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嘎蛋?”楚孑一臉懵, “貓教授,您在這蹲了一下午,就為了帶他去……嘎蛋?”

“是啊, ”貓教授的表情十分嚴肅,“這是非常正經的大事!嘎蛋!”

懷中的小黑貓嗷嗚一聲, 似乎也是預感到了自己的命運……

“叫什麽?”貓教授把小黑貓塞進了一旁放着的航空箱裏, “騙了我十幾根貓條, 你應該已經想到今天了吧, 是不是, 小東西~”

說着, 貓教授就用單手提了一下航空箱。

但略微有點尴尬的是,沒提動。

然後,貓教授又換了一只手,再提。

還是沒提動。

貓教授:“……”

這只肥肥壯壯的黑貓用雙手托着還能應付,但要是想單手拎起來, 确實不太容易。

一時間場面有點尴尬。

“我胳膊有點舊傷,”貓教授面不改色看向看戲的楚孑, “楚同學能幫我拎一下嗎?”

“啊?”突然被cue的楚孑反應了一下, 這才趕緊接過航空箱, “拎去哪?”

貓教授擡頭看了看天色,嘆了口氣:“幫我拎回家吧。今天寵物醫院應該關門了。”

然後,他又看向了小黑貓:“留你蛋蛋到明天,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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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貓喵嗚一聲,發出對命運最後的抵抗。

……

楚孑還是第一次到教授的家裏。

而且這個原因……不免有些離奇。

幸虧貓教授的家離學校很近,恐怕是為了方便自己賴床不會讓上班遲到, 他在學校旁邊的老小區租了一套兩居室。

大小不過四十平米左右,楚孑按平時對于貓教授的觀察, 以為自己一進門就會看到一片淩亂不堪的垃圾場。

然而。

簡簡單單的木質地板,四處擺放着規規整整的木頭家具,一切都是白色和黃色的配色,再加上木質香薰在空氣中散發着似有若無的氣息,這一切竟然顯得有些……溫暖惬意!

貓教授看楚孑明顯呆滞在了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麽,以為本優質中年男星住垃圾堆裏?”

“沒有沒有,”楚孑立即予以否認,就算被說中了也不敢直說啊,“我是被您的華麗的裝潢震撼到了,非常好看。”

貓教授面對彌天大謊驕傲地點點頭:“那是。”

緊接着,他讓楚孑在沙發上的等一會兒,他去給楚孑倒水。

楚孑正仔細端詳着整個房間的設計,沒想到忽然感覺什麽東西蹭過了他的大腿。

嗖的一下,怪吓人的。

楚孑虎軀一震,立馬表演了一個原地起立。

之後他看向自己的腳下,這才發現飄過來了四團毛絨絨的東西。

一團是純白色的,一團是金黃色的,一團是灰藍色的,還有一團是純黑色的。

“蘿蔔、煎餃、紫菜、芝麻,”貓教授端着兩杯水放在了楚孑面前的茶幾上,“這位是楚孑,你們認識一下。”

楚孑看着四位一臉好奇盯着他的貓貓,弱弱地伸出右手:“嗨?”

然後。

四只貓頭也不回的散開了,似乎已經對眼前的人類失去了興趣,連一聲喵嗚都沒送給楚孑。

楚孑:“……”

就沒見過這麽像主人的寵物!!!

“這都是我領養的,”貓教授一把摟過純黑色的那只叫芝麻的貓,展示給楚孑,“你看。”

楚孑這才發現,原來這只貓的右眼上有一層白膜,應該是半盲的狀态。

他心裏好受了些許。

原來剛剛芝麻對他視而不見,是因為自己的眼睛看不見啊。

“這是四年前在學校抓到的,”七留陸五令八巴兒吳 貓教授對着芝麻的腦殼猛吸一口,然後指着航空箱,“當時他和這只黑貓總是形影不離的,我懷疑他們是兄弟,但是航空箱裏這個小家夥特別不聽話,抓了這麽多年都沒抓到,所以只把這只殘疾的芝麻帶回家來了。”

芝麻也适時長叫了一聲,顯示出對貓教授十足的親昵。

“明天帶小黑黑去嘎蛋吧,不然春天到了,會很麻煩,”貓教授又對芝麻說道,“然後你們就是太監兄弟了!”

