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有沒有想過去看醫生

第15章 你有沒有想過去看醫生

下班後,陸弛随便在食堂應付了一下,就往姜佚明選好的酒吧趕去。路上他給周晏禮撥了個電話,只是對面無人應答。他心中沒什麽起伏,只當周晏禮是在忙。

莫約十分鐘後,陸弛的手機“叮”地響了一聲,他趁着紅綠燈的關口打開一看,是周晏禮發來的信息,說現在正在陪長源醫院的院長、主任們吃飯,稍晚點兒給他打過去。

陸弛擡頭看了一眼紅燈,連忙回道:好的,你先忙。末了,他又添了句,姜總找我一起喝酒,結束了我打給你。直到陸弛等了兩遍紅綠燈以後,周晏禮那邊都沒再回複。陸弛将手機切換到導航模式,跟緊前面的車啓動。

姜佚明找的這間酒吧很是安靜,一走進便看到一個四十餘歲的婦人在拉大提琴,吧臺裏站着一個小夥子,逢人便腼腆地笑笑。酒吧內設置了十幾間半開放的包房,很是私密。

陸弛找到姜佚明訂好的那間包房,他掀開紗簾進去,看到姜佚明已經提前點好了酒水。陸弛一邊與姜佚明握手,一邊笑道:“姜總,好久不見,最近我和晏禮真是忙昏了頭,特別是晏禮。”

兩人面對面坐着,幽暗的燈光下,陸弛能感受到姜佚明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臉上徘徊。他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且不知姜佚明今日找自己來究竟是何意。

玻璃杯中的威士忌在黃色燈光的映襯下泛起一道光線,陸弛端起杯來喝了一口,酒精剛一滑入口中,一股燒焦的瀝青味兒就直沖鼻腔,他不禁失笑,說:“喜歡重泥煤口味的人不多,姜老板倒是多年不改。”

姜佚明沒有說話,他喝慣了這款酒,自然不覺得辛辣嗆鼻。他将手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随後出身子,朝吧臺內的小夥子示意。那小夥子看起來與姜佚明很熟,看到他招手,立馬又倒了杯樂加維林端到他們桌前。

陸弛怔了一下,問:“你喝了多少了?”

姜佚明笑笑,他眼神清明,不似喝醉,只輕輕搖晃着玻璃杯,無名指上那枚泛舊的戒指與玻璃之間發出撞擊的輕響。

“叮叮”、“叮叮”。

姜佚明看着杯中焦糖色的威士忌與冰塊碰撞,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陸弛,你是個很不錯的人。只是我們很少有機會能單獨喝一杯。”

陸弛啞然失笑,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想了一會兒說:“姜總,只要你有時間,随時都可以找我。就怕你平時太忙,不敢随便打擾。”

姜佚明的眼神帶着三分玩味七分狐疑,他扯了扯嘴角,盯着陸弛的眼睛問道:“真的?晏禮沒關系麽?”

陸弛一愣,下一秒,他聽到姜佚明說,晏禮的精神障礙那麽嚴重,你經常出來和朋友聚會,不會影響到他的狀态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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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弛的身體一僵,他嘴唇翕動,片刻後又正色道:“姜總,晏禮的情況已經好多了,其實他在外一直控制的很好——”

還沒等陸弛把話說完,姜佚明就打斷了他,說道:“不不不,陸弛,你不要緊張。今天我們難得單獨出來坐坐,我不想跟你談公事,更不是想質疑晏禮的能力和你們對微瑞的管理。今天你就把我當成一個朋友。今晚咱們之間就是純粹的,朋友間的聊天。”

陸弛一時摸不清姜佚明的想法,他扯出一個笑意,還未将口中的話語編排好,突然聽到姜佚明說:“我還挺想跟你聊聊的。可能是快到我男朋友的生日了吧。”

陸弛頓了一下。姜佚明突然談到“男朋友”這個話題讓他稍稍放松了一些。只是他與姜佚明認識并非一朝一夕了,卻從未聽姜佚明說起過自己的私事。

在陸弛眼中,姜佚明向來是個迷——他好像既沒有過去也沒有生活,這些年來,一直穿梭在不同的城市,在尋覓、在追求,卻又沒有方向。

陸弛喝了口酒,任由強烈的焦炭與煙熏味兒塞滿口腔。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有人執着于這一款酒。

