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追求

第1章 追求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邊慈在梁靳白說完這句話的瞬間, 有種心髒腫脹又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腳下是通往宿舍林蔭道鋪開的堅硬水泥路,她低頭,輕輕吐出一口氣, 看上去像是終于從緊繃之中得到解脫的輕盈模樣,

“好啊。”

梁靳白側眸看她, 臉上神情并沒有顯露出太多的情緒, 只是一如既往平淡的語氣問她,

“你好像很開心聽到這個?”

夜晚的林蔭道路燈并不怎麽明亮, 兩側光禿的樹幹将光影打亂,并不太能看清邊慈此刻臉上的表情, 她只是低着頭,沒有看他,

“其實這幾天我一直都在想要怎麽跟您說。”

梁靳白腳步頓了下,不動聲色道,

“是拒絕我嗎?”

話音落下,有那麽幾秒鐘的安靜,不知道是誰腳下踩到了地上的落葉, 發出輕微的細響。

過了片刻, 才聽見身旁女孩很輕的一聲嗯。

梁靳白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 也早已準備, 只是此刻當她親口說出來的時候, 他只覺得自己那天晚上在樓道沒控制好情緒确實是一件很嚴重的錯誤。

“而且,我其實一直都沒想明白。”可能是因為有些冷, 她将臉埋得很低,藍色的羽絨服外套領口幾乎将她原本就巴掌大的臉全部包裹住, 只有聲音悶悶的,但還是能聽出來很困惑的樣子。

“沒想明白什麽?”梁靳白語氣聽上去沒什麽波瀾, 只很有耐心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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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慈沉默了兩秒,眉頭皺了皺了,又松開,終于開口說,

“我不知道您為什麽對我好,也不知道您為什麽會說喜歡我。”

可能是因為剛才在live那邊被樂隊的情緒感染,邊慈感覺自己好像在梁靳白面前變得膽子大了點,至少敢說出心裏話了。

梁靳白安靜片刻,沒有回答她的話。

邊慈以為自己哪裏說得不對,扭着下巴悄悄擡眼去看身旁的人。

梁靳白正偏頭在看她,對上她的視線,他表情依舊很淡,卻看着她的眼睛開口道,

“為什麽?喜歡上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他的口吻好像是只說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就像為什麽人生病了要去醫院,為什麽天氣冷了需要穿上厚厚的棉服。

喜歡她跟這些事情一樣,都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和原因,只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而已。

但其實從來沒有人對她講過這樣的話,邊慈望着他,一時之間忘記收回目光,直到感覺放在羽絨服口袋裏的掌心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薄汗,她才有些近乎倉皇的移開視線。

從小到大有很多人對她表達過喜歡,小學的時候就開始收到同桌男孩子的棒棒糖和各種零食投喂,初中的時候已經有人開始會偷偷往她的課桌裏塞封面很漂亮的情書。

後來高中家裏出事,她眼睛什麽都看不見住進醫院,從車裏翻進人工湖的時候她覺得臉上有點疼,也有血腥味。

等在醫院醒過來的時候臉上和眼睛都一起包了紗布,她以為自己像電視劇和課外書裏寫的那樣,從此以後沒有了爸爸媽媽,自己也會變成一個醜醜的小瞎子。

那段時間她沉默到近乎有些自閉,外婆來醫院看她她也是一句話都不說。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人到她的病房,他什麽話也沒說,但往她手掌心裏放了一支冰淇淋。

後來她知道了那個人就是把自己從水裏救上來的程京淮。

眼睛複明看見他照片的那一刻,她就決定自己要一輩子都喜歡他。

十幾歲小姑娘莽撞到有些稀裏糊塗的決定讓她一頭栽進去,甚至根本不敢回頭去看自己到底在喜歡什麽。

分手這段時間她其實也很少讓自己再去想跟戀愛有關的事情。

有時候她其實也會忽然在某些時刻想到程京淮,但想到他的時候,眼前浮現的并不是程京淮的臉,而是很久以前那個擠滿各種看客的人工湖邊,她被從水裏救上來,尚是初春依舊嚴寒逼人的京市,有人給她披上外套,她緊緊拽住唯一能抓住的一雙手,耳邊是程京淮還很年輕的聲音,告訴她不要怕。

