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火燒雲

056火燒雲

經過昨晚的事情, 曉沐雲本以為自己和司雨霏的關系能更好,畢竟昨晚兩人坐在床上,同看一只蝴蝶的場景過于美好。在司雨霏眨眼睛的那一瞬間, 他的眼睫毛一扇, 如同他手中透明脆弱的蝴蝶的一樣。此情此景, 堪比夢幻泡影。

司雨霏吸了一下鼻子, 雖然他沒有哭, 但是在剛才的急促呼吸中,覺得鼻子癢癢的。

曉沐雲等他冷靜後,就放開了手, 任由鎮定符咒散去,蝴蝶盤旋了一圈, 随後飛向黑暗中, 慢慢消去身影。

“怎麽樣?還想睡覺嗎?”曉沐雲是想睡的, 他醉意尚在, “我陪你吧。”

司雨霏點頭了。

曉沐雲笑着伸出手, 可惜他急急忙忙出門, 衣服就沒有穿好,司雨霏冷靜下來後,才發現他的衣服領口大開。

怎麽看都不是正經人!

“好吧, 睡吧。”司雨霏轉過頭。

曉沐雲聽到這句話的時候, 萬萬沒有想到,最後自己睡在司雨霏的床上,司雨霏卷着被子打地鋪。

“什麽意思?”曉沐雲的身上蓋着被子, 手伸了出來, 茫然地看着頭頂的黑暗。

“睡覺。”司雨霏在地板上滾了一圈,将自己滾成了卷心酥的模樣, 然後蠕動了一下身體,腦袋靠在枕頭上。

“我們不是一起睡嗎?”之前不是都一起睡的嗎?

司雨霏沒有回答他。

“那我回房間睡,你回來床上睡?”曉沐雲不知道為什麽兩人要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不好。”司雨霏還是希望他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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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你睡床?”曉沐雲過意不去。

“不用。”司雨霏果斷回答道。

曉沐雲更加茫然了,在他思考要如何結束這一場鬧劇的時候,腦子裏的酒在發酵,醇香的味道一下子催眠了他的意志。曉沐雲沒有想多久,腦袋一偏,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再來,就是等醒來的時候,司雨霏早就換好衣服了,而且搬着凳子,坐在角落,一動不動,警惕地看着他。

“你又在想什麽?”曉沐雲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他的衣服本來就沒有穿好,睡了一覺,更是淩亂。

司雨霏拿起抱着的東西,扔給曉沐雲。

曉沐雲接過,發現是自己的衣服,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他嘟嘟囔囔地說道:“謝了。”

不然現在大白天,他穿着這一身,走出去被一個人看到了,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曉沐雲說完,伸出手就去拉自己穿着衣服的衣帶。

司雨霏默默轉過身體。

曉沐雲看到他的動作覺得好笑,他将所有的衣服脫掉,然後從司雨霏抖給他的衣服裏面,找出裏衣,慢慢穿上去。

“你怎麽了?我們睡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曉沐雲搓了搓臉,意圖清醒一些,就算是他,回想起昨晚的場景,也會打從心裏覺得很浪漫。

“別說的我們好像做了什麽一樣。”司雨霏小聲吐槽。

“哈?”他的聲音太小了,曉沐雲根本就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司雨霏是不會和他重複這些無關緊要的話的,聽不到就算了。

“你在說什麽?”曉沐雲的不依不饒聲音突然出現在司雨霏的身後。

司雨霏疑惑地轉過頭,然後就看到某人套了褲子,裏衣都沒有穿好,就來到自己身後的模樣。

“啊!”曉沐雲下一瞬間痛叫。

因為司雨霏直接用腦袋撞他的肚子,太狠毒了!

