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我上學有花過你們的錢麽？都是老師借給我的, 等我畢業了要賺錢還的！你們憑什麽！”

少年在說出這番話時嗓音被嘶吼帶的沙啞。

他想不通，作為這個家裏的第一個孩子，他怎麽就會在這個家裏這麽的不受待見。

就連現在, 他還不容易掙紮着，眼看就能掙脫這個小鎮, 去大城市，出息了，為什麽家裏人要阻攔他！

他靠自己考上的學校，要被通知直接放棄, 家裏貧困，另外兩個孩子沒有學費，需要他這個大哥辍學來幫着, 難道他就要這樣犧牲自己麽？

從小到大，除了雙胞胎還沒出生之前他過了點好日子, 現在他有什麽好日子過。

從他們倆出生後, 他就被直接送到了外婆家，一分錢的生活費都沒給，還是外婆看他可憐才養着他的, 要不是後來外婆過世，他都不可能再回到這個家裏來。

更別提後來的上學學費了，那都是外婆一厘一毫的慢慢撿垃圾給他攢的，外婆過世後，是老師看他學習好，借錢給他讀的。

現在因為這樣不公平的話, 讓他直接放棄外婆, 老師，以及他自己努力出來的成果？他怎麽可能放棄！

“小兔崽子, 我是你老子，老子說的話你就要聽！正好你現在已經高中畢業，也不用去辦什麽手續，有空就直接去你三叔那裏報到上班！”

中年男人看着少年這副叛逆的模樣，表情上沒有一點的緩和，反而語氣強硬。

“我不會去的，你和我媽，只要随便有一個人能夠出去工作，不需要多努力，都能讓他們兩個好好的上學，而不是來和我這個剛成年的人要求些什麽，自己反而是每天出去喝酒打牌。”

少年見自己都說到這份上，他爸都沒一點緩和，顧念一下父子情，本就已經失望的心，更是涼透。

他以為，以前就算再不喜歡他，就算再不想管他，在他已經馬上就能出息的前提下，他們能有所顧忌，能看在他也是他們的兒子份上，給他一條能走的路。

現在看來，他們就是想讓他來給家裏的兩個做向上飛的踏腳石。

聽完少年的毫不客氣，等于直接将中年男人臉面都揭下來的話，中年男人惱羞成怒，直接扯過少年的衣領，将瘦弱的少年拎起後，摔進他自己小小的房間。

成年男人的力量，哪裏能是這樣長期營養不良的瘦弱少年能比的。

少年直接被摔進房間後，就聽到房門被鎖上的聲音。

緊接着是門外人說話透過門隙傳進來的沉悶聲音，“你就給我好好待着，不知所謂的東西！餓你幾頓，看你還敢不敢跟你老子這麽嚣張！什麽東西，你是老子的兒子，老子不想你出去上學，老子就想讓你給老子現在掙錢！”

男人說完後，罵罵咧咧的走遠，沒一會兒，就聽到了大門被猛地關起的嘭響。

門外沉寂了一會，不久後，門口傳來了稀稀索索的聲音，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傳進來。

“小沐啊，你別怪你爸，他就是這樣的，咱們家超市最近兩年的效益都不好，實在沒辦法支撐家庭開銷和你弟弟妹妹的學費了。”