大二那年重新在學校遇到他的時候,她從展廳追出去,跟在他車後跑的時候是她這些年以為自己最接近愛情的時候。

但沒有,分手前她就隐約意識到,程京淮也許從來沒有喜歡過她。

小時候給她塞零食的小男孩沒有對她說過“喜歡上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那些她好奇拆開的情書裏也沒有寫過“喜歡上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程京淮更是沒有。

他只用行動告訴她,喜歡邊慈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

她好像早就不知道被人喜歡被人在意被人放在心上,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夜裏濕涼的空氣透過鼻尖浸入肺部,又呼出。

邊慈将臉稍稍從領口露出來一點,俏麗的鼻尖被凍得有些發紅,她很輕的吸了下鼻子,依舊沒有看梁靳白,只問他,

“你是在什麽地方遇到奧利奧的?”

她記得奧利奧右手前爪的疤痕,也絕對不會認錯。

“幾年前在一個流浪狗基地收養的。”梁靳白平淡地說,口吻像是有些好奇的問她,“怎麽了?”

“我以前在一個流浪狗基地當過志願者。”

她開口,擡眼看了梁靳白一眼,繼續低頭說,

“那年夏天基地有一只白色的薩摩耶生了幾只小狗,是我跟一個姐姐負責接生的。”

“有一只小狗跟我特別親,我當時準備高考完就把它帶回家的。”

梁靳白好像在聽一個完全陌生的故事一樣,很認真地問,

“後來呢?”

邊慈頓了下,似乎是有些不太願意回憶那時候發生的事情,

“後來高考完我因為填報志願的事情跟外婆吵架,外婆出門買菜被車撞了,我在醫院照顧她很久,出院後基地的負責人就告訴我,因為我沒有按約定時間過去,小狗已經被其他領養人帶走了。”

梁靳白意識到她似乎并不是很願意回想那個時候的事情,也略過她輕描淡寫帶過的跟外婆車禍有關的事情,

“所以那個領養人就是我。”

邊慈嗯了聲。

已經快到宿舍樓下了,兩個人腳步都不自覺放慢了很多,梁靳白不動聲色地問,“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我第一次遛完帶它回家,幫它擦腳掌,發現他前右爪的傷口。”邊慈頓了頓,語氣像是有些懊悔地說,

“我應該早就認出它的。”

“現在也不算晚。”梁靳白淡淡地說。

“嗯!”邊慈用力點了下頭,前面就是女生宿舍,她停下腳步,把臉從衣領裏探出來,仰頭看梁靳白,

“今晚很開心,這是我第一次看樂隊現場。”

梁靳白低眸看着她,很淡地勾了下唇角,“下次再一起去。”

“還是不要了。”邊慈搖搖頭,看上去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樣子,“剛才您沒過來的時候,他們都在開我玩笑。”

梁靳白聞言挑眉,“什麽玩笑?”

邊慈被他問的有些懵了,但梁靳白确實表現的很不解,她抿唇,小聲說,

“就,都說您在追我啊。”

“不太明顯是嗎?”

梁靳白微微挑眉,視線看着她,語氣平靜地說,“我确實在追你。”

邊慈愣住,有些驚恐的表情擡頭看他,“可是您剛才不是說……”

“我是說收回那天的話,但你可能誤解了我的意思。”梁靳白低眸注視着她,

“那天是我沖動了。對你來說我其實也只是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加上我略長你幾歲,又曾經擔任過你導師的身份,我的表白,帶給你的,比起被喜歡,或許更多的是困擾。”

心思被當面點出,邊慈看着跟前的人,有種無所适從的局促和尴尬,

“梁老師,對不起我……”

“不要道歉。”

梁靳白打斷她,視線很平靜地看着她,

“我喜歡你這件事你不需要有任何負擔。”

邊慈沒再說話,只覺得腦袋有些亂,剛才才平複下來的情緒好像此刻又被幾句話打亂。

“現在讓你跟我試試可能确實不合适。”

梁靳白低眸看着她,目光被道路兩邊的樹幹陰影襯得很深,

“但能不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也算是讓你多了解我一些。”

昏黃的路燈籠罩下來,空氣濕冷,其實視線并不能看得很清晰,但邊慈還是注意到了梁靳白大衣上似乎沾了點亮晶晶的碎片,可能是剛才在酒吧裏不小心弄上去的。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刻注意到這樣不起眼的細節。

濕冷的空氣貼着她的臉頰,呼出去的空氣凝結着變成水珠。

她低頭看着腳下同樣被路燈籠罩的看不清花紋的地面磚,聽見自己輕聲回答,

“好啊。”

——

周一早上照常例會,邊慈很早就到了醫院,但有意沒有提前到會議室,故意卡着點到的。

人一進門,大家就立刻朝着她投來打趣的目光。

昨晚和早上大家已經在幾個人的小群裏把調侃的話都說的差不多了,加上也一起共事這麽久,都了解邊慈的性格,并沒有再說太多。

只是中午跟周棉棉一起吃飯的時候,邊慈還是難免被追着 問了一通。

“到底什麽時候的事情?”

