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離開洗手間後,很久喻然都沒回過神。

她不想回烏煙瘴氣的包間,不想挂着虛僞的笑去敬酒,索性站在包間外的走廊上,拿着手包靠在牆邊。

她不知道宋冽是怎麽知道的,她參加飯局,她和另個男人在一起。

他絕不是現在才突然看見她。

所以剛才那麽巧合地,就在隔壁包間看到他也絕不是偶然。

喻然怕在走廊上又和他遇見,站了會就進了包間,那會合作談得已差不多了,江坷和對方老總相談甚歡。

江坷喝了些酒,飯局結束後,喻然扶着他離開燈鶴,就在路邊打車回。

他有些醉了,上車後靠在後座上閉着眼休息。

外邊已是夜景,城市燈火通明。

車輛緩緩行駛,喻然隔着車窗看着燈鶴越來越遠。

看着眼前浮着暗光的車窗,她想到,他也曾坐在這樣的車裏從她身旁經過。

那時候還是好幾年前了。

他就坐在副駕駛座裏,一雙狹長的泛着冷光的眸看她。

當時她剛進宋家,卑微又怯懦,卻不知怎麽有膽子看他。

身旁有人低聲說:這可是宋家小少爺,脾氣冷着,你還敢這麽直直地看他?

眼前場景又變了。

變成之後的後來。

也是這樣的封閉空間,周遭只有臺燈微弱的光。

宋冽喝了酒,整個人都失控。

他俯身,只手捧着她的臉細細摩挲,慢慢地吻她。

來來回回總是這幾個畫面。

和今天的他交織,分不清哪個是現實哪個是回憶。

他好像沒怎麽變,看她的目光,說話的語氣。

可是她走兩年了,現在的他該是很恨她的。

一團亂,喻然索性不去想。

喻然先送江坷回他所在的公寓,問出具體樓層後她扶着人上去。

即使喝醉了酒江坷也是理智的,只是閉着眼不怎麽說話,沒給人添太多麻煩,喻然将他扶到客廳沙發上坐着,之後去找東西泡醒酒茶給他。

江坷卻已然睜開了眼,看着喻然在廚房忙碌。

喻然端着醒酒茶過來時才發覺,訝道:“你醒了。”

江坷應了聲。

“你喝醉了,喝點東西可以稍微緩解頭疼,不然睡一覺起來肯定會頭疼。”

“我不用,你那會也喝了酒,不習慣的人喝酒嗓子會疼,你喝吧。”

喻然将醒酒茶放到茶幾上:“我沒喝多少,就當時有點暈,現在什麽感覺也沒了。”

“我也還好。”

“那就好。”

喻然站在那兒很是局促,她覺得自己該走了:“既然平安把你送到,我就先走了,免得在這給你添麻煩,江哥你好好休息。”

她要伸手去拿放在江坷身旁的包,手腕卻突然被他給抓住。

喻然愣住,目光看過去。

江坷知道自己這個突然的動作不好,他又放開了手。

“我就是想說今天的事,本來去之前說好會保護她,不會讓你沾酒的,你沒喝過酒也習慣不了,當時肯定很不舒服……”

他哪裏看不出喻然是難受的。

她忍着嗆意和人周旋,當時江坷的注意力就在她身上,可到底是飯局上,對方老總也在和他說話,江坷并不好直白地關心她。

着實是為難她了。

喻然說:“還好,就是挺辣,也沒那麽難受。”

她說話時總是這樣和緩,不自覺間就給人一種很舒适的感覺,室內的光線下,她整個人也像鍍了層柔光。

溫柔的女孩子,總是容易激起男人保護欲。

喻然又從不會向人吐訴不快,不管遇到什麽都往心裏憋着,做什麽也是只身一人。

江坷心疼她,也想一直護着她。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原因,他覺得此時的自己也比平時更沖動一些。

有很多話想說。

他一直覺得自己可以等的,這時他才忽然發現,他其實耐力也不是那麽絕佳,最起碼在她身上不是。

“喻然,我們認識是不是有快兩年的時間了。”

他忽的說。

“差不多,怎麽了?”

“我一直想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從她到榕城開始,到公司面試那天開始,他們起初只是同事,後來又變為朋友。

喻然喜歡獨來獨往,話不多,做事也是細致溫吞的那種,下班路上碰到路邊的野貓,下次會專門帶貓糧喂它們。

他喜歡這樣的女孩。

同樣的,喻然身邊沒有多少男性朋友,讓他也總是有一種他機會最大的錯覺。

如今這種錯覺讓酒精燒成了沖動。

江坷坐直了身,說:“我就是單純好奇,認識這麽久了,你身邊也沒有男朋友,如果……如果你沒有喜歡的人,我想,我能有機會吧。”

話說完,他緊張地等着她的回答。

可空氣像是随着這番話沉寂了,一片無聲。

他看向喻然。

許是這個話題進展得太突然,喻然顯然有些沒回神。

江坷緩場地解釋:“我也沒有別的意思,你別慌。”

“我知道……”

“嗯。”

“但是,我可能沒有感情這方面的打算,對不起。”

有些在意料之中的答案,但真正聽到時,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失落。

江坷問:“為什麽,是長期沒有感情打算,還是因為有喜歡的人?”

“也許是吧。”

“那個人是誰,我認識嗎?”

