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承認生病就是否認愛情

第19章 承認生病就是否認愛情

于葉定定地望着陸弛,将他臉上不自然的表情盡收眼底,直到陸弛垂眸将黑膠唱片收起說了聲謝謝,于葉才終于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他挑了一下眉,說:“不打擾了,有機會咱倆一起去聽他們的現場。”

陸弛笑得勉強,口中卻還說好啊,一定。

等到于葉離開,陸弛緩緩坐回椅子上。他自然知道于葉将雲漫樂隊的黑膠唱片送給自己并非出于什麽好意,更清楚他們不可能會成為一起看樂隊現場的朋友。

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伴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龃龉與尴尬,本該在六年前就相忘于江湖,卻雙雙被命運戲弄,讓他們成為盟友,又成為敵手。

陸弛不知道于葉對周晏禮說了什麽,更加想不明白周晏禮為何會與于葉單獨在行政酒廊裏談天說地。他心裏亂糟糟的,諸多情緒堵在胸口,幾乎要噴湧而出,卻又找不見出口。

他嘆了口氣,找了個紙袋将黑膠唱片收了進去。正是吃飯的時間,食堂中烏泱泱的都是人,自選檔口擺滿了不同的飯菜,一盆挨着一盆,原本有好些他喜歡吃的,可今天見到卻莫名覺得沒什麽胃口。

陸弛要了兩份清淡的素菜,可剛吃了一口就覺得油膩得厲害,像是有一大塊豬油糊在了胸口。他強忍住翻湧的幹嘔,起身将飯菜倒進了垃圾桶中。

走出食堂後,陸弛做了個深呼吸。正值三秋,清涼的空氣暫且壓住了他心間的煩躁,額頭冒出的細密汗珠也總算退去。陸弛沒心思工作,所以沒急着回辦公室,而是繞着園區走了一圈。

路邊的桂花開了,散發出濃郁的香甜氣味,樹下有只三花貓,是微瑞的行政在夏天時救助的。小家夥如今已經做好了絕育、打好了疫苗,過上了每天都有人定點的投喂的安适生活,早已不再是初見時的瘦骨嶙峋模樣。

陸弛蹲下身來,撫摸着三花貓的毛發,小家夥并不怕人,反而向前湊了湊,發出“喵”、“喵”的叫聲。陸弛心中一軟,摸摸他的腦袋,下一秒小貓咪就翻滾着露出肚皮,一副惬意的模樣。他順勢揉着貓咪的肚子,輕聲問道:“想不想跟我回家啊?”貓咪聞言“喵喵”叫了幾聲,也不知聽沒聽懂他的意思。

陸弛臉上的笑容突然斂了斂,嘆息道:“抱歉啊,我忘記了。家裏還有個養不了小動物的人。”他看了小貓咪一會兒,旋即站起身來,忽地失去了興致,徑直往辦公樓走去。

回到辦公室時,陸弛發現方圓已經吃好了午飯,此時正趴在工位上看視頻。方圓見他回來了,擡頭看了他一眼,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陸哥,你臉色怎麽這麽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陸弛怔了一下,問道,有麽?

方圓用力點了一下頭,說,有,非常有。說着,方圓拿出手機,他調出前置攝像頭,接着将手機舉到了陸弛面前,那意思仿佛在說,不信就自己看看吧。

陸弛失笑,他無奈地看了一眼方圓的手機,卻瞬間被前置攝像頭中的自己吓到。他連忙将方圓的手機反扣在桌上,過了半響,才摸摸自己的鼻子笑道:“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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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下班的時候,陸弛收到了周晏禮發來的信息,說是晚上要跟于葉一起參加一場飯局。陸弛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愣了足有三秒,最後,他沒問周晏禮需不需要自己陪着,只說了句好的,我送你們,等結束了一起回家。

只停留了半秒,周晏禮就回複他說不用麻煩,讓方圓接送也是一樣的。

陸弛皺皺眉頭。這麽多年以來,但凡周晏禮有什麽飯局,要麽是他陪着一起,要麽是由他接送,他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為何偏偏現在周晏禮要拒絕他?

他搓了一下指尖,回道:“有什麽麻煩的?一直不都是這樣麽?”

