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虞安舉起雙手發誓:“大哥,我有十二萬分真心!”
衛長恒沒理會他。
車內空間擁擠,虞安坐在大哥身上,看到另一側的座位還沒人坐,想過去坐下。
衛長恒扣住虞安的腰,低聲提醒:“虞安,你別亂動。”
窗外的景色變化,衛長恒把車窗放下一條縫隙,放進一些新鮮的冷空氣,虞安好受一些。
快要到四月,空氣的冷意消散不少,快要步入農歷春季,虞安跟着謝緋三月初離開衛家,如今小一個月。
衛長恒觀察虞安,他倒像是一點都不想念衛家。
虞安憋了一會兒後,紅着臉,擡手放到衛長恒胸口,微微用力撐起身體,湊近男人的面容,輕聲說:“怎麽辦?大哥,我想吐。”
車內有一點味道,像是汽油味,熏得慌。
衛長恒提醒前方的司機:“靠邊停車。”
司機麻溜地一晃方向盤,停在路旁。
虞安急忙下車,彎着腰幹嘔,伸出右手摸,想着扶一根電線杆或者路燈杆。
摸了半天,虞安最後扶住一個人的大腿。
他只是幹嘔,沒有真吐出來,
衛長恒低頭看着虞安,伸出手給他拍了拍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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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長恒說:“虞安,沒必要去讨好衛沈和付之,有事找我。”
寂靜的夜晚,他的聲音格外清晰地傳入到虞安的耳朵裏。
虞安身體一僵,低頭看着地面,看着地磚裏的小草,沒有擡起頭看向大哥。
他搖搖頭:“大哥,我沒有讨好衛沈,他們這段時間幫了我很多。”
他只說一個方面。
不算讨好,算是還人情。
日後,自己肯定很少和衛家再往來,這次衛沈等人在大哥的命令下,處理了父親的事情,算是彼此重要的交集。
不感謝對方,說不過去。
虞安也想謝謝衛長恒,但找不到機會和方式,大哥很忙,他也不缺錢。
虞安不知道怎麽感謝。
虞安蹲在地上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揪住了大哥的褲腿,心虛地放開手,小心翼翼去看,确定西裝褲的布料有沒有被自己揪出褶子。
有點皺了。
虞安偷偷摸摸地摸了兩下,試圖把它捋平。
虞安放開手,修長的手指松開,手掌順着褲腿緩緩滑落。
悄悄地拍了兩下。
虞安心道:希望大哥沒注意到。
衛長恒看着虞安逐漸放開的手,心口一空,垂眸凝視着虞安的頭頂。
衛長恒問:“我呢?”
話音落下。
虞安身體一硬,猶豫着扯住了大哥的衣袖口,沒有擡頭,但語氣誠懇:“我很想感謝大哥的!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說了。”
“雖然我總是和他們一樣,說自己也怕大哥您,說你不愛笑,說你心思難定,但其實我很喜歡大哥!我學習成績跟不上的時候,是大哥給我安排家教老師。”
“大哥很厲害,我也想成為大哥這樣的人。”
“我不知道該怎麽感謝,大哥不缺東西,我想問你想要什麽,又覺得你不會告訴我。”
“或者,我覺得大哥會讨厭我,我怕大哥讨厭我。”
“他們都說我長袖善舞,好像和誰關系都不錯,但是我還是不确定,我在大哥心中合不合格。”
虞安揪住他的衣服,怕衛長恒聽到一半,就覺得矯情造作,于是有些固執地揪住了大哥的衣袖。
虞安說:“我喝酒之後,只是膽子大了點,但是我不會胡說八道。”
一旁的司機窘迫地站在一邊,看着面前的兄弟倆。
司機後悔下車,寧可在車上吹暖氣,也好過站在這裏坐牢。
虞安說到這裏,小聲說:“我小時候,特別希望有個哥哥。”
“媽媽去打工,她不放心我,怕我被人販子拐走,就讓我待在家裏。”
“那時候,她還沒有遇到謝緋的爸爸,我一個人……幫家裏弄廢紙板,很重,我想要哥哥幫幫我……”
一旁的司機心中啊了一聲。
要個親哥哥幫忙一起撿垃圾嗎?
