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核爆過後
第71章 核爆過後
這兩天,周晏禮與陸弛本就因為周父的緣故來回奔波,現在又經歷了這場幾乎将他們的血肉、骨骼攪碎了再重塑的劫難,更是心力交瘁。
此時,他們的精神與身體都疲憊到了極致,再拿不出半分的力氣了。
他們坐在地上,維系着互相擁抱又互相支撐的姿态,直到很久很久。
天邊火紅的圓日不斷墜落,隐匿于城市的鋼筋鐵骨之中,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天色漸漸暗沉,華燈初初亮相。
等到陸弛從強烈的情緒中舒緩過來,他才突然覺得雙腿發麻,肚子也有些餓了。
他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輕輕推了周晏禮一把,問道:“晏禮,你餓不餓?我去做點兒吃的。”
周晏禮怔了一下,他站起身來,接着又拉了陸弛一把。等到陸弛站穩以後,周晏禮牽着他的手,将他帶到了客廳。
陸弛此時還不甚清醒,他任由周晏禮牽着,亦步亦趨,直到坐到沙發上時,才聽到周晏禮對他說:“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去做飯。”
陸弛笑了一下,他伸手拉住周晏禮的衣服,問道:“你不累啊?”
正說着,陸弛就要站起身來。
周晏禮摁住陸弛的肩頭,讓他好好坐着,說:“不是說了麽,以後要多給老婆做飯。”
陸弛失笑,他沒再拒絕,而是點點頭說:“那你來吧,随便炒個青菜就可以。”
吃過晚飯後,他們一起挑了部老電影。
夜幕漸深,窗外的燈滅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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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了一場聲嘶力竭的核爆後,他們明顯都松弛下來。
周晏禮随意地靠在沙發上。他很少表現出如此舒适甚至有些懶散的狀态,哪怕是在家裏。他這副樣子倒令陸弛有些新奇了,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周晏禮感受到了陸弛投來地目光,他朝陸弛張開自己的臂膀,示意他趟進自己懷中。
陸弛笑了一下,順勢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了進去。
屏幕中的電影仍在放映着,精美的幕布與音響中流淌出的音樂交織在一起,如他們纏綿的身體。
電影的短短兩小時,濃縮着主角幾十年的悲歡喜樂。
只是,他們誰都沒有在意。
如今,正是微瑞最關鍵的時候。他們沒敢耽誤,回到上海的第二天就恢複了正常工作。
不過,他們已經約好了,凡事盡力而為,沒必要把自己逼太緊。
周末的時候,周晏禮與陸弛一起去了趟醫院。
只不過,這次挂號的不只有周晏禮,還有陸弛。
周晏禮的病是生理性的,這些年,他早已是這家醫院的常客。醫生見他來複診,也只能問些常規性的問題,再開些一直吃的藥。
而陸弛的情況則與周晏禮不同。針對陸弛的情況,醫生做出了詳盡的治療方案,不止開了藥,還建議他定期進行心理治療。
醫生說,正常人若是長期與精神障礙患者生活在一起,就算心胸再豁達開闊,也難免受到影響。陸弛與周晏禮在一起了那麽多年,會出現抑郁症并不奇怪。
這不意味着陸弛将周晏禮視為負擔,更不意味着他不愛周晏禮了。他只是生病了。
聽完醫生的話,陸弛覺得輕松了許多。他想,若是他早些關注到自己的心理問題,早些放下對抑郁症的偏見與誤解,或許這兩年多的時間,他就不會那麽痛苦。
或許他與周晏禮之間,也不會走到非分手不可的地步。
只是,現在再說這些已是徒勞。
雖然活到了三十幾歲的年紀,但這是他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生命旅程,他們要允許自己在某些事情上的稚嫩與不成熟。
就像周晏禮說過的,他們得允許自己犯錯。
犯錯并不可怕,反而給了他們新的生機,讓他們在犯錯和彌補的過程中,掌握了今後人生的相處哲學。
做完心理治療的當晚,陸弛躺在床上,突然嘆了口氣。
周晏禮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麽了?”
陸弛眨眨眼睛,故意賣了個關子,說:“覺得有點可惜。
周晏禮摟住他,耐心地問:“為什麽覺得可惜?”
陸弛笑着說:“做完心理咨詢,我覺得好受了很多。只可惜我們結不了婚,沒法做婚姻咨詢。”
周晏禮怔了一下。這雖是個無厘頭的想法,卻實打實刺中了周晏禮的心。他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而後又恢複如常。
只是,他不想讓溫暖旖旎的氛圍遇冷,也不想讓自己與陸弛都陷于自怨自艾的陷阱,既然現在一切都好,既然他與陸弛早已将彼此視作此生的唯一,那麽有沒有一紙婚書又有何幹系?
于是,周晏禮開玩笑地問道:“這麽想嫁給我?”