“我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

“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說實話我真是想不到梁老師談戀愛是什麽樣子,而且還是跟我姐妹!”

邊慈委婉打斷她,

“我們還沒有在一起。”

“遲早的事情!”周棉棉比當事人表現的還要篤定。

邊慈低頭吃飯,選擇不再說話。

“還是我太遲鈍了,之前梁老師帶我們的時候,我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還覺得他對你兇,還安慰你。”

周棉棉說着說着話題有點偏,又忍不住問,“說實話,你覺得梁老師到底怎麽樣啊。”

邊慈喝了口豆漿,食堂的瓶身有時候會沾上做飯阿姨手套上的油,她拿紙巾擦了擦,如實道,

“挺好的。”

“那不就……”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點怕他。”邊慈從來沒有跟人聊過梁靳白,也不知道怎麽就打開了話匣子。

“那不是很正常的嗎?”周棉棉不以為然。

“正常?”邊慈不解。

周棉棉戳戳餐盤裏的食物,一臉“這不要太正常”的表情,

“整個科室裏誰不怕他啊?”

“……”

其實說的也是實話,邊慈想到之前帶奧利奧出去遇到的那群小朋友,他們也形容梁靳白“很兇的叔叔”。

“但他追你還讓你覺得怕,周棉棉認真分析,一下子想到什麽,壓低聲音道,“梁老師戀愛經驗一定很少!”

邊慈沒往這方面想過,也不太在意這個問題。

周棉棉卻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梁老師今年應該,29、30、31……應該最起碼32歲了!他該不會還沒談過戀愛吧?”

“……你別亂猜。”邊慈有些無奈。

“你不好奇?”周棉棉反問。

“為什麽要好奇?”邊慈不覺得有什麽。

“好吧

。’周棉棉聳聳肩,也不再說什麽。

兩個人吃完飯從食堂離開,回去簡單午休了一下又繼續忙科室的事情。

晚上并沒有怎麽加班,臨近學校放假,醫院這邊實習生也放假很早,安排給他們的任務已經越來越少了。

邊慈跟周棉棉他們一起在門口分別,打算去前面坐公交回學校。

走到醫院場地外,手機忽然亮了亮,有人發消息過來,她低頭點開,是梁靳白發過來的消息,問她下班了嗎。

邊慈今天一整天都沒在醫院見到他,開始還以為他在忙手術,但下午才聽趙湛跟其他人聊天說他剛出差完,醫院給他放了一天時間休假,這會兒看見還愣了下,但還是很快回過去,

【剛剛下班。】

準備問他有什麽事情的時候,前面忽然有車往她這邊開過來,在她跟前停下。

邊慈微怔,擡頭看見熟悉的車牌號,駕駛座的車門落下來,梁靳白從車廂裏看着她,微微偏了下頭示意她上車。

邊慈手上還拿着手機沒關,屏幕的光折射到她臉上,顯得她此刻表情有些懵,顯然沒想到他會一下子從手機那頭出現在這裏。

“這邊車不能停太久。”

梁靳白見她沒有要動的意思,挑眉淡聲提醒。

邊慈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手機,繞過車去副駕那邊。

車廂裏暖氣開的很足,跟外面的溫度差異有些大,邊慈系好安全帶,側頭看了眼旁邊駕駛座的人。

梁靳白手扶着方向盤,骨節分明的手指跟拿着手術刀時沒什麽太大的區別樣子,只将方向盤轉了個向,問她,

“吃晚飯了嗎?”

下午的時候許靈帶了小蛋糕大家一起吃了點,晚上吃飯的時候邊慈還沒餓,也沒去吃飯,現在下班早,她正打算去學校食堂吃點東西。

“還沒,不過我打算回學校食堂吃。”

梁靳白頓了下,側目看了她一眼,

“食堂這個點還開着嗎?”

