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輪椅上的虞老頭中風後,腿腳不便,還有些耳聾。
這老不死的把保镖認成虞安,準備認孫子:“你要認、認祖歸宗……”
警察局裏有別的人,大喊一聲:“放你的狗屁!不要臉!人家說你當他孫子都不配!”
季荷香被老頭子氣得不行,愣了一下:“沒聽清楚就不要說話啊!”
兩名保镖中的一人開口,說:“是的,你們不配。”
保镖們氣勢如虹,正氣十足,分外矚目。他們耳中帶着耳返,手中佩戴着對講機,看起來訓練有素
不過季老太太老眼昏花,把虞安的保镖當成公安局裏的警察,這就要撒潑了。
她伸出幹枯的手指,遠遠地戳着他倆:“警察仗勢欺人,別的警察把他們抓起來!”
她剛才罵完警察,現在要警察幫忙辦事。
警察們公職在身,不好和她計較。
可衛家的保镖不會順着她。
保镖直接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吓得季荷香跌坐在地上。
季荷香還想說話,不遠處的幾名警員看了看,嗯,衛家的人有分寸就是吓唬人,所以沒人去管這個老不死的。
一旁的虞小香吓得發抖,用力地拽着奶奶,飛快地提醒,說:“奶奶,他們就是堂哥的保镖啊!”
衆人睜大眼睛,不敢置信,頭一次見到保镖這種職業,這得多有錢才能請得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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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拷在椅子上的小混混們小聲地說:“保镖啊,這也太酷了!”
“我去,人家混得這麽好,誰稀罕給他摔火盆,上他家的族譜啊。”
娘家人過來找虞家算賬,還沒見過虞文清的兒子,此刻看到他混得這麽好,激動起來。
這……這親戚混得好啊。
一下子就都幫虞安說話。
虞家人臉白如紙。
識時務為俊傑,尤其虞家人裏也有兩位親戚,是虞小香的小叔叔小舅舅。
他們一開始沒出頭,但看到虞文清兒子混得這麽好,瞬間眼紅,連忙上前巴結,當和事佬。
“哎呀,小清的兒子有出息了,以後日子越過越好了。”
“老虞啊,你也算是苦盡甘來啊。正巧這幾年你中風,他這回來孝敬你的。”
保镖隊員壓制不住笑意,忍不住想笑,看到隊長很冷靜這才勉強壓制住笑意。
保镖隊長眼神銳利,警告大家:“這裏太吵了,我希望大家不要影響到虞先生,懂嗎?”
雖然是勸說,但他加重了“我希望”三個字,聽得衆人心頭一顫。
保镖又說:“另外,虞先生過來處理虞文清的事情,不希望浪費時間,希望大家配合警察工作。如果有誰隐瞞線索,那就別怪虞先生認為你們是同夥了。”
“虞虎雄進去了,下一個會是誰呢?”
他随機看向一人:“別和衛家打感情牌。”
他倆說罷,站在這裏,大廳一時間安靜下來。
這兩個人絕對不是善茬。
此刻,有警察準備好好調解一下這件事情,正巧虞家那邊的有兩個不懂事的親戚,準備當調解員。
季荷香、江花兩個女的,非常小聲地拉着人說:“叔叔舅舅,虞文清的仔發達了啊,畢竟是一家人,是這樣的,他要是願意認祖歸宗,到時候,肯定要謝謝你倆的。”
這兩個人能過來幫虞家說法,本來就有點不正常的心思。
一聽到有錢,眼睛瞬間就放光了。道德綁架誰不會啊?
但這兩個保镖說:衛家。
他們又遲疑了。
季荷香催促他倆,說:“你倆兩個男的,怕什麽?”
“我看那個虞文清的兒子也沒出面,這保镖……說不定只是花了一兩百塊錢請的人,吓唬人的!”
一旁的虞小香想說話:“奶奶,堂哥他……”坐着豪車過來的。
媽媽狠狠掐她:“死丫頭,說什麽呢?”
這個季老不死的,明顯在唬騙小叔叔小舅舅出頭啊,有人幫忙說話是好事!
說不定真的詐出衛家的實力,看看是裝神弄鬼還是真的有錢。
樓上,虞安和衛長恒倒是聽到了別人轉達虞家人的話。
虞安沉默了一下,因為沒有和這些親人相處過,所以聽到這話,真的覺得蠢。
虞安聲音放輕,嘴角噙笑:“哪有這樣的人啊。”虞家窮到當年養個兒子都養不出來,逼得人離家出走,那個時候拿了二十萬,居然還沒能發家致富。
現在,說的他家有皇位要繼承。
衛長恒側頭,視線落到虞安臉上的笑容,微微眯了眯眼睛,收回視線後,問人:“生氣了?”