兩人叫了飯菜到房間,準備吃完這一頓就繼續趕路。

曉沐雲正準備将自己旁邊的凳子拉開,反正司雨霏一向喜歡挨着人坐,結果他的手剛伸向隔壁的凳子,司雨霏就在對面坐下了。

“唉。”真是養不熟的貓。

在曉沐雲撐着腦袋嘆氣後,司雨霏已經拿起筷子,将桌面上最大的雞腿夾起,放到曉沐雲的碗上。

“做什麽?”曉沐雲問。

“你昨晚只喝酒,沒有吃什麽。”司雨霏不解,“肚子不餓嗎?”

我不餓,因為我不是小豬。

曉沐雲這樣想着,然後心情複雜,并且找不到一個合适的詞語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不要一下子對我冷淡,一下子對我那麽好,我的心髒很容易起起落落的。”曉沐雲大聲嚷嚷,然後站起來,跑到司雨霏的身後,用臉在他的肩膀上蹭來蹭去,“你這種就是壞男人啊,壞男人。”

司雨霏被他猝不及防靠近,只能坐着不動。

一旦自己被發現是斷袖,他要是做了什麽,不就是登徒子?

奇怪,司雨霏有生以來第一次誕生這種想法。

“心髒不起起落落,才奇怪吧。”司雨霏下意識反駁他,“不跳的是屍體。”

“你怎麽那麽喜歡屍體啊?”曉沐雲還在他的肩膀上蹭來蹭去。

司雨霏雙眼無神,這樣想着:煩死人了。

他們吃完飯,補充了一些幹糧,就接着趕路了。

兩人趁早離開了城鎮,然後在快不多到中午的時候趕到了海邊。

司雨霏現在一看到海,就覺得手酸,每次遇到大海,他不是在夢裏,就是在現實裏殺個一百幾十只怪物,作為活動。

“過了這片地方就是商驿城了,我叫了人來接我們。”曉沐雲倒是一個忘性大的,一點心理陰影都沒有。

司雨霏站在他的身後,決定一旦海裏真的冒出什麽,就推這個人去死。

海面風平浪靜,只見一艘船緩緩駛來。

船頭上站着的人是司雨霏還算熟悉的。

範鄲雙手抱着長劍,一臉生無可戀的厭煩表情,遙遠與曉沐雲對望。

曉沐雲笑着和他招手,說道:“你來的真是夠快的。”

“我要是哪一天死了,肯定就是你害死的。”範鄲的眼淚流在心裏。

司雨霏從他的後面探頭。

範鄲早就看到他了,現在更加确定自己會被曉沐雲害死了。

停船浪費時間,在船靠近他們的時候,司雨霏和曉沐雲直接用禦風術飛上去了。

範鄲沒眼看了。

“我們離開後,你們情況怎麽樣?”曉沐雲問範鄲。

“我是最早醒過來的。”範鄲比較能挨揍,“我醒來的時候,壇主已經死掉了,那些水螅還沒有完全死完,但是最後也沒有一只活下去的。它們死之前,一直念叨着太好了,終于可以死了。同時在說,別以為凡人奪走它們的身體,就可以得到想要的,這就是全部了。”

全部生靈,無一幸存。

“然後其他人醒了,都懷疑你窩藏弑神斬魔者。就是出乎意外的,千不文喊的沒有那麽大聲,剩下的幾個人也不是會積極發言說話的,所以才勉強算了。”範鄲當時幸虧自己也是受害者,才免于被責怪。然後沒有過兩天,他就收到了曉沐雲用麒麟山的秘術傳來的消息,讓他租借一條船來這裏接他。

還沒有靠岸,範鄲就看到了司雨霏站在曉沐雲身後的模樣。他腦袋疼,曉沐雲窩藏弑神斬魔者不是猜想,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不是窩藏。”司雨霏開口說話,“我們只是恰巧走了同一條路。”