這話說的，跟她有多少苦衷似的，但說到底，還是他們兩個大人自己的不作為。

房間內的少年将自己縮到牆角，抱膝蹲坐，歪頭看向房門方向嘲諷輕笑。

這兩夫妻真有意思，每次他爸這麽沖他唱了紅臉後，當媽的總會來再唱個白臉。

可每次他被收拾的時候，她總是躲在邊當是自己看不見，或者是借口看着兩個弟弟妹妹做功課，躲他們房間。

等事情平息後，再出來說幾句好聽的安撫他。

一開始年紀小時他還會信，但他又不是腦子有病，這麽長時間都看不出來。

門口還在喋喋不休，他全當自己沒聽見，擡頭看向天花板發呆，沒一會兒，便将目光轉向了正半開的小窗戶。

他的房間很小，是以前家裏用來放雜物的儲物間，只不過後來他再次回到這個家後，家裏沒多餘的房間給他住，就把這裏收拾一下，給他當了房間。

雖說不大，但好歹是有個可以住的地方，他不挑，在這家裏住的不舒心。

時不時面對當爸的責罵，當媽的PUA，還要時不時防一下他弟弟妹妹的惡作劇，一切都是為了熬到畢業，他能出去上大學，離他們遠遠的。

可是，現在看來，他們并不會這麽簡單的放他離開。

要是弟弟妹妹真是什麽很好的孩子，他和他們感情很深，他也不确定自己會不會就這麽将自己犧牲了，但他們不值得他這麽做。

兩個時不時就在家裏仗着父母疼愛刁難哥哥，在外還和其他小夥伴結伴欺負同學，成績一點都不好，時不時就被請家長的孩子，不值得他去犧牲。

他在腦中這麽想着，愈發堅定自己不會去妥協後，這才躺回到床上，準備睡一覺後保存體力後，怎麽從這家裏跑出去。

他的戶口在外婆那裏，他的通知書是直接寄到學校，幫助他的老師那裏的，已經在學校拿過了。

但他爸還不知道，還以為他只是提起從老師那裏知道考上了哪裏，還要等通知書到了才能走。

所以他才這麽快發作，讓他這幾天就要去那所謂的三叔那邊打工。

估計就是想着他沒有通知書，跑不到哪裏去。

為保險，還将他的身份證拿走了。

但他爸沒想着他還有戶口本。

他外婆走的時候，就将戶口本給他放着了。

正好他當時已經将身份證辦出來，而那對夫妻對他的事不上心，也就将戶口本放哪裏這事忽略了。

在少年休息時，崔嘉将那些給觀衆的禮物寄出後，就在鎮上找可以将他送到縣裏的車。

本來在鎮上有能直接到縣裏的大巴，但因為他在鎮上耽誤了些時間，沒能趕上，所以這會兒只能在鎮上重新找能夠送他去縣裏的車。

可惜，鎮上本就偏僻，家家戶戶沒什麽事，基本上的首選都是去坐大巴。

這不年不節的，就這麽自己費油的出去，就算是崔嘉出錢，但這錢他出的也不多，掙不了多少，還耽誤事兒，基本上沒幾個人願意。

他們本身也不是什麽專門跑車的。

“小夥子，知道你實在着急，但現在真沒什麽人要跑縣裏了，你看着我幫你聯系一下，你明天早上早點起來，我們找那些個送藥蟲去縣裏的車捎你一程，可以吧？”

最後實在是沒辦法，崔嘉只能在鎮上找了一家有意租房間給他住一晚的人家裏，準備住一晚上，第二天等大巴來後再走。

但那家人在聽說崔嘉的想法，看崔嘉好歹在他們家住，也沒少給錢，這家的阿婆便主動攬過這事，想着能幫着點崔嘉。

“可以啊，謝謝阿婆。”聽到能夠早些走，崔嘉當然高興，這山上就已經讓他覺得這邊不一般了，能早點離開這塊地方，他當然高興。

他還真怕，自己在山上惹到了什麽，這要是不能早點走，會出什麽事。

抱着這樣的想法，崔嘉一口答應。

天蒙蒙亮時，崔嘉就被阿婆輕敲的門響驚醒，睜着迷蒙的雙眼，看着屋頂的蜘蛛網不知今夕何夕，在聽到阿婆蒼老的聲音後才有些回過神來。

“阿婆，稍等，我馬上來。”

等真的開門，在看清周圍的天色後，他才知道，阿婆說的可以早點走，是有多早。

這才早上五、六點吧？天才擦擦亮，晨間的霧氣都還能伸手觸碰，肉眼遠望，連遠些的房頂都只能看到點模糊的影子。

輕嘆口氣，崔嘉也是從類似的地方走出去的，也知道，在這樣的鎮上，鄉下，人們起床能有多早。

也沒抱怨些什麽，畢竟是要跟着蹭車。

直接拿上東西就準備出去。

将直播間重新打開，和你些醒的早的觀衆打招呼說早安後，他才到了這家的前廳。

因為他給的房費足，這家人也是厚道的，知道他今早會很早就走，外面的早餐估計是沒時間買了吃，一大早的就起來專門給他做了一份。

剛吃完，便聽着阿婆開口，“等下讓我兒子送您過去，他們的車雖然都是運貨的，但您放心，都是運的那些個能入口的藥蟲，車裏不髒。”

