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衣

第1章 大衣

甲板上的風好像從四面八方的吹過來,邊慈站在原地,有些怔愣,心髒又莫名跳的很快,她腦海裏冒出個有些荒唐的念頭,很快又被自己打消掉,但看着慢慢靠近走過來的人,還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梁靳白也注意到她後退的動作,他腳步微微頓了頓,但沒停,而是直接跨步走到她跟前,在她一步遠的距離停下腳步,

“你躲什麽?”

他低眸視線看着她,直接戳穿她的小動作。

邊慈呼吸微微一滞,有些緊張,并不敢擡頭去看人,只下意識搖頭,

“我沒有躲,剛才這邊有點冷。”

“嗯,”梁靳白低頭看着她紅透的耳尖,不動聲色地說,“冷為什麽不穿那件大衣?”

“什麽大衣?”邊慈微愣,擡頭視線跟他撞上。

梁靳白微微挑眉,視線看着她說,“你房間門口的大衣,你沒看見?”

邊慈想到那件挂在門口的米色大衣,愣了愣,“那是你送的?”

梁靳白點頭,很平靜地承認,“嗯。”

邊慈心裏浮起一層異樣的感覺,低頭收回視線,“我以為是別人弄錯了。”

梁靳白視線注視着她,頓了頓說,

“沒有弄錯,是給你的。”

邊慈感覺耳邊嗡了一下,擡頭看着跟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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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師……”

她有些懵,懷疑自己可能是産生了什麽幻覺,否則怎麽會聽見梁靳白跟她說這些。

“嗯。”梁靳白看着她,淡淡應了聲,仿佛是在回應她的稱呼而已。

風迎着面頰刮過來,有些微微的刺痛。

邊慈低頭看着腳下的甲板,海水好像從甲板下方拍擊着,發出輕輕的晃動聲響,跟着風聲一起,有種模糊不清的錯覺。

鼻尖有海水的鹹腥氣息,還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微苦消毒水味道。

“回去吧,這邊挺冷的。”

梁靳白聲音淡淡的從頭頂響起。

邊慈感覺胸口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嗯,梁老師晚安。”

她沒有再說什麽,也不敢再擡頭去看他,低着頭轉身往身後的船艙進去。

船艙裏一片暖意,她快步走到盡頭前的房間門口,大衣袋子依舊挂在門把手上。

身後傳來腳步聲,應該是梁靳白也從甲板那邊進來了。

邊慈拿起袋子,沒有回頭去看那邊,打開門很快的進屋。

她背靠着門,感覺心口跳的依舊有些快,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胸前抱着大衣袋子,邊慈低頭将衣服從裏面取出來,是一件基本款的女士大衣,質感很好,摸起來柔軟溫暖。

她抿了抿唇,從側面看了眼上面的吊牌價格,拿出手機,按照上面的價格給梁靳白轉了過去。

晚上是在游輪上過夜的,邊慈晚上睡得并不怎麽好,總是能聽見海浪拍擊船身的聲音。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船上有早餐,但要下樓去負一樓。

邊慈不太想碰見程京淮的那些朋友,并沒有下去,只等到快中午的時候船靠岸才下去。

下船的時候沒看見程京淮,聞音也不在。

估計是昨晚已經提前下船走了。

顧航似乎早知道這事,看她的眼神難得的沒有之前的故意作弄,反倒有點奇怪,還特地主動問她要不要送她回市區那邊去,說他比梁靳白還順路些。

邊慈拒絕了,說自己已經提前打了順風車打算回外婆那邊,不麻煩顧航也不打算麻煩梁靳白了。

梁靳白倒是沒說什麽,只問她要了車牌號讓注意安全,顧航卻好似松了口氣似的看了梁靳白好幾眼。

邊慈沒心思去管他們之間有什麽事情,等車到了後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邊慈收到了程京淮的消息,問她是不是已經下了船,自己昨晚有事先走了,晚點再跟她解釋。

