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祁澄猶豫再三,還是把心裏的問題問了出來:“你們離婚……那我……跟着誰啊?”越說越底氣不足,越說越感到愧疚。他還是渴望鄧美蘭能回頭看他一眼的。

“跟着爸爸,以後我們一起好好過。”祁盛名在心裏嘆了一聲,将祁澄那一點隐秘的渴望打碎了。

“是……她說的?”

祁盛名避開了這個話題。

“這幾天爸爸還在家,你想想有想去的地方嗎?爸爸陪你。或者你想回奶奶家?”

“沒想好,我仔細想想吧。”祁澄借口回到房間,躺在床上。

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對吧?反正自己在她那永遠也不能讓她滿意。祁澄安慰自己。

自己跟老爹在一起也好,沒人管自己了,老爹又這麽忙,到時候家裏沒人,這個“天下”都是自己的。祁澄強迫自己快活起來。

到時候她再跟那個男的生個孩子……想到此,祁澄壓下去的不甘心又鑽了出來,憑什麽?憑什麽我沒媽了,男人的孩子還能有媽?她還能逍遙快活地做個母親?祁澄被這突然鑽出來的幾聲诘問左右地失去了思考。他迫切地想要發洩出來,“自己不好過,別人也不能好過”的想法一直在他腦海裏盤旋。

他跳下床、沖去房門,問祁盛名:“爸,她婚內出軌,你為什麽不告她?”

祁盛名震驚地看着他,他的眼裏有這幾日照顧祁澄而布下的血絲,眼尾泛紅,似是剛剛哭過。

“什麽話!”祁盛名先是怒喝一聲。這一聲把祁澄拉回了平靜,他忽然覺得這樣做實在是太沖動了。

“對不起,我……”

看到祁澄道歉,祁盛名也沉靜下來,他把祁澄拉到沙發上,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澄子,爸爸媽媽分開,是因為不愛了,兩個不愛的人在一起是很累的。但我們離婚是不會影響你的,你依舊是爸爸媽媽的寶貝,是爸爸媽媽最好的孩子,我們都還愛着你。”

“你還愛她嗎?”祁澄忽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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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呀。”祁盛名笑着回答,眼中有光在晃動。

“但沒有人說,愛一個人就會一直在一起,沒有這個道理。”他補充道。

在人世間,一切都在不停地流動,誰也不能保證他今天所愛的東西明天還能繼續愛。

祁澄有了一些松動,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所愛的權利,憑什麽因為她是母親就要被剝奪掉。

但他心裏其實還是不情願的,于是他嘴硬道:“那也不該是你們還沒離婚她就這個樣子。”

“是的,她做錯了。那我們也給她一個被原諒的機會可以嗎?”祁盛名胡亂揉着自己兒子點頭。

祁澄制住他的手,沒有吭聲。

祁盛名本想在家裏陪祁澄幾天,但被祁澄拒絕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你還怕我自殺?”祁澄開玩笑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祁盛名還怎麽想到這一層:“那我肯定要留下來陪你的。”

“別瞎想了。”祁澄指了指自己的腿。他的腿還不能彎曲,祁盛名就做了個木頭支架把它擔在上面。祁澄抖了抖自己的腿:“看見沒,紋絲不動。”

“哎呀,別亂抖啊祖宗,”祁盛名忙止住他,“你這樣我更不放心了,你上廁所怎麽辦?”

祁澄一伸手把支架扶起來,借力起身,一點一點移着架子走動:“就這樣倚着過去。”

祁盛名還是不放心。祁澄在心裏輕輕“唉”了一下。

“我真能照顧好自己呀。”他無奈地說。

祁盛名依舊一步三回頭:“那有什麽事都給我打電話啊。”

“知道啦!”

房門傳來一聲脆響,祁盛名關門走了。

四下靜谧無聲,又成了祁澄一個人。

真奇怪,明明以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沒有感覺到冷。

祁澄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機,找到爆笑綜藝,想給房間裏添點聲音。

電視機裏的人們正在進行模仿秀環節,表情怪誕又生動,他們奮力地跳着要去夠單杠上的甜甜圈,結果一腳踩空,跌落進泳池。祁澄聽着面前傳來的歡嚣聲,情不自禁。

笑聲突兀地出現在客廳,祁澄又瞬間被拉回到靜谧之中,突然感覺不好笑了。

他頻頻換臺,想找一個可以融進去頻道,無果。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撩着眼皮看電視劇,最後還是按耐不住睡意,歪頭倒在了沙發上。不過幸好他早有準備,知道拿條

毯子來。

這一覺就睡到了傍晚,他被日暮的涼意叫醒,看向窗外,夕陽早已血洗了天空,美得不真實。

這幾日幾乎是天天都睡過去了,他搓了把自己的臉,讓自己看起來還算精神。

祁盛名回家,給祁澄帶來了小籠包。他打開冰箱發現給祁澄留的午飯一點沒動。

“中午沒吃飯麽?”祁盛名問。

“不餓。”

祁盛名又輕輕嘆了口氣。

第二天上午,祁盛名已經出去上班了,祁澄正在房間裏看書,聽見玄關處有鑰匙開門的聲音。祁澄以為祁盛名回來了,在房間喊道:“爸,你怎麽回來了?”