然後,貓教授終于放走了小太監芝麻,和楚孑安靜地喝了一會茶。

一杯茶快要喝完的時候,貓教授終于正色道:“楚孑同學,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楚孑點點頭:“您說。”

“之後我要去外地參加會議一周,”貓教授有點不好意思地搓着杯子,“其實我的貓食盆、水盆和貓砂盆都是自動的,但就怕有時候會堵塞之類的,你能不能每天過來看他們一眼?”

楚孑也是頭一次看貓教授這麽正經的樣子,想來也沒多大點事,便直接答應道:“沒問題。”

“好,我一會兒把我的備用鑰匙給你,”貓教授想了想,又道,“對了,還麻煩你有空的話陪他們運動一下,他們都有點胖了。”

楚孑回頭看看四只肥貓,對這個評估表示認可:“确實。”

“請你像我這樣做。”

貓教授說着,就從茶幾底下掏出了逗貓棒,然後貓咪們果然圍了過來,開始玩起來。

“如果你時間緊湊,也可以這樣做。”貓教授又接連掏出三根逗貓棒,兩手一手一個,又在兩腿上綁了兩個,然後一本正經地走到了客廳中間,往地上一躺。

之後,楚孑就看到貓教授面無表情地在地上滑動四肢,就仿佛出現在偶像劇裏下雪天的時候在雪地上留下人體蝴蝶印記的女主一樣。

而四只貓貓也分別找到了他們最喜歡的玩具,跟着貓教授的某一個肢體,一起玩了起來。

楚孑立即鼓掌,并發出贊嘆的聲音:“厲害!Bravo!”

養貓的人真是好厲害!

貓教授再次面無表情的起身,鞠躬回禮:“客氣了。”

然後他把四個逗貓棒都收了起來,四只貓才各自散去。

楚孑忽然看到貓教授渾身都被各色的毛覆蓋了,宛如剛從戰場打仗回來的戰士。

緊接着,他才發現,其實自己坐着的白色沙發上、地面上、茶幾上……到處都是毛毛!

他之前沒注意,根本沒有發現!

貓教授禮貌微笑:“恭喜你,發現了所有養貓人的痛點。”

楚孑剛想開口,貓教授晃了晃食指,“不要問,問就是用吸塵器吸過,一天一吸,但很快就放棄了。”

“哦……”

“對了,小黑黑他做完太監手術之後要在這裏住一陣,”貓教授打開卧室的門,“就讓他住在這個屋子裏就好,我已經配好了貓食盆和水盆等等東西了,你記得每天給他上完藥就放到這裏面,別讓這四個家夥進去欺負他。”

楚孑點點頭:“記住了。”

……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就相約在愛慕寵物醫院見面。

據貓教授說,這是全璞蘭市最大也是最權威的寵物醫院了,前來求診的人絡繹不絕,一大早就排起了長隊。

楚孑和貓教授填好了信息之後就開始等待,期間也見到了各種形形色色的寵物,有太胖的貓、有營養不良的貓還有垂垂老矣的殘疾貓等等……

因為動物沒有醫保,而愛慕寵物醫院的收費也正在行業裏算高的,所以來這看病的“家長”顯然都對毛孩子們的重視程度極高,親密無比。

這樣顯得他們和航空箱裏吵鬧的小黑黑像是異類了。

楚孑上輩子和這這輩加起來,養的最近似于寵物的東西就是一只寄居蟹。

他都快忘了自己對那只醜醜的小東西是什麽感情了,但大抵是沒有這些家長這麽上心的。

在這個時代,能對一件事如此上心,也是一件足以讓人羨慕的事啊。

等到好不容易叫到了楚孑他們,已經輪到了上午的最後一號了。

楚孑進了門,一看問診醫生,笑了。

“哥?”

楚家明也方才擡頭,看見楚孑也是一樂:“好巧啊。”

貓教授一臉奇怪:“你們認識?”

“是的,”楚孑介紹道,“這位是我的親哥哥,楚家明;這位是我們專業的教授,毛教授。”

二人立即握手互相問好。

“麻煩你們稍等一下我的老師,”楚家明道,“我現在只是實習醫生嘛,還要等我的老師來看診,他去洗手間了。”

“好。”

