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特別篇孿（下）
特別篇 孿（下）
當黎曉緩過勁兒來的時候，他試着站起身，卻連自己都看不到，周圍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他突然覺得心裏很惶恐，伸出手在周圍抓着，摸索着，想要找出個開關什麽的。
“黎曉，我所給你看的才是真實的一切，你要好好看着……”周子甫的聲音響起，周圍就像是電影院的銀幕一樣，漸漸亮了起來。一個寺院，一名小僧，一條小狼……
大日如來将曉寒打入了地獄，蒼雨堕入鬼道……
鬼王化作周子甫的模樣，永威被冥帝取走性命，文殊感化鬼王……
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充滿了一個字——恨。
一種強烈的恨意在他心中油然而生，雙拳攥得緊緊地，牙關緊咬。眼睛裏仿佛要射出道道火光，周圍的一切景象也慢慢的褪去了顏色，最終沉沒在無盡的黑暗之中。一抹壞笑從黑暗中漸漸浮現，手搭上他的肩膀，嘴巴貼近他的耳廓：“到底要選擇哪一段記憶呢？光看到那部分好的部分豈不是太弱智了點？”
黎曉的心中就像突然塞滿了東西，滿滿的，亂七八糟的，他花了大概很長時間去整理這些思緒，眼神失焦了很久。等到面前景物換成剛才那個大殿的時候，他才算是恢複了神智。
看着和剛才一樣的場景，躺椅上的人仍然不緊不慢的吸着煙管裏的煙，沖他吐了一口。
“我想你應該都明白了吧？現在你的狀态并不是真實的，你并沒有奶奶，你的奶奶早就在你出生之前去世了。而你的父母也因為你的出生，很早就抛棄了你。你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奪走了幾乎所有親人的生命。而你的降生又是必要的，沒有你，這個世界也不複存在。”
“我不明白！為什麽？”
“舉凡世人，孰輕孰重，上天早有安排。”煙霧缭繞，黎曉的眼睛變得模糊起來，他仿佛看到世間萬物生老病死的萬象百态，也仿佛看到了人與人之間情感的羁絆。太多的東西萦繞在心頭，揮之不去，卻也理不清楚。“少了任何一個環節，接下來的環節都沒有辦法延續下去，命硬的壓倒命輕的，舉足輕重的壓倒無足輕重的。所以，你的生活被重新安排了，而安排者就是我。”
“你是誰？”
“我是誰？哈哈”那人站了起來，慢慢地朝他走來，走近來，黎曉才看清他的俊美長相來，“有人叫我操人命運者，也有人叫我命運之神。可是我在任何神話傳說裏都沒有确切的記載。只有北歐神話和希臘神話稍微提及，但很可惜，卻是缪傳……”
“那你找我是……
男子不慌不忙的繼續吐着煙霧，“由于時空的交叉口出現了故障，造成你不得不重新回到出錯的那個點之前去抉擇。但是不幸的是，那個點也在時空的錯亂中丢失了，于是我只好把你周圍這兩個會影響你命運走向的這兩個人找來，幫我尋找那個丢失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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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威和周子甫同時沖黎曉笑了笑，樣子各有不同，但相同的是他們的眼睛裏都有期望。
“可是經過觀察，在你遇到他們之後，仿佛他們都各自心有所願，無法做到客觀公正的将命運重新鋪展。我只能把你也找來，讓你自己來選擇。”
“那我的選擇有什麽意義？我選一種，和另一種，會有區別嗎？”
“當然，不同的選擇會産生不同的結果，而不同的結果又會導致不同的未來，不同的未來之間區別大了去了。就好像天與地的距離一樣，有可能你選了這個就會幸福美滿，而選了另一個就會落敗到一蹶不振。當然了，這是至于你自己來說的。”男子嘴裏叼着煙嘴，手勾起黎曉的下巴，微笑着沖他吐着煙圈。
“我，聽得有點亂……讓我，好好考慮考慮可以嗎？”黎曉順勢擡起頭，看着那張俊俏的臉，那張臉看起來既不屬于女人，也不屬于男人，但是卻有一種能将人眼定住的魅力。
“可以，但是你的時間不多了，而且學習鬼語也需要一些時間。不過你不用急，這裏的時間流逝得很慢，慢到你根本感覺不到。好好想想吧……”聲音停止的時候，那男子的身影早就消失宰了黎曉面前，永威和周子甫也消失了。
整個大殿只留下黎曉一個人，孤獨的坐在殿中……
而在另一個透明屋子裏，永威和周子甫在焦急的等待着他考慮的結果。永威的眉頭緊緊的鎖着，當黎曉被從他面前帶走的那一刻，他能感覺到一種叫做“怨”的東西，這東西輕能迷亂人心智，重了甚至能要人命……但他自己從來沒有過這種體會，所以他沒有辦法去開導黎曉。而這也正是他焦急的原因，額頭上竟然滲出了汗滴。
掏出一根煙，點着。這是他後來學會的，以前這算是一戒，但是被周子甫那厮叫來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很多東西其實他只要操縱的好，也許可以改變他和黎曉的命運。白煙飄起來的時候，周子甫靠了過來。