解釋的這句，是看崔嘉的衣服穿的挺好，怕這個外來的年輕人會嫌棄。

但崔嘉怎麽會嫌棄呢，再破舊的地方他都待過，住過，哪裏就會怕這點了。

“沒事，阿婆你安排就好，您閱歷多，辦事我肯定是放心的。”崔嘉笑容滿面的開口。

倒不是他看見一個人就會上趕着去讨好。

他因為從小的經歷，基本性格上已經養成了無利不起早的模樣。

之所以會對這阿婆這麽有耐心，還能說些好聽的哄人，是因為他能感受到，對方并不是什麽壞人。

加上他從小到大，關心他的最多的一個群體，便是阿婆這個年齡段的。

移情心裏，他對同樣這樣年齡段的阿婆，在确定對方心思簡單，沒什麽算計後，才會這般表現。

否則就會是在山上對着喬楠他們一般，連多點寒暄都不願意。

他自己也怕耽擱了時間，三兩口将早餐吃好後，便被阿婆兒子帶着去了那要順路去縣裏送藥蟲的人家。

這家就是做藥蟲倒賣生意的，基本山他們每擱一段時間，都要這麽走上一遭，多帶個人，不耽誤些什麽，加上就是順路，還能多掙一份車錢，那是再好不過。

所以在昨天阿婆和他們家人說的時候，他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就在崔嘉坐上車，他們發動車子，要準備出發時，遠遠的便見一少年揮着手，朝着他們車的方向跑過來。

看着眼熟，司機大叔趕忙将車子停下，探頭出車窗，“哎呦，這不是小沐麽，這都放假了，你還要去學校啊？”

只見一少年遠遠跑近，在聽到司機大叔的詢問後，開口，“劉大叔，我老師說有東西要給我，讓我去取一下，您帶我到縣裏就好，然後您去忙不用管我，我自己去學校就好。”

少年說完後，伸手從衣兜裏摸出一小疊零錢，遞給司機大叔。

可對方沒接，直接将鎖起的車門打開，“行了，你上來就行，看着你長大的，我這順順路，帶你一程又不費事。”

司機大叔說這話時還看了崔嘉一眼，怕崔嘉有什麽意見，畢竟都是順路，這還有個親疏遠近呢。

見大叔不收錢，少年也沒說什麽，直接開車門坐了上來。

剛一上車，擡眼看見崔嘉後，猜到對方可能是司機大叔收錢順道要走的客人，就抱着他那輕飄飄的小書包，縮在了角落裏，盡量不占位置。

崔嘉也沒說些什麽，關系近些，人家願意照顧，又不會妨礙到他，不關他的事。

只是在少年人上車後，他無意間撇了眼對方的眉眼，覺得有些眼熟。

但見對方衣服淩亂，身上還帶些傷的模樣，又将視線收了回來。

少年長得好看，他可能在別的地方看見過相似的人吧。

車上不放便，他便開着直播間，自己在直播間內打字，順便讓這些人看看晨間風景。

也還好，這些觀衆還算買賬，沒有什麽異議。

少年見對面衣着光鮮的人收回視線後，這才輕舒口氣。

他昨晚就在計劃着怎麽從家裏跑出來，也還好，因為他的房間小，平時他都是将他那扇小窗戶開條縫通風，并沒有鎖。

而他爸一眼并沒有看出來窗戶是沒上鎖的，也就沒從外面将窗戶鎖住，好歹讓他有了個逃跑的機會。

在半夜睡醒後，他就在磨磨蹭蹭從那小小的窗戶裏鑽出來。

這窗戶不大，畢竟這房間本來的用處是拿來儲物的，太大的窗戶沒用，還會多些潮氣，能有個時不時通風的窗戶就不錯了。

他身上的傷也是爬出來的時候，被窗沿擦傷的。

還好，他們家雖然住的高，但這窗戶正好是對着陽臺的，半夜趁着他爸媽熟睡，偷偷摸摸出來後，将窗戶回複原樣。

他自己則輕手輕腳從家裏溜出來，他什麽都沒帶，只是将自己身上僅存的一點錢帶了出來。

他已經想好了，他身上的錢夠到他考上的大學所在城市，只要到了那裏，他就能想辦法弄個兼職。

剩下的這點時間，夠他掙夠生活費，學費他老師都幫他問好了，可以申請助學貸款。

雖然還是會欠錢，但虱子多了不愁，用老師的話來說，只要自己能真的走出去，出息了，臉面都是多餘的，不重要。

他似乎總是會在不幸中，遇到幸運，比如外婆，比如老師。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下時，司機大叔正好将車開到了縣裏。

