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殺妻證道
第30章 殺妻證道
忽然一陣大雨滂沱。
江予淮身形一閃,不大不小的傘恰恰蓋住了兩人。為免淋濕,陸時微下意識地向裏靠攏了些。
“予淮哥哥,雖然我很想說別管我,但是雨好大哇,我撐不住的啦。”半點沒得到遮蔽的蘇子衿皺出一張苦瓜臉,小聲地抱怨道。
俨然是淋成了只小落湯雞。
随着一聲清脆的響指,小姑娘連人帶小鐵鍬消失了。
一時寂然。
“好像有些冷。“江予淮輕咳一聲,目光移向手臂上挽着的披風,語調自然地說:“穿上吧,免得又得躺回去。你去看過蘇念兒了嗎?”
他邊說邊單手抖開披風,嚴嚴實實地裹住了她。
他自己分明還只穿一件。
興許是靈力深厚不知冷熱的緣故吧。
她莫名有些心猿意馬起來,怔了片刻才含含糊糊地回道:“還沒有,正巧剛下來就在這裏遇到子衿了。”
“你這病了幾日,她就跟着憂心了幾日。不如我們去醉仙樓打包些吃食,陪同她吃一頓吧?”江予淮提議說。
“好呀!”
“還想着吃吃喝喝,你們怎麽好意思把那些籌備的事宜都扔給我的?妖女還管不管了?”紀輕舟的大嗓門突然插入了對話中,大發牢騷。
“你別動不動就妖女妖女的,妖怎麽了?當今人和妖共存,少說些有礙兩族和平的話!”陸時微被擾了興致,但到底是底氣不足,甕聲甕氣地揪着他話裏的不妥之處抗議。
兩個人吵吵嚷嚷起來,回過神來再張望時,方才還興致勃勃的江予淮早就沒了影子。
為引誘沈臨熙現身,大辦當衆誅殺溫渺一事,紀輕舟大度地表示可以用太清觀的名義廣邀仙門。
只是他眼下和江予淮為着出席一事争執不休。
“你還想大搖大擺出現?能不能有點鬼德?一旦被發現不得打死你?”小道士一拍桌子,怒發沖冠,喋喋不休地質問。
江予淮懶洋洋地窩在椅中,不以為然道:“碌碌無為之輩,是察覺不了我的。”
“你以為如今修仙界真的都是些庸人,連只鬼都辨認不出?”紀輕舟冷哼一聲,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去:
“還是有天賦異禀之人的!況且別忘了在山林裏那日,你的身份已經洩露,普通弟子都能循着蹤跡找到你。”
“我不管,我要在場。”山鬼倔強得很,幹脆閉上眼睛不予合作。
紀輕舟氣得冷笑出聲,轉頭假笑着問:“時微姑娘,你也是大會的舉辦者。依你之見,此事何解?”
已經一腳踏出門檻的陸時微腳下一頓,幹巴巴地擠出一個笑,鼓舞他說:“你安排的就極好。”
頃刻間接收到一道冷冽的眼神,她悄摸着又邁出一步,搗着漿糊說:“但你就不要管着他了,他既然想看,便能負責的。”
言猶在耳,說話的人已經舉步如飛地跑遠了。
江予淮撩起眼皮,得意地沖着兀自氣呼呼的紀輕舟揚揚眉,喃喃說:“她會護着我的。”
三日後。
正式的誅殺大典舉辦在扶風郡中,除卻雍州各家仙門外,還有多名百姓赴會,板上釘釘地指認溫渺為驅策九羅的毀城者。
溫渺纖細的身體高高地懸挂在祭臺上,那根鎖鏈仍穿透着她的肩胛骨。
滿頭長發以一根發帶束起,往昔姣好的面孔萎靡頹唐,生氣全無。
她大抵是痛得昏過去了。
應邀前來的各仙門代表在下方觀禮,陸時微也終于見到了紀輕舟日日挂在嘴邊的師傅紀雲崖。
是個仙風道骨的老頭,身形清瘦,留着長長的胡子,和她從說書人口中聽到的老道士樣貌如出一轍。
見到她時老道士頗為溫和,誇贊她幾句能行善積德是好事雲雲,也不知這樣的和藹老頭教出來的弟子脾氣怎麽能如此火爆。
紀雲崖此時板着臉,立于高臺上,頗為嚴肅地高聲說:“近日,幾位扶風郡的小友目睹并活捉了與九羅共修者,是鳳鳴派弟子溫渺。”
臺下一片嘩然,更有眼尖者認出了她是沈臨熙的道侶,壓低聲音竊竊私語起來。