“哎，借個火兒。”嘴裏叼着煙，斜眼看他。
“哦。”永威正要把兜裏的火機掏給他，卻見那支黑色的煙靠了過來，火光在兩支煙的末端交換着彼此的熱量，只是瞬間，對面的藍煙也升了起來。
“謝了！”又是邪邪得一笑，永威驚訝的盯着周子甫，旋即也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倆人約好了不直接插手，把黎曉引向對的那一面。可是倆人都沒有辦到，所以那個管自己叫命運之神的——外表不男不女的家夥把他們倆找了過來，一人給一次機會，讓他們提示黎曉，引導黎曉。現在能做的都做了，究竟誰會最終把黎曉往自己那一方拉攏，那就只能看黎曉自己了……
“哎，要是，我是說要是最後他誰都不選，你說有可能嗎？”
“唔……也不是說完全不可能，但是他對過去那段記憶顯然是産生了共鳴，但我也不敢百分百得保證。只能看他自己決定，還有就是神怎麽安排了……”
命運之神，本名叫羯神，從天地伊始便掌管起世間萬物的命運，新生命的孕育，誕生，成長中經歷的變化，最終歸于凡塵，都是他的職責。他唯一的工具就是那支煙管，渺渺的煙霧升起，殿堂的上空顯現出漫天的星塵。其實那并不是星辰的寫照，而是世間所有的命運，看似渺小，但你若靠近看去，所有的點都會變得異常龐大……
而羯神惟獨羯神本身不受命運的支配，他自己并不存在命運這一概念，也就無所謂生老病死，更沒有人能夠知道他的存在，即使像黎曉他們臨時被找來，最後也都會忘卻在記憶深處，永遠不會再度想起。
但是對他來說，他是羨慕黎曉他們這些有自己命運的人的，他雖然看盡了這些聚散離合，看盡了萬物的生長和消隕，卻始終沒有真正體會過，這對他來說是終身的遺憾……
“我決定了！”
“是嗎？決定了就好……請記住，你的這次選擇将會改變命運，不光是你自己的，也将是他們所有人的，甚至全人類的……而這次的決定必将不會再出現時空的錯誤，你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這樣你也不後悔嗎？”
“不後悔。”黎曉看着對面的兩個人，他的眼睛裏充滿了信心。
“那好。我便将錯誤改正，上次你的誕生沒有賦予你應有的天賦——鬼語。造成時空的颠覆，悲劇的産生。這次我将鬼語授予你，我想從此以後，你的命運将不再波折不堪……”
“我知道了……謹尊您的旨意……”
等到黎曉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忘記了一切，忘了自己做了什麽樣的決定，也忘了剛才是怎麽從水裏出來的，他只是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托着他。等他察覺過來的時候，已經渾身濕透地坐在馬路邊上了。
匆匆回了家，挨了奶奶一頓罵。放學回家時，看不到奶奶的身影那種狀況已經不再發生了。黎曉自然而然将之前的現象歸為幻覺。安心的洗了澡，換好衣服，準備睡覺。
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上的護身符——竟然不見了！
但是腦中有種意識，告訴他從來就不存在所謂的護身符，關于護身符的線索像斷掉纜繩，漸漸沉入了腦海的深處，無影無蹤……
陽光明媚的一天，教室裏，任課老師剛走出去，班級輔導員便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大家別走，先坐下。”黎曉和好朋友見狀，像拿着球偷偷從後門溜掉，“黎曉！站住！”被班級輔導員一吼，黎曉他們也不由自主的定在那裏，站着看她，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事兒，非要所有人都在場。
教室，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微微一笑，尖尖的虎牙露了出來。
“給你們介紹一個新同學，剛從別的系轉過來的。”輔導員說完沖教室外面招了招手，一個戴着眼鏡的男生背着大紅色的耐克書包走了進來，光芒仿佛跟着他一起彌漫了整個教室。黎曉的視線像是被粘在了他的身上一樣，無法移開。那個人不就是昨天給他撿球的那個穿白色板鞋的男生嗎？
“大家好，我叫林永威！”濃眉大眼，笑開了之後簡直讓人無法不産生好感。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一樣，不禁鼓起掌來。永威的眼神朝黎曉這邊射了過來，又是一個笑，不同于剛才那個。黎曉不好意思的想要低下頭，又想要撇過臉去，但遲疑了半天，還是回應了一個尴尬又害羞的笑容。
黑暗的角落裏，那個人哼了一聲，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情況下，離開了教室……
“你叫林永威吧？”鼓了好半天的勇氣，黎曉的胳膊這才搭到了永威的肩膀上。
“對，叫我永威就行了。”
“好，永威，喜歡踢球嗎？嘿嘿”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