喻然有一瞬的停滞,随後緩緩說:“你不認識。”

江坷垂眸,輕笑了聲:“這樣。”

“沒關系,我也只是說說,如果不行,就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喻然想說兩句安慰的話,但想想,她好像又沒什麽資格去說那些。

“你喝醉了,記得喝醒酒茶,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将茶端了過來。

那雙纖白的手如青蔥,明晃晃的在眼前,叫人想去捉。

江坷的心提了提。

像有什麽吊着了一般,最終又慢慢沉下去。

他接過,随後看着喻然拿着包離去。

可是心裏莫名的不甘心,久久都散不去。

江坷盯着客廳天花板吊燈,光線有些刺人。

認識這麽久,他從未見她對哪個男人上心,又怎麽會有喜歡的人?

江坷,你還是太差勁,不夠入她的眼。

-

喻然出去後趕上了最後一班末班公交,找了個靠後排的位置坐下,看着公寓大樓越來越遠。

江坷的意思她不是不清楚。

都是成年人,也不是傻子,她很早之前就感覺得出江坷對她的意思。

就像紀淺說的,他作為上司卻願意屈尊和她關系那麽好,處處幫她,目的總不可能是單純的。

如果是以往,也許她會考慮,也許她會有一絲的動搖。

江坷是個好朋友,性格也足夠好,就算真的有可能談朋友也會是個不錯的交往對象,

如果生活就這樣平靜地慢慢過去,或許江坷向她告白,他們是有機會的。

偏偏世界上沒有如果,她也不會想到她會突然遇到宋冽。

她想告別過去,卻又屢屢被過去牽制,像深陷泥潭。

沒有完全走出來,又怎麽能去牽別人的手。

到了小區,許多人遛着狗在小區花園裏散步,喻然的住處是一棟七樓的偏老式居民樓,樓道很舊,最下一層的燈還壞了,好在她們所在的樓層不高,就在二樓。

喻然剛開門就聽見紀淺的聲音。

她在客廳裏打電話,顯然剛下班回來,一身工作制服還沒換。

“我不是說過那個藝人的事件一定要讓他親自下場道歉解決嗎,不自己擔責難道還想我們給他擔着,平時不注意習慣,回頭就連累我們公司,這種藝人當初到底是誰招進來的?實在不行就聯系上層,解約算了。”

“對,公關得做好一點,這一行今天競争激烈,各家都搶着占流量高地,千萬不能因為一點小問題出什麽差錯。”

“OK,這個新人被搶的事我會去解決,放心,不會影響你們業績的。”

喻然早已習慣,一邊聽着一邊将幫她買的飯放到餐桌上。

紀淺挂了電話,唉聲嘆氣地奔過來坐到餐桌邊吃飯。

“我真的快餓死了,一整天沒吃飯,全忙活去了。”

“快吃吧,都是你喜歡的菜,別一會兒涼了。”

紀淺去拿筷子:“還是然然溫柔,像我在公司,那遲早會被氣出病。”

喻然問:“藝人又犯錯了?”

“可不,總是要來幾回這樣的事情,公關部都要忙死了,這次那個藝人自己解決,我們不擦屁股。我最生氣的就是談好的一個很有潛力的新人被搶!我們這種簽新人的容易嗎,好不容易找到個寶,轉眼就被對家給挖了去,還是臨娛那邊殺千刀的,我吐!”

紀淺個性張揚,做事又雷厲風行,和喻然截然相反的性子,她喜歡和喻然分享自己生活和工作中的趣味,喻然就靜靜聽着,時不時笑兩下。

有時紀淺遇到煩心事,她就充當安慰的那個。

紀淺雖然張揚但勝在講義氣,剛認識那陣,喻然初入職場紀淺剛大學畢業,喻然受了欺負,紀淺作為一個路人替她打抱不平,由此兩人相識,到後來關系越來越好。

聽着她說,喻然想到一件事:“你前兩天說的歌手宋冽,是不是就是臨娛的?”

“啊,是啊,然然你還關注這些呢。”

“不是,就想起來問問。”

“不過下場和我們搶練習生的是對家老板,一個叫顧霖的,他眼光狠,做生意也絕,就是不知道怎麽就看得上我這次挑的人,親自屈尊下來挖人。”提到他的時候,紀淺眼神變了些:“反正這次的人我絕對要挖回來。”

聽到這個名字,忽的有什麽從喻然腦海裏閃過去。

她微微皺眉。

“顧霖?”

這個名字她今天才聽江坷說過,那個纨绔有錢的男人,不知怎的她就想到了今天的飯局,想到他那輛黑色轎車。

“是啊。”

喻然陡然想到某種可能性,一顆心緩緩下墜。

“你說的臨娛老板,就是那個叫顧霖的,和宋冽認識嗎。”

紀淺一愣,顯然沒想到平時對娛樂八卦不感興趣的喻然會突然好奇這些。

“有些內幕可沒多少人知道,我就告訴你,他們都是一個公司所以肯定認識,而且這兩年宋冽的身價飛漲,和顧霖關系應該挺好吧,反正他現在可不是簡單的歌手藝人,之前聽說好像和顧霖做了合夥人,只不過這些沒多少人知道。”

聽完,喻然整個人都恍惚了。

久久回不過神。

原來是這樣。

原來,他們真的認識。

那麽今天的一切都說得通了,怪不得宋冽會知道那麽多。

他是眼睜睜看着她和江坷去飯局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