對話框中的“對方正在輸入”時斷時續,想來是周晏禮正在努力措辭婉拒他的提議。陸弛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他将手機鎖屏,将賓利的鑰匙抛向方圓,說道:“方圓,抱歉啊,勞你晚上加個班,送你周哥一趟。”說罷,他拿起桌邊的紙袋,朝屋外走去。

方圓接住鑰匙,說了聲好嘞,又順口說道:“陸哥,你早點回家休息啊。不舒服就去醫院,千萬別硬抗。”

路上車水馬龍,擁堵不堪,陸弛一只手捏着方向盤,一只手不斷揉捏着自己的太陽穴,妄圖抵抗尖銳的頭痛。

回到家後,他沒什麽心思做飯,先将于葉送的那張黑膠唱片塞進了書架的最底層,而後匆匆洗了個澡就直接倒在了床上。一整天他明明都沒做什麽事情,卻偏偏疲憊得厲害,也不知是因為于葉的挑撥,亦或是周晏禮的反常。

他睜着眼睛,久久地放空着,漸漸渾身都沒有了力氣,仿佛一日間失去了精魂,麻木而茫然,綿密的疼痛由頭部擴散開來,最後爬向每一根骨骼,每一條經脈。

這種感覺很陌生,就好像這具軀體突然不屬于他了一樣。這不正常。陸弛不是個擅長自欺欺人的人,他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麻煩。

思慮片刻後,陸弛嘆了口氣,認命似的打開手機。他看到周晏禮接連發來了幾條新信息,可他卻沒有心思點開,亦沒有給周晏禮回電話,而是點進了附近三甲醫院的公衆號,挂了精神心理科的號。

夜漸深,陸弛的意識愈發模糊迷離,正要與周公相會,突然聽到客廳傳來關門聲。他一下子驚醒,坐起身來,朝門外問道:“晏禮,你回來了?”

周晏禮嗯了一聲,很快,陸弛便聽到他趿着拖鞋朝自己走來。此時的周晏禮還未洗漱,仍穿着襯衣與西褲,身上帶着濃烈的煙味酒味,還摻雜着酒店中的油煙味兒,混合在一起竟讓陸弛都有些頭暈腦脹。也不知周晏禮是如何忍耐下來的。

陸弛心倏地軟了。他坐起身來,握住周晏禮的手,說:“去洗澡吧。”

周晏禮收回自己的手,低聲說了句髒。

陸弛笑笑,他複又握住周晏禮的手,不容周晏禮掙紮。黃色的燈光下,映襯出陸弛一張清秀柔和的臉,還有一雙溫柔似水的眸子,蕩漾出溫暖動人的光芒。他看了周晏禮一會兒,又催促說:“先去洗澡好不好?晏禮,我想讓你舒服一點。”

周晏禮沉默了片刻,而後悶聲說:“可我覺得你生氣了。我想先……陪陪你。”

陸弛靠在靠背上,他歪着頭看了周晏禮一會兒,耐心地說:“你在家裏就已經是陪我了。”

周晏禮眉心不解,須臾過後,才點點頭說好。

浴室中很快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陸弛再無睡意,他拿出手機,點開周晏禮的對話框。周晏禮自然知道陸弛生氣了,一直在不斷地解釋、道歉,可這些放低了姿态的道歉落在陸弛的眼中卻顯得尤為刺眼。

這昭示着陸弛的惡劣。他明知道周晏禮愛他、離不開他。他明知道周晏禮經受不了太多的刺激。

等到周晏禮洗漱完畢,陸弛環住了周晏禮的脖子,輕聲說:“我……我下班時的确有點生氣。但看到你就不氣了。晏禮,你別放在心上,也不用道歉。”

周晏禮将他擁進懷中,深深嗅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說:“我不想你太辛苦。”

陸弛搖了一下頭,輕聲說,不辛苦。因為是你,所以一切都不辛苦。

周末,陸弛一早離開家,他只說自己要跟大學同學聚餐,卻隐瞞了去看精神心理科的事情。可等到陸弛真正站在了診療室的門前的時候,他卻忽然退縮了。他一邊向後退了半步,一邊譏諷自己竟懦弱至此。

直到診療室外的廣播接連念将他的名字念了三遍,陸弛都沒有跨進那個房間。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勉強自己,而是轉頭離開。

他不知自己為何諱疾忌醫到了如此地步,等到走出醫院又忽然醒悟。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承認生病就是否認愛情。

他明明很愛周晏禮。他本該心甘情願的。他怎能因此而抑郁寡歡呢?他不該如此的。

作者有話說:

陸弛現在是進入了心理誤區,且屬于病人的狀态,所以才會有這種錯誤的想法。大家如果有什麽不舒服肯定不要諱疾忌醫,要及時看醫生哦。希望大家喜歡這本書,多多評論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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