“這女子本是羽人一族,竟鬼迷心竅同妖獸一起将活人掏心燃為焦屍,甚至揚言毀城。理當誅殺,諸位可有疑義?”紀雲崖繼續問道。
無人反駁,但人群中傳出不滿的質疑:“那九羅去哪裏了?是不是也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縮在牆角的陸小煦鼻孔出氣,兩眼望天道:“想知道去哪兒了自己怎麽不去找啊,這群人就光會動動嘴。”
江予淮大半身軀隐匿在黑暗中,也不知他使了什麽法子,周身氣息掩藏得幹淨,确實無人發覺他的存在。
他附和道:“是啊,光會說,好沒用的一群人呢。”
說話間,一着黑衣戴兜帽的男子驀地躍至高臺,面色呈現出病态的灰白色,滿是歉疚地說:“諸位,九羅逃竄一事怪不得太清觀。”
他痛心疾首地說:“是我捉住九羅後沒能看管好,而道侶又糊塗至此,竟受了蠱惑與九羅狼狽為奸。”
聽他亮明身份,有的人刻薄道:“他這時跳出來做什麽?哄得我們在鳳鳴派白白浪費了好幾日,難不成是舍不得,想為妻子伸冤求情?”
那男子正是多日不見的沈臨熙,順水推舟把巨大的一口黑鍋扣到了溫渺頭上。
他話鋒一轉說:“待處置了她的錯處後,沈某一定會舉全派之力,四下搜尋九羅,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噫,你才是最會裝樣的那個,還真有臉來!”陸小煦百無聊賴地摳着手指,瞟了眼臺上人憤憤不平道。
“說得對,他才是最可惡的那個。”江予淮聲音沉沉,又跟着複述一遍。
陸小煦瞪他一眼,不滿地問:“你今日總學我說話做什麽?”
“當然是因為覺得你說得太好了。”遠眺着上方的山鬼笑眯眯地答道。
在紀雲崖示意下,騷亂漸止,他朗聲說:“為證明與妖女所為絕無半點關系,鳳鳴派日前已将溫渺逐出師門,大弟子沈臨熙将親手斬殺她,以證清白。”
“焉知他是不是過河拆橋,殺人滅口啊?”不知是誰低低地感慨一聲,下一秒就捂着嘴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溫渺早在滿城喧嚣中醒來,恐懼與驚惶布滿她的面容,她睜大眼睛看着昔日愛侶一步步走近,哀戚地呼喊道:“夫君,你不能殺我,我一直都是這麽的愛你!”
表露心跡不得回應,她滿面淚痕,歇斯底裏地懇求:“臨熙,你是來救我的,我是被他們冤枉的!你會有辦法的,對嗎?”
沈臨熙貼得很近,在她耳邊輕輕柔柔地低語,如同無數次說情話時那般:“渺渺,既是愛我,便不要再拖累我了。”
極低的殘忍言語,連同風一起散去。
一柄利刃痛快地貫穿了她的胸膛。
溫渺的雙眼不可置信地瞪得大大的,化為帶着華美翅膀的羽人,凄凄慘慘地滑倒。
殺得果決,四下嘈雜。
“這鳳鳴派的大弟子真是狠得下心,這樣的如花美眷都能說殺就殺,是一點都不顧念夫妻之情啊。”
“說起來許久未見鳳鳴派的老掌門了,是閉關還沒有結束嗎?”
……
沈臨熙的臉上還沾染着溫熱的鮮血,他仿佛一點也沒有聽到衆人的議論,只慢慢地扭頭看向臺下的陸時微,比出口型:如你所願,多謝。
“這一回,該我幫幫你了。”
江予淮立時捕捉到這一細微的牽連,面色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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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臨熙:出走半生,歸來仍是渣男。怎麽不是一種不忘初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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