讓衛總去撿?
司機膽戰心驚地看向衛總,害怕衛總一生氣把虞特助扔在大街上,現在的天氣雖然凍不死人,但還是很冷,很有可能凍壞身體。
司機一愣,衛長恒只是看着他,半垂着眼睛,許久之後,他說:“虞安,我們回家吧。”
衛長恒彎腰,扶起虞安,帶着他上了車。
虞安雖然是成年人,但是衛長恒比他生的高大,輕而易舉扶起來。
今晚,虞安回家時間太晚了,超過了十二點,謝緋也早就打工回家睡下了。
幸好謝媽媽留了門。
狹窄的樓道裏,衛長恒攙扶着他往上走。三樓的距離很短,短到恍惚之間就到了。
衛長恒看着虞安搖搖晃晃進了房門,過了一下,那扇門打開一條縫隙,虞安歪着身體靠在門邊,望着眼睛笑着看他:“大哥,對了,你是怎麽知道我和衛沈他們在那地方喝酒的?”
房間裏的暖黃色燈光從門的罅隙中透出,形成一條光,門外,男人表情晦澀,看不清心中所思所想。
他就安靜地站在門外,像是一棵大樹,在深夜呼吸着,木質香宛若強烈的男性荷爾蒙撲面而來,帶來極致的壓迫。
衛長恒目光銳利:“衛沈喝醉後,拍短視頻發朋友圈,我看了兩眼。”
虞安嘴角抽了抽,下次一定要讓衛沈屏蔽大哥,衛沈發朋友圈壞好幾次事情了。
上次,自己泡酒吧也是大哥看到衛沈發的消息發現的。
虞安開口說:“謝謝大哥對我們的關心!”
衛長恒低聲說:“好好休息吧。”
衛長恒轉身下樓,昂貴的鞋底撞擊着臺階,虞安靠在門口噤聲聽着。
衛長恒回到車裏後,打開手機,他手指滑動。
衛沈的朋友圈僅顯示三天內可見,而他今天并沒有更新。
手指滑動,衛長恒打開一個賣貨賬號,是虞安的鹹魚主頁,對方在标題上标注:“今晚和朋友去聚餐喝酒,不能及時回複消息,還請大家見諒~主頁還有庫藏,就說明還有現貨,零點前下單,一律明天中午發出。”
虞安和衛沈喝酒,衛沈最常去的喝酒地點就兩三個。
适合朋友小聚的地方就這今晚的這個ktv。
他想過來看看,倒不用問,車剛停下來,ktv的老板就收到消息下樓向衛長恒問好。
老板說衛沈等人已經喝醉了,詢問衛總怎麽安排。
衛長恒揉了揉眉心,虞安也不省心,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倒是事情幹得比誰都多。
衛長恒開口問司機:“你覺得虞安怎麽樣?”
司機冷不丁渾身顫抖,哈了一句。
他不知道啊。
不知道怎麽評價?虞特助想和衛總一起撿廢紙賣啊,衛總當時沒表态,自己現在盲猜?
既然關心虞安,應該是不讨厭的。
司機說:“虞先生性格很好,他很在乎親情。”
衛長恒低笑一聲,語氣帶着笑:“嗯,是很好,就是有些犟。”
衛長恒繼續說:“回衛氏園林吧。”
司機點點頭。
*
第二天,虞安頭疼欲裂,思索昨晚上的事情。
他還記得自己做過的一切事情。
虞安驚坐起來,揉揉頭發:“我昨晚到底在說什麽啊?”
“我應該組織語言,說一點靠譜的話。”
“我居然要大哥幫自己撿廢紙板。”
俗話說,少年時的執念會念念不忘。
虞安少年時希望謝緋快快長大,能幫二哥搭把手,現在這個願望抛大哥身上去了?