門口傳來清脆的嗓音:“好兒子,爸爸想你了。”

祁澄一愣,好笑道:“狗孫子你來啦。”聲音裏止不住的雀躍。

來人正是謝銘。

祁盛名見自己兒子在家裏每天無所事事,連飯都不想吃,就去夏阿姨家把謝銘接來,陪祁澄玩幾天。

“你怎麽有我家鑰匙?”

“祁叔叔給我的啊,他今天一早就去接我了。拳拳之情,溢于言表。”

祁澄拍他一下:“那是對我的拳拳之情。”

“就是說的對你的啊,他怕你在家無聊,一早就把我接來了,還讓我叮囑你吃飯。”

祁澄很高興父親注意到這些,忙問:“我爸呢?”

“放下我就走了。”

祁澄從自己房間的窗戶向外望,道路上空無一人,連車尾氣都看不到。

祁澄略帶埋怨:“你不早跟我說。”

“你又沒問!”

祁澄完全語塞,又問道:“咱們幹什麽?”

“打游戲?”謝銘坐到祁澄床邊,眼神亮晶晶地說。

“只有一臺電腦。”祁澄無奈說道。

謝銘擺擺手,狡黠一笑:“沒事,我帶筆記本了。我跟我媽說我在你家學習要查資料,就把電腦帶來了。”他一臉“快誇我快誇我”的表情。

“你真棒!”祁澄知道謝銘在逗他笑,立刻捧場道。

之後兩人一直在游戲裏厮殺,殺到夕陽西下,老爹回家。

“我把謝銘接來,就是為了讓你們玩游戲的?”祁盛名看着牆根自然而然站好的兩人,有些生氣。

“我錯了。”祁澄在謝銘驚愕的眼神中率先認錯。他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我也錯了。”謝銘悄悄掐祁澄的腰。

“認錯竟然不帶我。”他在心裏埋怨。

祁盛名也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看到自己兒子心甘情願低頭認錯的一幕,差一點老淚縱橫。

“咳,知道錯了就好。吃午飯了麽……”

罰站二人組互相凝視,擠眉弄眼,他們忘了。

怎麽辦?祁澄擠眉弄眼。

還能怎麽辦?謝銘吹胡子瞪眼。

就說吃了。兩人一錘定音。

“吃了!”

“怎麽吃的?冰箱裏的飯菜都沒動。”

“訂的外賣。”

“鄰居阿姨送的。”

祁澄簡直想把這個豬隊友扔出去,他扶着木頭架子,用另一只好腿踹了謝銘一腳:“鄰居阿姨出門探親一個月了,送個屁飯。”

謝銘一邊躲又不敢躲太遠,怕祁澄的傷腿支撐不住,嗷嗷叫道:“我知道個屁,我初來乍到你不給我通好信兒,還怪我!”

祁盛名看着生龍活虎的兩個孩子,無可奈何地笑道:“行了,不怪你們,吃晚飯。”

兩人見祁盛名沒有再追究,也結束了戰争。

飯桌上謝銘一直跟祁盛名吐槽祁澄:“叔你簡直不知道祁澄這人多惡劣,我在那打得好好的,他給我來了個對槍一把把我崩了,我剛得的裝備啊!”

“瞎說,”祁澄回怼他,“我之前讓你向前沖,你倒好,直接沖到轟炸區,我人都飛出屏幕了。”

“那你怎麽不說你之前搶我人頭的事?”

“都是一個隊的,你打死和我打死有什麽區別?”

……

祁盛名看着兩人勢均力敵的嘴仗,也不勸架,就默默笑着,埋頭幹飯。

等到兩人吵完,再一看餐桌。

“我的雞翅呢?”

“我的排骨!”

祁盛名擦擦嘴:“別看我啊,你們快吃,最後的刷碗。澄子你別以為你是傷員就可以幸免啊,我幫你搬到廚房去。”

“啊,怎麽這樣,萬一是謝銘慢呢。”

“切,爺吃完了。”謝銘起身,收拾碗去廚房。

祁盛名進來對他說:“明明你去陪澄子吧,叔叔來刷。”

謝銘也不客氣,趕忙應下:“謝謝叔叔。”

一個星期後,祁盛名帶着祁澄和謝銘去拆線。

“恢複得不錯。”醫生說。

祁澄看着腿上的刀痕,問道:“會留疤麽叔叔?”

“肯定會啊。”

“怎麽還臭美。”謝銘在一邊笑話他。

醫生在一旁提建議:“也沒事,現在祛疤的機構有很多,等你回複好了可以去咨詢。”

“好的謝謝叔叔。”

兩人攙扶祁澄下樓,被祁澄拒絕了。他現在已經可以不用扶着架子走路了,只不過腿還不能使勁打彎,只能一瘸一拐往下走。

送了兩人回家,祁盛名對祁澄說:“澄子,明天你媽媽回來。”

祁澄心刺痛了一下,不想讓祁盛名擔心:“嗯,怎麽了?”

“她是來……收拾東西的。”

說罷,他把兩個紅色證件擺在祁澄面前。

一本光亮如新,一本潔淨如初。

見證了這場十四年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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