将車子停下，放下崔嘉和那少年後，還有些不放心，從車內探出頭，叮囑了一句。

“先生，你要坐的長途車在東邊，那裏有個車站，正好可以去，要是不想坐，車站旁邊還專門有包車的地方，小沐啊，你去學校路上小心，大叔我要去市場把料賣了，你下午要是想回去，就在這地方等我啊！”

兩人站在一旁應下後，看着車子開遠。

因為不熟，所以各自離開。

“啧啧啧，宿主，這崔嘉是不是傻？”666趴在許願池旁邊，看着許願池內的場景，感嘆出聲。

一擡頭，沒看到桑予，但它知道，桑予就在這北殿內，只是因為在恢複，不想用靈體出來罷了。

桑予當然也在看，否則他就不會将許願池拿出來，放在這殿裏了。

“他不是傻，要是我沒說，沒提醒你，你能知道這兩人是個什麽關系？”

桑予聲音從殿內響起，四面八方的沒有焦距，不知是從什麽地方發出的。

在桑予沒将聲音具體時，便會是這樣，666現在已經聽多了，不奇怪。

“宿主，你可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統。”666無語，嘟囔了一句後，重新趴回池邊。

看着泡泡內轉身就分開走的兩個人，666恨鐵不成鋼，“這都認不出啦，這要到猴年馬月才能找到你弟啊？果然！你找不到你弟是應該的，因為你瞎啊~”

桑予附身在這殿內，聽着666在那邊持續不斷的嘟囔，感覺有些頭疼。

這一個統，怎麽就能嘴這麽碎。

看個泡泡就這麽看不就行了麽？

無語歸無語，但桑予也沒強制要求666不準說話，畢竟這孩子也最近也憋的慌。

洛清看不見它，和貓玩都不想和它玩，桑予自己也不是很想和666這碎嘴子玩。

嘴碎就嘴碎吧，難得就這麽一點時間。

想清楚後，桑予幹脆在666身邊用能力弄出來個罩子，将其關裏面，這一關，666的聲音一下子便消失了。

桑予舒口氣，周圍終于安靜了。

而此時泡泡內，崔嘉在考慮過後，詢問直播間內的人，他是包車好還是坐大巴。

“主播，你還是坐大巴吧，聽說在有些地方的包車司機會在半路漲價，還是大巴比較好，人多，而且都是明碼标價的，雖然環境不是很好，但勝在安全。”

直播間內一些閱歷比較豐富的人給出了建議，這些建議都是他們部分人經歷過的。

在這人建議出來後，直播間內有不少人都現身說法，他們曾經在包車的時候遇到過哪些比較奇葩的司機。

最後得出結論，“主播，要是沒有比較信任的司機，周圍還是個陌生環境的話，還是公共交通比較好。”

崔嘉也不是個不聽勸的人，在明白這些觀衆說的都是真的，也并沒有騙他後，在鎮上買了些吃食，走向司機大叔說的車站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崔嘉剛要進車站的時候，還有人來攔他，想拉他去坐包車，被他委婉拒絕。

