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質問-一更為什麽要說這種謊話欺騙一個陌生人?
第27章 質問-一更為什麽要說這種謊話欺騙一個陌生人?
宴溪離開後,郁檸又在床上賴了十分鐘才坐起來。
床單和薄被足夠柔軟,可蹭着肩膀和大腿時還是會引起陣陣顫栗。
郁檸磨蹭着穿好衣服下樓吃飯。才剛拐出房間,樓下就傳來了煮飯阿姨的聲音。
“唉……”話還沒說上一句,開口就是一聲嘆息,王阿姨看上去十分痛心疾首,“郁小少爺啊,你說這是鬧的哪一出……算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說着居然還抹起了眼淚。
郁檸:“……”
他快走兩步下了樓梯,苦着臉說:“……怎麽還哭上了呢,哎呀……”
王阿姨的孩子在外求學,一年也回不來幾次,別墅裏這位新來的小少爺和她家孩子年紀差不多,雖然相處時間不長,王阿姨難免有了些移情。再加上,郁檸生得好看,性格也讨喜,更加讓人喜歡。
聽說今天宴少居然是在工地把人拎回來的,再仔細看看,好像是瘦了些,王阿姨這心裏酸得不行。
她趕緊把人拉到餐桌前坐下,絮絮叨叨地說:“吃了不少苦吧?唉!健康回來比什麽都強,比什麽都強!你不在啊,這大別墅裏都沒人說話,冷清清的。”
每天還要頂着宴少殺人一樣的眼光——當然,這話是不敢說的。
說話間,宴溪從後花園推開門走了進來。他手裏還舉着電話,擡頭看到郁檸坐在餐桌前後,臉上憤怒的神色驟然減淡。
宴溪關了門,大步走到郁檸身邊坐下,對電話那旁的人說了最後一句話:“我下午不去公司了,有事情給我打電話。晚上把人帶過來,你看着時間辦吧,大概八點。”
之後便挂斷了電話。
帶什麽人過來啊?神神秘秘的,郁檸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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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別發呆了。”宴溪動了筷子,往郁檸碗中加了一塊雞翅,“先吃飯吧,看你瘦的。”
說起這個,王阿姨又在旁邊嘆氣了:“唉,才一周時間,怎麽瘦了這麽多……”
她抹抹眼睛,嘆息道:“有什麽事情好好溝通,吵架也不要離家出走啊……”
郁檸吃不下去了。
該怎麽說呢,他不是因為和宴溪吵架而離家出走啊……宴溪也真是的,都不會解釋一下嗎!
事實上,宴溪不僅不解釋,他還往裏面倒油。
“你說說你,跑出去這麽些天,大家都擔心你。”宴溪說着,又往郁檸碗裏夾了一塊雞腿肉,“有什麽不滿意的都可以說,但不要再跑出去了,外面……”
宴溪溫和的表情收了起來,語氣也變得冷酷:“外面很危險,會遇到壞人。”
這副教育小朋友的語氣,郁檸聽了不是很高興。他戳戳碗裏的雞翅,試圖解釋:“我不是離家出走,也沒有不滿意,我就是……”
話沒說完。餐廳人太多了,不是個适合說話的地方。郁檸默默閉了嘴。
這頓飯一直吃到了四點。
宴溪無奈地說:“晚上做點清淡的吧。我今晚有別的事情,就不做飯了。”
說罷他攬着郁檸的肩膀上了樓。
“跟我來,有話跟你說。”
*
回到房間裏,宴溪雙手向後撐着坐在床上,看郁檸在對面像小學生罰站一樣手足無措。
他沖郁檸招招手,笑了,說:“過來。”
郁檸磨磨蹭蹭走到床邊,在距離很遠的地方坐下。
宴溪一把把人撈進懷裏,順便揉了一把他的小卷毛。
“還躲我?放着錦衣玉食的生活不過,非要去外面吃苦受累。”宴溪彈彈郁檸的腦門,無語地說,“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郁檸不肯說,只哎喲着胡亂叫喚幾聲,乖乖被宴溪抱在懷裏。
宴溪沒有多問,也沒打算再多糾結這個問題。比起郁檸為什麽離開,更緊急的是告訴郁檸外面人心險惡,不小心就會被騙錢。
也不知道姚景瀾用了什麽辦法,居然能從視錢如命的郁檸手裏騙走整整10萬塊。
宴溪眯了眯眼睛,神色危險。
他拉過郁檸,把他按在自己的……腿上。
他讓郁檸躺在膝蓋上,用手抓抓毛茸茸的頭毛。
不知道是不是宴溪太過着急和擔心,他總覺得這幾日奔波下來,郁檸連頭發都沒有以前蓬松光滑了。
他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郁檸,我問你——”
郁檸:“啊?”說話時頭發也跟着顫了顫。
“你不是帶着錢走了嗎?怎麽會想到去工地搬磚,是因為沒錢了嗎?”宴溪明知故問。
郁檸點點頭,頭發又跟着動了動。他說:“我……我沒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住,快捷酒店一天要300塊錢,好貴哦。也沒有找到工作,唉!我還借給別人10萬塊錢——對了!”
他趕緊坐起來,慌慌張張去拿自己的手機,“今天都沒有聯系過他,我要去他那裏找點存在感!”
宴溪跟在他身後,伸手夠走了他的手機,“省省吧你,知道姚景瀾什麽來歷嗎?”
郁檸愣住。
他瞪大眼睛看着宴溪,滿臉震驚,“你怎麽知道……姚景瀾?”
