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妹妹。”何婉婉問候道。
“何姐姐。”
“這幾日聽說妹妹失蹤,姐姐十分擔心,如今見妹妹安然回來便放心了。”
“勞姐姐挂念了。”
兩人随意寒暄兩句,便朝對方點了點頭,各自離去。
玉心抱怨道:“小姐這幾日不在府裏,不知何小姐這幾日鉚足了勁讨好老夫人,甚至兩日前老夫人去見欽差,她也殷勤的跟着。”
聞姝神情微動:“欽差?”
玉心将老夫人為了她去數次去找欽差求情之事說了。
聞姝心底泛着酸澀。
祖母那般大的年紀,又腿腳不便,卻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她心中如何能不動容愧疚?
“玉心,你可知欽差現居何處?”她問。
玉心有些疑惑,小姐都回來了還關心欽差做什麽,不過也如實告知:“欽差被咱們老夫人當街攔過幾回,回回都一群百姓看着,後來一見到咱們老夫人就跑,跑的比兔子還快,就連縣令也拿老夫人沒法,便給欽差悄悄換了地方住,所以現在無人知曉欽差住在何處。”
玉心說着說着,便滿臉的驕傲。
他們老夫人,能把堂堂欽差都吓的不敢露面,實在是厲害的很呢!
聞姝也忍不住勾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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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老夫人的确是個有手段的。
聞縣令剛上任時,因着性子軟管不住下屬,回到家後整日郁郁寡歡,便是聞老夫人拿來家法将他揍了一通,又出了個恩威并施的主意,命他務必強硬起來,不然便當着祖宗的面将他打死,聞縣令這才橫下心來,将下屬鎮壓住了。
到了夜裏,聞姝見前院燈火亮了起來,想必是父親回來了。
便拎着先前早已準備好的夜宵去前院。
聞縣令每次回來,必然先去書房坐一坐,是以聞姝便徑直往書房去。
她趕到時,卻見今日父親書房格外熱鬧。
何氏抱着兒子、外加何婉婉都在書房中,桌子上也已擺了幾樣宵夜。聞縣令手中亦握着筷子。
年幼的何書逸困得趴在何氏肩上閉着眼打哈欠,瞧上去其樂融融,宛若真正的一家四口。
屋內歡聲笑語,站在屋外之人的身影便顯得很是落寞。
何氏從一開始便注意到聞姝,但她只當沒看見,料想對方會像往常一樣識趣的走開。
聞姝在門外站了片刻,敲了敲半開的房門。
聞縣令聽到動靜看去,見到屋外站着的聞姝,便連忙起身朝她走過去,噓寒問暖:“夜裏風涼,你身子不好便莫要出房門了,免得受了風寒。”
“父親,我找您有事。”
何氏捏着帕子,陰陽怪氣道:“這麽晚了,姝姝有什麽是不能明日說?”
聞姝朝何氏微微點頭,卻并未回答她的提問。
聞縣令轉頭對何氏幾人道:“逸兒困了,抱他回去睡吧,你自己也早些歇息,無需等我。”
何氏哪能甘心,悄悄想将兒子掐醒,然而卻被何婉婉止住動作。
她看向自己外甥女,便聽何婉婉道:“姑父既然有事要說,咱們不便打擾,且逸兒好不容易才被哄得犯困,一旦清醒過來,便又要好生吵鬧姑姑了。”
說着便推着何氏離開了書房。
聞縣令将聞姝手裏的食盒接過來,當場打開吃了些。
“姝姝有心了。”
聞姝自幼失母,身為父親的聞頌便多心疼幾分。
女兒幼時,他公務比現下更為翻忙,每日早出晚歸無暇顧及,後又娶了何氏,生了幼子,便更加無暇顧及她,心中多有愧疚。
然他稍對聞姝好些,便會引來何氏不滿嫉妒,甚至在逸兒面前挑撥他這個做父親的偏心。
聞姝是個懂事的,為了不惹何氏生氣,漸漸的不像往常那般湊到他面前來,時間長了,父女之間逐漸生疏。
如今見聞姝主動給他送夜宵,聞頌心中寬慰的很,也不願讓她白白準備一番,便拿起筷子邊吃便問:“你有何事?”