看他們并沒有攔別人的模樣，崔嘉知道，是因為自己穿的和較之這縣裏其他人，要稍微好些。

不過這倒不是他張揚，而是他畢竟是要直播的，總不能連自己都不能打理好，就出現在這些觀衆眼中。

換個角度，他自己看直播的時候都喜歡找些自己順眼的來看，更何況這些純粹就是來消遣，緩解精神壓力，需要主播提供情緒價值的觀衆。

崔嘉找到要去目的地城裏的大巴後，便走上去，剛上車，崔嘉便看到了那個剛剛和他坐同一輛車的少年。

有些驚訝，畢竟對方和那司機大叔說的是來這縣裏的學校，但看現在這模樣，不像是這麽回事。

不過，這可不關他的事，他還是先顧好自己比較好。

上車後，随意挑了個離少年不近不遠的位置坐下，之後便準備專心看直播間內的情況，和這些觀衆互動。

但他的眼睛卻是偶爾會不經意間瞄向少年方向。

這人他看着真的眼熟，但他自己又能确定，現實裏，他沒見過和這少年相似的人。

少年在崔嘉剛上車時便看見了這人，條件反射的将身子縮了一下。

而後又反應過來，這人應該不是鎮上的人，可能是最近來的外來客，不會認出他來，更不會認識他的父母。

他不用擔心這人會告訴他的父母，他這人的去向。

放下心後，察覺到對方時不時的視線後，少年将臉轉向了窗外。

看不見臉，崔嘉的疑惑只能先咽進心裏，他能看着眼熟，總有想起是哪裏眼熟的時候。

在崔嘉坐上車後沒多久，這車上的座位被上車的人坐的差不多，大巴車便轟轟的啓動開走了。

難得，在這樣發達的今天，還能坐上讀書的時候去城裏才能坐的老式車。

這車在城裏都能當個古董了，在這地方，卻還算是主要交通工具。

這車雖然嘈雜，車內的環境也不好，但司機開幾十年了，技術上是沒的說的。

在這才片嘈雜聲中，大巴慢慢的開出了山區，慢慢向城裏的繁華地帶而去。

眼看就能到下車的地方，崔嘉在車上時，便将準備回去的機票買好，就等着他到地方，直接上去走人。

只是事情似乎并不能順利發展。

在大巴車準備下高速，向着城內的主路段行駛時，異變陡生。

離大巴車不遠處的一輛重型渣土車似乎是剎車方面失靈，刺耳的摩擦聲響起，但絲毫不能起到減緩速度的作用。

反而因為渣土車司機着急忙慌的動作，渣土車有了失控的意向。

這一變故讓大巴車內察覺到這一情況的人們驚叫出聲，連忙催促司機師傅離這車遠些。

可這是說說就能做到的麽，本來就在高速上，車速本就很快，這樣的失控，撞上周圍車輛也就眨眼之間的事。

刺耳的剎車聲，車輛的撞擊聲，以及翻到後的摩擦聲，一時間成了這個路段讓人心悸的交響樂。

崔嘉在車輛撞擊後的天旋地轉中失去意識，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他看到了那少年被甩出座椅，不知撞到什麽東西後，血流不止的臉龐。

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為何覺得這少年眼熟。

他雖未在現實中見過這少年有些熟悉的眉眼，但在記憶中，他見過無數次！

直播間內眼睜睜看着車禍發生的觀衆們也是在其內不斷發出尖叫的彈幕，并且還有不少人表示已經報警，并且撥打的急救電話。

手機在這場車禍中被甩了出去，他們也不知道主播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只能是焦急等待。