陸弛看着周晏禮的眼睛兀自笑了一會兒,他随意将手搭在眼睛上,點點頭說:“是啊,想嫁給你。”
說着,陸弛忽然坐起身來,他伸出雙手環住了周晏禮的脖頸,眼底和嘴角都是笑意。他又将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認真說着:“晏禮,我很想嫁給你。”
“很早之前就想嫁給你了。”
以前,陸弛不常跟周晏禮說這些。他們在一起太久了,久到早已将對方融入自己的血肉。
他們都習慣了用行動代替語言。
但這段時間,尤其是進行了心理治療之後,陸弛突然意識到,其實再多的行動都不能取代示愛的力量。
他想,周晏禮會喜歡他的示愛的。既然周晏禮喜歡,那麽陸弛願意更多地表達自己對他的愛與癡迷。
聽到陸弛的話後,周晏禮身體一滞,眼睛突然有些發脹了。他摟住陸弛,幾乎說不出話了,只能用擁抱與親吻來回應。
不久後,微瑞收到了來自美國醫療器械大會的邀請。
陸弛與周晏禮非常重視這場展會。這是他們第一次參加海外展會,也是微瑞出海計劃中的關鍵一步。
他們與市場部、銷售部的同事一起加了一整個月的班,項目組中的每個人都全身心地撲在了這場展會的籌備中。
不過,周晏禮與陸弛一早就想到了此行會困難重重:微瑞并非知名企業,放眼海外更是名不見經傳。他們有可能會遇到許多質疑,也有可能面對無人問津的局面。
但對于微瑞而言,這是他們逆風翻盤的機會,也是必打之仗。
他們必須全力以赴。
陸弛原本打算自己帶着團隊前往美國參加展會,他與周晏禮私下裏讨論了幾輪,最後,周晏禮提議自己也一起跟着去。
聽到周晏禮的提議後,陸弛愣了半秒,問道:“要飛十二個小時,你能撐得住麽?”
周晏禮點了一下頭,他神情認真,不像是開玩笑。“沒事兒,我能行。我好歹也是微瑞的老板,怎麽能把壓力都放你身上?”
可陸弛還是放心不下。周晏禮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适合乘坐飛機。機上氣壓的變化、封閉的環境、颠簸和吵鬧……都會對周晏禮的精神狀态造成影響。
見陸弛猶豫不決,周晏禮握住了他的手,笑着說:“不是說過要一起分擔、一起面對麽?我不想永遠躲在你的身後。無論即将遇到什麽困難,我們都可以一起面對。”
陸弛看了周晏禮許久,最後他點點頭,終于答應了。
出發的日子越來越近,陸弛不僅挂心着展臺的搭建、展會的反響,還擔憂着周晏禮能不能撐得住。
反而是周晏禮,不斷安慰他說,自己沒問題的,一定能行。
若是放在以前,周晏禮或許會覺得自己很沒用。但現在他已經不會被這種自厭的情緒困住了。因為他知道,無論他是怎樣的人,陸弛都會始終如一地愛着他。
其他同事因為工作安排的緣故,已經先後抵達洛杉矶,只剩周晏禮與陸弛因為工作繁忙,一直等到展會開幕才出發。
真正到了出發的那天,陸弛反而沒那麽緊張了。
整整十二個小時的航行時間,周晏禮都吃不下什麽東西,只稍稍喝了幾口水。
起先周晏禮的狀态還算正常,但飛機起飛後沒多久,他的臉色就變得越來越差。
陸弛握着他的手,與他小聲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作用甚微。起先周晏禮還能偶爾回應幾句,漸漸地,他嘴唇發白,喉嚨幹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周晏禮在飛機上是睡不着的。而周晏禮這種情況,陸弛自然也不敢休息。從起飛到落地,陸弛始終牽着周晏禮的手,讓他知道,自己正與他一起分擔着此時的艱難。
飛機落地後,周晏禮走路都有些踉跄了。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幾乎虛脫。
陸弛并不慌忙,走下飛機後,他牽着周晏禮的手,帶他去候機區休息,等到周晏禮緩和過來了,他們才起身去找托運的行李。
此時雖是上午,但他們已經将近二十個小時沒有休息了。所以他們沒安排什麽任務,只随意吃了些簡餐,就回到酒店睡了個昏天黑地。
傍晚時分,陸弛終于從昏睡中醒來。等他睜開眼後才發現,周晏禮已經打開電腦坐在桌前工作了。
陸弛悄沒聲地走到周晏禮身邊,他環住周晏禮的肩膀,彎下腰來在周晏禮的側頰上印了一個吻。
“沒睡着?”
周晏禮将陸弛的手放進手心裏,細細地摩挲着陸弛的手背。
“睡了幾小時,才起來不久。”
陸弛心有狐疑,問道:“真的?”
周晏禮點點頭,笑着說:“有你在旁邊,我在哪兒都能睡得着。”
陸弛有些害臊,他撓撓頭,又問:“真的?”
周晏禮挑了挑眉,淡淡地說:“對啊,老婆孩子熱炕頭,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大家久等了!!!明天早晨起來繼續搞!!!争取周六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