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大約過去半個多小時，司哲收拾好內務，沒等時宏翼來叫她就先下樓了，到二樓時發現工作室的門竟然都關了起來，她正好奇卻聽裏面傳出了争吵聲。
“你答應過我不會來這裏的。”屋內，時宏翼冷着臉看坐在他對面的中年男人。
“給你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我只能親自跑一趟了。”時經年兩鬓斑白，才五十出頭的年紀，看上去卻已十分的蒼老了。
“我說過錢還要過段才有，你就算守在這裏也沒用。”時宏翼冷言道。
“可追債的人給不了這麽長的時間，他們說最多再給一個星期的時間，否則…”
“否則怎麽？”時宏翼終于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朝時經年走近了幾步，怒視着他道：“你當初借高利貸的時候難道沒想過今天這樣的局面嗎？現在知道害怕了？”
時經年自覺有愧，低下頭沒敢再看自己的兒子，只嘆了聲道：“事已至此，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你手上現在有多少？我先拿去抵一陣子。”
“上次給你的已經是全部了，我現在沒錢。”時宏翼轉過身，不再看他。
“不對，我知道你還有東西在手上，你把它賣了，我記得上次有人願意出高價的，只要你把它賣了，我就能還清所有的債務了。”時經年站起身，懇求似地走到時宏翼的身邊，“就一個木雕而已，你要是舍不得再重刻一個不就行了？”
“那不一樣。”時宏翼低聲吼道，他不想跟時經年再吵下去，“你回去吧，我會盡快做完手上這單，等拿到尾款會馬上給你打過去。”
“阿翼…”時經年還想再勸，時宏翼卻過去打開了門，“回北城去吧，我不想再在這裏看到你。”
時經年嘆了聲氣，垂喪着臉走到門口，“這裏也是我的根，我怎麽就不能呆在這裏了？”
“房子的所有權在我手上，如果你不想被街坊鄰居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我勸你還是聽我的，回北城去。”時宏翼不緊不慢地說道。
“你…”時經年被氣得臉色都發白了，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悶哼一聲，氣急敗壞地走了。
司哲縮在三樓的樓梯口，等時經年走後才趕緊回到了房裏，她知道自己這樣偷聽很沒有禮貌，但是在得知裏面的人是時經年後她還是忍不住好奇，結果卻不想聽到這麽隐私的事情。
怪不得之前明玉姐會提醒她不要過問時宏翼家裏的事情，原來她都知道，現在看，時經年像是出了很嚴重的事，嚴重到連時宏翼都無力解決了，他需要錢，很大的一筆錢。
所以阿翼哥會接那麽多的活是為了給時經年還債，想到這一點，司哲就忍不住心疼。
為了不讓時宏翼查覺，她故意在房間裏呆了半刻鐘才下樓去，時宏翼正在廚房做米湯蛋羹，看到她，臉上浮起一個溫柔的笑。
“馬上就好了，你在外面等一下。”他說。
司哲鼻子一酸，過去站在時宏翼的身後将他環抱住，“怎麽這麽久啊，我都餓死了。”她佯裝着撒嬌，把頭貼在他挺直的背上，像只粘人的貓一樣。
時宏翼身子一僵，還有些不太習慣她突然變成這樣子，他放下燙勺，轉過身來将她抱在流理臺上，“我還煎了兩個雞蛋，你坐着，我去拿給你。”
司哲卻拉住他，彎着眼笑道：“不用了，我想呆會和你一起吃。”
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用如沐春風來形容也半點不會誇張，時宏翼點了點頭，将人擁進懷裏，臉在她的頭上蹭了蹭。“哲哲。”
“嗯？”司哲将頭埋在他的衣頸間，聞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沒事，就想叫你。”時宏翼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司哲在他耳後輕輕吻了一下，時宏翼身體微顫，接着他附下身，直接将人吻住。
喜歡一個人太久，好不容易能靠近了，便想将她刻進自己的骨血，時宏翼的吻變得比之前霸道太多，他用力的吸吮，橫沖直撞，帶着點粗蠻。
司哲被他勾的渾身發軟，雙手無力地纏在他脖子上，只能任憑他索取，直到煮米燙的沙鍋溢出的燙汁落在竈臺上，又被高溫燒出了焦味，司哲才趕緊推了下他。
時宏翼這才找回了理智，他轉身去關了煤氣，回到司哲身邊時，呼吸還有些亂。
兩人相視一眼，最後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司哲跳下流理臺，過去抱住時宏翼，說：“阿翼哥，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時宏翼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明白過來，顯然她都知道了。
“不會有什麽事的，不用擔心。”他輕聲安撫道。
“嗯。”司哲信任地點了點。
為了不影響時宏翼工作，吃完早飯司哲就回了家，姜英和司勝君已經出去買菜了。
司哲先前約了李凱出去營業，從樓上拿了裝備下來後看到江明玉正從廚房端了早餐出來。
“姐。”她将手上的東西放在沙發椅上，又坐到江明玉吃早餐的桌邊，“外婆又做了這麽多好吃的？”
江明玉見她正要把那只肉嘟嘟的手伸向放煎餅的盤子，趕緊拿筷子打了一下，“沒你的份。”
