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啊?”

夏千枝站在原地,表情震驚。

這不是太突然了?

孟夢和萬芳也瞪大了眼睛,因震驚而引發的肌肉抽動甚至讓她們忘記了磕cp。

這是不是發展太快了?

偌大的停車場邊,這一片小空間內只有她們四人;而四個人中,三個都不知道現在是什麽狀況。

六雙眼睛透露出無限迷茫,展成一片迷茫之海。

俞秋棠一臉無辜地微笑道:“請問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嗎?”

明明四周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卻莫名聽到了烏鴉的叫聲。

一陣輕風吹過,掉到地上的針飄在空中,紮得臉頰火辣辣的疼。

“現在不是嗎??”

夏千枝一臉懵圈。合着你前幾天跟我連朋友都不算,只算熟悉的陌生人是吧!

“你答應的話,就是了。”

“為什麽需要我答應呢?”

俞秋棠的聲音很嚴肅,像給領導彙報工作。

Advertisement

“因為會有意外情況。比如我把你當朋友時,你不一定會把我當朋友;你把我當朋友時,我卻不一定把你當朋友。為了避免這種單方面的尴尬,還是達成共識比較好。”

單方面的尴尬?

你這跟告白一樣的結拜更尴尬好嘛!

夏千枝氣得頭都昏了,感覺自己被耍了。

孟夢和萬芳在一旁嗤笑,既尴尬又控制不住地姨母笑。俞老板真是大佬,居然還是隐藏的社牛!牛啊,牛啊!

“……哦。”夏千枝無語,很無語。她感覺這輩子都沒這麽無語過,跟這家夥待幾天簡直把一輩子的無語都無語完了。“好的,那我們現在是朋友了。OK?”

俞秋棠開心地點點頭,握住行李箱拉杆的手攥得更緊了。

“Ok。”

幼稚鬼。

夏千枝不想再理她,甚至不想再看她最後一眼,轉身快步向接送的專車走去。

孟夢和萬芳笑得不能自已。

“俞老板,後會有期!”

她們不約而同地沖可愛的俞老板揮揮手,也立刻跟上了自家主子。

坐在車的後座上,夏千枝靜靜望向窗外。

客棧的輪廓越來越遠,隐沒在了濕潤的霧中。攝制組最後一個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天盡頭,成為了回憶的一片拼圖。

她突然反應過來。

所以那家夥昨天晚上提到的“約定好”,就是剛才那個奇奇怪怪且引人誤會的儀式吧?如果每個朋友都要這麽約定一通的話,确實不會有太多朋友。

原來那家夥表面上自來熟,結果是個連成為朋友都要約定好的慢熱型人士。

尴尬消退後,她再想起停車場邊的那一幕時,只會嘴角不自覺上揚。

而笑着笑着,她突然笑不出來了。

車窗倒映出悵然若失的神色。

或許……還是該看她最後一眼。

下一次去北京,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但為時已晚。

汽車已拐上寬闊的高速公路,即将到達機場。什麽也看不見,視線被一片又一片連綿起伏的翠綠山脈遮住。

“夏老師。”經紀人孟夢的聲音在左側響起。“這個給你。”

夏千枝轉過頭去,只見孟夢手拈一張拍立得相紙,輕輕搖晃。

接過來後,相片上的畫面讓她的心猛然漏跳了半拍。

相片上,自己正站在竈臺邊彎着腰,在向裏面加柴火。

身旁的俞秋棠則擔憂地看着自己,手悄悄伸到了自己的額頭和竈臺邊沿之間,一副怕磕着碰着的模樣。

這是什麽時候拍的?完全沒注意到。

那只手又是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伸到自己的額頭前的?也不曾注意到。

夏千枝開始發愣。

“好美啊。”孟夢眯着眼欣賞,帶着隐隐的自豪,好像也在暗暗誇獎自己的拍照技術。

無法否認。

那天的光線很好,充足的日光從側邊投進畫面,兩人的身影美得無與倫比。生活明朗,萬物可愛,世間的一切美好在那一刻揉到一起。

拍立得特有的質感,正是回憶定格的模樣。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前排副駕駛座上的萬芳提出抗議。

“就是咱倆那天在柱子後面悄悄抓拍的那張。”孟夢沖她揚了下下巴。

萬芳恍然大悟:“那張啊,絕了!”

“這張拍得太好了,真想自己留着。但我覺得夏老師你比我更适合拿着它,畢竟主角也不是我。”孟夢挑了挑眉,神采奕奕且話中有話。

“我不要,你拿着吧。”夏千枝眼神閃向一邊,同時将照片推遠。

“當真不要?”

“……”

“我們拍了一堆,別擔心我們的‘精神食糧’不夠。”孟夢壞笑道。

“……”

夏千枝皺起眉頭,低頭看向自己的膝蓋。

“那……還是給我吧。”

霧突然散去。

陽光重新明朗起來,與拍立得上的那一刻悄然重合。

**

再次回到上海時,已是深夜。

夏千枝拉着行李箱踏出飛機,虹橋商業圈閃爍的一片霓虹燈倒映在瞳孔。

孟夢不放心她的安全,特意叫小球過來接機。小球人雖然也挺瘦弱,但畢竟是個男生,會更讓人更放心些。

“又麻煩你了,下次我們不該訂這麽晚的航班。”

“沒事的夏老師,”小球邊打方向盤邊溫和地笑着,“這是我們的工作嘛。”

腦海閃過了深夜小區的黑。

夏千枝垂下眼,遲疑道:“那你能送我到樓下嗎?”