沒過幾分鐘,一個高大威猛的男醫生就從房間裏的洗手間走了出來,三人介紹了彼此的情況和各人關系之後,就開始了診斷環節。

楚家明的老師姓謝,是行業裏很有名的寵物醫生,專攻貓科動物的泌尿系統專科。

經過幾項簡單的檢查,謝老師很快确定,小黑黑現在還沒處于發情期,身體健康,又從昨晚開始禁食禁水,正适合嘎蛋。

于是三人一拍即合,約了當天下午的手術室,說嘎就嘎。

貓教授和楚孑把小黑黑交給了護士,去備皮做留置針等等事項,還特意演出了一種生離死別的感覺,仿佛他們也不願意讓小黑黑嘎蛋,而是被寵物醫院搶走了一樣。

護士一臉熟練的演完了整套戲劇,顯然也是身經百戰,這場戲大概每天都要排個百八十遍。

之後的流程就暫時沒有貓教授和楚孑他們什麽事了,正好也到了午休時間,于是他們就約了楚家明一起,在醫院裏簡單的吃個便飯。

吃完飯後,貓教授先回家收拾屋子,而楚孑也不願錯過這為數不多的能進寵物醫院的機會,于是纏着哥哥一起在寵物醫院巡診起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原來現在的寵物醫院都已經發展成這樣了。

整個醫院有三層之大,而竟然還分出了不同的科室,普通一點的科室有貓科專科、犬科專科、異寵專科等等,但還有更加細分的專業,比如皮膚專科、心髒專科、中獸醫專科、腎病與血透析專科等等……

如今的寵物醫院竟然跟人類的醫院沒有什麽差別了!

“你知道嗎,據2014年的調查結果估計,我國養犬數量在1.5到2億頭,養貓數量在0.5到0.8只,而這個數字還在以飛快的速度每年增長,”楚家明一邊搖着輪椅向前走,一邊跟楚孑說道,“現在的人都太孤獨,不少寵物都像是玩伴和夥伴一樣存在在主人身邊,比如貓教授,他就養了四只貓,當然了,這也和現代人的婚戀觀、人生觀很有關系……”

“而我們寵物醫生也就是幫助大家更好的愛自己的毛孩子的人,所以我們也必須趕緊發展,跟上大家的腳步才行。”

楚孑點點頭,心裏對寵物醫生這份職業有多了一分敬重。

“當然了,寵物不僅僅是陪伴玩耍的作用,有些時候他們還有工作,”楚家明說着,就走到了危重症監護室,“我們這裏也會接待受傷的警犬、搜救犬、導盲犬或者心靈撫慰動物等等,他們都給了我們人類莫大的幫助,也是非常了不起的存在。”

楚孑看到這裏面有不少穿着制服的人,正帶着一只只還能看出昔日威風凜凜風采的寵物接受治療。

這些帶着工作使命的動物們也許就将在這裏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

但楚孑沒想到,在這裏也會碰到熟人。

血液透析室,最裏面的角落裏坐着一個一身黑,看起來瘦削又脆弱的女孩。

而在她的身邊,躺着一只黑色的貓。

“今天女巫的感覺怎麽樣?”楚家明向她問道。

“還好,就是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茉莉回答道,然後擡起頭,忽然看到了楚孑,也是微微驚訝片刻,“你是……楚孑嗎?”

楚孑點點頭:“是的。”

自從王花工開始環游中國之後,他也沒再見過茉莉。

但此刻的茉莉已經沒有了往日那種無視一切的朋克風範,她穿的相當樸素,也沒有化妝,只是盯着在一旁靜靜趴着的黑色貓咪,眼神哀楚。

“女巫她怎麽了?”楚孑問道。

“多囊腎病,”茉莉回答道,“導致了慢性的腎衰竭,如今已經到末期了。腎功能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

“唉,”楚家明也嘆氣,“雖然這是我和謝老師的專業,但就和人類一樣,面對腎衰竭的貓咪真的沒有太多辦法,只能靠透析維持生命。”

“我的女巫可能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茉莉低聲道,“她最近總跑出去,幸虧有人才幫忙找得回來。”

楚孑忽然想起了那天那個滿頭紅發的少年,問道:“紅羅賓?”

茉莉聽到楚孑說出這個名字,微微有點驚訝:“是啊,你認識他?”

“不算認識,”楚孑搖搖頭,“只是見過一面,很有……個性。”

“是的。”茉莉點點頭,然後,貼近了自己的女巫,語氣極盡溫柔,“你以後不要再往出跑了,好不好?”