邊慈看了眼,沒有回,删掉了跟他的聊天框。

消息欄上還有另外兩條未讀消息,一條是鐘願發的,問她怎麽樣,估計是看昨晚沒回消息,有些擔心。

邊慈給她回了個消息,說自己沒事,周末回家陪外婆。

另一條是梁靳白半個小時前的退回轉賬信息。

——昨晚給他轉的大衣錢。

邊慈微微愣了愣,低頭看着已經穿在身上的大衣。

天氣降溫太冷了,她确實需要衣服,但這件大衣價格并不便宜,将近五位數了,她肯定不能直接收下。

她又再次把轉賬發過去,附帶了句消息,

【梁老師,謝謝您買的衣服,錢請您收一下。】

發完消息後邊慈直接把手機關機了,沒有再看。

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外婆并不在家,估計又是出去打麻将了,但廚房裏還用砂鍋熱着魚片粥,是邊慈早上跟她講自己要回來,外婆特地留的。

邊慈胃裏空空的,盛了碗粥在客廳慢吞吞的吃完。

吃完粥她什麽也沒管,倒頭就回了自己的房間睡了一覺。

在船上一夜都沒睡好加上這兩天的奔波,邊慈直接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來的時候廚房那邊傳來很輕的鍋碗碰撞聲,邊慈從房間出來,外婆正好端着剛做好的早餐出來,看見她嫌棄的皺眉道,

“趕緊去洗洗,昨天回來吃完粥碗都不刷,給你懶得。”

邊慈踩着拖鞋走過去在餐桌邊坐下,抱住老太太的腰,用不太熟念的撒嬌口吻道,“好累啊外婆。”

“多大的人了。”老太太嘴上嫌棄,但動作卻沒推開她,把盛着早餐的盤子放好,低頭理了理邊慈睡得亂糟糟的頭發,問她,“還帶不帶人回來看老太婆了?不帶把冰箱裏準備的菜我們祖孫兩自己吃了。”

邊慈手緊緊環着老太太的腰,臉在她衣服上蹭了蹭,搖了搖頭,

“不帶了。”

她聲音悶悶的,像是睡了一覺後終于睡夠了一樣,慢慢地說,“我不要他了。”

——

跟程京淮談戀愛這些年,兩個人甜蜜的時候也有,但大部分時候其實都不太像情侶。

他願意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送邊慈各種昂貴的項鏈和包包,卻不太抽的出時間陪邊慈去吃一次麥當勞新口味的冰淇淋。

他很喜歡送禮物,每樣都是價格不菲的。

邊慈也從一開始誠惶誠恐的拒絕,到後面會跟他說謝謝好喜歡,然後默默收下。

外婆家并不大的兩室一廳裏,有一個很小的雜物間,裏面擺滿了這五年來程京淮送給邊慈的各種禮物。

有第一次約會時他送的項鏈,有他去出差專門帶回來的沙灘石,有價格抵得上外婆這間老小區的包包,還有他天價拍下的季節限定公主裙。

邊慈從沒帶過他送給自己的任何首飾,也沒背過任何一只包。

當然程京淮也從來沒有問過她為什麽不帶不背,他只負責送禮物,并不關心禮物的去向。

就像從一開始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也不過是有些憐憫的說,試試吧。

為什麽要說試試呢?

試什麽?

試試我能不能愛上你吧,試試我們能在一起多久吧。

沒關系的,有機會就可以了,畢竟喜歡了他好多年呢。

試試吧,也許呢,沒準呢,可能他真的會愛上自己呢。

邊慈像運動會上期待拿金牌的長跑選手,信心滿滿的從起點出發,到後來跑了好久好久發現都看不見終點,開始變得膽怯、洩氣、懷疑自我,到現在,終于決定放棄。

邊慈花了一整個上午加上下午三個小時的時間把所有的禮物打包陳列起來,給每件禮物表明了送禮物的時間和未使用說明,然後叫了快遞員上門,直接送到了程京淮家。

做完這一切後,她什麽也沒做,只下樓去家附近的一家便利店裏坐下,吃了很多很多支話梅味的冰淇淋。

便利店的店員是兼職的大學生,似乎覺得她有什麽心事,在遞給她第五支冰淇淋的時候,忍不住開口說,

“天氣很冷,還是少吃一點涼的。”

邊慈笑笑,跟對方說了謝謝,但依舊繼續吃完了手裏的冰淇淋。

——

聞音的航班是下午一點的。

程京淮送完人從機場回來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開車回來的路上他給邊慈發了幾條消息,問她在不在學校,又問晚上有空沒有,叫上外婆一起出來吃飯。