“兩個人的份量也不至要這麽多吧？”司哲挺久沒在家吃早餐了，正有些嘴饞姜英做的煎餅，“我聽說臨産前不能吃太多，怕到時不好生。”
“又不是讓你生。”江明玉一副懶得搭理她的腔調，司哲倒也不計較，左手撐着頭說：“今天阿翼哥的爸爸回來了。”
江明玉吃了一驚，放下手上的熱牛奶，“你親眼看見了？”
司哲點頭。
“真是過份。”江明玉扯了張紙巾擦嘴上的油漬，司哲又說：“我聽見他問阿翼哥要錢，他是欠了很多錢嗎？”
“不是說了讓你別管嗎？問這麽多幹嘛？”江明玉起身，撐着腰開始沿着客廳繞圈。
司哲跟在她身後，說：“我不是要管，只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有些好奇罷了。”
江明玉白了她一眼。“好奇害死貓你不懂？”
司哲：“別人也就算，但阿翼哥對我這麽好，我關心一下也沒錯，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我呆會直接去問阿翼哥好了。”
江明玉停下腳步，眉頭一皺，“我說你這麽大了怎麽還一點人情事故都不懂？”說完又嘆了聲氣，說道：“前幾年時經年的公司出現了危機，為了維持公司的運轉時經年去借了高利貸，結果公司沒救回來，反而欠下一大筆債。”
江明玉站了不到幾分鐘就累了，她坐到沙發上，繼續說道：“好在剛開始欠的債阿翼都幫着還清了，可時經年不死心，想要東山再起，可惜他不走運，敗光了阿翼所有的錢不夠又欠下一堆的債。”
“去年，阿翼找到我，讓我幫忙把古城這套房子過戶在了他的名下，因為怕時經年給賣了，當時阿翼賣掉自己所有的作品，錢都給了時經年他才答應了把房子過戶給阿翼，并保證不會回古城來打擾他。”
“最近，我聽說他又借了一筆錢，估計是沒能力還了，又想來壓榨阿翼。”
司哲聽到這，心裏實在堵得慌，“他怎麽能這麽對阿翼哥呢？真是太過份了。”
“阿翼是個很有才華的雕塑家，他原本可以自由創作，但現在為了替時經年還債，只能按照別人的想法去做，實在是屈才了。”江明玉挽惜道。
司哲的心頓時揪了起來，怪不得時宏翼家裏除了她床上櫃上的那個小女孩再也找不到一件作品了，原來是都賣了，那今天時經年說的那個值大價錢的作品，難道就是……
他竟然将一件能還掉時經年所有債務的作品擺在了她的床頭櫃上？
司哲略顯慌亂地拿起旁邊的裝備，“我約了李凱，先走了。”
從家裏出來，司哲強忍着沒去找時宏翼，李凱已經在巷口等她，兩人一起去了小廣場。
已經到了年初七，街頭巷尾的人流看着明顯少了很多，“前幾天不該休息的。”司哲有些懊惱，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賺錢，雖然她賺的那點錢對時宏翼來說杯水車薪，但能湊一點是一點，再說她馬上就畢業了，等上班後她還會賺的更多。
李凱知道司哲是個財迷，倒也沒奇怪她會這樣說，“要是錢不夠花到時我把我的給你。”
司哲笑了一聲，好哥們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謝了，不過你還是留着以後娶媳婦用吧。”
李凱頓時紅了耳根，他撓了下頭，沒好意思再說什麽。
下午，江明煥坐在時宏翼的工作臺邊上，看他雕那棵已經快完工的梅花。
“人回去了？”
時宏翼用最細的刻刀小心翼翼地雕出一朵梅花的蕊心，直到最後一刀完成，才應了一聲，“嗯。”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江明煥繼續問。
“下個月初這單的客戶會回款，到時先還上一部分。”時宏翼慢條絲理地回答，像是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
江明煥倒是先急了，他起身走到窗邊，“這也不是長久的辦法，你總不能一直這麽替他還債吧？”
“我跟他說了這是最後一次。”時宏翼說。
江明煥哼了聲，“你以前也這麽說過，他聽了嗎？”他始終用的是第三人稱，因為覺得時經年根本沒資格被稱為父親。
時宏翼看着眼前即将完工的作品，露出了滿意的笑，“這次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江明煥問他。
“執迷不悟的人不值得我一直這麽付出。”他說道，見對方還是一副不信的表情，又繼續道：“我總該為自己考慮一下将來，不是嗎？”
“你能想通就行。”江明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随後笑了笑說，“你也該找個人談個戀愛了，話說你就從沒遇到過喜歡的人嗎？”
時宏翼擡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麽就知道我沒有喜歡的人？”
江明煥一聽，頓時像發現了新大陸，“幾個意思啊？這是有喜歡的人了？”
時宏翼笑而不語，意思是默認了。
“我去，誰啊？”江明煥趕緊追問。
“合适的時候我會帶她見你。”時宏翼笑道。
江明煥是個急性子，哪裏等得及，只能繼續追問，說了幾個最近跟他有過交集的女孩子的名字，都被時宏翼給還否認了。
“我說你不會喜歡姚麗吧？”江明煥大驚，趕緊勸道：“這姚麗可是個缺心眼，你可千萬別被她的外表給迷惑了，你喜歡她還不如喜歡我們家哲哲，當然，哲哲是自家妹妹，我只是拿她作個比較。”
時宏翼皺了皺眉，“哲哲是你妹妹！”
江明煥：“……”
“我當然知道，我只是拿她作個比較，雖然她有時候也挺讨人嫌的，但再怎麽也比姚麗強。”
時宏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