女巫已經沒有力氣喵喵叫了,但還是用爪子輕輕碰了碰茉莉的臉。

茉莉的眼淚頃刻之間如同決堤一般,滾落下來。

楚孑的心也覺得揪了一下。

退出房間後,楚家明才和楚孑講起女巫和茉莉的事。

四年前,茉莉在出國留學之前領養了女巫,之後,在國外的時候,茉莉似乎遇到了一起類似性侵的惡性事件,當時她很難再承受,爆發了很嚴重的抑郁和自毀傾向。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是女巫一直陪着茉莉,直到今天。

所以後來,女巫成為了在國際聯盟中注冊的心理撫慰貓,也算是一只一直工作的小貓咪了。

而楚孑知道的是,在今年,茉莉接連送走了腹中的孩子,以及愛人王昌。

如今,她可能要再次送別女巫。

想到此,楚孑不免覺得難過。

孩子走的時候,王昌走的時候,茉莉還能強忍着心中的悲痛,擺出一幅毫不在乎的樣子。

而現在,就連女巫也奄奄一息了。

這個女孩也不過二十多歲而已,她就像是被擊垮了一樣,再無一絲生氣。

難道這個故事真的會以悲劇收尾嗎?

楚孑不願相信。

逛過了病房之後,楚家明帶楚孑來到了一間神秘的屋子。

這屋子裏面全是一個個小籠子,裏面都住着一只只小貓。

“這是我們的絕育快樂屋,”楚家明指指裏面站着的一個皮膚黝黑、身體健壯的男人,“這位就是我們絕育大隊的隊長,老于。”

“老于,這是我弟弟,楚孑。”

二人握手之後,楚孑才問:“為什麽是絕育大隊長?”

“不是我啊,你聽這小子亂說,我向你擔保,我絕對沒有絕育!”于隊長伸出四根手指,“我其實就是一個抓貓的,絕育都是你哥他們幹的!”

楚家明笑笑:“其實這是我們醫院的一個公益項目,就是如果有人來電話說哪裏有野貓,我們就會派出老于去逮捕野貓,然後拉回來做絕育手術。”

楚孑這才松了口氣。

原來是抓捕野貓做絕育啊,還以為這位大隊長有什麽悲傷的過往呢。

“那麽給野貓絕育完怎麽辦呢?”楚孑又問。

“我們有個顫音的大號,會在上面發布領養消息,”楚家明道,“但是如果貓的年紀超過兩歲,其實我們就不是很建議領養了,因為野貓已經适應了野外的生活,所以我們會将它們重新放回去。”

楚孑點點頭:“所以說,其實小黑黑不是很适合領養了?”

“是的,首先它就不太親人,”楚家明分析道,“而且他未必能适應城市的生活,野貓如果強行被關進小房間,很可能會抑郁的,不過既然已經做了絕育,定期又有人投喂的話,它們也不會對生态造成什麽影響,做野貓反而更好。”

“明白了。”

這邊,老于和楚家明正給楚孑講着這些野貓的來歷,就聽見門鈴叮咚一聲,有客人上門了。

“這些就是來看領養的客人……”楚家明說着,看到來者的面目,神色忽然一沉,“怎麽又是她?”

楚孑順着楚家明的視線望去,只見是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女生,留着厚重的劉海,幾乎遮住了半張臉。

“這人好像是你們學校的,幾乎每天都來看貓,問她要不要領養也不說話,”楚家明皺眉道,“老于,把她趕走吧。”

老于嘆了口氣,對女生說道:“姑娘,你也不能每天都來看啊,你要不要領養?”

女生這才怯生生開了口:“之前申請了,但,分不夠。”

聽到這話,楚家明神色就更難看了。

“為了不讓流浪貓受害,我們都是要給有領養意願的客人做評估測試,之後還要定期回訪的,如果分不夠就更不能領養小動物了,”楚家明說道,“如果您無法領養,還請您回去吧,不好意思。”

女生又挨個看了一遍小貓咪們,然後扣了扣手,又離開了。

只是匆匆一瞥,楚孑也看到了那個女生的手邊滿是倒刺,還有血跡,心頭不免感到一陣不适。

“唉,你要是做這一行就知道了,奇怪的人可太多了,”楚家明對楚孑解釋道,“之前就有人來問能不能買小土狗的,我們一了解才知道他是要回家炖狗肉火鍋,還有來要貓胎盤的,說能治病祛邪;還有,尤其是我們的顫音賬號開起了之後,就有好多人往我們門口丢流浪貓。”

