳機也很難聽清楚的音量:“方敬岩是誰,跟我有什麽關系?”
霍召南低聲道:“是一中的學生,你不認得,但方敬岩不僅認得你,還……對你有過一些很髒的想法,還試圖付諸行動。”
他刻意說得模糊不清,只怕吓到雲晚汀,抑或髒了雲晚汀的耳朵。
雲晚汀抱着奶瓶的手緊了緊,沒細問有什麽想法和行動,只問道:“可你也是一中的,我之前也不認識你,你為什麽要為此殺掉方敬岩?我知道你那時候是無法控制自己的,但至少你是想阻止他,是……因為正義感嗎?”
霍召南注視着他,忽地笑了下。
正義感?
哪怕他沒病,那天他也想殺了方敬岩。
他知道雲晚汀身邊有顧休與,知道顧休與将他保護得很好。
方敬岩至多只會合成一些腌臜照片,再在照片背後寫一些惡心人的話。
縱使沒有他,或許那天方敬岩也無法沾到雲晚汀一根頭發。
可是……
霍召南望着雲晚汀良久,道:“一中沒有人不認識你。”
“不僅因為你成績好、一中的第一八輩子都趕不上,還因為每次升旗儀式,教導主任都要拿你當榜樣,說什麽時候一中也能有個雲晚汀。”
“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三年前的直升考試,我在你隔壁考場。”
“之所以對方敬岩出手,是因為我……我一直記得你,不想讓你被那種玩意兒髒到。”
再多的,霍召南選擇隐瞞。
他也不比方敬岩幹淨多少,有些話不配說。
雲晚汀始料未及,嗫嚅道:“原來如此……謝謝你幫我,但以後不要采取這種方式,很危險的。”
“方敬峰,”霍召南倏然道,“你不用擔心,他不會再來找你。”
雲晚汀:“……”
他張口結舌道:“你不會也把他……殺……”
“……沒有,”霍召南迅速否認,道,“只是給了他一些教訓。”
“什麽時候才能說完,怎麽那麽久。”賀無野戴着耳機,煩躁地盯着霍召南道。
“已經結束啦。”雲晚汀雙手放到耳朵左右兩側,向上一擡再放下,做了個摘耳機的動作。
賀家兄弟倆遂摘掉耳機,霍召南驀然語出驚人道:“剛才賀無野耳機沒聲音。”
賀無野:“???”
hwy:發生甚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