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謝銘?”祁澄喊道。

“嗯。嗯?”喬小丹左右回頭并沒有發現謝銘的身影。

“這呢。”祁澄點點手機道。

“不能吧……”喬小丹遲疑道。謝銘在他的印象裏算是很沉穩的,雖然也愛打愛鬧,但不會幹自己拿不準的事,出風頭的事情也不會幹。

“你細瞧瞧不就知道?”

喬小丹眯起眼仔細看了看:“是有這麽點像,太暗了,臉看不清楚。”

兩人正商讨着,輿論主角謝銘走了進來:“來找你學習……喬鹹蛋也在?聊什麽呢?”

“昨天我在KTV看見了人。”

謝銘腳步一頓:“什麽人?”

“你不該先說人有什麽奇怪的滿大街不都是人麽?”喬小丹說。

謝銘點點頭:“滿大街不都是人麽?”頓了頓,繼續問,“什麽人?”

“你啊……”

喬小丹說出了KTV名字,“就是我呀!”謝銘說。

“?”祁澄震驚。

“你昨天也沒和我說呀?”祁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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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沒繼續往下問呀。”

祁澄簡直無語了。

“趙勝是你爸?”祁澄問。

“是呀。”謝銘抓了把瓜子。

“你昨天是去幹嘛了?”

“打狗啊。”吐瓜子皮中。

“哎哎哎謝老大,”喬小丹一臉八卦,“講講呗。”

“你個大嘴巴,告訴你全國都知道了。”

“你想知道不?”謝銘問祁澄。

“不想。”

喬小丹:“講講呗講講呗。”

“想呗,求爸爸爸爸就告訴你。”謝銘擠眉弄眼道。

祁澄把瓜子皮全扔到謝銘臉上:“愛講不講,老子不管。”

喬小丹:“講講呗講講呗。”

這應該是一個陳世美的故事。十多年前趙勝帶着一位姑娘來到了佛莊。姑娘是外省人,長得溫柔娴靜,說話溫聲細語,更重要的是還是個大學生。那個年頭,大學生實在是太少。要麽是智商超群,要麽是家境富裕,不管姑娘屬于哪一種,都很得趙家人喜歡。趙勝帶着這姑娘回來是奔着結婚去的,姑娘家鄉發洪災,父母是人民幹部,抗洪時為了救人犧牲了,從此無依無靠随着趙勝來了佛莊。

姑娘在趙家的确沒有受過什麽委屈,趙家的人都心疼姑娘,當自己的親閨女一樣對待,趙勝也對姑娘關懷備至,不讓她幹一點重活,農活回來的路上還會給姑娘帶一朵花,對她唱一首流行歌。當時姑娘想着,嫁給一個人,也就是這個樣子了,溫柔備至,浪漫至極。

姑娘對趙勝說,她等到三年後服滿喪期就嫁給他,趙勝說:“好,我等你。你嫁,我就娶。”語氣堅定,如同這誓言亘古不變。

誓言之美,不在于它能對抗世事無常,而是在一瞬間,人們都相信它能。

所有人都相信能。

可終究是相信而已。

趙勝出去打工,把姑娘留在趙家照顧老人,佛莊所有人都知道姑娘是趙家的準兒媳了,對她的稱呼由夏姑娘變成了趙勝媳婦兒,姑娘害羞去也沒有去制止。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在家裏照顧趙家夫婦,起先,趙勝每月都會回來陪姑娘,後來變成了半年,一年。到了服喪期滿,趙勝回來的次數已經屈指可數了。

人會變,姑娘知道,可她卻不願相信趙勝會變。他會為自己唱一首羞人的情歌,為自己摘一朵帶露珠的花朵,早上起床為自己穿好鞋襪……她不敢讓自己相信趙勝變了。

她跑去趙勝工作的地方,卻被告知趙勝早就不在那裏工作了,筋疲力盡的她暈倒在回家的路上,被好心人送去醫院,醒來後被告知她已經懷孕。

“所以你媽就一直在這個小村莊裏養着你?趙勝沒回來過?”喬小丹問。

“也不能說沒回來過,在他又在城裏找了個女人的時候回來過。想給我媽一筆錢,讓她帶着我走。”

“為了新歡連兒子也不要了呀。”喬小丹吃驚地說。

謝銘的眸子黯淡下來,祁澄拐了拐喬小丹,示意他說話過點腦子。

“我有個問題,”祁澄像小學生一樣舉起了手,“你爸姓趙,你媽姓夏,你為什麽姓謝?”

“當時我媽生下我後,爺爺奶奶也去世了,我媽生了我身體也不好,既料理不了後事也照顧不了我。我是村裏人輪着喂大的。我媽說,要把這個謝字融到血裏,刻進骨子裏,就讓我姓謝,一生一世也不能忘。”

“銘是銘記的意思?”