但消息發出去都石沉大海,沒有回應。

邊慈很少有這樣的時候,除非她在上課或者被教授喊去實驗室幫忙,但只要看見他的消息他都會馬上第一時間回複。

程京淮想到昨晚的牌局,梁栀開玩笑說輸了的人跳海,他當時忙着解決跟聞音的事情并沒有太放在心上,現在想到忍不住眉頭突突跳了跳,立刻給顧航撥過去一個電話。

如果他們真的過分到讓邊慈在昨晚那樣的天氣跳海,他肯定得跟他們翻臉。

電話響了幾聲才接通,顧航似乎在忙什麽,那頭聲音有些嘈雜,

“阿淮,什麽事兒?”

程京淮看着車前方,手握着方向盤,直截了當的問,“昨天晚上牌局後來怎麽樣了?”

顧航在那頭難得的有些沉默,似乎是不知道怎麽回答,有些支吾,“不就那樣。”

程京淮聽他的語氣,握着方向盤的手用力幾分,聲音也跟着冷下來,

“你們真讓邊慈跳海了?顧航,我們這麽多年的兄弟,你做的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操,”被冤枉,顧航也不幹了,立刻道,“誰他媽真這麽缺德啊,這麽冷的天讓一女的跳海玩,再說她也沒輸啊!”

程京淮稍稍松了口氣,語氣也放緩幾分,正好紅綠燈,他停下車,也有些好奇道,“那誰輸了?”

顧航又有點支吾,“你管這個幹什麽,不是送聞音去機場了嗎?現在趕着回來哄女朋友了?”

程京淮低頭打開手機,又給邊慈發了條消息,慢悠悠回道,

“是未婚妻。”

顧航那頭沉默了兩秒,似乎想說什麽,又有點欲言又止的意思,

“行了,我這邊還有點事兒,先不跟你聊,挂了。”

他說完,電話很快挂斷。

程京淮啧了聲,覺得有點稀奇,隐約察覺到顧航似乎怪怪的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但也懶得追問,只猜測邊慈可能這回是真的生氣鬧脾氣了,得想辦法哄好。

紅綠燈轉換,前面的車輛發動。

程京淮也踩動油門往前,打算先開車回家,晚點再去學校宿舍樓直接找邊慈。

車開進小區的時候門衛室的保安叫住了他,說半個小時前有快遞過來,拖了好大一車快遞,是找他的,物業這邊幫忙送到了他家門口,讓他等會兒注意看看。

程京淮皺了皺眉,也沒多想,把車停好從地下停車場上去,等電梯進去的時候又順便給邊慈打了個電話,說電話關機了。

他剛想是不是邊慈忙忘了沒看手機,電梯就到了樓層。

門打開,他也一下子被堆放在門口如小山一樣的快遞吓了一跳。

盒子打包的整整齊齊的,上面還貼着打印的便簽條。

程京淮随手拿起最近的一件小盒子,是個粉色的包裝盒,很眼熟,上面時間寫着半個月前,醫科大女生宿舍樓下。

程京淮撕下便簽,打開盒子,裏面裝的是他半個月前送給邊慈的手镯。

他眸色微深,直接丢掉盒子,又拿起另一只。

上面時間是半年前,裏面是一只手工漆皮包。

他繼續拆,拆完直接丢到一旁。

拆了三四件後程京淮也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他一腳轉身直接摁下電梯,出門到停車場,手機繼續給邊慈打電話。

這回終于接通,

邊慈的聲音隔着電流從那邊傳來,帶着點微微的啞意,

“喂,”

程京淮握着方向盤,原本升騰而起的怒意在聽見她的聲音後消散了幾分,只變成一句,

“聲音怎麽啞了?”

電話沉默了幾秒,邊慈語氣平靜的回答,反而問他,

“收到快遞了嗎?”

程京淮莫名升起一股煩躁,“什麽意思?”

“沒什麽,”邊慈聲音很溫和,跟以往每一次向他表達愛意說喜歡他的時候都沒什麽差別,

“程京淮,我以後不喜歡你了。

我們就到這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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