虞安笑着輕輕搖頭。
沒感情,所以只覺得他們可笑。
衛長恒嗯了一聲:“沒必要生氣。衛沈在江城處理事情,我讓他過來。”
一旁的助理接到了命令。
他動作迅速:“好的,衛總,我現在聯系衛三少爺。”
衛沈最讨厭這種家長裏短的矛盾,因為他爸和家裏的三個私生子還沒掰扯清楚了。
所以,讓衛沈處理這種事情,的确很合适。
虞安看向大哥。
衛家不缺人,把他們放到合适的位置上,是掌權者的能力,謝緋和虞安的事情一直都是衛沈在處理,因為他知道這些人的痛點。
事實證明,衛長恒用對了。
助理給衛沈發消息聯系,對方沒及時回複,助理又給衛沈打了電話。
這次通了,助理簡單說了一下,衛沈在電話裏陰陽怪氣:“我派給人去他家,把他家族譜給他燒了。”
助理說:“我先去回複衛總。”
他打完電話,再去找衛長恒和虞安時,發現衆人要離開警局了。
因為謝媽媽已經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全盤托出,手上的資料能給就給,案件還在偵查中,警方不好多說什麽。
半個小時後,衛沈匆匆而來,他一出現,虞家的人就抖了一下。
昨晚上那一巴掌太響了,打得他們戰戰兢兢。
衛沈戾笑道:“來,讓我好好調解一下。”
衛沈客氣地說:“衛家辦事,向來遵紀守法,所以一定會讓雙方都滿意,達成最終目标。”
警員心道來了一個好說話,臉色好了一些,領着衛沈進調解室交流。
幫虞家說話的兩名親戚抖了一下,但看衛沈在警方面前十分禮貌,他們又一下子立起來了。
他倆走了之後,一樓大廳裏,安靜下來。
不少人都在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這邊。
但礙于那兩名保镖,沒人敢大聲喧鬧。
不久後,保镖分開,給衛長恒、虞安讓路。
他倆低頭,沒有喊兩個人的稱呼,只是微微點點頭,伸出手引導指路。
大家看過去,看不大清楚,雖然在室內,但身旁的保镖已經及時撐開傘,角度找的很好,走動只是,只能隐約看到一點面容,無法拼湊出完整的相貌,格外的神秘。
為主的四個人,看着像一家人,一對夫妻和自己的兩個兒子。
但是他們身上的衣服,明顯讓人覺得身份不一般。筆挺的西裝,搭配了版型極好的大衣,擦拭的锃光瓦亮的皮鞋,踩在瓷磚上,發出走動的聲響,不重,但讓所有人噤聲。
他們越過門口時,謝媽媽停了一下,虞安跟着停下來。
謝媽媽看向虞文清母親的娘家人,衆人視線相對。
那群“親人”看過來,他們不認識虞安、不認識謝媽媽,只覺得好看,氣質凜然。虞安和虞文清還是長得像的,正因為像,所以讓人心情怪異。
恐怕,他倆對虞文清的親人失望透頂。
這次分別,應該是最後一面了,恐怕自己再沒有機會見到這兩個人。
虞文清那個孩子,二十多年前離家出走,從此杳無音信,如今他的故人帶着他的痕跡再次出現。
有人想說話,但下一刻,虞安收回了視線,看了看媽媽,再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視角交彙,意思明白。
衛家的人已經擡腳走出門口,走進雨中,坐上臺階之下的豪車,亮車燈,而後徹底消失。
虞家人裏,兩個老不死的累了,癱坐着。
而虞小香收回目光,心中一涼,她原本還想和堂哥聊聊,此刻卻直接打消了這個念頭。
差距太大了,虞家沒有這個資格,對方在背後就可以處理這些事情,何必出面自掉身價。
他們過來,恐怕也只是感謝當地警察以及親自了解案件進展,了解虞文清的故鄉。
虞小香心道:一切都完了。
可奶奶還不甘心,她指着虞小香和江花,非常小聲地罵:“哭喪着臉給誰看?他是咱虞家的種,還能不認祖歸宗啊?對了,你們的叔叔舅舅正在進行調解,等會兒……”
她害怕又緊張,也期待着自己能從虞文清兒子手上再拿到一筆錢。
自己,自己畢竟也算是他奶奶。
調解室裏,兩名警察負責記錄調解,那兩名親戚剛剛坐下來,卻看到走過來兩個人。