“你從沒說起過自己,有男朋友。”陸弛說。

姜佚明阖上眼睛,他仰在沙發上,被烈酒熏烤過的嗓音沙啞得厲害。半響過後,姜佚明說:“因為我們已經分開很多年了。我找不到他。”

他緘默了足有半分鐘,而後緩慢地說:“十四年了。我甚至不知道他現在長什麽樣子。”

聞言,陸弛張了一下嘴,諸多的疑問堵在喉嚨卻終是問不出口,就連安慰一時間都不知從何說起。

姜佚明一向是個很溫和的人,做事不急不躁、不徐不疾,好像從來不會着急上火,所以,就算是講述這樣的往事他的語氣也是淡淡的,仿佛早已接受這十多年漫長而絕望的尋覓。

許久過後,姜佚明睜開眼睛,他看了陸弛一會兒,那眼神中仿佛充滿着悲憫與哀傷。不知為何,陸弛看到這樣的目光竟莫名有些心虛,他反複搓着自己的指尖,猶豫片刻後說:“也許……”

姜佚明沒等陸弛将口中的安慰說完,便自顧自地說:“他沒念大學,身體也很差。我能夠感受得到,他過得很不好。這些年,他一直過得很不好。”

陸弛嘴唇翕動,不知該說些什麽。須臾過後,他又聽到姜佚明說:“我跟他之間,就好像有種奇妙的感應。我知道他還活在這個世上,但他活得很糟糕。”說着,姜佚明又将手中的酒飲盡。

“我做夢都想早些找到他。”

這一剎那,陸弛很難描述自己的心情。在今晚以前,姜佚明從未在陸弛面前剖析過自己,陸弛甚至連姜佚明亦是同類都不知。他不明白姜佚明今晚為何突然會跟自己講這些。

或許是身為少數人群的寂寞使然?又或許是因為姜佚明這些年一直親眼見證着自己與周晏禮之間的感情。

姜佚明依然看着陸弛,眼神中的悲憫不減,他輕聲說:“我很羨慕晏禮。”

陸弛突然覺得胸口有些發堵。這間小小的半封閉包房中,空氣沉悶而壓抑,他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了。陸弛清了一下嗓子,他喝了口威士忌,微微呼出口氣來,開玩笑地說:“我有那麽好麽?”

姜佚明徐徐點頭,認真說:“你很好。你很仗義,也很善良。你是一個偉大的戀人。所以我很羨慕晏禮。”

不等陸弛做出反應,姜佚明便盯着陸弛的臉一字一句地說:“可我不羨慕你。”

陸弛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姜佚明似乎料到了陸弛會是這個反應,他的言語柔和了幾分,問:“陸弛,你有沒有想過休息一段時間?”

聽到這句話,陸弛突然笑了,他終于弄清了姜佚明的意圖,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他知道姜佚明之所以這樣問自己,是真心把自己當做了朋友。他對待朋友向來坦誠。

“我們之間有十幾年的感情,我不可能離開晏禮的。”

姜佚明也笑了,他看着陸弛,一雙眼眸如深不見底的泉水,照出陸弛的身形。他輕聲說:“我只是想讓你休息一段時間,比如請個長假出去轉轉,可我從未說過要你離開晏禮。”

陸弛呼吸一滞,一種無形的壓力将他籠罩,讓他坐立不安。只是,姜佚明并不打算饒過他。

“陸弛,現在你自己也覺得與晏禮在一起是一件很疲憊的事情,不是麽?”

這股壓力頓時收緊,讓陸弛動彈不得,最後竟化作一雙獸爪,扼住了他的脖頸。霎時間,陸弛臉色煞白,冷汗直流。

姜佚明的嘆息淹沒在了酒吧中央流淌出的音樂之中。他看着陸弛,問:“你有沒有想過去看一下醫生?”

陸弛此時精神極度緊繃,乍一聽到姜佚明的聲音,似乎被吓了一跳,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問:“什麽?”。

姜佚明知道他狀态不好,又将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他說:“我也學過醫。在醫學界有個共識,常年照顧病人的人,往往更容易得抑郁症。”

“陸弛,你這一年很不對勁。你有沒有想過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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