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杜家太子

第四章 杜家太子

邵家夫人杜氏,從來都是被人稱作“女皇”的人物。但是這樣一個強勢到頂點的女人,卻和自己丈夫的感情很好。

不得不說,邵夫人精明到連自己的愛情都可以算計進去。她在外界所有的女強人形象和女王樣氣場,一旦面對自己的丈夫邵建承的時候就全化作了繞指柔。在私人問題上更是百依百順,丈夫偶爾說一句“你留長發沒有短發好看”,她都會立刻找發型師重做頭發。

也許,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邵家能夠有這樣的權勢和地位,最大和最堅固的依靠,便是自己這位無甚大才且有些唯唯諾諾的丈夫。

因而,不管是在外界評論還是在實際生活中,邵氏夫婦都是堪稱為夫妻感情融洽的标準典範。

所以,在邵鈞哲空洞地笑着,說出 “人這一輩子誰沒愛過人呢?”之後,邵夫人很是不屑地接口道,“……得了吧,少拿你嘴裏的愛情來糟踐我的愛情。”

蘇慕彥站在那裏,胸口發悶,頭腦裏感到一陣發麻。他和邵鈞哲确立關系之初,唯一被要求的就是不準暴露倆人之間的關系……哪怕是最甜蜜最如膠似漆的時候,邵鈞哲也未曾提過将戀人關系告知父母乃至于公之于衆。而在自己死亡後,這個男人竟然毫不猶豫地對他的母親用“愛”這個詞來指代和自己的感情……

就像是嘲諷一樣,死之前未曾聽到的字眼,死了以後被輕易地說出口。

只是,最應該聽到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死亡這個字眼,總是想到的時候覺得很遙遠,但是該到感覺出臨近的時候,已經再也沒有時間去咂摸什麽感慨。

從以邵逸辰的身份活下來開始,蘇慕彥就一直對自己的身份認同産生了一種極大地違和感。但是,在養傷的時候身子虛弱,精神也很萎靡,對外界環境做出的反應也微乎其微,一圈子人圍攏上來“辰少爺”“辰少爺”地喊着伺候着,竟也被動一樣地從一開始的別扭不自在到逐漸的坦然接受。

……人這種生物,當一無所有到只剩下生命的時候,便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了。

至于以後的路要怎樣走,要不要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裏替對方延續剩餘的生命……蘇慕彥還沒有一個具體的想法。

他目前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死因,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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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最終仍落了個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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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邵夫人的一貫威嚴之下,邵鈞哲最終還是低頭認了錯,表示将會把心思放回到公司的運營上來。而之前提到的“婚約”二字,則是被兩個人有默契地選擇了避而不談。

蘇慕彥看着邵鈞哲彬彬有禮地彎下腰去,在邵夫人的臉頰上蹭吻了一下,然後轉身便大踏步地離去,連看向自己都不看一眼。

……這麽近,那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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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夫人承諾的party果然如期舉行,只是形式幾乎改成了交際酒會……地點就辦在了東娛會館,整個二樓都被包圓了場地,來往慶賀的不僅僅邵家的親友和有一些娛樂圈中的藝人,連政界和商界都有要員參加。

有些愛好八卦的人都道,這是邵夫人想借着喜勁來沖擊一下前一段時間的晦氣;而一些明眼人則知曉,這是邵夫人要把自己的小兒子推向社交圈,将自己的人脈關系網介紹給這位久居國外的少爺了。

……也許,邵氏的掌權位置,說不得會生出一些變化來?

蘇慕彥跟着邵夫人一杯杯地敬酒過去,耳中聽着諸如“祝願康健”、“青年俊彥”、“一表人才”……的客套話,臉上應對的表情從容而又得體,只是一杯杯灌下肚裏的酒液可是貨真價實的酒精。

蘇慕彥酒量頗好,是應酬場上一杯杯鍛煉出來的;但是邵逸辰這位少爺可是just so so,幾杯香槟下肚都能引起頭暈。

“……阿辰你應該熟悉這位,”邵夫人淡笑着把一位個子頗高的男人帶給蘇慕彥看,“自家表哥,杜家這一代的太子爺。你在美國被人持刀搶劫的事情,就是你這位表哥賣了不少人情過去,才得以妥善解決。”