心裏隐隐約約有了不好的預感,郁檸很有些不知所措,試探着說:“他……他好慘的……”
*
“姥姥病重?他這麽說的?”宴溪冷笑,“姚家是有個老太太,挺大年紀了——85歲還是86歲,可人家身體好着呢!”
他拍拍郁檸的肩膀,“那身體,看着比你還健康。”
“……”郁檸眼角耷着,嘴角也耷着,嘴唇動了幾動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他……”
看他這副可憐模樣,宴溪有些不忍心,又實在覺得必須趁着這次機會讓郁寧吃個教訓,以後才會長點心眼。
“我不知道那一晚他到底看着有多可憐,但……”宴溪從自己的手機裏調出一段視頻給郁檸看,“你自己看,他平時就過着這種生活。”
郁檸哆嗦着拿過手機,呆呆看着上面的影像。
照片裏的地點不知是酒吧還是夜店,總之燈光昏暗,一群男男女女面帶醉意,跟着音樂搖擺着身體,高腳杯裏的透明液體在碰撞中流到手上,順着手腕滴落,畫面奢靡又頹廢。
畫面最中間的人,正是那晚找他借錢的男人。
換下了粗糙又皺巴巴的衣服,亂糟糟的鳥窩頭也變成了一頭極淺的銀發,臉上的沮喪和頹廢一掃而空。他右手摟着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左手高高舉起酒杯,嘴裏不知喊了一句什麽,畫面中所有人都沸騰了,吵鬧聲和音樂聲震耳欲聾,聽得郁檸心髒怦怦直跳。
随後,視頻結束。
宴溪抽走手機,在郁檸面前打了個響指,說:“回神了。”
郁檸哭喪着臉,再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被騙了。
姚景瀾……根本不需要錢。
“你還借他10萬塊錢?”宴溪還在趁熱倒油,“你知道這家酒吧最低消費多少嗎?你借的那點錢,只夠他在這裏喝三天酒。”
“他、他怎麽騙人呢!”郁檸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快要哭了,“那是十萬塊錢!!”
郁檸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上輩子郁松禮被騙走所有積蓄時他年紀還小,無法完全感同身受。現在,同樣的事情又重演在自己身上時,郁檸真切地體會到了心痛。
他快喘不上來氣了。
他掏出手機,從微信的界面撥出了一個語音通話請求——
當然,毫無疑問被拒絕了。
甚至這通通話的請求都無法被發送過去,因為姚景瀾已經删除了好友。
郁檸看着屏幕上鮮紅的感嘆號,一大顆眼淚從眼眶滴落,啪地掉在屏幕上。
而對話框中,兩人昨晚還簡短地說了幾句話。
姚景瀾很客氣地說感謝郁檸的幫助,說多虧了這些錢,姥姥可以早些動手術了。
郁檸還開心地回了一個小雲朵撒花的表情。
“行了行了,別看了。”宴溪把手機搶過來鎖了屏,又給郁檸擦眼淚,“錢是身外之物,別再為一個騙子難過傷心了。”
他把郁檸抱進懷裏,親親他的頭發,無聲安撫着。
不安慰還好,宴溪這一安慰,郁檸的眼淚更加止不住了。
他靠在宴溪的肩膀,淚水不知不覺打濕了整片衣服。
“他怎麽、怎麽能騙我呢……”郁檸哽咽着說,“我真的相信了!我真的以為他很慘……”
宴溪低頭嗯了一聲,半拖半抱将人放回床上。
郁檸把臉埋在宴溪的腿上,無聲地流着眼淚。
過了不知多久,郁檸坐直身體。他擦擦臉,平靜地說:“你能找到姚景瀾,對嗎?我想見他。”
明亮的小鹿眼被淚水沖刷過後更加烏黑,兩頰因為太過用力地擦拭留下兩道明顯的紅痕。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傷心,連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出半點鼻音。
他說:“我要問問他,為什麽要騙我。”
宴溪揉揉他的頭發,說:“下午打電話時你聽到了,晚上八點,會有人帶他過來。”
*
“宴少請我喝酒?”
姚景瀾剛結束一個飯局,正打算趕下一個局時,忽然被人攔住了。
他指指自己的鼻子,問道:“我們?不太熟吧。”
陸鳴笑笑,“熟不熟的,今天之後就是朋友了。”
說罷,不等姚景瀾反應,一個麻袋套了過去。
喝過酒的腦袋和身體都不怎麽靈光,姚景瀾沒來得及再抵抗,就被陸鳴塞進了車子的尾箱。
再下車時,姚景瀾見到了幾天前那個冤大頭。
他胡亂扯開麻袋,先嚷嚷起來:“原來是你啊!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青天白日的,你這是綁架!”
郁檸沒有回答。他臉色平淡,既沒有生氣,也完全不激動。他只是看着姚景瀾,片刻後開口問道:“你的姥姥身體很健康,沒有癱瘓,也沒有神志不清,對嗎?”
姚景瀾滿不在乎地說:“對啊,你都知道了,幹嘛明知故問?”
“那真是太好了。”郁檸說,“以後不要拿家人的身體開玩笑,太不吉利了。”
姚景瀾嘁了一聲:“怎樣?真以為我在乎你那點破錢啊?來來來給你給你,還你20萬行不行,夠了吧?”
郁檸卻搖搖頭,“不夠。”
他看着姚景瀾,臉上是少有的嚴肅表情,圓溜溜的眼睛裏再無半點溫暖,連天生微微上翹的唇角都看不出一丁點笑意。
“我們素昧平生,為什麽要說這種謊話欺騙一個陌生人?”郁檸反問道,“辜負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好意,多少錢都賠不了,多少錢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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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