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的哪一面我都一樣愛

第66章 你的哪一面我都一樣愛

陸弛立在防火門前,他怔了一會兒,最後扯了扯嘴角,一邊關上門,一邊向前走去,勉強說:“晏禮,你找我?”

周晏禮“嗯”了一聲,剛想開口,就看到陸弛加快了步伐,似要拉開與自己的距離。

周晏禮一怔,他沒問緣由,只是沉默着跟随着陸弛的步伐。

等到兩人走到微瑞的展區後,周晏禮才忽然拉了一下陸弛的胳膊。他環視四周,見沒什麽人,才小聲說:“陸弛,我剛剛看到你……”

陸弛身體頓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該向周晏禮好好解釋,可他現在心裏亂糟糟的,一時抽不出多餘的力量。

于是,陸弛轉過身來看向周晏禮,說:“晏禮,有個客戶兩點鐘要來,我得準備一下,回頭再跟你講好麽?”

這一剎那,周晏禮想到了許多。他并非氣惱陸弛與一個傾慕他的男孩兒一起吃飯,也并非懷疑陸弛對待感情的忠誠。相識相愛這麽多年,他實在太了解陸弛的秉性了。

他只是有點難過,為什麽陸弛不能多信任自己一點。

周晏禮頓了幾秒鐘,他拍了拍陸弛的肩膀,說:“好,辛苦了。你先忙,我回趟公司。”

陸弛用力甩了一下腦袋,似乎想将這些雜亂的想法都抛之腦後。

他已經沒有時間再胡思亂想了,下午他還要接待幾批客人,都是大三甲醫院的院長和主任,他得拿出十足的精神來應對。

直到五點鐘的時候,最後一批客人參觀完了展區。陸弛囑咐銷售部的同事晚上好好招待,自己則終于清閑下來。

走出展館時,他的雙腿就像灌了鉛,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上車後,他沒急着發動,而是喝了半瓶水,而後才緩緩啓動車子。

五六點鐘的高架堵得一塌糊塗,直到将近七點時,陸弛才進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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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陸弛才發現,周晏禮已經回來了。餐桌上擺了幾個盤子,裏面盛着香噴噴、冒着熱氣的飯菜。有炖菜、有爆炒,有排骨,有魚蝦。

一看就知道花了很大的功夫。

聽到客廳傳來關門的聲音,周晏禮就知道是陸弛回來了。他推開廚房的玻璃門,一邊解下圍裙,一邊朝陸弛走來,體貼地問道:“累不累?”

不知是因為爆炒過後廚房中彌漫而出的油煙味兒太嗆,還是因為周晏禮的聲音太過溫柔,陸弛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他皺了皺眉頭,敷衍着說:“不累,還好。”

周晏禮知他沒有說實話,但也不準備拆穿。他正要拉起陸弛的手,卻被陸弛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陸弛朝後挪了半步,小聲說:“晏禮,我還沒洗澡。”

周晏禮怔了怔,他更向前走了半步,執著地握住陸弛的手,牽着他示意他坐下來。

等到陸弛在餐桌前坐下後,周晏禮緩緩蹲在了他的身邊。

周晏禮仰視着陸弛,輕聲說:“沒關系。你忙了一天,先吃點東西吧。”

說着,他将桌上的筷子遞給了陸弛。

陸弛今日實是心力交瘁,他沒再推脫,接過了筷子。

待到周晏禮落座後,陸弛将周晏禮做的菜挨個兒嘗了個遍,最後,他認真地誇贊着周晏禮的廚藝。

“排骨很爛。”

“魚很鮮,很入味。”

“洋蔥炝得很好。”

周晏禮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笑了一下,說:“可能比不上以前了。這幾年做飯做得少了。”

“以後多做給你吃。”

陸弛扯了扯嘴角,嘴邊的笑容卻不甚真誠。

他只吃了幾口菜,就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疲憊的雙目下意識地望向周晏禮。

周晏禮愣了幾秒,跟着也放下手中的碗筷,故作輕松地說:“你怎麽一邊誇,一邊放下碗筷了?”