“當然啦,你就算不讓我送我也得送,大半夜的多不安全。”小球嘻嘻一笑。

後座上的夏千枝也笑了。

最後,小球不僅将她送到了樓下,甚至盡職盡責地直接送到了家門口。

“謝謝啊。”

“不謝,”小球揮揮手,“你好好休息兩天。”

“嗯。”

在家門關上的那一剎,夏千枝松了口氣。

而松了口氣後,眼前空蕩蕩的客廳便引起了無限落寞。盡管當年買房時特意買了套不到一百平米的小房子,仍空到讓人心顫,暖色系的瓷磚與牆紙都無法拯救。

好想家裏再有個人。

她将行李箱放到電視櫃旁。

很累,明天再收拾。

過完年沒多久,就要27歲了。

雖然在以前在采訪上輕松否認了年齡焦慮,但那都是假的,都是給觀衆看的。像其他藝人一樣,她對外也戴上了一副面具。

皺紋馬上會來,皮膚馬上會松,事業黃金期也馬上會過去。

今年春節回家後,爸爸媽媽又要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了。去年他們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打聽哪家有較優秀的适齡男青年,饑不擇食,甚至連鄰村拆遷戶的兒子都搬了出來。

當時自己還嘆了口氣。

這是我不想嗎?我也想啊!

一想到那些相親對象,夏千枝就很想笑。每年都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自己只是出于禮貌給爸媽個面子罷了。

不過幸好,哪家也都沒看上自己。農村和城市的标準截然不同。這個嫌事業心太重不會持家啦,那個嫌太瘦看起來不健康,這個又嫌年齡大了,那個又嫌長得不讓人放心。

——劉亦菲在我們村都沒人要。

某親戚說得既直接又委婉。

夏千枝還十分清晰地記得,當時自己忍得很辛苦才沒在酒席前笑噴出來。

要求太高了嗎?但又舍不得放低标準。

雖然她很想結婚,但又排斥為了結婚而結婚。

還記得當年在高中時,火紅夕陽下某學長熾熱的眼神跳躍着燃燒。

她曾以為,自己的感情之路會一直順利下去;哪知道開始即巅峰,之後十年沒再出現任何一個滿足所有幻想,讓自己産生沖動的人。

據說當愛情來臨時,雙腳會離地,會和漫山遍野粉紅色的花瓣一同漂浮在空中。

空氣化成癢絲絲的水包裹住每一寸皮膚,森林裏所有老虎融化成黃油。

可每當以為愛情來臨時,雙腳仍堅堅實實地踏在地面,世界仍然是硬的冷的。然後在某一刻,一片玻璃突然打碎,夢就醒了。

夏千枝一邊卸妝,一邊想着那天看的視頻。有時她會後悔看過那個視頻,但有時又不後悔看過。

梅豔芳2003年的告別演唱會。

她孤身一人穿着婚紗,風華絕代漸漸隐沒到舞臺深處的黑暗中。她沒嫁給任何人,只是嫁給了一生最愛的舞臺。

一個傳奇的終結。

如果我在迎來告別演唱會時還沒有結婚,也穿着婚紗上去過把瘾好了。嫁給舞臺也沒什麽不好,多酷。

夏千枝将臉洗淨,用洗臉巾輕輕抹幹。

正要進行護膚三件套時,手機突然響了。

午夜十二點還打電話打擾自己,估摸不是池卿就是柳宛宛。這倆人總是剛得到什麽八卦就藏不住,一定立刻要打電話親自吐槽。

一看屏幕,果然是損友之一池卿的電話。

夏千枝不耐煩地接通,累上加累,煩上加煩。

“幹嘛?有話快說,我要累死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神秘兮兮的,跟剛用塔羅牌算完重大事件似的。

“你快感謝我!”

“感謝什麽?”夏千枝皺眉。

“我推掉了一個好劇本,張導的《北京愛情小傳》。”

“一聽就是爛片。我為什麽要感謝你推掉劇本?”

池卿無奈地咂咂嘴:“你聽完啊,然後我向張導推薦了你。而且我記得,那時候你檔期剛好是空的。”

夏千枝氣不打一出來,真想立刻穿越到電話另一頭揍人。她拳頭都硬了。

“嘿,你自己不想演的爛片就甩給我?”

“你先聽完!我跟你關系這麽鐵,可能故意坑你嗎?首先我掃了眼劇本,這絕不是爛片,到時候豆瓣肯定8.0以上;其次這是我信守承諾,特意把另一位主演留給了你當搭檔啊。”

夏千枝有些緊張地吸了一口氣,隐隐猜到了答案。

“誰?”

池卿故作玄虛地咳嗽了幾聲,然後似笑非笑地、一字一頓地道出了謎底。

“呂天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