“不,這是趙勝在我媽沒懷我之前和我媽商量好的,我媽讓我叫銘,也只不過是想讓趙勝再回頭看她一眼。”

可是,有些人一走就是不回頭的路了。

此情此景,祁澄和喬小丹都有些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謝銘見兩人不說話,又繼續說了下去:“十多年了都沒有聯系過我媽,而前幾天,卻突然說,他要訂婚了。”

“這……這不是沒事找事?”喬小丹一臉不解。

“是呀,”謝銘聳肩,“他想把我接回去養,但他現在的未婚妻根本不知道他有這麽一段歷史,他想着等結了婚再找個好時機跟自己老婆再說這件事。”

葉玮玮的父親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長,趙勝能夠在昌文教學背後也是有副局長的支持,未來的青雲之路,少不了自己未來岳丈的幫忙。

“所以你就去攪了他的訂婚宴?”祁澄問。

“是呀,他既想要兒子,幹嗎非要等到以後,現在不就可以麽?我順便見見後媽。”謝銘說。

祁澄想起在校車上趙勝向自己打聽姓夏的一家人,語氣忐忑小心翼翼,知道自己不清楚後又一臉輕松的模樣,為自己的好友感到難過。

他拍拍好友的肩:“多行不義必自斃,葉玮玮不是善茬,不會讓他好過的。”

國慶十天假,趙勝又來找過謝銘兩次。村裏還有老人記得這是趙家的小子,紛紛罵他不是東西。當初謝銘母親為趙家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照顧老人的事他們還記得,也記得謝銘自出生就沒見過自己親爹。

“你這是被狗叼走喽良心呦!”

“好好的姑娘一輩子就這樣耽擱了……”

“怎麽有臉來搶人家的兒子呀!”

第一次趙勝來找謝銘,讓他跟自己走。謝銘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十三年我都沒有爹,怎麽?那天叫你一聲爸你還真喘上了?”

第二次趙勝來的時候直接去找的謝銘母親,想和她破鏡重圓,女人等待半生還以為男人終于回心轉意了,結果趙勝話鋒一轉又說要穩住葉玮玮,保住自己的事業,等事情穩定了再來娶她。

謝銘母親終于看透了這個男人,傷心欲絕,抓着趙勝的頭發邊打邊罵。

祁澄去謝銘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苦守半生的女人拼命拉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往牆上撞,男人一邊求饒,一邊扣着女人的手腕。

看到旁邊有人影,趙勝以為是謝銘回來了,朝着祁澄喊:“銘銘,快勸勸你媽媽,爸爸不是有意的,等爸爸把工作保住,一會回來娶你媽媽呀,哎呀——”

見人影不懂,他便喊的更大聲了些:“銘銘!銘銘!”

祁澄站在那裏手足無措,心想來的真不是時候,怎麽不提前先跟謝銘說一聲?

謝銘媽媽見院子裏有外人,也沒有再張牙舞爪地撓趙勝,掙紮着把趙勝踢開,蹲在一邊號啕大哭。

趙勝回頭,看見了進退維谷的祁澄,臉上陰晴不定:“……祁澄?”

祁澄上前兩步,思考該怎麽回話,最終還是禮貌地說了一句:“趙老師好。”

這一句“趙老師好”仿佛把趙勝釘在了恥辱柱上,像是祁澄道出了他如今風光無限背後的肮髒,再也沒有什麽理由去跪着求人,趙勝起身,倉皇逃出謝銘的家。

同時,這一句“趙老師好”也徹底讓這位日夜操勞的女人的委屈潰決而出,無法止住。

“不好意思呀。”祁澄向謝銘道歉。

謝銘擺擺手,扶着自己母親進了屋,沒有再出來。

村裏一直在傳着謝銘家的事,祁澄聽得不耐煩,便提前回了城。到了家門口,祁澄想着爸媽可能都沒回來,剛把鑰匙孔插進鎖裏,便看到鄧美蘭急急忙忙地打開了門。

“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祁澄問。

“哦……哦……剛回來不久,這不在屋裏收拾東西,聽見聲音便抓緊來開門了嘛。”

“你也不用這麽急呀,都是汗,開着空調慢慢收拾吧。”祁澄把書包扔到沙發上。

“爸回來了?”祁澄看見沙發上的外套。

“嗯……不過又接了活出去了。”

“你們夫妻倆真是一個比一個忙。”

“小兔崽子還說我呢!你不好好在奶奶家呆着,怎麽回來了?要是我不在家,誰給你做飯吃?”

“還別提了。”祁澄把事情簡單給鄧美蘭說了說。

“謝家那小子還挺慘,以後你別欺負人家,多幫着人家點!”鄧美蘭指了指祁澄的小腦袋瓜子。

“明明就是他欺負我好吧。”祁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還挺疼。

“對了,”鄧美蘭拿出一個盒子,“你爸出差淘回來一件古董,我記得你學校周圍有古董店之類的,你拿着當了去吧。”

“既然是古董幹嗎不留着?還能升值呢。”

“你個小孩管那麽多幹嘛?當你賣了去就賣。”

“那我又不知道多少錢,虧了怎麽辦?”

“你就找一家姓孫的人開的店,虧不了,趕緊去!”

祁澄領了母上大人的命,出門去找店。一出門就後悔了,雖然有風,但架不住太陽大呀。祁澄在自助售賣機旁買了瓶冰可樂,邊喝邊找,看到一家古色古香的店,雕梁畫柱,門上立着牌子“孫氏當鋪”。看來就是這家了。

正堂放着大器,擺放的順序祁澄不懂,但看上去頗為講究。祁澄在大堂喊了兩聲沒有人應答,心想沒人,自己也不要在這裏耗着了,不然丢了東西被賴上就不好了。正想着,裏屋走出兩個人來。

一個人身穿藏青色大褂,另一個一身運動裝,手裏捏着一塊玉。

“祁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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