陸弛眼眸低垂,他緘默不語,直到半分鐘後,才說:“晏禮,林雲帆是這次大會的攝影師。他拍到了咱們那位市場總入職競業公司的證據。”

他沒有向周晏禮解釋自己與林雲帆走入無人的安全通道的原因,因為他明白,周晏禮無論如何一定是信任自己的。

陸弛的心很亂,話語也是。他講得斷斷續續,将自己今天如何遇到林雲帆、如何看到林雲帆的相冊,以及如何誘導林雲帆将這幾張照片提交給主辦方都和盤托出。

“那只是很普通的照片,無論是構圖,還是光線,在他拍攝的幾百張相片中都顯得平平無奇。我不覺得小林會選中這些相片……可我卻故意告訴他,自己很喜歡。”

“他說,他會把這幾張照片發給主辦方。”

周晏禮沒有打斷陸弛的敘述,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而是耐心地傾聽着。

“從虹橋天地回來的路上,我原本是很開心的。我覺得我們總算能拿到合法途徑取得的證據了,我們總算能夠拿起法律武器震懾他們了。”

“晏禮,我實在是個太糟糕的人了。我竟然……我竟然只想到了自己。”

“等到我們走回展館,要分開的時候,我才忽然醒悟過來。我這是在利用他啊。我……我怎麽能利用一個……”

陸弛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他實在說不下去了。

他怎麽能利用一個愛慕過自己的人呢?

當周晏禮聽到陸弛将一切告訴了林雲帆、放棄了唾手可得的證據後,非但沒有不解與怪罪,反而說:“你做得對。”

他站起身來,走到陸弛身邊,将陸弛摟進懷裏,輕聲說:“沒事的,沒事的。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只是太心急了,偶爾想要走捷徑。就像我當初一心與于家合作一樣。”

他看着陸弛,認真說:“但你比我做得好,你很快就停下了。現在,你已經可以問心無愧了。”

周晏禮知道,陸弛是個道德枷鎖很重的人。他與林雲帆本就是萍水相逢,緣分使然,讓他們一路同程。他們的生活本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又是緣分讓他們重逢。

陸弛一貫坦蕩,做不來偷偷摸摸的事情,更做不出利用朋友的事情。

就算此番林雲帆真在陸弛的刻意誘導下,将他們需要的照片發給了主辦方,就算他們拿着這些再合法不過的證據起訴了違背競業協議的員工和揚帆醫療,陸弛也會為此惴惴不安。

比起看到陸弛有朝一日因此而心懷愧疚、寝食難安,周晏禮寧願他們拿不到這些證據。

無論什麽,都比不上問心無愧。

周晏禮拿起陸弛放下的碗筷,塞進了他的手中,說道:“陸弛,你做得很好。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不需要愧疚,也不需要懲罰自己。”

陸弛接過碗筷,他沉思了片刻,神色卻依舊凝重。

等到周晏禮坐回到對面後,陸弛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說:“中午,就在展館的樓梯口,小林說他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人,我會做這樣的事。”

“其實我根本沒有他想的那麽好。這幾年,很多個晚上,每當我閉上眼睛,總能想到自己因為微瑞而做出的那些……違心事。”

在最初的幾年裏,周晏禮的精神狀況遠沒有現在控制得那麽好。他經常會因為一些小事而瀕臨崩潰。

那時候的周晏禮,沒有親朋可以借錢,也跑不了貸款和融資,他甚至連員工都無法獨自面試。這一切都只能交給陸弛打理。

周晏禮現在的應酬固然多,但幾年前,在微瑞一文不名的當初,陸弛的應酬比他還要多。

在酒桌上,陸弛說過太多違心的話、也被逼無奈做了太多違心的事,為了達到目的,他甚至游走在灰色地帶。

很多事情,他沒有跟同事講過,沒有跟父母講過,甚至未曾跟周晏禮講過。說了也是白說,說了也是平添煩惱。

他不會提起自己一天之內陪着不同的院領導喝了四場酒,不會說自己曾吐暈在酒店的廁所中。散場後,是方圓挨個廁所挨個廁所得找,最後把他抗上了車。

他想要坦蕩,想要做一個道德上沒有瑕疵的好人,但做這一行,要想做到問心無愧四個字,實在太難。

陸弛無奈地說:“晏禮,我覺得我有點不認識自己了。”

自從這次回到微瑞,陸弛無數次地想過,若不是因為他是周晏禮的愛人,若不是因為他是周晏禮唯一可以依賴和信任的人,他根本做不了這個副總裁。

因為周晏禮想要做骨科介入物,因為周晏禮是微瑞的總裁,所以他才成為了微瑞的副總裁。

只是這條路上,荊棘遍布,以至于他被紮得遍體鱗傷,如今就算站在鏡子前,恐怕他也認不出那個血腥的怪物究竟是不是自己了。

“我能認得出。”

“陸弛,無論過多久,無論經歷什麽,我都能認得出你,我都能看到你的心。”

周晏禮一瞬不瞬地看着陸弛,說:“我認識你,認識你的善良、你的坦蕩、你的義氣,也認識你的掙紮、你的痛苦、你的糾結……你不止有好的一面,也可以有沒那麽完美的一面。”

“你的朋友會失望,但我不會。我永遠不會對你失望,因為無論是你的哪一面,我都一樣的愛。”

作者有話說:

大家久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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