聞姝咬着唇,話未出口心中卻已然有些慌亂起來。
她看向屋外,雖夜色已深,府中下人都依然歇下,除卻父親書房外不見半點燈火,但遲疑稍許,她還是走到門前,故作随意的将門掩上。
之所以表現随意,是怕父親生出疑慮。
她一邊關門,一邊狀似無意道:“其實也沒什麽,只是聽聞先前祖母去求見欽差,姝姝怕引得欽差不滿,便想登門致歉去。”
聞縣令笑道:“我知姝姝向來是個思慮周全的,不過登門致歉倒是不必了,便是欽差如今還在泗水縣,也用不着你去致歉。”
聞姝心頭微沉:“父親的意思是,欽差如今已不在泗水縣?”
“正是。”
聽父親言語,聞姝方才知曉,原來這幾日泗水城中并不不太平。
從欽差抵達泗水城後,便将縣衙控制住了,幾日前玉心匆匆回城,說小姐失蹤了。
然聞縣令卻無法調人出城尋找,直至兩日前,欽差所住別院忽然出現十來具屍首,欽差當日便匆忙回京。
縣衙才恢複以往。
聞縣令便急忙帶人出城尋找聞姝,熟料剛抵達下林村,便被村民攔路,聲稱要報案……
聞姝探尋欽差住處,其實并未想要做什麽,只是若有欽差在,總能有些退路。
若于重有異動,她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必然要去找欽差禀報。
她雖不知曉于重身份,但結合前段時間太子遇刺身亡的聽聞,以及欽差忽然來到泗水縣城,而那幾日于重刻意躲在府中以受傷的因由閉門不出,後又跟随她一起出了城。
種種跡象皆指向一處——于重與刺殺太子的刺客有關。
但這到底只是她的猜測,在還沒有确定之前,她并不會貿然行動,也不可能完全相信一個陌生人,盡管對方是欽差。
聞姝并非盲目到,只憑借自己的猜想便做出定論之人。
且她不過是個內宅婦人,小小縣令的女眷,這些年日子過的安逸簡單,可京都那種權利中心,其間風起雲湧如何是她能窺得一二的。
她雖見識淺薄,卻也有自知之明。
除此之外,當時與于重自下林村逃離時,她尚且忘了那只小狗還被留在林村長家裏,于重卻還記得,他将小狗養好了傷,留在車氏家裏寄養,還付了銀子。
因着是別人寄養的,對方還花了錢,那這便是別人家的狗,車氏雖一開始拒收銀錢,但往後定不會為了貪一時口欲,将狗殺了吃肉。
為了一只小奶狗尚且這般細心周全,這種人當真會是那種殺人不眨眼之人麽?
有時候這世上之事,往往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不過于重若留在聞家,也的确只會給聞家招來禍患。
她道:“父親,前段時間幫祖母整理賬目時,聽祖母抱怨莊子上有個掌櫃生了重病,今日得知那掌櫃前兩日病逝,我便與祖母商量,若不将于重安排過去,不知您如何想?”
怕父親拒絕,她又說出自己的理由:“于重以前是獵戶出身,如今雖在咱們家住着,可一直這般并非長久之計,不如給他安排個活計。”
“且那事咱家最小的莊子,于重先去學一學,待上了手,往後便不必再為生計發愁,父親也算是報了他的恩德。”
聞姝快要十二歲,便被聞老夫人教着如何處理主家事宜,其中便包括幫聞老夫人打理家裏的鋪面。
聞家雖在泗水城有頭有臉的豪紳中,顯得寒酸得多,但當年剛來泗水縣時聞老夫人與少夫人,也就是聞姝的娘,便将嫁妝各自拿了出來,買了兩個莊子和三間鋪面,外加朝廷規定給縣令的兩個莊子,聞家上下十幾口,也算是吃穿不愁。
聞姝将話說得有理有據,覺得父親應當不會拒絕。
然而擡首之間,卻見父親目光落在她身後,忽然開口道:“這事便問一問于重吧?”
聞姝心頭一跳,轉身看去,便見方才掩上的房門被風吹開一些,長身玉立的男子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而他的身後,是一望無際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