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請支持晉江唯一正版
第46章 請支持晉江唯一正版
◎妖族壽命長,難免長得慢一些◎
“兄長, 我好想你。”
江羨魚抱着兄長泣不成聲,仿佛要把一肚子的想念和委屈都哭出來似的。過去的六年中,他無數次地夢到過與兄長重逢的場面, 但唯獨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時機, 如此猝不及防地見到對方。
江漾那神情則滿是震驚, 仿佛生怕眼前這一切是個夢。
“小魚, 讓我好好看看。”他捧着江羨魚的臉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直到确認弟弟安然無恙這才放心:“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
六年的時間, 在兩人的重逢的時刻快速流轉, 令江漾記憶中的小少年模樣迅速成長, 慢慢與眼前這個已經脫去稚氣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兄長, 你的手燙着了……”江羨魚目光落在兄長泛着紅的手腕上,當即心疼不已。他捧着對方燙傷了的那只手, 随即想起來方才的情形, 目光又轉向了兄長衣擺下的雙腿:“你的腿怎麽了?”
“我沒事,不必擔心我。”江漾一手在弟弟臉頰上摩挲着, 顯然還未從重逢的沖擊中抽離出來。江羨魚則依戀地看着眼前的兄長,語氣很是擔憂, “兄長, 這是哪兒?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的問題, 瞬間将兩人從重逢的喜悅中拖了出來。江漾很快冷靜下來, 一手攥住江羨魚的手腕低聲問道:“小魚,告訴我你是怎麽進來的?有沒有人跟着你一起?”
“有……谷子?”江羨魚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但那裏只剩一堵牆:“我聽說呈央君受了傷就想來看看他, 我進來的時候谷子在院子裏候着呢。”
江漾依稀記得谷子應該是弟弟身邊跟着的那個小厮, 可他顯然不認為那個小厮有本事把他們從這裏弄出去。
就在此時, 那隐約的琴聲終于停了,廳中通向絕壁的開口處傳來一聲龍吟,随即有一條棕褐色的龍騰雲而來,落在兩人面前化成了人形,正是呈央君。
“呈央君?”江羨魚一臉驚訝:“你也是龍?”
他們不是說皇族一直沒有人化龍,才等了這麽多年直到雲無淵化龍接任龍君之位嗎?怎麽呈央君也是龍?難道因為他不是前任龍君的子嗣,所以沒有繼位資格?
“他不是龍,他是螭。”一旁的江漾開口道。
江羨魚這才想起來,方才那條龍的頭上沒有龍角,依着書上所說,螭因為沒有龍角,無法和真正的龍相提并論,或許正因如此呈央君才沒資格成為龍君。
哪怕他年歲更長,比雲無淵更早化龍,卻只能屈居自己的侄子之下,只因雲無淵才是真正的龍。
“呵。”呈央君淡淡一笑,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江漾。
“是你?六年前那個戴着面具的人是你?”江羨魚問。
“是我,彼時雲無淵尚在閉關修煉,自然不可能是他。”呈央君走到江羨魚面前,面上依舊是那副和顏悅色的模樣。江漾下意識想用身體擋住江羨魚,江羨魚卻起身擋在了兄長面前。
少年看着單薄柔弱,面對早已化龍的呈央君卻絲毫沒有懼意。
“我聽說他們會選中你,是因為你不懼護法所化的黑蛟,想來你不僅不怕黑蛟,也不怕我。”呈央君并不與他糾纏,繞過他走到一旁坐下,扶起了傾倒的茶桌,而後目光落在了江漾被燙得通紅的手上。
“凡人之軀的确脆弱,哪怕再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容易受傷。”呈央君說着擡手釋放出靈力,江漾手上那傷口立刻便恢複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江羨魚哪怕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什麽。他的兄長不可能是自願留在這裏的,那定是受人脅迫,而罪魁禍首就是眼前的呈央君。
這麽說來,對方先前的示好,那番喜歡和人族相處的話,甚至那些茶和院中的蘭花,都是有目的的。只可惜江羨魚涉世未深且心思單純,哪怕偶然有過懷疑,也在昨晚白丁他們搜尋未果後而打消了。
“你為什麽要囚禁我兄長?”江羨魚問道。
呈央君目光在他腰間一掃,見他整日帶着的那個荷包并不在那裏,眼底不由閃過一絲笑意。新任君後成婚那日身上穿着婚服,自然不可能挂着荷包,而今日一早又起來得匆忙,身上只帶了那塊血珀。
“故事很長,小侯爺坐下慢慢說吧。”呈央君目光又在江漾身上一掃,“你就算站着不累,總不好叫你兄長一直坐在地上吧?”
江羨魚聞言略一遲疑,俯身抱起兄長将人放在了距離呈央君較遠的一處軟榻上,自己則立在兩人之間,将兄長擋在了身後。
“我那日朝你說過那個預言,你應該還記得吧?”
“兩族大劫,只有聯姻方能化解。”江羨魚道。
“其實那日我只說了一半,不止是你,整個龍族都只知道那預言的一半。剩下的另一半裏,乃是要與龍君成婚之人的八字……”呈央君擡眸看向江羨魚,眼底帶着點無奈:“得到這個預言的時候,我剛化龍成功,那個時候那副八字指向的人尚未出生。我等了許多年,等着他降生長大成人,只待命運帶着他來到南海。”彼時南海只有呈央君一條龍,哪怕他沒有角。
江羨魚心念急轉,轉頭看向江漾,暗道命定要和龍君成婚之人竟是兄長嗎?