虞安拿着手機,給大哥發消息:“大哥,如果我酒後胡言亂語,能不能不要生氣?”
大哥是不是很無語。
就好像當年大哥覺得用冷掉的盤子裝西餐口感不佳,然後讓人吃掉是一種苛待。
而自己還在大哥面前各種誇食材新鮮。
虞安打字時,心神不寧,按到通話鍵。
衛長恒繼續秒接。
男人的聲音帶着沙啞,呼吸粗重一下,應該是剛睡醒。
.雨延. 男人聲音嘶啞:“喂……你就醒了?”
虞安聽得耳邊一熱,面上發燙:“睡不着。”
衛長恒停頓片刻,接着開口:“下次別喝酒。”
虞安點頭:“我聽大哥的,大哥您繼續休息!那個,我是不小心手誤按到的。”
虞安聽出大哥不生氣,忍不住笑出聲
衛長恒問:“笑什麽?”
虞安笑着開口:“大哥沒有怪我,所以我高興。”
虞安要挂斷電話,衛長恒壓低聲音說:“虞安……”
虞安反問:“怎麽了,大哥?”
電話那邊,男人說:“照顧好自己。”
虞安彎彎眼睛,回答:“好。”
虞安在卧室穿好衣服,踩着拖鞋出門吃早餐,謝緋今早上煎了肉餅,很好吃,還給二哥熬了湯。
謝緋哼着小曲,說他最近每天能賺五十塊錢。
虞安鼓勵他,謝媽媽摸着小兒子的手,笑着誇人。
一家吃過早餐後,今日,由虞安送謝緋去上學。
虞安來到書店,和同事們打招呼,大家聽說他生病,關心他的身體狀态。
店長也主動詢問,他很看好虞安,這段時間賣出很多書,銷售量與日俱增。
虞安認真對賬,等月底的辭退賠償金一來,本月各項收入,加起來至少能有十九到二十萬。
他在感冒的時候還賣出一個策劃方案,由于是簡潔版本,删掉一些重要內容,所以才只賣了七百塊錢。
對方想買完整版,出價幾千,但虞安不賣
這個月賺了不少錢,虞安準備下個月換個新住處。
然後,他再攢點錢給謝緋當大學學費。
而謝緋按部就班上學,進教室,放下書包,坐在位置上,準備刷題。
直到早自習結束,他準備去吃東西時,才發現自己褲子黏糊糊的,一摸,是那種液體膠水,粘性不強。
無法把謝緋和凳子黏在一起,但可以惡心他。
謝緋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些什麽。
凳子上不少膠水,明顯是被人故意倒上去的。
他大腦嗡嗡一聲,怔怔地看着那凳子:“這是什麽啊?”
大部分同學沒注意到,不過班主任安排的紀律委員看到了,他走過來,被人猛地扯住了手臂。
朋友搖搖頭:“阿凡,別……有人傳他是同性戀,說他得病了。”
“什麽病?”
“艾滋。說是艾滋,他才會被趕出去。”
“誰傳的啊。”
如果真的有病,上次,趙炎還看到謝緋和他二哥挨着走,他二哥再寵愛弟弟,也不會沒有分寸。
“是普通班那個不學無術的校霸幹的,聽說家裏做小生意。”
有點小錢,小鬼難纏。
國際班的人不缺錢,班上都是富家子弟,有各自的小集體。
謝緋這學期才過來一起上課,壓根就沒朋友。
柯不凡啧聲:“老班讓我幫忙。”
他大步走過去,上下打量:“是什麽?”
謝緋不确定:“好像是膠水。”
柯不凡蹙眉:“你眼瞎,看不到嗎?”
謝緋啊了一聲:“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膠水。”
“別人故意欺負你,你都沒聽到最近有些人恨不得到你眼前說閑話嗎?”
謝緋紅着眼眶,身體顫抖:“我沒得罪他們?”