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當然。”邊慈點頭,“學校食堂晚上十點以後才關門。”

“好久沒去了。”梁靳白看着前方的路況,口吻挺認真地問她,“能跟你一起去嗎?”

邊慈愣了下,其實隐約猜到他這個點開車來醫院門口大概率是想跟自己一起吃晚飯,點了點頭,

“可以啊,我請你。”

梁靳白目光看着車前面的紅綠燈,很輕地笑了聲,開口說,“謝謝。”

邊慈怔了下,側頭悄悄從旁邊的車窗看他,感覺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才覺得原來有些人笑起來也是能這樣冷淡。

梁靳白的車沒有開進學校,只停在了校門口位置。

醫科大有五個食堂,離邊慈宿舍最近的那個食堂晚飯做的比較好吃。

邊慈帶梁靳白去的就是那邊的食堂,這個點食堂的人其實不多,只有幾個比較有名的窗口吃飯的人排了隊。

梁靳白看上去确實已經沒有來過他們這邊的食堂,進門的時候還以為跟以前一樣要自己去拿餐盤,沒有看見放餐盤的地方,才被邊慈提醒說學校食堂已經不這樣了。

“梁老師您想吃什麽?”邊慈帶着他往前面幾個窗口走了走,這邊面食比較多,還有味道很大的螺蛳粉。

邊慈注意到梁靳白在路過螺蛳粉窗口的時候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這幕她莫名覺得有點想笑,抿了抿唇道,

“要不我們去另一邊?或者換個食堂?”

“不用。”梁靳白搖頭,看了眼前面的刀削面窗口說,“吃這個吧。”

“好。”

刀削面的窗口人并不算多,邊慈刷完校園卡才阿姨問要不要香菜的時候她才想到忘記問梁靳白有沒有忌口的了,但梁靳白已經提前到餐桌那邊了,她想到剛才梁靳白似乎對氣味比較重的食物不太喜歡,跟阿姨說其中一碗不要香菜。

面還要等一會兒,她先往餐桌那邊過去,只看見自己的書包放在椅子上,但沒有看見梁靳白。

擡頭在食堂掃了眼,才看見前面過道那邊手裏拿着兩罐可樂走過來的人。

“這邊便利店好像沒什麽喝的。”

梁靳白把一罐常溫的可樂遞給她,他自己手上拿的則是一罐剛從冰櫃裏拿出來的冰可樂,易拉罐瓶身邊緣還有接觸空氣後的水霧。

邊慈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巾遞給他,開口解釋道,

“食堂旁邊有個校內的小商業街,店裏生意不太好,老板就只賣一些基礎的東西。”

梁靳白接過紙巾包住可樂罐身,擡眼道,“難怪。”

他進去的時候發現裏面基本只有可樂礦泉水和一些紙巾之類的東西。

邊慈點頭,有些好奇的問,

“你出國之後都再沒來過這邊嗎?”

食堂這邊大概也差不多是五年前重新裝修的。

“來過。”梁靳白拉開可樂罐,碳酸氣泡湧出來,二氧化碳接觸空氣氣泡都噼裏啪啦破掉。

邊慈注意到梁靳白拉易拉罐的動作很特別,他是用大拇指單手去撬開的,易拉環被拉下來的時候套在他指尖。

“只是沒來過食堂這邊。”

他微微擡起眼,口吻平靜地說,

“有一年我還見過你。”

“什麽時候?”邊慈微微瞪大眼睛,有些好奇。

按時間來算的話,梁靳白五年前出國,她那時候大二,應該已經在程京淮那邊見過他了。

那時候如果再見到他,她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

“你大三那年。”梁靳白喝了一口可樂,漫不經心地說。

大三那年?

邊慈皺眉想了想,依舊毫無印象,

“在學校嗎?我好像又沒印象。”

她說的時候有些不太好意思。

因為好像已經很多次了,梁靳白說起他們以前有過的聯系,她全都不知情。

“嗯。”梁靳白點了下頭,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又補充道,“你沒印象很正常,因為你當時可能并沒有看見我。”

“是嗎?”邊慈有點好奇,“學校什麽地方啊?”

梁靳白将可樂放在桌面上,罐身邊緣被他手指的力度捏的有些凹陷,他頓了下,開口說,

“圖書館。”

圖書館的人一向很多,邊慈沒看見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于是她也覺得正常,只想了想說,

“如果是在人很少的地方,我肯定能一眼認出你來。”

“是嗎?”