他突然開口讓曉沐雲頗為驚訝,曉沐雲假裝不在意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他好幾眼。

“不對嗎?”司雨霏好不容易幫他想了一個借口。

“我當然願意窩藏你了。”曉沐雲心花怒放,轉過身,伸出手,捧住他的臉,也不管他戴着面具,仍舊做這個動作。

司雨霏很感激他能接受自己的面具也是自己臉的設定,但是他的動作讓面具移位臉,司雨霏的眼睛被面具擋住了,發出痛苦的□□聲。

範鄲在一旁,不清楚他們的關系到底進展到什麽程度了。他只想要默默吐槽,陸蘭溪看到了,可以羨慕死了。

這個追人嘛,臉皮薄就輸在起跑線了。

不過陸蘭溪,沒事啊,他認識他家少主很多年了,這個人沒有任何斷袖傾向。問題在于,另一個人,看起來也沒有斷袖傾向。範鄲現在和司雨霏的關系不怎麽樣,不然他真的想要問一句,你的對象取向,首先是人形态的物種嗎?不是面具之類的東西吧?

司雨霏徒然地伸出手,想要把面具按回原來的位置,不過曉沐雲下一瞬間又把他的面具弄歪了。

司雨霏:“……”

罷了,累了。

船再行兩個時辰就能到達目的地,在大海上漂泊是很無聊的,昨晚又沒有睡夠,曉沐雲和司雨霏幹脆就找個房間睡覺了。

反正這條船現在被麒麟山包起來了,随便睡哪裏都行。

曉沐雲躺在床板上,腿一伸,就閉上眼睛,陷入夢鄉。

“呼。”

呼吸間,人眼看不見的氣體往上升。升到高空,化為煙霧。

浮世之夢,預言之時。

曉沐雲感受到自己正在進入夢境,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

你這一次又要給我展示什麽呢?

是血腥的場面,是厮殺的愛侶,是叛變的人心,還是不管怎麽後悔都無法挽回的悲劇。

雖然他和司雨霏都會做夢,司雨霏是身臨其境,感受都是自己的,更容易被驚吓。曉沐雲是很明白自己只是在做夢,而且清楚自己附身到別人的身上。

別人要遇到的事情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啊。

曉沐雲雖然完全在夢中代入當事人,但是他的心态比旁觀者還要高高挂起,自然也就不會像司雨霏那樣歇斯底裏。

夢啊。

夢中都是暧昧的氣息,以及君子不可多聽一句的呻/吟聲。

曉沐雲一愣。

他是傻住了,但是他附身的那個人可沒有,曉沐雲可以感知到此人瘋了一樣的快感,以及到達累峰頂的興奮。

得到了、得到了、得到了

我得到了!

他的心裏反複念叨着這句話,想要得到什麽的情感,和恨着什麽,要毀掉厭惡東西的感情是一樣濃郁的。

甚至極致的愛要更為恐怖。

“啊。”

“不要。”一只手抵在曉沐雲的胸膛上,發出來的聲音是他熟悉的。

曉沐雲在今晚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他說不要的話了,但是他顯然沒有聽過一次,他收緊了身體,感受到對方和自己一樣熾熱的情感,笑着伸出手,将他漆黑的幾根頭發從臉上撥走,然後低下頭,看向他的臉。

比色如春花的美人更為誘人的是,動情的美人。

“你說謊。”曉沐雲笑着低下頭,視線往下,看着他被親到破了的嘴唇,柔聲細語道,“你如果不喜歡,為什麽還在這裏?來親一下,然後我們換個姿勢,乖。”

被他壓在身下的人原本偏過頭,做出抗拒的姿勢,他在聽到曉沐雲哄騙的話後,小心翼翼地轉過頭。

曉沐雲的喉嚨發出了笑聲,将手臂放在他臉旁的地方,親了下去。

濃密豐盈的頭發落下,擋住了蠟燭的光,曉沐雲于吝啬的光中,将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閉上眼睛,學會了接受自己親吻的人。

