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容名抿緊唇角,看着因害怕而縮成一團的人,半晌都沒開口。

他到底哪裏惹人恐懼。

小笨蛋真的不敢去看男主,雙手緊緊抱住膝蓋,用防禦的姿态去應對這個場面。一邊掉眼淚,心裏一邊默念:容晨,對不起我可能見不到你了。

這樣僵持一盞茶的功夫,容名轉身離開。

聽到腳步聲,江之晏本來還以為是聽錯,直到聽到不遠處醒花喊少爺,這才真的相信人走。猛地轉頭去看,果然男主已經在門口和醒花說話。

“唔。”小笨蛋想爬起來,但是腳軟。撐着欄杆掙紮半晌都沒能爬起來,太可怕了。

男主真的好可怕,冷冰冰又兇。而且,而且還殺人。

“少爺,您怎麽在此?”醒花端着茶點過來,方才就看到少爺從門口出來。這小花園裏頭就只有小夫人一人,別是出事了吧?

“房中讀書煩悶,便想出來外頭看書。進去小花園見有人在裏頭,便出來了。”容名半垂眸,看到天青色高足盤上放的桂花糕,還有另一盤豌豆糕。

都是甜食。

“小夫人在裏頭畫畫。”醒花福了福身子,說道,“少爺小夫人膽小,千萬不能吓到。”

容名擡手撚一塊豌豆糕嘗嘗,嘴裏順口問一句,“昨日父親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為何?”

這糕點比尋常的還要甜,不合胃口。

醒花:“已經和好。”

“嗯。”一口将剩餘的糕點吃完,容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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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不對勁,但是醒花也不知為何。送走少爺後才轉身進小花園,遠遠看到小夫人坐在地上吓一跳。

“夫人!”醒花快步小跑過去。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之晏心裏才安定下來。被醒花扶着站起來,左手撐着木欄杆緩神,“你,你來啦。”

小笨蛋心有餘悸。

“夫人,您怎麽了?”醒花不得不懷疑是方才進來的大少爺做了什麽,怎麽把夫人吓成這樣。

“我。”江之晏張口想說容名吓他,但又怕說出來坐實挑撥父子關系的罪名。

現在什麽都沒說男主都要搞死我,要是說的話,那真的要被嫩死。

小笨蛋最後搖搖頭,咬住下唇眼淚蒙蒙,顫聲道,“方才看到容名就吓壞了,沒想到會這樣。”

“夫人,您這樣怕少爺。”

要說這個,醒花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自古以來這樣的關系。若是少爺還小,倒也有機會相處和諧。

但如今大少爺已然成年知事,能明面上過得去就不錯了。若是要裝得什麽母慈子孝,都是假的。

所以,小夫人怕醒花能理解。

江之晏被扶起來,看到掉在一旁的畫像趕緊拾起來看有沒有損壞。并未有什麽損傷才放下心,搖頭道,“醒花,我們回去吧。”

真的不想在這裏待,待在房中才最安全。

“好。”

江之晏畫完後就在房中等着容晨回來,這一次回來的也有點晚。聽到開門聲,才從榻上下來。

“容晨!”

“夫人。”容晨今日是一身清貴的葡萄紫。大掌牽住小夫人,有些奇怪,“夫人今日怎麽了?”手是涼的。

江之晏還沒從震驚裏緩過神來,被容晨牽着一步步回塌上坐下。坐下後才回神,忙搖頭道,“無事,今日畫了你,畫的很好。”

心事藏得不好,一眼就被聰慧的人看出。

“讓為夫瞧瞧。”容晨笑着接過畫像。确實很好,比小夫人畫的其他的都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确實不錯。”容晨點頭,很是滿意。

江之晏卻在發呆,原本聽到誇獎是該高興的,可此時的他卻惴惴不安。他不知容名突然出現所為何事,也不知那一句殺了周小姐,是不是警告。

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想不通。

“夫人。”容晨起身繞過小矮桌走到夫人身邊坐下,握緊小夫人發涼的手疑惑,“到底怎麽了?”

“我,我方才......”江之晏最後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啞聲道,“我方才撞到生人,所以有些害怕。”

他不敢說,怕容晨會和男主鬧翻。

“不怕不怕。”容晨攬着小夫人溫聲哄着,“若是真的不喜歡,那不出門也無妨。在房中畫畫,等過幾日為夫閑了,栖音閣也落成。為夫帶你去聽曲兒聽戲,如何?”

江之晏:“你近日在忙些什麽?”