“最惡劣的,還是那幫搞繁育的,帶着個帽子匿名把失格的貓咪丢到我們診所門口,然後我們免費做完絕育手術,他們再領養回去。”楚家明說着就搖了搖頭,“我們醫院裏,這麽多人在全身心的愛着動物,在外面,也有不少人費盡心思想要害這幫小家夥,真是人心難測,人心難測啊……”

*

之後幾天,小黑黑做完了嘎蛋手術,楚孑便把它帶回了貓教授家。

如果他不上課,或者不用去火葬場幫阿戒的忙,楚孑就都會到貓教授家,照顧五只貓。

而他也漸漸發現,貓貓的性格真的差的蠻多的。

貓教授原本的四只貓都比較懶散,像貓教授一樣,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然後偶爾玩玩逗貓棒,和人也很親近。

但小黑黑則全然不是這樣。

小黑黑似乎是在野外自由慣了,突然被關進小房間,再加上帶着伊麗莎白圈,很是不适應。

對人的敵意也非常大,每次楚孑一靠近,他要麽就是躲進床縫裏,要麽就是發出“嘶——!哈——!”的喉音,戒備滿滿。

對此,楚孑也很是無奈,和貓教授說了好幾次,但貓教授也只是說這都是正常的,要相信小動物能感覺到你的善意,慢慢就會好了。

楚孑無奈,只能相信貓教授說的是真的。

但即使是這樣,楚孑每天在小黑黑身上畫的時間都比逗那四只貓多得多,他不得不用起貓教授廚房的烘焙手套,才敢去抓小黑黑給他上藥。

幾乎是每天都會弄得一身汗,才能勉強成功。

不過看着小黑黑的傷口愈合情況不錯,楚孑也算稍稍松了口氣,覺得自己的努力不算白費。

經過大約一周的時間,小黑黑的傷口已經快要痊愈了。

也快到了要把小黑黑放走的時間。

正好,貓教授也要回來了,二人就約定在今晚一起把小黑黑放回學校裏。

而小黑黑今天也出奇地乖巧,似乎是知道這是自己待在這人的最後一天了,破天荒地沒有什麽太激烈的反抗。

但上藥是個細致活,楚孑還是弄了很久。

上完藥之後,楚孑看了一眼表,發現自己上課要遲到了。

這才一路狂奔回學校。

這是一節選修課,魏益豐教授的《周易》選修,這是第一課。

而這節課絲毫不出楚孑意外的,全場爆滿。

魏益豐教授本來就是璞蘭大學最頂尖專業的最頂級學者,再加上上學期直播了殡葬學課程,早已經變成了璞蘭大學最紅的教師。

而他本人又是易經協會的成員,中國哲學也是魏教授的拿手好戲,不難想象這課到底有多火。

楚孑來的本來就晚,也光顧着照顧小黑黑,忘了提前占座這件事,所以只有走廊的座位了。

無奈,楚孑只好坐在走廊裏上完了這收獲頗豐的課程。

下課後,楚孑本想再去和魏老師問些問題,但前面已經被人圍滿了。

正在他拼命往前擠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孫同學,我有事要和你說。”

楚孑回頭望向聲源處,根據劉海和手指才認出來這說話的人正是那天在寵物醫院領養處看到的那個怪怪的女孩。

而他攔下的那位同學,楚孑也在校報上看到過,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不僅是校籃球隊的主力中鋒,還是學生會徽章。

更是因為陽光帥氣的長相有過不少花邊傳聞。

“陳陽?”孫晨吃驚片刻,語氣不悅,“你找我什麽事?”

女生道:“你是咱們班的班長,所以我想和你說說綜測的事,為什麽不給我上學期的志願活動加分?”

這下,不僅是楚孑,他能明顯感覺到身邊的不少同學也豎起了耳朵,關注着這一邊。

綜測——堪稱大學生活中撕逼的原因之首,有可能零點幾分的變化都會影響到獎學金和保研的事宜,而班級中的學生幹部經常有着綜合評測額外加分的決定權,所以每當到了綜測季,都能聽說班幹部和同學爆發不少矛盾。

“都說了,你那個活動不是官方認可的活動,你又提供不了照片證明,”孫晨皺着眉,“你說救助流浪貓了,那些貓呢?怎麽學校裏的流浪貓反而更少了?”

“我……”陳陽顯然不知道如何反駁,又開始扣起手,“它們都跑了嘛……”

孫晨不耐煩地擺擺手:“都說了,你別來找我了,煩死了。”

但陳陽不依不饒,又嘟嘟囔囔說了幾句不成型的話,最後竟然伸手去夠孫晨的衣服。

啪——!