我得到你了,司雨霏。

他那癫狂的情緒,就像是七歲那年,破天之格,算到了已經降生于這個世界,等待他去尋找的人。

我找到你了,司雨霏。

那一個,還沒有取這個名字,卻已經被他得知的小孩。

“啪。”船行駛在大海上,突然撞上了漂浮着的木板,于曉沐雲的近處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喚醒了沉浸在深層夢境中的人。

曉沐雲睜開眼睛,他看着木頭做成的天花板,稍微發了一下呆後,立刻想起來了自己剛才究竟做了什麽夢。

同時,因為完全代入的角色,體驗了活色生香的詭夢,曉沐雲發現自己的身體都在發熱。

曉沐雲看待預知夢,一向是無所謂的,這是他第一次罵出了“龌龊”的聲音,然後忍不住拿起一旁的被子,蓋住自己,藏了起來。

但是夢中司雨霏情動的臉反複出現在他的腦海,曉沐雲的理智不想自己如此無恥,但是人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的。

他居然夢到了将來某一天,司雨霏和別人共赴巫山雲雨。

太低劣了,為什麽給他看這樣的夢……

曉沐雲這樣抱怨着,然後似乎聽到了來自虛空中的一聲戲谑的笑聲。

如此反複,曉沐雲躺在床上,除了剛才的夢,腦海中一片空白。

越是一個人呆着,回憶起來的細節就更加清晰,曉沐雲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就在要漸漸往下掉時候,他猛地清醒,一下子坐了起來。

“不能再在這個房間了。”曉沐雲嘆了一口氣,将外袍的衣帶系好,走了出去。

長夢短夢,噩夢美夢,都是因為在意的事情,才變成了非無謂之夢。

司雨霏倒是沒有在船上睡覺,因為前兩天的夢境怪吓人的,他已經不想再睡覺了。他頂着黑眼圈,撐着腦袋,打開了窗戶,看着窗戶外的風景。從這一扇窗往外看,可以看到甲板上的風景。不過木頭板沒有什麽好看的,雲從窗口飄過,偶有鳥飛翔盤旋,這風景倒是不錯。

他的手按在下巴上,面具把他的手也給硌疼。

不過他堅持戴上面具。

就在司雨霏無聊得快要開始數甲板上的木板的時候,有一個人出現在他的視線內,進入的窗口畫框。

“曉沐雲。”他說話慢吞吞,有一種一字一頓,似乎在朗讀的奇妙美感。

司雨霏看着曉沐雲坐在船的邊緣上,看着海面。

原本這是很正常的行為,但是曉沐雲無端端用手捂着腦袋,随後用腦袋撞旁邊的木板。

司雨霏曾經多次用腦袋去撞牆、撞木板、撞人,很清楚依照曉沐雲現在的動作和力度,根本就撞不死,可能也撞不疼。

他在做什麽啊?

司雨霏很少見曉沐雲這麽一副肉眼可見智商不高的模樣。

想到此,司雨霏放在木板上的雙腳用力往後一蹬,将坐着的椅子往後退。他挪開了椅子,然後雙腳換了一個地方放下,稍稍用力,就用一種僵硬的姿勢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離開房間,走了出去。

“啊啊啊!太龌蹉!太肮髒了!”曉沐雲還在撞木板。

司雨霏來到他的身後,悠悠然地告訴他:“你要是想死,這點力道是撞不死的,你倒是大力一點。”

他友好地提出建議,自認為是好心。但是曉沐雲聽到了他的聲音,這一次真的失去了平衡身體的能力,腦袋一下子撞了過去。

“嘭!”