梁靳白看着她,很淡地擡了擡眉。

邊慈篤定的點頭,

“嗯,見過你的話應該都很難再忘記的吧。”

窗口的面好了,叫號喊到了他們這邊,邊慈起身主動跑過去端餐盤。

梁靳白靠坐在椅背上,看着她跑過去的身影,心裏回答她說,其實也不是的。

比如他之前回學校其實是專門來看她的,見到她的地方也不是人多的圖書館,而是學校專門劃給他們專業的實驗室。

雖然那時候已經知道她跟程京淮在一起了。

但關于他們之間的事情,他一直都有意屏蔽,出國那幾年他也基本沒怎麽跟程京淮有過聯系。

那次回國,他誰也沒告訴,只買了一張機票到機場,飛機落地後他就打車來了學校。

他知道他們專業的實驗室在什麽地方,從校門口一路走到了實驗室那邊。

隔着兩邊高大的梧桐樹,實驗室門口的柏油路地面被太陽照的發出有些刺鼻的味道。

他看見路對面熟悉的車旁邊,邊慈站在靠近駕駛座那邊的門口跟車內的人講話。

那是很熱的夏天,梧桐樹的樹葉尚且繁茂,但還不足以遮擋陽光,她明明額頭都已經熱的冒汗,臉頰也因為太陽被曬得有些紅,但依舊舍不得走,看向車裏人的眼神滿眼都是仰慕的愛意。

等程京淮的車開走,邊慈才回到實驗室。

梁靳白那天沒再去別的地方,一直就在實驗室對面的長椅上。

上飛機時他什麽也沒帶,身上只有一只打火機和半包煙。

将口袋裏的半包煙全部都抽完,天已經黑了,他本來就沒打算待多久,訂了晚上的航班飛回美國。

抽完最後一根煙準備走的時候,邊慈也從實驗室裏出來了。

她依舊沒看見他,抱着幾本書腳步有些匆忙的往學校外面走。

梁靳白跟在她身後一起出的校門,她也沒發現,而是上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他沒跟上去,轉頭也打了一輛車去了機場。

那只是對她而言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不記得實屬正常。

“梁老師,這碗是你的。”

邊慈已經把面端過來了,将其中一碗沒有放香菜的端到他跟前。

梁靳白看了眼兩碗面,伸手幫她把餐盤放到一旁,擡眼問她,

“為什麽我這碗跟你不太一樣?”

邊慈愣了下,“啊,我以為您不吃香菜。”

梁靳白拿起桌上的餐具燙過後遞給她,淡淡道,

“誰說的?”

邊慈愣了愣,準備起身,“我再去幫您加?”

“不用。”梁靳白按住她的手,很短暫又松開,“我确實不吃。”

“……”邊慈沉默了兩秒,看着他,抿了抿唇開口,“我以為您不會開玩笑呢。”

“看來我在你眼裏可能跟外婆是一個輩分的。”梁靳白擡眼看她,語氣倒是很平靜,“印象分不怎麽樣。”

“沒有。”邊慈連忙否認,“您挺年輕的,看起來跟他們差不多。”她看着旁邊幾桌剛剛打完籃球來食堂吃飯的男生。

梁靳白也順着視線看過去,眉梢微微挑了挑,偏頭看她,

“那你為什麽總是一口一個‘您’?”

“……我習慣了。”邊慈記得他之前就糾正過一次,但好像很難改掉。

“再慢慢習慣一下吧,”梁靳白頓了下,幫她打開她那瓶可樂,易拉環又套在他的指尖,“老師你可以繼續叫,但‘您’,”他将拉環放在桌面上,擡眼看着她,“就不要了。”

邊慈嗯了聲,點頭,“好。”

兩個人吃碗面從食堂出來溫差有些大,梁靳白送她到女生宿舍樓下。

“周五有個聚會,”

梁靳白忽然開口說,“你跟我一起去嗎?”

邊慈微愣,“你朋友的聚會嗎?”

梁靳白點頭,“嗯。”

邊慈啊了聲,有點想拒絕,“我去不太合适吧。”

以前跟程京淮在一起的時候,程京淮有時候也會帶她去一些朋友聚會,雖然他從來不跟人介紹她,但估計大部分人都已經見過她了。

梁靳白的朋友,跟程京淮的朋友,應該重合度很高吧。

或許程京淮也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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