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羅家楠上樓前說把舊外套帶上去扔了, 祈銘不讓,要剪剪留給小綠墊窩。因為外套上有羅家楠的氣味,讓小綠多熟悉熟悉, 省得他手一伸過去就挨擰。羅家楠是覺得,就沖祈銘親鳥嘴的頻率比親他嘴還高, 自己跟這醜鳥早晚不共戴天。
出法醫辦奔會談室,羅家楠進屋不覺眼前一亮——盧鑫的情婦非常漂亮,氣質也端莊,隐隐散發着“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感覺, 如果不是确切的知道她和盧鑫有婚外情關系而是走馬路上看見,不太能相信她是個小三。
拉椅子坐下,接過苗紅遞來的平板,羅家楠随手劃了劃證人的身份背景信息:艾雅麗,三十六歲, 博士學歷……
——嚯,這年頭當小三都得博士學歷了?太卷了太卷了。
心裏默默念叨了一聲, 他端正坐姿,問:“艾女士, 剛苗警官已經和您說明了情況,現在我們想知道的是, 盧鑫出事之前, 有沒有和你提到過諸如自身會遇到危險的話。”
艾雅麗擡起眼, 與羅家楠四目相對。她眼眶有些發紅, 看着像是哭多了,上眼睑微微浮腫, 嗓音略顯沙啞:“他提過一次, 說感覺有人跟蹤自己, 還買了針孔攝像頭裝辦公室裏。”
攝像頭?羅家楠和苗紅對視一眼,問:“你知道他把針孔攝頭具體裝哪了麽?”
艾雅麗搖搖頭:“單位的事他從不跟我說,我知道他掙的錢可能沒那麽幹淨,也勸過他早點脫離那家公司,但是他說……只有有錢了,才能給我安穩的生活,他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為了我……”
淚珠懸空而下,大顆大顆的砸進質地上乘的連衣裙裏,一時間竟是泣不成聲。苗紅見狀探身往前推了下紙巾盒,又偏頭貼着羅家楠的耳側小聲說:“盧鑫他媳婦都沒這麽動容,聽說老公私藏了價值一千五百萬的黃金,第一反應是自己是否有繼承權。”
可羅家楠能說什麽啊?啥也沒法說。這些年接觸過形形色色的家屬,有不少人到中年的夫妻早已是貌合神離,各自在外潇灑,卻還是為了給孩子一個看似完整的家庭、考慮經濟利益或者面子等問題而勉強自己和對方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每每看到這樣的夫妻,他都想問問他們是不是已經忘了當初領證時發過的誓。那張看似輕薄實則盈滿責任、需要雙方共同經營餘生的證明,是他想要卻無緣争取的奢侈品。盡管和祈銘在國外領過結婚證了,可那張結婚證對于他們來說僅僅是一個象征,毫無法律效力。當初他在ICU裏掙紮于生死線上之時,與他非親非故的祈銘因那家醫院死板的探視規定,連進去看他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跨越生死關頭時,他對于自己死亡前一刻所期盼的畫面着實平淡到有些乏味——握着愛人的手,安心的閉上眼。
好在有意定監護公證可以做了,他打算等有空帶祈銘去辦理一下,不然照他受傷的頻率,萬一哪天真成植物人了而父母又都已經故去,好歹有個人能給自己簽拔管子的同意書。
哭了約莫有十來分鐘,艾雅麗的情緒漸漸緩和了下來,抽出張紙巾抹去口鼻間的濕意,長籲了口氣:“我跟老盧在一起十三年了,從我上研究生的時候就跟他在一起了,他是個很有風度的男人,心也細,我知道你們是怎麽看我的,我也不會為了自己的決定找借口,我只求你們一件事,幫我跟他妻子說一下,等遺體火化之後,給我留一點他的骨灰。”
這事兒累不着警方,羅家楠剛想拒絕,忽聽苗紅應承道:“我們會替你轉達要求,至于成不成,不能保證。”
“謝謝。”艾雅麗誠懇致謝,“哦對,這是他辦公室保險櫃的鑰匙,他給了我一套備份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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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從包裏掏出兩把做工複雜的鑰匙放到桌上。最近鑒證的一個人掰八個使,死者辦公室的取證還沒做,只臨時貼了封條,誰都不知道裏面還有個保險櫃。
送走艾雅麗,羅家楠拐去技術部借了個場強計。針孔攝頭的安裝越來越隐蔽,光靠眼睛找着實費勁,通過場強計捕捉無線發射信號,可有效縮小勘驗範圍。原理他知道,就是不太會用這玩意,于是又去了趟反詐組辦公室,從人家老大季海的眼皮子底下把彭寧拖了出來。
季海的不滿顯而易見,站飲水機旁邊,一邊接水一邊數落他:“羅兒,你就不能跟陳飛學點好是吧?光天化日的,強搶民男,土匪啊你?”
“季隊,您這話算說在點子上了,跟我們陳隊啊,學不出好來。”羅家楠笑得堪稱無賴,臉皮厚的子彈都打不穿,“您放心,怎麽帶走的我怎麽給您送回來,保證囫囵個,連根頭發絲都不會少。”
彭寧一聽這話,感覺腿肚子有點轉筋,謹慎的壓低聲音:“羅副隊,您要帶我幹嘛去啊?”
