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與何祈康争執間,一個人正好從酒樓出來。
這一刻,盡管聞姝身上穿着厚實的絨衣,可當她看向那個人的雙眼時,整個人僵住,宛若墜入冰湖,冷意從腳底蔓延全身。
這雙眼睛,與她夢中所見的一模一樣。
她一直以為前世的滅門案與土匪有關,可是當于重将那些人的供詞和畫像交給她的時候,她卻總覺得那裏奇怪。
臨近前世滅門案的時間點,她甚至又開始夜夜無法安睡。
而現在她終于懂了那不安從何而來——夢中之人身手利落,行事果斷狠辣,且只殺人不取錢財。
行事作風不像土匪,而像……殺手。
那一遍一遍循環的夢,讓她記住了夢中之人的眼睛。
那是一雙沒什麽特點的單眼皮,可是鼻根處有一顆不算明顯的痣。
而現在從她身旁經過之人,正有一雙同樣的眼睛,甚至鼻根處那顆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方才的人一身尋常藍色棉衣,此時他的身影已快要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聞姝想也未想的跟了上去。
她不擅長跟蹤,不過幸而今日街上人多,為了不被察覺,她便遠遠墜在那人後面。
直至對方進了巷子,她跟上去時,對方身影已然消失在巷子裏。
她忙進去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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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刻,方才的藍色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
似乎察覺到什麽,聞姝背脊一僵,正欲回頭,脖頸卻傳來一陣疼痛。
随即她便失去了意識。
等再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個昏暗的屋子裏。
她什麽也看不清。
而她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只能勉強稍稍活動身體,椅子年久失修,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忽然,她動作一僵。
房門被推開。
手拿着燈籠的男人走進來,将燈籠随手放在一邊,他問:“你是誰,跟着我做什麽?”
不算明亮的燈光中,聞姝對上這人的雙眼。
平平無奇的眼睛,鼻根處的痣被陰影遮住。
這一刻她徹底确定了,面前之人便是她夢中所見之人。
——将聞家滿門屠盡的兇手之一。
渾身的血液好似被凝固,她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命喪于此。
她不該自不量力,貿然跟蹤……
不過現在便是後悔也已然晚了。
“不說話?”對方道。
“我好想……認錯人了。”她道,“你跟我表哥長得有些像,我以為我表哥來了。”
“你沒有說實話,聞小姐。”
“你是誰?為什麽殺我?”聞姝的臉色煞白。
冰冷的匕首已抵在聞姝脖子上。
“你還知道什麽?為什麽跟蹤我?幕後之人又是誰?”
聞姝抿了抿唇,思緒飛快轉動,片刻後她說道:“我知道就算說了你也不會讓我活着走出這裏。”
“你倒是聰明,不過你若說了死的只是你一人,你若不說便是全家陪葬。”
匕首的刀刃又近了幾分,鋒利的刀刃刺破了細嫩的脖頸,一抹溫熱的鮮血從刀刃滑下,滴落在棉衣上。
換做任何人,面對這樣的威脅,也會被吓得失去冷靜理智。
但是聞姝死死咬着唇,強迫自己不能被吓到。
不能認輸,不能失去理智。
即便她會死在這裏,至少也要死個明白,她想知道原因。
一定要知道原因!
聞姝雙手緊握,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她咬牙道:“你別吓唬我,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放過聞家一家老少。”
“只要你告訴我你們為什麽要殺聞家數十口人,我、我便願意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這下藍衣人終于皺眉:“看來你知道的不少。”
“不過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你既然不說,便去死……”
“咚!”
藍衣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柄斷刃直接貫穿了他的胸膛,結結實實的釘在了他身後的牆壁上。
鮮血後知後覺的咚他身體噴射出來。
濃重的血腥味在這一刻好似無限放大,刺激着人的鼻腔。
房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是于重。
昏暗的燭光中,少女目光呆滞的看着門口。
這一幕實在詭異。
藍衣人的身體終于倒下。
‘砰’的一聲,少女的身子也跟着一抖。
她渾身染血。
他走過去,将繩子解開。
繩子已解,然而少女卻仍呆滞的坐在椅子上,好似沒有靈魂的木頭。
于重将人攬進懷中,感受着她渾身緊繃顫抖,他輕輕拍着她的背,用暗啞的聲音安撫:“別怕,沒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少女柔軟的聲音,仍舊帶着難以言說的恐懼。
她說:“于重,我之前跟你說的夢,其實不是夢,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什麽?”于重看向少女。
緊接着他聽到一個離奇而又荒誕的故事,而少女卻将這個故事稱之為記憶。
她說她口中荒誕的故事是真實發生的。
“你能不能幫幫我?”她問。
若不是此情此景,她怎麽看也不像是有心情開玩笑的樣子,于重會以為她在跟自己講笑話。
重生麽?
大抵只有低俗的話本子裏敢這麽寫。
大抵是看出他的想法,聞姝的睫毛顫了顫,問他:“你不信對嗎?”
于重一時心軟,說道:“我信不信不重要,既然你認定了,我幫你查如何?”
說着他指了指地上的屍體:“便從他開始查。”
“謝謝你。”
“可能走?”
聞姝點點頭,然而剛要站起來,卻雙腿一軟,險些栽倒。
幸而有一雙手及時将她攙住。
“我、我腿麻了。”她抿了抿唇,道。
于重笑了笑,下一瞬直接将她抱起。
她掙了掙。
這樣怕是不合适。
卻聽溫潤的男子嗓音道:“上次你喝醉了酒,我便是這般送你回去的。”
說完見她眼神迷茫,于重笑容變淡。
是了,有些事情總歸有的人記得,有的人卻早已将其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倒是潇灑。
“原來那次是你送我回來的。”聞姝輕聲嘟囔,“怎麽每次你都能這般及時出現在我身邊?”
“看來我這聲兄長叫的當真是值得,你放心,我往後定将你當親生的兄長對待。”
于重:“……”
聞姝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于重的沉默,便朝他看過去。
“你怎麽了?”她問。
“‘兄長’便算了。”
“嗯?”她有些疑惑,不懂他這話什麽意思。
然而于重卻不再開口了。
待出了巷子,她便讓他将自己放下。
巷子外面人多,若被人看見實在不好,而且她腿也不怎麽麻了,已然能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