曉沐雲:“……”

司雨霏忍不住輕笑一聲,随後誇贊道:“好聽,是一顆好頭。”

曉沐雲摸着自己的額頭,臉依舊朝着柱子,不敢轉過頭看司雨霏。

司雨霏不知道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自顧自地在他的旁邊坐下。

曉沐雲本來是希望他調侃完自己就離開的,這一下,幻想破滅了。

司雨霏坐在他的旁邊,和他保持了一個手臂的安全距離。他擡起頭等了一下,旁邊沒有動靜,他疑惑地轉過頭看了一眼,就發現曉沐雲還在和那個柱子戀戀不舍。他想了一想,好奇地将上半身往曉沐雲那邊靠,探頭看他的情況。

“坐好。”曉沐雲和他說。

司雨霏聽到他說話的聲音,立刻坐了回去,坐得板直,假裝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

“唉。”曉沐雲沒有辦法,放下手,挫敗地轉過頭。

司雨霏坐得端端正正,雙手放在大腿上,雙腳伸了出去,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我知道你為什麽心情不好。”司雨霏一臉能理解地點頭。

“你知道?”曉沐雲雖然現在人傻了,但是本人不傻,他才不信司雨霏能知道什麽。

“因為要和我分開,非常寂寞。”司雨霏一本正經說道。

“噗。”饒是曉沐雲現在的心思九曲回腸,還是被他逗笑了。

“本來就是。”司雨霏轉過頭,臉上戴着笑着的面具,“大家一直都是這樣說的,以前各位師兄師姐說好了要輪流照顧我,每次時間到了,要送我去別的地方的時候,他們都會說‘今天要把霏霏送去別的院子裏,我舍不得,我寂寞。’所以按照大家的說法,你也是因為舍不得我,所以很苦惱。”

曉沐雲抿嘴,忍住了露出奇怪表情的沖動。

司雨霏看見他的樣子,伸出手,掐住他的臉。

他手的溫度,和夢中幾乎無異,曉沐雲被吓得往後一閃。

“哈哈。”司雨霏笑了。

曉沐雲見狀,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臉。他身為一個年長的人,現在的表現和表情,都很丢人。

“這幾天大概都會下雨。”司雨霏沒來由地說了一句。

“你說的沒有錯,你怎麽會知道的?”曉沐雲現在就是一個笨蛋,腦子根本就轉不過來。

司雨霏的手指了一下陰沉的天空,還用說的嗎,稍微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自從船來到這片地方,遠處的天空總是有烏雲,大雨将盡。

淫雨霏霏。

曉沐雲還在摸着自己的臉,不是因為被司雨霏掐疼,只是因為覺得自己今天越來越丢人了。

司雨霏的性格好的地方在于他不會去嘲笑任何一個窘迫的人,就算曉沐雲現在看起來有多麽容易擊倒,他也不會動動自己的小指頭,往他的胸口一推,任由他就此墜入無邊海岸。

此時,太陽的顏色變得橙黃,快要沉入海底,而太陽周圍,晚霞的光鋪就在天際,驅趕着将要來到的烏雲。

黃昏的光柔和地落在司雨霏的臉上。

曉沐雲的心情一言難盡,他偷偷摸摸看了司雨霏好幾眼,司雨霏此時戴着白色的面具,臉微微擡起,漆黑的頭發紮成馬尾,乖巧地落在他的後背上。

他現在越是純真,就讓曉沐雲越是想起他夢中情動的臉。

那怎麽會是司雨霏有的表情?

他身為一個代入類型的預知者,他可以看到他在夢中附身的人看到的風景,也可以感知附身的人的想法。

曉沐雲在夢中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癫狂的愛,與完全失控了的理智。

想要得到他,得到他的人,得到他的愛,得到那雙眼睛充滿欲望的注視。

極致的愛,與忘不了的恨相同,想要得到,想要毀滅什麽。如果奉獻才能得到你,我就獻上我的一切,如果毀滅你才能得到你,我就毀滅你。

愛要徹底得到,不到死掉絕不罷休。

曉沐雲想:如果是真心相愛,自然而然地走到歡愛的那一步,怎麽那個人在和司雨霏共赴巫山雲雨的時候,卻是如此扭曲可怕的心理。

而且……

實在是太龌蹉了,夢裏面的那個人都在引導司雨霏做什麽,那些場景比世界上最污穢的春宮圖還要讓人面紅耳赤。

想到這裏,曉沐雲的腦子又開始斷線了。

感受到了旁邊人的熾熱視線,司雨霏轉過頭看他,問道:“怎麽了?”