孫晨旁邊的哥們兒都看不下去:“你煩不煩啊,都說了你那個就是加不了分,你還一直膩歪孫晨幹嘛啊?淩晨發消息的也是你、上課追下課堵的也是你,你是不是心理變态啊?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啊?”

陳陽低着頭,一言不發。

旁邊有幾個男女生也幫腔,顯然這不是陳陽第一次有這麽奇怪的行為了。

“走了走了,甭理這女的,”男生道,“孫哥,咱們去健身吧。”

孫晨點點頭。

二人走後,這一出鬧劇才算結束。

楚孑卻看向那個叫陳陽的女生。

她還在摳這手,指尖上已經有了不少血跡,而她此刻擡起了頭,陰恻恻地看向孫晨走的方向,不知道在嘀咕着什麽。

楚孑也沒空細想,因為貓教授已經發消息告訴他自己到璞蘭了。

他們約好一小時後家裏見,然後就可以帶小黑黑回學校放生了。

楚孑趕緊問了魏教授問題,沒想到聊得有點開心,差點忘了時間。

等趕到貓教授家的時候,已經過了些時間了。

楚孑在走廊裏聽到貓教授家裏傳來鍋碗瓢盆碎裂一地的聲音,當即就覺得不妙。

趕到了房間裏,才知道真如他想象一般。

小黑黑的大反攻時間!

許是知道自己變成太監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的這位卷毛男人,小黑黑的反抗也尤為激烈,根本不讓貓教授近身。

而小黑黑的所到之處也是一片狼藉,各種家居擺件掉了一地。

“楚孑,快來幫忙,”貓教授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它……它不讓我碰诶!用貓條都不好使!”

楚孑心道,能讓你碰就怪了,這是一只貓,又不是傻子。

但楚孑對于它讓不讓自己碰也沒什麽自信,眼看着小黑黑就要竄上房間的吊頂之上,楚孑也就沒空去找烘焙手套了,只是把貓教授趕了出去,然後向前走去。

出乎意料的,小黑黑忽然安靜了下來,只是停在原地,靜靜看着楚孑。

“沒事的,沒事的,”楚孑溫柔道,“我們是要帶你去重獲自由。”

小黑黑弓着的後背漸漸平緩。

然後,它從吊頂上蹿了下來,帶着十分的警戒,輕輕舔了楚孑攤開的手掌一下,然後又飛速地縮回了黑暗處。

而就是這一舔,讓楚孑覺得渾身過電一般。

這是小黑黑第一次做出親昵的舉動诶!

是不是代表他接受自己了?

楚孑幾乎有點想哭。

但緩了半天,他才想起來自己過來的使命。

然後,他一只手拿着小黑黑最愛吃的罐頭,另一只手拿起航空箱,又經過半小時的鬥智鬥勇,小黑黑終于鑽進了航空箱。

貓教授看到這個場景,問楚孑:“你有沒有想把小黑黑帶回家的沖動?”

楚孑看着小黑黑又開始躁動不安的樣子,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算了,他恐怕還是更适應野外的生活。而且,我平時也很忙,沒時間照料他,我媽媽也對貓毛過敏沒法幫忙。”

貓教授也點點頭:“好吧。我也是實在沒精力再照顧一只貓了,只能先這樣了。”

于是,二人摸着黑,回到了學校的擺放鋼管處,将航空箱打開了。

小黑黑果然像是回家了一樣,直接蹿入了夜色當中。

貓教授特意跺了跺腳,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這一下,小黑黑跑的更遠了。

“還是讓他對人類保持一點恐懼,”貓教授道,“希望小黑黑健康成長吧。”

跟小黑黑相處了一個多禮拜,楚孑也點點頭:“希望如此吧。”

*

學校,濃重的夜色之中。

小黑黑在熟悉的校園裏穿行,感覺自己就像是這裏的王者,只不過覺得關鍵部位涼飕飕的,有點尴尬。

他鑽進了學校的一處不常用的倉庫裏,看着自己熟悉的窩,心裏開心極了,喵嗚喵嗚地伸着懶腰。

然而,他很快察覺出這裏的一絲異樣。

有一股別人來過的氣味。

他警惕地起身,看向四周。

忽然,一張大網迎面而來,直接将他困在了立馬。

緊接着,他聽到了一個人類的聲音。

“等你好久了,你終于回來了啊,小喵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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