沒等羅家楠說話,季海仗義執言:“跟着他啊沒好事,就說昨兒那出,多危險?小彭,你要不想去可以不去,我給你做主。”
其實彭寧還是挺想去的,昨兒跟了半宿做技術支持,沒想到能趕上一場槍戰,激動勁兒到現在還沒過去。怕也是真怕,當時他在車上一聽裏面開槍了,第一反應是抱頭往車座底下縮,被上官芸菲嘲笑了好一陣子。
還是缺練。
羅家楠擡手攬住彭寧的肩膀,用力一箍:“怎麽着小彭,慫啦?”
“沒有沒有,我內個……我願意跟您去。”彭寧說完感覺旁邊射來一道怨毒的視線,趕緊把臉別過去,假裝沒看到老大的不爽臉。
拐帶成功,羅家楠下樓把彭寧往車裏一塞,一腳油轟出市局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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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鑫的辦公室還貼着封條,羅家楠到門口擡手就給揭了,看的彭寧眼鏡差點從鼻梁上滑下去:“羅副隊,您不等見證人過來就進屋啊?”
“啊?我就進去看看,不碰東西,沒事兒,咱按規矩辦事,又不是非法取證。”羅家楠滿不在乎的推開門,進到裏面環顧一圈,嘆道:“媽的真有錢,比局長辦公室還大。”
聽背後窸窸窣窣的,羅家楠回過頭,看彭寧正往手上套手套,朝他伸出手:“給我一只。”
彭寧把本該戴在自己左手上那只遞給他:“……您自己沒帶?”
“車上有,剛換的外套,忘了揣了。”
羅家楠一眼就瞧見了牆邊的保險櫃。眼下不知道裏面的東西還在不在,畢竟封門之前警方沒開過保險櫃。如果裏面有一些涉及裴文标違法犯罪的證據,現在很可能已經被對方想方設法的轉移了。
不一會,公司的來了位人事經理,在其見證下羅家楠打開了保險櫃——果然,除了幾摞肯定能和賬本對上數的現金,別無他物。
人事經理露出稍顯得意的笑容:“羅警官,現金是公司的,不在你們查封範圍之內吧?”
“啊,這個不在。”
羅家楠無所謂的四下看看,拉開一櫃門,抽出一文件夾翻了翻,全是表格和數字,皺着眉頭又給塞了回去。又開抽屜、辦公桌櫃門,看似漫無目的折騰了一圈,拍拍手招呼彭寧:“別傻愣着了,走吧。”
彭寧一聽這話都傻了——不是我來幹嘛來了?什麽都沒找到,就這麽走了?我場強計還沒開呢!
“可是羅——”後半截話沒出口,他看羅家楠忽的眼神一沉,視線如刀而來,登時條件反射的閉上嘴。
出了盧鑫的辦公室,彭寧正想往電梯那邊走忽覺後脖領子被一把薅住,被羅家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進了走廊另一側的衛生間。進去直接怼隔間裏,門鎖“咔噠”一落。不足一平方米的廁所隔間擠了倆成年人,彭寧下意識的退後卻腳後跟一磕,咕咚一下坐在了馬桶上,頓時被彼此間的海拔差壓得有點窒息:“羅副隊,您——”
羅家楠一把捂住他的嘴,一手撐牆屏息凝神,确認衛生間裏除了他們沒別人後,松開手,小聲說:“把包背好,咱得幹活了。”
彭寧再一次蒙逼,雙手緊緊攥着斜挎包的袋子:“幹……幹什麽活?”
羅家楠挑眼看向頭頂的通風口:“我剛看保險櫃上有撬痕,肯定有人在咱之前進去把東西拿走了,所以不能讓他們的人知道我們在找什麽,不然證據會被銷毀,咱得密取視頻,來,順這個爬上去,到盧鑫辦公室那。”
“……”
蒙逼狀态持續疊加,彭寧忽然有點後悔跟着一起來了。上午聽說他想調去重案的時候,季海說的話非常耐人尋味:“小彭,你在咱這雖然短時間內出不了大成績,但是保證不會犯錯,去重案可就不一樣了,他們那就一土匪窩子,方局那速效救心有一半是替他們部門吃的,你還年輕,早早留下污點對未來的發展可大有影響啊。”
污點就是違規所受的處分,全局上下數重案背的最多。隊長副隊長都一副“老子只要能活到退休就算贏”的德行,帶的整個重案的風氣迷之粗犷,雖然歷年來重案組功勳赫赫,卻也沒少被上頭點名批評,據說督察進重案跟回自己辦公室一樣熟門熟路。說起來還是懸案組的隊長副隊長比較會做人,一天天悄無聲息的,很少挨批評卻不少拿獎。
季海還說:“你要是能像羅家楠那樣對外人的眼光毫不在乎,身上背多少處分都不嫌沉,被領導罵完照樣吃得下睡得着,你可以去試試,要是感覺幹不下去了,再回來。”
老大的話還沒超過八個小時就應驗了,可這要出了岔子,回去最次也得挨個警告處分啊!
但是……自下而上看着羅家楠那匪氣十足的臉,彭寧機械的吞咽了一下——拒絕的話,他會不會打我一頓啊?
TBC
作者有話說:
彭寧:Q-Q季隊,我想回家……
楠哥:到我手裏的還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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