衛沈坐下來,一旁的律師挺直了腰杆。
衛沈沒有正眼看面前的兩個人,打了一個哈欠。
“虞文清的兒子畢竟也是虞家血脈,他是要認祖歸宗的,他爺爺現在中風了,奶奶也沒有工作能力,真的很可憐,需要一個人照顧。”
另外一個人接話:“畢竟誰照顧,也不如自己的親生子女照顧好啊。”
警察聽到這話,欲言又止。
衛沈啊了一聲 ,律師笑了一下。
衛沈說:“是挺可憐的,你倆一個是工廠工人,一個是飯店老板吧。工作還挺忙的,的确也照顧不了別人。”
“衛家的确要幫幫你們。”
衛沈說:“讓我查查,你們工廠老板是誰,把你辭退。另外一個……飯店生意太好,忙不過來,哎,那生意不好就行了啊,全靠飯店裏的廚子撐着,哎,那就把廚師挖走吧。”
他倆臉色一變,沒多久,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衛沈嘲諷開口:“哎呀,看來處理好了,恭喜你們,可以照顧那一大家子了。”
*
外面大廳,虞家人還在等,等虞虎雄出來,等調解結果。
季荷香還在碎碎念,她看到小叔叔舅舅出來,眼前一亮。
沒想到叔叔舅舅直接開罵:“老不死的,要不是為了幫你,我工作都沒了!”
季荷香沒想到自己直接被打,警察過來攔,沒用力攔:“別打,別打!!!拷上,全給拷上!”
季荷香等人還是挨了幾個巴掌。
衛沈走出來,笑着說:“我說了,只要你們提供有用線索,衛家自然有獎,何必幫他們呢?”
聽到這話,小叔叔被拷着,連忙開口:“衛少爺,我,我知道虞虎雄一家子前幾年做生意,沒交稅!可不可以!”
衛沈咧開嘴笑:“這才對嘛!”
衛沈留了一個人在警局處理事情,而後自己出去,他還有別的事情。
*
與此同時,謝媽媽和衛叔叔坐車回原住處,謝媽媽要回療養院休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
雖然不是大事,但不想讓大家擔心。
虞安目送媽媽和衛叔叔的車離開,招了招手。
衛長恒看向虞安,許久後收回視線。
他們還要別的地方要去,要去當年的工地,警方問到了很多信息,比如說當年黑心中介不僅殺了一個人,還有埋在工地的地下。
好在那個工廠原址,已經廢棄不用了,警方找屍體時也方便很多了。
車開了很久,從白天開到天黑,從蒙蒙細雨的江城到寒風冷冽的柑市。
中午,在車上吃過中飯後,虞安昏昏欲睡,他昨晚幾乎沒睡,靠在車上打瞌睡。
虞安強撐着不睡,抿了抿唇,小聲問:“大哥,我爸媽的事情鬧得很大嗎?”
衛長恒頓了頓:“沒有,我會盡量壓下去,不影響生活。 ”
虞安垂眸,睫毛輕顫,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出來。
事情要是鬧大了,衛家是不是會逼衛叔叔和媽媽分割關系?
就像當年那樣,衛叔叔帶着媽媽回到衛家,所有人審視着這母子三人,那時候衛長恒的眼神淡漠,他們不是在看新的家庭成員。
衛家利益捆綁太重了,虞安讀書時,有同學小聲議論他媽帶着他飛上枝頭變鳳凰,有的是錢。
可事實是,衛家規章制度定死,要花錢購置東西都是要劃賬的。
因為親情關系單薄,所以分割關系時,也可以十分無情。
虞安在衛家十年,衛長恒的親朋好友幾乎不怎麽走動,但是逢年過節或者大哥生日,一個個表現得情真意切。
打了個哈欠,思索該怎麽挽回局面。
本想試探一下大哥的意思,只要衛長恒點頭,那群人也不敢太過分。
但虞安太困了,閉着眼睛準備休憩一下。
衛長恒正在看電腦上的資料時,突然肩頭一重,虞安頭壓到自己肩膀上。
衛長恒低頭看向虞安的左手,在兩個人身體中間挨着,很近,連紙張都放不進去。
這樣不太舒服,血液會不太流淌。
男人停鈍了片刻,而後,緩緩握住虞安的左手指尖……
片刻後,他才輕輕放在虞安的腿上。
衛長恒低聲呢喃:“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