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一個我字輕飄飄,沒引起注意。
“方才醒花很厲害,她們都不敢說話。”江之晏沒聽到,開始回答容晨的問題。分享欲把恐懼抹淡,一邊走一邊跟容晨炫耀方才殿中之事。
容名噤聲就跟在身後,不遠不近,字字認真的聽完。
“父親。”
“嗯?”容晨回頭。
容名拱手,“兒子有事,稍後再過去。”
“去吧。”成年的兒子容晨已經放手,做什麽也不多問。
離開前,容名眼神極快略過那人,随即帶着涼橋轉身離去。
男主一走,江之晏無所顧忌,“你不知道,醒花她真的很厲害的。”
“是嗎?”容晨左手扶着小夫人,右手攬着肩。剛開始聽的還算是認真,後來一直聽小夫人張嘴閉嘴就是醒花厲害。
又酸倒一排牙齒。
“那為夫怎麽就不厲害?”容晨這話藏着八分醋意,只希望聽到的人能嘗到。
“容晨是第一厲害的人!容晨第一,醒花第二,于青第三。”
小笨蛋心裏有譜,一個個給排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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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墨在後頭聽着也酸:醒花都第二了,他怎麽排不上號!
醒花捂嘴偷笑,看向熄墨,臉上滿滿的得意炫耀之色。
說是進宮面聖,可江之晏卻跟着來到禦書房,而且,容晨對這裏跟到家裏一樣輕松自在。
“我們不是來面聖嗎?”江之晏被扶着坐到原本應該屬于皇帝的位置上,一坐下又吓得站起來,“我們是不是不該坐這裏。”
“夫人就該坐這裏,有什麽該不該的。”容晨将小夫人按坐下,還細心的親手理好裙擺,再坐到夫人對面的椅子上,“好了。”
小笨蛋疑惑,“皇上呢?”
“熄墨,去将陛下叫來。”容晨接過醒花端來的茶,親手遞給夫人提議道,“對了,北苑有一大片鳳凰花,此時開花正好,一起去看看。”
“嗯,但是不是要面聖嗎?”怎麽是把皇帝給叫來,皇帝不應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嗎?
江之晏是緊張的,咬着下唇害怕。他不想見聖,也怕因自己太過膽小的緣故得罪皇帝讓容晨被罵。
一眼就看出小夫人的憂慮,容晨握緊小夫人的手輕聲安撫道,“一切有為夫。”
這時候熄墨進來,也不知發生什麽神色匆匆在大人耳邊嘀咕幾句。
江之晏疑惑看兩人耳語,但聽不到在說什麽。算了,就算是知道他未必懂。
容晨神色不變,點頭表示知道。
沒一會兒,那個皇帝也進門來,沒有唱報沒有恢弘盛大的場面,就靜悄悄的進來。
而進來的人,也讓江之晏大跌眼鏡。他以為的皇帝,要麽就該是不怒自威,或是皇天貴胄。
但進來的人實在是普通,只能用普通二字來形容。
皇上大約十三四歲左右,身上沒有一點精氣神,氣質陰鸷猥瑣,一點都不像是身居高位皇帝該有的高貴樣子。哪怕身穿龍袍,也畏畏縮縮的不大方。
穿上龍袍不像太子。
江之晏覺得,這要是漫畫裏的表現形式,肯定周圍是一團黑雲。
看到皇帝,小笨蛋站起來看向容晨,希望夫君幫忙指點一下怎麽行禮。
“夫人,你站起來做什麽?”容晨将小夫人拉着坐下,“可是這茶不好?是比容府的差點。”
“夫君,他是皇帝。”照理說不應該那麽不尊重吧。小笨蛋不明白。
容晨并不往心裏去,輕笑道,“為夫知道。”
皇帝一步步走到禦書房正中間的椅子上坐下,畏手畏腳的眼神不住的往容愛卿那頭看。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奴仆坐在不屬于他的位置上。
“朝雲。”容晨一句話,就調動皇帝身邊的大太監。
“宰輔大人。”朝雲面對容晨時畢恭畢敬拱手行禮,哪裏有半分怠慢的膽子。他也是容晨養起來的忠心奴才,只是在宮裏伺候罷了。
容晨:“北苑的鳳凰花近日開的如何?”