好在崔嘉只是因為被軟包座椅撞到頭，有短暫的昏迷。

因為最後想到的事，意志催動，愣是在他昏迷十多分鐘後，憑借自己醒

銥驊

了過來。

此時這片路段後面已經因為車禍而道路堵塞，一部分司機下車看到這場慘狀後，自發的上來救人。

被渣土車失控撞上的車輛除了崔嘉所乘坐的這輛大巴車外，還有另外一輛大型貨車，以及三輛小車。

小車還好，被撞得翻起，大車因為要躲避渣土車的撞擊，直接将車頭扭轉接近九十度，差點就将車頭扭斷，但還是沒能阻止失控側翻的命運。

但也是因為一下撞擊上了這麽重型的貨車，才能讓失控的渣土車停下，不會再在這高速上肆虐。

可貨車司機現在的狀态可就不是很好了，整個車頭都變形，現在人已經被困在了裏面，還不知道情況。

渣土車司機也是，接連撞上周圍車輛後，已經将車頭撞的變形，後面撞上貨車，強烈的沖擊，直接将車頭粉碎，車頭凹陷進去。

周圍有熱心的路人上前來幫忙，也有站的遠遠不敢上來，怕後續會出現爆炸的。

這都死人類本能的選擇，這時候，也沒人會指責些什麽。

崔嘉在醒來後，直接看向少年所在位置。

之前他看的不夠清楚，現在看去，對方剛剛所在的位置，正好是被渣土車撞擊的位置，那方車內壁已經變形，車窗粉碎。

而少年身上不止是頭上有傷口，身上各處都有被玻璃劃破，大大小小的傷，血流不止。

最嚴重的，可能就是他另外一邊，正好正對車窗的那只胳膊了。

看着少年這副凄慘的模樣，崔嘉心都是在顫抖的，踉跄着撲到少年身邊後，将其扶起抱在懷中。

抱着少年起身時感覺到懷中輕飄飄的人，以及鼻尖聞到的血腥味，這一瞬間，他感覺不單是少年在受傷流血，就連他的心，也在跟着淌血。

剛剛被撞到的頭還在眩暈，但他絲毫不敢停留，抱着少年，跌跌撞撞的找到了一個近些，被撞碎的窗口，就這麽跳出去。

這樣的高度，對正常時候他的身體素質，并不是什麽難題，但現在他跳下時，因為頭部的眩暈，差點踉跄着将少年也給摔到了。

好在他還有理智，在摔下的一瞬間，将懷中的少年護好，沒讓其再受什麽傷。

反倒是他自己，因為這一摔，兩個人的重量下去，直接将他胳膊上的一整塊皮都給磨傷。

周圍正對着大巴車救援的人看見他這副模樣，趕忙上前将他引到一邊去坐着緩會兒。

大巴車內被撞的人，還醒着的人自己都已經爬出來了，昏迷的人差不多也被救了出來。

眼看剛剛給崔嘉引路的人要準備回去繼續檢查還有沒有剩下的人，崔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你們小心，大巴車裏，我聞到有汽油味。”

崔嘉這句話一出，被他抓住的人猛的頓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後，轉身朝着還離那大巴車很近的人大喊。

“車裏在漏油，快離遠些！”

這一句話，直接吓的正在救大巴裏最後一個人的人員差點沒抓住，不過好在還有理智，将人拖出來後，和一邊的人合力将人拖走，離那大巴遠遠的。

這大巴車在漏油可不是什麽好消息，一點火星子都可能會直接引起車輛爆炸。

而剛剛這麽重的一場車輛事故，誰又能保證，在這大巴車上，沒有起火點呢。

保險起見，周圍本來就在熱鬧的人離得更遠些。

而将人從大巴車裏拖出來的人，也不顧這些是剛拖出來的傷員，竟一個個的都不管會不會再次造成二次傷害，将人連拖帶拽，以最快速度遠離。

崔嘉在提醒那些人後，直接抱着少年，跌跌撞撞的往大巴車相反方向奔，這時候他不敢賭萬一。

這不起火還好，反正就是他難受些，要是起火，最後可能他弟弟會傷的更重。

在他感覺已經離的差不多遠，剛準備停下時，身後傳來聲巨響，那大巴爆炸。

熱浪襲來，裹挾着一股沖擊力，直接将他本就站立不穩的身體擊倒。

為護住懷裏的少年，他沒給自己做任何的防護性動作，在倒下的一瞬間再次昏了過去。

在他昏過去的同時，遠處有車輛警鳴聲由遠及近。

當崔嘉再次醒來時，睜眼便是潔白的醫院吊頂，鼻尖萦繞着消毒水的味道。

想到昏迷前的事，崔嘉着急起身，轉頭卻看到了旁邊床位上，被包的有些嚴實的少年。

此時少年是醒着的，正用一雙晶瑩澄澈的眼睛盯着他看，眼裏的探究非常明顯。

眼見少年沒事，崔嘉長籲一口氣，剛剛醒來時因為想起身的動作而有些緊繃的身體放松。

“你為什麽幫我？”少年有些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此時的少年很疑惑，要是單是他一人在醫院醒來，他還不會這麽疑惑。

但是他醒來後，就聽過同病房的感慨，那剛辦理去單人病房的大叔說，這人在車禍時，将當寶貝，護他的不得了。

将他從大巴裏救出來後，生怕他再出什麽事，整個過程都護着他。

連摔幾次都沒能再傷到他半分，反倒是這人自己，本來不會受這麽重的傷的。

“你好，認識一下，我是你哥哥，崔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