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色山茶花
第24章 白色山茶花
島上下起了小雨,天空有些陰沉,絲絲縷縷的雨滴随風飄來,像一根根銀色的線。
蘭斯菲德的書房布置的明亮整潔,十幾排到頂的紅色實木書架,裏面塞得滿滿當當。
靠窗是一張巨大的扇形書桌,凱瑟琳過來說卡蘿夫人要見他的時候,秦墨桌前正在看賬本。
“見我?”秦墨挑眉,順手合上賬本,站起身來:“有說原因嗎?”
凱瑟琳的目光在賬本封面上轉了一圈,發現綠色牛皮封面右下角有瑪卡.杜邦的署名。
“這是你可以看的東西?”
她質疑道,伸出手想要将賬本從桌上抽走,可秦墨反應很快,手掌一翻,賬本被用被他的壓的紋絲不動:“凱瑟琳小姐,我們還是先去見卡蘿夫人吧。”
凱瑟琳只好放棄,惱怒的瞪着他:“我會和表哥說,你私自翻看不該看的東西,就像你在監獄裏一樣不老實。”
秦墨無動于衷的笑笑:“這是蘭斯菲德讓我看的,我會幫他統計瑪卡手上拿了多少不該拿的錢。”
凱瑟琳不可置信,蘭斯菲德居然連如此重要的賬本都交給他看,那美麗高傲的面具像是裂了一條縫,幾乎保持不住優雅從容的表情。
這個青年在蘭斯菲德心中的地位遠遠比她想象的要高。
她的确已經傾慕蘭斯菲德.杜邦很久了,而且為了能成為他身邊的那個人而不停努力。
十四歲那年,她被姐姐帶着第一次參加年度賽馬,那個人一上場,幾乎所有人都被他深深的驚豔。
那時候的他喜歡穿一襲黑色的騎馬裝,身高腿長,藍色的眼眸淡淡的掃視過來,她的心跳就好像就停止了跳動。
強悍的力量,飒爽的英姿,令人過目不忘的臉龐,每當比賽槍響,他的身影和身下那匹矯健的黑馬就像一根離弦的箭,總是沖在了第一位,
此後,每一場賽馬她都會去看,那時候蘭斯菲德正年少,他似乎也很喜歡賽馬運動,偶爾兩人照面,因為家族關系,也會偶爾寒暄幾句。
他一定不知道,她清清楚楚的記得每一次對話。
直到姨夫去世。
蘭斯菲德再也不會出現在賽馬比賽上。
她從前就湊不到他跟前,又有什麽資格假裝熟稔,去問候他一聲,你還好嗎?
秦墨提醒道:“長官,我們可以走了嗎?”
凱瑟琳從回憶裏清醒,冷冷的看着他,轉身的時候,那金色卷發幾乎要甩到他的臉上。
秦墨為凱瑟琳撐開一把黑色的大傘,她傲慢的抱着手臂,似乎不打算自己打傘。雨下的并不大,于是他便為她撐着傘,自己吹着斜風細雨。
這位年輕的“冰雪小姐”似乎不像傳說中那樣冷若冰霜,恰恰相反,她的喜怒哀樂幾乎擺在臉上能輕易被人察覺。
或許是因為牽扯到蘭斯菲德,她格外敏感,情緒外露。
秦墨在心中覺得好笑,她那般殘忍冷酷的男人,知不知道自己被這樣一位懷春少女暗戀着?
想必是知道的。
蘭斯菲德是一個目的性很明确的人,秦墨很明顯的看出來,蘭斯菲德對凱瑟琳并無興趣,那就是她身上還有值得的利用價值。
蘭斯菲德一大早就同霍爾頓出門去了,并沒有帶上他,也沒有說何時回來。
秦墨本想趁此機會,收集一下瑪卡.杜邦的線索,菲利斯曾說過,瑪卡手上有蘭斯菲德違法犯罪的證據。
凱瑟琳突然頓住了腳步。
“怎麽了?”秦墨只好跟着駐足。
他們面前正開着一大片豔麗動人的紅玫瑰,花瓣在微雨中散發出獨特的芳香。
“你想要什麽?”
凱瑟琳似乎恢複了冷靜,綠色的眼像一塊凝固的湖泊。
“自由?金錢?權力?”凱瑟琳擡頭認真的看着眼前的英俊青年,他的心思看起來比外表更為成熟,不容小觑。
“長官,為什麽突然這麽問?”秦墨叫她長官的語氣尾音有些上揚,在凱瑟琳耳中,這似乎不大恭敬。
“每個人都在問我想要什麽,提防着我,我能要求什麽呢?與其這樣問,不妨直說,您希望我怎樣做?”秦墨垂眸,冷冷清清的看着凱瑟琳。
“我希望你離開表哥身邊。”
“抱歉,這很難做到。”
凱瑟琳唇角微微揚起:“秦墨,我看過你的檔案,想必你也不想一輩子做個以色侍人、上不了臺面的玩意兒。”
秦墨:“你不必激将我。”
凱瑟琳:“怎麽,被我戳中了痛點?秦墨,我可以幫你減刑出獄,早日自由,這個條件怎麽樣?”