“睿姨您這話說外氣了不是?都是一家人,份內的事情。”男人的五官輪廓很深,勾着唇笑時一雙眸子亮亮地很能讓人印象深刻,“我幹的這些事情哪裏像您這麽風光?都是上不了臺面的胡亂折騰。”

這人蘇慕彥也認識,杜家的下任內定家主,手段甚是狠辣,想必所謂的“妥善解決”必然是既談不上“妥”,更談不上“善”。

“……有勞表哥費心了。”蘇慕彥接過一旁waiter遞過來的酒杯,“先幹為敬。”

他這口酒喝得猛了,後湧上來的酒勁就有些沖頭,于是尋了個空便跟邵夫人打了聲招呼,一個人溜出了會場,躲去了半敞開着的露天陽臺上緩緩酒勁。

這天是圓月,但是帶點兒陰天……陰霾中的月光便帶上了一種灰藍色的錯覺。隔了一道浮雕木門,把陽臺上靜谧的氛圍同着會場內燈盞交錯、紙醉金迷的宴會隔離開來。

蘇慕彥慢慢地哈出一口氣,剛剛還帶着昏沉的頭腦終于開始向清醒邁進。

邵夫人跟他談過以後的去向,這位娛樂女皇很是中意和支持他向着娛樂圈發展。也許是最近在和他談論娛樂圈中話題的時候很是投機,也許是辛苦半生的造星運動這回想在自己兒子身上來一次完美收場,也許是……

也許是蘇慕彥言談中表現出了對此的很大興趣。

他十多歲便踏入演藝圈,所學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演戲”二字。二十多年的人生重心都是為了如何把劇本表現出百分之百的完美,對他而言,這已經不是一種工作而成為了一種生活狀态。而且,他喜歡演戲。願意花上十倍乃至百倍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種心理的揣摩和練習中去,然後把它完美地表現出來……

這種滿足感,很讓人享受。

陽臺上的風清涼中帶着爽意,喝下去的酒被這麽一吹,便漸漸地泛上來了一股微醺的醉意。蘇慕彥一口喝幹手中的果汁,打算再躲上一會就出去應付場子裏的名媛淑女們。

……他突然有些理解邵逸辰在國外一待多年都不願意回國的想法了,這種充斥着交際往來和虛與委蛇的應酬,的确容易讓人心生厭煩。不過,如果這位少爺一直待在國內的話,恐怕現在的局面會頗不好收拾——畢竟,蘇慕彥的交際圈和邵逸辰的交際圈,重合在一起的地方少得可憐。

正要轉身回去的蘇慕彥,還沒有挪動腳步,便被人從身後大力地推搡過去……摁在腰間的手力度很大,又帶着從後往前的沖擊,一時不防,他就被重重地頂靠在了陽臺的欄杆上,連身子都傾出去了半邊。

“哎呀……”身後的男人笑得不懷好意,“小綿羊舍得回國了?……我還以為,只要我在國內一天,你就會躲我一天呢……”

入耳的聲音帶着隔離的熟悉感,蘇慕彥未能立時回想起聲音的主人。

待到他用力地掙了一下,從被人自背後壓制變成了正面壓倒後,才認出來這人正是十分鐘前還一副大佬風範和自己碰杯的男人,杜卓陽。

電光火石間,蘇慕彥生生壓抑住了想要放射性地揮拳揍人的沖動——杜卓陽是邵逸辰的母姓表哥,關系匪淺;而且這人的舉動和語氣都這樣的随意,看起來并不是第一次玩兒這種“襲擊”……

“表哥你說笑了。”蘇慕彥慢慢地說,一步不退地回視着杜卓陽的眼睛。

“看來被紮了幾刀倒還紮出來毛病了,”男人說出的話帶着讓人不愉快的腔調,沒有惡意卻讓人十分的不舒服,“……11年7月16日……”他翻轉過手腕看腕表,“……19時,我第一次被小辰辰喊‘表哥’。”

趁着杜卓陽松手的空擋,蘇慕彥掙開了他的壓制,“……有人沒有做表哥的自覺,那我只好好好地去盡表弟的本分。”

他說完這句話正要擡腳離開,又被人攬住腰後壓了過來,“喂!說,你開party為什麽不去請我?!”

