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出局

第1章 出局

其實從一開始就應該察覺到不對勁的。

程京淮只覺得自己後知後覺的太厲害。

那天給邊慈打過去電話沒接, 他坐在包廂裏只覺得悶得慌,有一種自己好像永遠失去了什麽東西的感覺,比當年跟聞音的分手更甚。

他靠在沙發上忽然就想到地下車場那回碰見梁靳白, 那段時間幾個怎麽喊他都不見人出來, 卻意外撞見他跟人出來吃飯。

一開始他原本也只是半開玩笑的調侃幾句, 車裏是不是藏着什麽姑娘, 沒想到梁靳白居然直接一口承認,車裏的人是他正在追的人。

認識這麽多年, 程京淮從沒見過他身邊有什麽女人。

以前上學那會兒追過梁靳白的女生不比自己少,但跟他們這些人不一樣, 梁靳白似乎對男女感情這事完全沒什麽興趣,就連少年最容易心動的年紀,也從來沒有見過他跟哪個女生走得近,更不用說是談戀愛。

唯獨邊慈。

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現他對邊慈不一樣的?

是游輪上那次打牌故意輸掉?

是飯局的時候幫她擋掉顧航的調侃?

還是說,更早以前的。

——當半個小時前,程京淮坐在車裏看着外面站着的兩人時,忽然開始重新思考起來這個問題。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居然完全沒發現, 他最好的兄弟對他的前女友有這種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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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他們兩個人應該只是這次回國後不久才認識的, 明明沒發現有任何交集, 邊慈甚至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過任何跟梁靳白相關的事情。

第一次他介紹兩個人的認識的時候, 梁靳白看向邊慈的眼神也是完全的陌生和冷淡。

他甚至還半開玩笑的說過讓他別吓到她。

當時梁靳白說了什麽?

不記得了, 但他肯定,他絕對沒有表現出任何對邊慈的興趣。

直到醫院接邊慈下班那次, 他才忽然發現原來他們居然在同一個醫院工作,并且梁靳白還是邊慈實習的導師。

可這件事, 他全然不知。

沒有一個人告訴過他。

他當時就覺得有點不是滋味,但也根本沒有往其他任何方向想過, 甚至游輪那次,他還主動讓梁靳白順路載邊慈過來。

結果牌局上,他因為聞音暫時離開,回來後才從其他人口中得知,梁靳白似乎是故意輸了牌,在大冷天裏跳下海游了一圈。

那個時候他才隐隐感覺到有鐘微妙的失控感,但他以為,自己已經解決好跟聞音的事情,也已經向邊慈求了婚。

在她們兩個人中間,他放棄了聞音,毫不猶豫的選了邊慈。

過去五年裏邊慈在他身邊一直都是溫柔聽話的,所以他很少真正的把她放在心上,也已經習慣她永遠懂事的為自己妥協。

不是看不出來她每次望向自己的眼神。

程京淮心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邊慈跟那些看中他程家身份的人不同。

她或許,是真的只喜歡他這個人。

但跟聞音的那段感情,

他走不出來。

在一起五年,他從來沒有給過邊慈任何回應。

甚至一次都沒有碰過她。

兩個人說起來是男女朋友,在外人眼裏看起來也是邊慈在高攀他。

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們在一起,只是因為程京淮享受這種被人不帶任何目的愛着的感覺。

無論他做什麽,無論他多麽漫不經心,無論他是什麽樣。

邊慈永遠都是邊慈,永遠都愛他。

直到那天送完聞音從機場開車回來,他原本打算回去的路上去附近的商場重新選一枚戒指。

結果卻收到邊慈分手的電話。

那一刻的心情是什麽樣的呢?

程京淮很難形容,

一種近乎惱羞成怒的情緒和恐懼不安混合在一起在當時完全将他擊穿。

他沒想過這種可能性。

他以為她真的會永遠愛他。

最初他以為自己是在憤怒,以為跟多年前和聞音分手那次一樣。

他又一次被背叛了。

但每天買醉把自己差點喝到送進醫院後,他才恍然般的後知後覺。

原來是不一樣的。

初戀是背叛。

但這一次,是被抛棄。

酒會上遇到姚羨,那樣拙劣的把戲,所有人都一眼看穿,他卻上鈎。

沒有別的原因,因為姚羨确實很像邊慈。

兩個人最像的就是那雙眼睛,最不像的也是那雙眼睛。

邊慈望向他的時候,永遠是帶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愛慕。

而姚羨不一樣,她的野心和欲望都直白的寫在那雙眼睛裏。

他以為自己是在找替身,但跟姚羨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只能更深刻的認識到一個問題。