秦墨低頭俯視着凱瑟琳,低聲道:“除非蘭斯菲德開口,否則我不會離開。”
凱瑟琳胸口發悶,正要開口說什麽,就看見卡蘿夫人站在不遠處的鳶尾花小徑邊不解的看着他們。
“凱瑟琳,你們在讨論什麽?”卡蘿夫人問。
秦墨看向這個美麗的婦人,歲月在她臉上并未舍得留下太多痕跡,她穿着一件素白的紗裙,盤着貴婦發髻,手腕上戴着一串藍瑪瑙手鏈,顯得典雅端莊。
卡蘿夫人也在打量着秦墨,眼前這個青年,無論是氣質還是容貌,都與“囚犯”扯不上任何關系。那雙眼漆黑明亮,透露出不符年齡的沉穩。莫名的,她總覺得他看着有幾分眼熟,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似的。
她不由自主的仔細瞧瞧,回想着,電光火石間,腦海裏浮現一張秀麗的臉龐。
“您好,卡蘿夫人,很高興能見到你。”
秦墨的問好讓卡蘿夫人一愣,記憶好像串聯起來了。
只見卡蘿夫人微微一笑,藍色的眼眸平靜溫柔:“聽說蘭斯菲德很重視你,想必你一定是位能力出衆的青年才俊,我一直很想見見你呢。”
凱瑟琳走到卡蘿夫人身邊,輕聲說:“您怎麽出來了?”
卡蘿夫人:“雨停了,便想出來散散心。”她對站在一旁的秦墨溫婉一笑,說:“好孩子,你陪我一起逛逛這花園吧,凱瑟琳,你有事可以先回去。”
凱瑟琳看了看他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她也只好離開。
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晰,這片花園裏開着白色的山茶花,清香萦繞在鼻尖。
秦墨收了傘,跟在卡蘿夫人身後,不發一言。
“不必緊張,我只是覺得你有點面熟。我離開帝都已經十年了,一直住在香槟城外的瑪瑙宮,你母親陳戀還曾經去看望過我。”卡蘿夫人笑着看着他。
秦墨駐足,驚訝的看着她。
“我們當時一起創立了天使慈善基金會,我是會長,你母親是副會長。她曾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你長得更像你的父親,英俊明朗,我還曾向你母親這樣評價道。”
沉默良久,秦墨的眼有些濕潤,輕聲說:“是的,沒錯。但我從未見過您。”
白色的山茶花開在綠葉間,像是穿着潔白的紗裙,幾滴雨露未幹,花瓣像被清水洗過,純淨無暇。
卡蘿夫人伸手摘下一朵山茶花:“我喜歡白色山茶花,可蘭斯菲德喜歡紅玫瑰,我們母子倆總是在一些小問題上産生矛盾。”她邊回憶邊呢喃道:“那時候,我很羨慕陳戀,她的一雙兒女都同她很親昵。”
秦墨沉聲道:“我和妹妹都很依賴母親,可是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卡蘿夫人靜靜地站了會:“我得知消息的時候,曾派人調查,我覺得這件事有很多疑點。只是你也知道,很多時候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別人都以為我地位尊貴,其實我不過是個,被怨恨、被囚禁的幽靈。”她自嘲一笑,晶瑩的淚珠從臉龐滾落,滴在白山茶花上。
秦墨:“夫人,您不必為此傷懷,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卡蘿夫人點點頭,一雙藍眸淚眼盈盈,心疼看着秦墨:“沒想到你淪落至此,可憐的孩子。蘭斯菲德不是個好人,他是不是糟踐你了。”
沒想到蘭斯菲德惡劣到連親生母親都如此評價他。
秦墨背在身後的手捏緊了雨傘,他若無其事的說:“跟在他身邊,我好歹還有機會去複仇。”
素白的手指輕輕撚弄着花瓣,卡蘿夫人垂下淺色的睫毛,輕聲說:“或許,我可以幫你。”
“不必了,”秦墨笑了笑:“我自己可以處理好,還請您保重身體。”
卡蘿夫人嗅了嗅花朵,說:“蘭斯菲德一直怨恨我,覺得是我害死了他的父親,他有和你說過嗎?”
秦墨:“未曾。”
卡蘿夫人溫柔一笑:“他還是會把自己的傷口捂得很嚴實呢,但,我可以告訴你。”
作者有話說:
海星海星海星(陰暗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