柯不凡打電話:“給你二哥打電話。讓大人來處理。”
謝緋踟蹰不定,搖搖頭:“二哥,身體不好……”
最後,柯不凡強行搶過謝緋的手機,給虞安打了電話。
“你二哥不來,你難道就穿着濕褲子過一天嗎?讓他給你帶衣服來啊。”
謝緋忐忑不安,坐在班主任的辦公室內。
虞安提着兩袋衣服過來,不知道弄髒多少,他多做準備。
這段時間,大家一直都在聊謝緋的事情,第一次看到謝緋的家裏人。
高挑的青年大步流星。
學生們最喜歡倚靠穿衣打扮分辨一個人的出世。
虞安穿過教學樓的走廊,走向高三教室辦公室。
同學們都趴在欄杆處,探出腦袋打量。
“好帥!”
“卧槽,他穿的不是某牌今年的最新款嗎?!我前不久還在時尚雜志上看到過啊!但那時候看到的是高定,他穿的像是成衣。”
“是不是假貨?”
“不可能!上周出的款,時間完全來不及。”
“我去,謝緋的哥哥這麽有錢嗎?”
“那謝緋每天還打工?”
“他哥哥來打抱不平的吧,他坐什麽車來的?”
“有人說公交……”
“不是,他穿着這麽貴的衣服,坐着兩塊錢的公交?這就是傳說這的該省的省,該花的花!”
虞安臉色陰沉地進去辦公室,和班主任握手,問:“請問是誰?查到監控了嗎?”
班主任不好意思:“抱歉,當時有幾個外班的人進教室,他們在班上過了一圈,估計是故意撒的,但監控被擋住視線,現在他們不承認。”
虞安看着辦公室裏有兩三個桀骜不馴的學生,披着校服,正在嚼口香糖。
一看就是某個混混團體的老大,班主任應該是想從他身上下手,但對方不聽勸。
對方低着頭,沒看人:“有什麽證據是我幹的?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虞安看向他,一字一句地問:“是你幹的?”
學生一聽這麽年輕的聲音,擡頭一看,面前的虞安穿着硬挺的長款風衣,上次蔡助理把薄款衣服給他拿了一些,現在正合适穿。
這衣服是新做的,虞安之前沒見過,但大哥很喜歡某品牌的衣服。
虞安上網一查,果然是大牌春季新款,上周剛剛在某時尚周出現。
他穿的是成衣,比高定更日常一些,不過設計也很新穎。
就算再沒有眼力的人,但看布料和設計以及衣服質感,就知道他穿的不是便宜貨。
學生還以為是那種唯唯諾諾的家長,沒想到是一個年輕的青年,很好看。
虞安眼神冷漠,臉色帶冰,緊抿着唇。
虞安看看辦公室,說:“班主任,麻煩您帶小緋去別的地方換下衣服。”
辦公室沒有其他人,也沒有攝像頭。
虞安看向對方:“你幹的?”
對方倒是在成年的長輩面前,不敢太放肆:“你有證據嗎?”
虞安篤定道:“那就是你幹的。”
對方一聽,跳起來:“你有什麽證據是我幹的?!”
虞安揚起手,咬牙:“文字游戲那一套,我在公司裏見多了,你敢動小緋!”
對方一吓,而後看到虞安的手揚在半空,笑他是紙老虎:“怎麽,你不敢打,你敢打我就賠錢!”
虞安把衣服裏的手帕拿出來,這是他在衛家跟着大哥養成的習慣,随時準備一塊手帕或者一包濕巾,用來擦東西。
虞安隔着手帕,扇對方一巴掌,冷笑起來:“沒有證據,沒有我的指紋,你自己打自己,想讓我賠錢?!”
其他人要替小混混打抱不平。
虞安笑起來,微微仰着下巴,眼尾上挑,慢條斯理地說:“校園欺淩這一套我讀書時就見識過了,當我是毛頭小子。另外,我大哥當時直接把那群人全部趕出去,一家一家弄破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