“回禀宰輔大人,極好。”朝雲忍不住瞥過一旁的小夫人,驚豔之色溢于言表。怪不得能叫大人動心,竟是這樣的絕色。
“那就好。”
容晨也只是走個過程給外頭的人看,牽着小夫人站起來,“走吧夫人,我們去賞花。”
全程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座上的皇帝,仿佛那只是個沒人氣的木偶。
江之晏被牽出去時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皇帝依舊坐在椅子上,眼神陰狠的望向自己,吓得小笨蛋心一驚。
“夫人,怎麽了?”容晨察覺到小夫人手一僵,心裏奇怪。
“沒什麽,怕遇到人。”小笨蛋心想,這宮裏伺候的人應該更多吧。
容晨:“無妨。”
等兩人走之後,整個大殿空蕩蕩的就只剩下皇帝,連朝雲都跟着出去送那位宰輔大人。
皇帝似是想起什麽,突然站起來跑到方才兩人坐的地方,把茶盞掃落矮桌,再從滿地的瓷片裏找出一塊鋒利一點藏在左手裏。
讓江之晏訝異的是這一路居然沒遇到什麽人,就算遇到零星幾個,他們也會轉身回避。
“這北苑有一大片的鳳凰花,我想夫人會喜歡。”容晨牽着人進月亮門。
“容晨,你好喜歡這些豔色啊,我還以為你會喜歡淺色。”半倚着容晨進去,江之晏看千樹萬樹紅花開,綠葉紅花相得益彰。
确實是美進心裏。
“顏色并無陽春白雪,下裏巴人之分,人才有。”容晨便是好豔色,否則也不會喜歡豔絕天下的小夫人。
這話聽着不太懂,但江之晏很喜歡這樣的景色,心想:若是可以就把它畫下來,再送給容晨。
說到畫,他鴿了容晨好幾張。果然,畫手的本質是鴿子精。
“卑劣之人不會因喜歡蘭花而變得高潔,而蘭花也不會因卑劣之人的喜歡被玷污。”容晨一邊解釋,一邊牽着小夫人進亭子按坐下,“夫人,在此等為夫,兩刻後回來。這裏已肅清,醒花熄墨在門外,別怕。”
“好。”要說一個人獨處,那江之晏就不怕了。
看容晨背影離開,江之晏有些奇怪,這是去做什麽?
做什麽?教訓兒子去了。
等容晨趕到西暖閣時容名已經跪着等訓。
“你殺了周家的?”
容名:“是。”
聽聞這話,容晨并未馬上責罰或者惱怒,坐到上首的交椅上,語氣平常問道,“為何?”
“她不敬父親。”容名跪的挺拔,“那女子說他是下九流的娼i妓,就是在暗諷父親是那些不檢點的嫖客。”
“名兒,作為父親,為父很高興你的維護。”容晨話中有欣慰,可話鋒一轉沉聲問道,“但這些年為父交給你的道理,都吃進狗肚子去了?殺人,最蠢的辦法就是自己動手。十八歲正是血性最旺的時候,為父明白,可你若真要做大事,最要緊的就是沉住氣。”
“君子量不極,胸吞百川流。這個量字這個吞字,你可明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十年你可明白?”
“兒子知錯。”容名叩頭。父親只有在教導時才會自稱為父,可見父親生氣了。
他承認方才是自己做的不夠仔細,雖然是悄無聲息的将人處理幹淨,可還是有幾人知道。
容晨見兒子知錯,也沒再多言。
“此事為父不會為你善後,你自己去收拾,別再留話柄。這宮中多的是高樓深湖,別再粘一身騷。”
“是。”容名眼中閃過厲色,會一個個清理幹淨的。
此時的江之晏在亭中賞花,順帶等容晨回來。鳳凰花開時似朵朵紅雲,遠遠望去連綿不絕,紅花中夾有綠葉,何等生機勃勃。
“從前學校畫室的教學樓也有種鳳凰花,但開的沒有那麽好看。”江之晏百無聊賴的坐在亭子裏,靜靜欣賞,只要是一個人在他就很從容。
整個院子沒人,所以有點動靜就很容易聽到。
“誰?”江之晏回頭,見來人吓一跳。怎麽是他啊!
“陛下?”
那個皇帝,全身輕顫,一身玄色龍袍,雙手垂在兩側一步步朝着小笨蛋走過來。
“皇帝陛下?”江之晏不知怎麽,面對他有恐懼。甚至不知道皇帝是怎麽進來的,醒花和熄墨明明在門口的。
皇帝并不搭話,形似傀儡一步步朝着那個人走過去。
“陛下。”
小笨蛋心驚,他實在是不明白這皇帝要做什麽,便只能随着一步步的接近一步步後退。捂住發慌的心口暗道:容晨怎麽還不回來。
這個人眼裏有他看不懂,但滲血的危險。
皇帝攥緊拳頭,藏在手裏的瓷器碎片刻進肉裏竟不覺得疼,他要殺人,殺了這個人!
呼吸逐漸粗重。
原本豔色奪目的鳳凰花,突然變得可怖起來,小笨蛋害怕。
殺了他!
殺了他,容晨就會生不如死,殺了他!
一想到容晨那張平和溫潤的臉上出現痛苦,眼裏出現眼淚。皇帝就興奮得全身止不住的顫抖,攥緊左手的瓷片。
只需要把鋒利的瓷片輕輕劃過這個人的喉嚨,這個人就會像條魚離水一樣,慢慢的死去,變成一具漂亮的死屍。
而容晨會很痛苦!
“哈哈哈哈哈!”皇帝原本空洞的雙眼充滿血色和詭異的喜色,高高舉起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