曉沐雲瞥過眼神,連忙找了一個拙劣的借口:“我就是覺得你現在戴着的這個面具,特別好看。”

司雨霏聞言,身軀一震,看着曉沐雲的眼神立刻變得無比欣賞。

曉沐雲的沉默在彌漫開來。

司雨霏說:“你怎麽知道我這個面具是用了上等的木頭,雕刻而成的?”

曉沐雲就算現在滿腹愁緒,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噗。”

司雨霏一副小孩子炫耀東西的語氣。

曉沐雲和他商量:“那麽我能欣賞那麽偉大的面具嗎?”

司雨霏聞言,乖巧地點頭,然後手伸向腦袋後面。他将繩子拉開,一只手拿下面具。

大海的風吹過司雨霏的頭發,劃在他白皙的臉頰。

曉沐雲受了夢境的影響,這才發現,司雨霏的臉怎麽長得那麽秀色可餐。産生了這種想法,他又想要去撞柱子了。

司雨霏将面具塞到曉沐雲的手裏。

曉沐雲無奈地用手拿着面具,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驅趕自己可笑的邪念。

雲層翻滾,燃燒在天際。大海波光粼粼,被光芒照得仿佛能浮上黃金。

兩人之間,一時無言。

“啊。”司雨霏看着天際,突然恍然大悟。

曉沐雲被他吓了一跳。

“你的名字!”司雨霏說話總是沒頭沒尾,沒頭沒腦的,他本人是覺得自己表述沒有任何問題,聽不懂是別人腦子轉得不夠快。

“我的名字?”曉沐雲現在腦袋一片漿糊在亂攪,心煩意亂,接話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說話颠三倒四,“我的名字是我的爹取的,他說是為了紀念我的娘親,但是我的娘親不叫沐也不叫雲,我也不知道他這個紀念在哪裏。”

司雨霏聞言,不敢相信他居然那麽多年都沒有想過他的名字的由來,于是用一種似笑非笑的戲谑表情看着他。

曉沐雲看向他的眼睛,從他純真無邪的眼中看到這個世界。

暮色蒼茫,以海為獵場的鳥飛過天際,萬物沉寂。

曉沐雲等了一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雨霏張開的嘴巴。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司雨霏用一種溫柔到可以讓此刻的大船傾覆,海水直接淹沒曉沐雲,将他溺死的聲音開口說話。

曉沐雲一愣,傻傻地看向他的眼睛。

司雨霏一只手撐在船板上,笑着和他對視。

一只捉魚鳥盤旋飛過海面,它看準了目标,在魚躍上水面的瞬間,将獵物狠狠抓住。要玩弄,要吃掉,都是獵者的一時快意感受。

“雨歇君,船快靠岸了,你去收拾東西吧。”範鄲看到司雨霏不在房間,就走出來找人了。

“好。”司雨霏應了一聲,然後一下子站起來,他從曉沐雲的懷裏拿回了面具,确定戴好了以後,走回房間。

範鄲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走向了曉沐雲,準備和他的少主一起商議一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當他來到曉沐雲的身邊,看到了他此刻的臉,連忙吓得退後一步。

他認識曉沐雲二十幾年,得知此人近些年臉皮厚到堪比城牆,任由風吹雨打也不為所動。

這樣的曉沐雲,此時擡起手,撐住了自己的半張臉,他應該是想要擋住自己的臉的,但是因為之前的歲月臉皮太厚,他對掩飾自己的行徑并不熟悉。

一切都是因為,他此刻,臉紅得堪比天邊的火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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