“西北恐有戰事。”容晨也不介意小夫人不能聽懂,真的一字一句的解釋道,“落鴻關有報,說是今年夏日雨水稀少。而且入秋之後,天越發幹燥,夏日無雨秋日無水,牛羊無草料便無法挨過寒冬。西北羯蠻對樓蘭虎視眈眈,必須早做準備。”

說罷,容晨低頭看小夫人眼神迷惑,也知小夫人聽不懂。但還是願意說,誰叫小夫人問了,他不願糊弄。

這些話,江之晏聽不懂。便睜着秋水似的眸子看着容晨,聽完有些難過,“是要打仗嗎?”

打戰總歸是不好的,因為要死人。

“夫人,大雍朝和為夫皆非好戰,可有時戰,才能國泰民安,跪,絕不可能跪出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但夫人放心,上兵伐謀,就算要打也該細細盤算。将士不是耀武揚威的犧牲品。”

容晨這幾日就是計較此事,他知道要打。所以現在開始準備,什麽時候打,在哪裏打怎麽打,他都要算計清楚。

“那你?那你會去嗎?”江之晏擔心。

“許是會去的,為夫與羯蠻汗部,也是世仇了。”容晨輕笑解釋。

小笨蛋疑惑,“啊?”容晨還會打仗嗎?

“此事要追溯到十五年前,先皇昏聩朝堂腐敗之風盛行,我一個文官被顧國公指去西北打仗。”

那時容晨帶着才三歲的名兒出征,他知道顧國公一家要用名兒來獻祭給那個巫蠱師,來換先太後肚子裏是個皇子。

所以,他悄悄帶着名兒去邊關。氣得顧國公用斷糧來威脅要将名兒送回去。

容晨帶着将士,兩年內打得羯蠻潰逃千裏,還斬殺當時的可汗王。也是現在可汗王的父親。正是經此事,容晨回去後聲望頗高。

逐漸吞并顧國公勢力,一步步将權利收入囊中。

明明聽起來那麽苦,那麽驚心動魄的大事,容晨說來卻如此平淡,就只是平日裏玩笑時的語氣。

“容晨會怕嗎?”江之晏聽完容晨的話再設身處地回想自己,如果是他肯定會害怕。

“會。”

容晨擡起小夫人的下巴,輕笑問道,“夫人可要安慰為夫?”

“怎麽安慰?”小笨蛋不懂。但是他會做,容晨說什麽他願意都去做。

“那就留在為夫身邊,讓為夫能日日都見到夫人。”

“我會永遠陪着你的。”

小笨蛋心想:他以後乖乖的,遇到男主繞道走,不要去招惹不要去頂嘴,就不會出事,他要好好陪在容晨身邊。

思及此,心反而安定下來。

方才因為容晨的話,小笨蛋惴惴不安的心揣回肚子裏。突然坐直起來,對容晨說,“容晨,你要不要吃桂花糕?很甜的。”

“好。”

見夫人煩惱盡消,笑得如此歡喜的模樣。容晨也放下心來,小夫人心思敏感,這樣的人若是時時傷神憂心,活不長。

他總是刻意引導小夫人避開這些不好的心緒,是想兩人一起長命百歲。

夫人的美存于世,是上天的的恩賜。他得以将這樣的美攬入懷中,是他的本事。

最後,江之晏還是沒将今早男主的事情說出,決定埋在記憶的角落裏,希望能像被掩埋的花一樣慢慢腐化消失。

“容晨,我畫的很一般,你不用這樣小心對待的。”

入夜時分,江之晏在洗腳看到容晨很仔細的把他今早畫的畫像裱好,覺得他畫的不好,還掉到地上,也不必這樣仔細。

前幾日的錦鯉圖也是,聽醒花說,還特地開一個庫房來存放。

“夫人每一幅都要小心對待。”

容晨整理好畫卷,這才停下手裏的活兒。走來接過熄墨手上的濕帕子給小夫人擦手,“過幾日就要科考了,這城中會漸熱鬧起來。後日,為夫處理完手上的政事便陪夫人去聽戲,請的是城中最好的戲班子。”

“嗯。”

親自安撫小夫人睡下,容晨拿起手上的畫卷轉身出去,打算将畫卷藏進直書閣。

正好直書閣中,容名也在。見父親深夜來此有些意外,将手中燭臺放到桌子上,雙手作揖請安,“父親安。”

容晨走過去吹熄蠟燭,囑咐道,“這裏都是我尋來的孤本,不可明火。”說着,從袖子裏取出一顆夜明珠遞給兒子。

“是。”容名恭敬雙手接過。

容晨:“今早你是不是見過夫人了?”

父親怎麽知道的?容名訝異,垂眸點頭道,“是。”是那個人說的嗎?

果然,容晨一猜就知道。若是尋常生人,小夫人頂多是被吓到,但不會這樣後怕。所以一定是見過害怕的人,這府中讓他害怕的,就是名兒了。

“今早是在房中讀書,覺得煩悶所以才想出去走走。”

容晨狀似無意的随口一問,“特地走到那個小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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