原來他是真的愛上邊慈了。

他什麽都不想要,只想要那雙眼睛再像以前那樣望向他。

但當初分手的時候他答應的幹脆,毫不挽留。

再低下頭回去找他,他又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

今晚一開始他原本是想去找邊慈的,車已經開到了醫科大,熟悉的女生宿舍樓下。

但當過去以後,他才發現,原來學校那邊早已經放假,宿舍也早已經沒有人。

在手機上看見京大附屬醫院出事的消息,他确實是擔心了一下梁靳白。

大學那年的事情對梁靳白的影響有多大,他心裏很清楚。

原以為這輩子他估計都不會再拿起手術刀,但他居然做到了。

兜兜轉轉,當初沒能實現救死扶傷醫生夢想的人原來是他自己。

可能是想到當年的事情,他買了酒,原本打算去找梁靳白喝酒,結果被顧航他們告知才知道他這次回國後不久就搬家了。

詫異之下,他按照顧航給的地址開車過去。

結果路線越開越熟悉。

他雖然從來沒有陪邊慈回家去看過外婆,但也很多次送她回家過,路線他再熟悉不過。

車子開到梁靳白家附近,鬼使神差的,他沒有直接進小區,而是開往了以前再熟悉不過的路。

只隔着一條馬路的距離,

他坐在車裏,看見熟悉路燈下站着的兩道身影。

程京淮忽然就懂了顧航給地址時候的支支吾吾,以及這些天每次提到梁靳白大家都默契的緘默不語。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簡直就像跳梁小醜。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唯獨只有他被蒙在鼓裏。

——

客廳裏,

程京淮攥着衣領的手收緊幾分,面前的人卻依舊沒什麽表情的看着他,只淡漠道,

“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你他媽——”程京淮握緊另一只手,擡手就要砸過去。

梁靳白擡起受傷的右手,穩穩地接住他砸過來的拳頭,面無表情地将人從跟前拉開。

醉酒的人力氣跟常年健身運動保持高自律的人幾乎沒有什麽可比性。

程京淮姿态有些狼狽的被摔在身後的島臺邊,手肘碰到桌邊進門時梁靳白倒的水,水杯掉在地上,水液和玻璃一起砸碎發出聲響。

奧利奧聽見聲音從卧室那邊探出來一只腦袋,梁靳白目光掃過去一眼,它又縮回去。

程京淮靠着島臺,醉酒的大腦有些暈眩,但依舊擡眼惡狠狠的瞪着跟前的人,

“梁靳白,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這麽不要臉了?邊慈難道不是我女朋友?我他媽難道不是你兄弟?老子哪一點說錯了?”

梁靳白并沒有理會他,右手手臂因為用力傷口有些崩開,他低頭一邊解開纏繞的紗布一邊漫不經心道,

“據我所知你們兩個月前就已經分手。”

紗布解開,露出受傷的手臂,傷口确實已經裂開在往外滲血,他取下醫藥箱,将消毒酒精倒上去,

“至于我跟你是不是兄弟。”

他頓了下,擡起眼看向島臺邊的人,

“我可以不是。”

程京淮看着他漠然的眼神,心裏騰起一股火,“你他媽什麽意思?”

梁靳白将新的紗布往手臂上纏,動作利落漠然,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程京淮看着他的樣子,罵了一句髒話,感覺醉酒的大腦也在此刻運轉清醒幾分,忍不住道,

“你搞搞清楚,我們兩到底誰對不住誰?我跟她才分手兩個月不到,你就背着我搬到這裏,你這跟撬老子牆角有什麽區別?”

“有。”

梁靳白已經重新将手臂包紮好,擡眼看向他,

“區別就是,原本我五年前就能這樣做。”

五年前?

程京淮愣住,整個人幾乎是僵在原地,

“五年前你就認識她?”

明明他也不過是五年前才重新遇到邊慈,當時只記得她是以前在醫院實習時某個病房的小姑娘,其餘的并沒有任何印象,也不清楚她對自己的滿腔喜歡到底是從何而來,一開始甚至還有所懷疑,直到他跟聞音分手後那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出現在他面前,把喝的爛醉的他送回家,默默照顧後又離開。

告白那晚,他記不清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在第二天醒來後忽然有所觸動,覺得也不是不可以試試。

于是他們就順理成章在一起了。

當他打算把邊慈帶給梁靳白認識的時候,梁靳白卻毫無征兆的忽然出國了。

甚至沒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所以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判定,他們以前絕不認識。

梁靳白沒說話,只走到島臺邊給自己倒了杯水,視線無波地掃向他,語氣漠然道,

“你不知道她為什麽喜歡你?”