“太子爺,您姑姑已經親自電話通知您。難道那天接電話的是我不是你?”蘇慕彥從未被人稱贊過“好脾氣”,在沒有邵夫人在場的情況下,更是懶得去裝模作樣。

“我要你親自上門請我。”杜卓陽“嘿嘿”一笑,根本不拿言語諷刺當回事兒,“下不為例,聽到沒有?”

他從小就愛逗這個表弟,逗得對方一副炸毛又要強裝禮貌就覺得很有意思……以至于這幾乎成了一種慣例,每次見到邵逸辰的時候都要不講理個兩三回,然後便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誰料到這家夥回國以後,膽子倒肥了不少,不但沒有忍氣吞聲反而回嗆了幾句。

……哎呀,有意思!

一種游戲玩多了再玩便多了些無趣,變變花樣才更有意思。

蘇慕彥還未來得及反駁,便被杜卓陽拖着拉到了陽臺最邊角的陰暗處,耳邊傳來“噓”聲的同時,還被男人用力地捂住了口唇。

“……別說話,有動靜。”低語和哈氣都微弱地傳入耳中。

過了一會後,陽臺上的門才被人推開再鎖上,而且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聲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些事情。

蘇慕彥有些黑線……這麽早就發現了動靜不說,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難道不是應該回避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躲起來聽牆角麽?還是說混□□的這位表哥習慣性地就會把自己放處在黑暗中,最大限度地不暴露自己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看來娛記和□□有着共通的相似性。

不過,他很快就沒有心思繼續思考這樣的問題了。

躲入陽臺上的兩位後到者明顯不是為了避開酒會而是為了避開酒會的耳目,哪怕不去偷窺什麽,輕微的喘氣和親吻帶來的聲響在半空曠的陽臺上聽的分明。

蘇慕彥有些不安,如果知道會有這種情況的出現,他情願跟着邵夫人去見那些根本就見不完的“世交”和“摯友”們……可是身邊這個男人好像看得興致盎然,雖然松開了捂在自己唇上的手,卻繼而抓緊了右手死不松開。

“……酒會上沒見邵總呢……”女人的聲音嬌媚而又柔情,若是少了點矯揉造作後恐怕就更能讨得人的歡心。

蘇慕彥皺了皺眉——從他這個角度看只能看到女人嫩綠色的禮服下擺,根本看不到被她像只無尾熊一樣攀抱着的男人到底是誰……娛樂圈裏的上位和潛規則是衆所周知的一團糜爛,哪怕是他剛出道的時候,也借助過邵鈞哲的名頭得了不少方便。只是一旦思及到被獻媚的是邵鈞哲,心中總會有些不舒服。

“邵總忙着呢……”男聲微帶的嘶啞有些刺耳,蘇慕彥聽出他是A.E的一位編劇,最近一部熱門小說便落在了此人手上。

“忙什麽嘛?去求見了好幾次都吃了閉門羹。”女人發起嗲來的功力驚人,而且從背影上看,伴随着這句問話的必定還有連扭帶蹭的一通撒嬌。

“忙什麽?還不是忙彥哥那事!……一門心思地,啧啧……”男人不老實的手惹得懷裏的女人一陣嬉笑,“長點眼神,別去招惹邵總,趕明我介紹幾家大的投資商給你……就看你自己抓不抓得住機會了。”

“謝謝黃哥擡舉。”女人受了鼓舞,聲音更加發膩,“我怎麽聽說彥哥出事,好像和邵總有些關系?……小報記者們已經在報什麽邵總是為了和馮家小姐結婚下的黑手……”

“你這娘們!”“啪”的一聲脆響,男人一巴掌拍在了女人屁股上,“……總是心思不正,我先告訴你,別仗着跟幾個導演、監制滾了滾床單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女人,還真是舌頭長!”

杜卓陽緊了緊抓住邵逸辰右手的手後,又松開,輕咳了一聲後,從天鵝絨窗簾遮掩住的陰暗處走出來,“兩位好興致。”

“……杜少……”

“……太子爺……”

杜卓陽站在那裏,一臉冷冰冰的不耐,直到對面賠着笑的倆人識趣地點頭哈腰着退了出去,才轉過身沖邵逸辰招了招手,“喂,你剛剛手心在出汗……”

“沒有。”蘇慕彥也從窗簾的隐蔽處走來,淡淡地說。

“從他們提到‘蘇慕彥’的時候,你心跳就在加快了。”杜卓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難不成是,你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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