程京淮忽然心底有些莫名的發慌,但依舊硬着頭皮道,

“我當然知道。”

梁靳白看着他,扯了下唇角,垂眸視線落在他左手手指上,語氣冰冷道,

“你不知道。”

“不過不重要了,

現在,你已經出局。”

他說完,沒有再給程京淮說話的機會,門口小區的安保已經到門口,他直接打開門,把人請了出去。

——

邊慈第二天醒的很早,打開卧室門出來,外婆剛好買完菜從樓下上來,看見她還愣了下,稀奇道,

“你最近不是都開始懶蟲上身不睡到中午不起的嗎?”

“哪有?”

邊慈嘟囔了一句,擠進廚房看了眼老太太買的菜,開口道,

“外婆,有沒有買排骨呀,我想喝排骨湯。”

排骨湯有利于傷口愈合。

她可以送過去給梁靳白。

“排骨湯?”

老太太奇怪的皺眉,“你不是不喜歡喝這個嗎?以前每回炖你都不怎麽動的。”

“有嗎?”

邊慈有些心虛,解釋道,“我現在喜歡了,你今天炖吧,不,我來,你教我,我等會兒去超市幫您買食材!”

“你來?”老太太更見鬼似的看她,伸手摸了下她額頭,“腦子沒燒壞吧,你不是最讨厭進廚房了?”

“沒有沒有。”邊慈拿開她的手,臉微微有些紅,沒等老太太再講話,又跑出去,進衛生間洗漱。

昨天晚上其實睡的也不算早,但莫名的有些興奮,她也說不清怎麽回事,所以天一亮就醒了。

刷完牙,邊慈對着鏡子看了看,昨天打的另一只耳洞看上去沒有發炎,公交車上被蹭發炎的左耳上完藥也消腫了不少。

她還是按照之前店裏叮囑的又給兩只耳洞上了一遍碘伏,棉簽觸碰到耳朵的時候,昨晚便利店裏梁靳白幫她擦耳朵的時候的觸感似乎又出現,有些癢。

吃完早餐,邊慈自告奮勇堅持洗了碗,讓老太太安心出門,但記得早點回來教自己炖湯。

收拾完家裏,邊慈只拿了家門鑰匙和手機,打算下樓去對面的生鮮超市買點食材,中午給梁靳白送過去。

出門前時間還挺早,才早上八點多,她給梁靳白發了條消息,專門問他有沒有什麽想吃的,中午給他送過來。

那邊沒有回,邊慈估計他可能昨晚還沒休息好,打算先直接去超市買完再說。

到樓下,小區裏已經有幾個小朋友正騎着兒童自行車在過道上跑來跑去。

邊慈避開幾個調皮的小朋友,側身往小區外面走。

天氣很好,空氣裏有周圍早餐店穿出來的油煙氣息,還混合着一股昨晚她聞到過的淡淡花香,幾乎可以确定,對面的公園一定移植了新的植物品種。

邊慈走到小區門口,并沒有注意到停在前面的車,只一心想着趕緊去生鮮超市那邊,早上的食材應該會更新鮮一些。

“邊慈。”

程京淮聲音從身後響起的時候,她一時之間其實并沒有反應過來,也沒察覺到這聲音是屬于他的。

直到轉身看見身後的人,她才後知後覺地愣了下,

“你怎麽在這裏?”她語氣裏只有意外,并無其他任何一絲情緒。

手中的煙蒂燃盡燙傷指腹也并沒有什麽痛感,程京淮看着跟前的兩個月沒見的人,只感覺心髒被什麽狠狠刺穿。

昨晚從梁靳白家離開後,他并沒有回去而是走到了邊慈小區樓下,一整夜都沒離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其實也并沒有期待能夠見到她。

只是想到梁靳白說的那句“你不知道她為什麽喜歡你?”,他莫名有種自己過去五年好像錯過了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的感覺。

但當此刻,他重新看見她,卻忽然發現原來看向自己的那雙眼睛,已經完完全全的消失,此刻只是平靜又冷淡的望向他。

甚至她剛才他身邊走過去,都沒有注意到他。

程京淮壓下心底湧上來的情緒,只看着她,一如既往地散漫開口道,

“剛好路過,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你。”

邊慈臉上表情沒什麽情緒,只嗯了聲,問他,

“有事嗎?”

“什麽?”程京淮手裏捏着有些燙的煙蒂,聲音有不易察覺的顫抖。

邊慈目光平靜地看着他,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完全是對一個陌生人的姿态。

程京淮心髒重重往下一沉,喉結滾了滾,聲音有些嘶啞道,

“邊慈,”

他開口叫她。

邊慈視線看向他,等着他繼續後面的話。

指腹将煙蒂撚滅,程京淮看着跟前的人,笑了下,搖了搖頭,

“沒事,你先忙。”

邊慈看着他,覺得有些奇怪,哦了聲,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程京淮看着她走遠的背影,掌心微微收緊,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

“幫我查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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