“那八字所指向的人,确實是江漾。那日在海上,我将他擄走,想着只要與他成婚便可應驗那個預言。可我很快發現,他并不是預言中的那個人,八字沒有錯,可人不對。”呈央君淡淡一笑,又道:“原本是想殺了他的,後來發現他茶泡的不錯……小侯爺也喜歡他泡的茶,對吧?”
頓了頓,他又道:“至于他的腿,原本不必如此。可他三番兩次想從那懸崖跳下去,我為了保他性命,只能讓他不良于行。小侯爺該謝我才是,至少如今你見到的不是一具屍體。”
他這話說得雲淡風輕,江羨魚卻聽得怒極。只因對方這一念之差,便害得兄長與自己分別了六年,還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你……”
“小魚,過來。”
江漾輕聲喚了他一句,而後朝他伸出了一只手,示意他到自己身邊去。
“最好是聽你兄長的話,你又不像他一樣會泡茶,我對你可沒那麽多耐心。”呈央君道。
江羨魚雖然不聰明,卻也不是個莽夫,哪怕顧念着兄長也不可能立時上前拼命,他這體格連谷子都打不過,更何況是一條龍?
“你既找錯了人,為何還不收手?我們家都是凡人,與你們妖族沒有任何瓜葛。”江羨魚道:“你放了我兄長,我不會去告發你,就當是我無意間找到的他……”
呈央君聞言噗嗤一笑,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小侯爺不問問我為什麽要将你請來嗎?”
“你……為何要抓我?”江羨魚總算想起了自己。
“六年前我之所以找錯了人,并非是因為大意,而是沒想到江家竟會有另一個少年,與江漾的八字一模一樣。”呈央君看向江羨魚,将泡好的茶送到唇邊嗅了嗅,對那味道似乎不大滿意。
“不可能,我比兄長小了八歲,怎麽可能是同樣的八字?”
“因為你今年壓根就不是十八歲,你與你的兄長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江羨魚一臉震驚,轉頭看向江漾,但對方只是一臉哀傷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兄長,他在騙我對不對?我明明比你小那麽多,怎麽可能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小的時候比你矮了那麽多,你還喜歡抱着我到處跑,你忘了嗎?”
江漾拉住他的手,卻什麽都沒說。
“你在龍宮裏和無跡很是相熟,他看着也不過五六歲的模樣吧?可你知道他多少歲了嗎?”呈央君道:“他已經一百多歲了,妖族壽命長,難免長得慢一些。”
“可我是人。”江羨魚道。
“你怎知你就是人呢?”呈央君反問道。
江羨魚看看呈央君,又看看兄長,竟是有些答不上話。他自幼在人族長大,和身邊所有的人族孩子一樣,甚至他少年時期經歷的身體變化,和榮琰都是那麽相似,他怎麽可能不是人族?
可妖族是什麽樣的呢?
若是看他身邊的妖,對方只要不化出原形,他其實也分辨不出。
“不對。”江羨魚又道:“我若與兄長是雙生子,府中怎會沒人知道?爹娘又為何要瞞着我?我若不是人族,又怎麽可能是他們生的?”
“江漾八歲那年,你的父母在回鄉祭祖的途中撿到了你。當時你雖然已經八歲了,但因為是妖身,所以看上去和幾個月大的嬰兒一般無異。在被江家收養之後,你身上妖族的血脈被封印了,自此才開始像人族的孩子一般長大。”
“不可能,我與兄長血脈相連,我不是撿來的孩子。”江羨魚握着手裏發出微光的血珀,“這裏頭是我的血,若我和兄長并非手足,它怎麽可能會亮?”
呈央君一挑眉,掃了一眼那血珀,卻未答話,只目光裏帶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江羨魚看向江漾,問道:“兄長,八歲的時候你已經記事了,你告訴我他說的不是真的!”
“小魚。”江漾一臉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弟弟,開口道:“我自始至終,都将你當成親手足一般,從前是這樣,往後依然是這樣。”
當成親手足一般,那就說明并非是親手足。
江羨魚只覺頭疼得厲害,一時間茫然又無措。
今日發生了太多事情,樁樁件件都令他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找到了兄長,卻是在這樣的境地。然後又有人告訴他,他不是人是妖,甚至他的兄長都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回到最初那個問題,我今日為何要将你請來?”呈央君将那杯親手泡得不甚滿意的茶放到了一旁,起身走到江羨魚身邊,目光中的笑意也一點點斂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瘋狂的偏執,“六年前我已錯失了機會,但這一次我十分确信要找的人就是你。我等了你很久,等着你與雲無淵成婚完成那個預言,等着你将那個随身的荷包落下,等着你因你兄長親手泡的茶而對我卸下防備走進這裏。”
江羨魚忍不住慢慢後退,卻始終擋在江漾身前。
“你想幹什麽?”江羨魚問他。
“兩族聯姻的任務你已經完成了,你對雲無淵和龍族再無用處,對我卻不一樣。”呈央君道:“你的血,可以助我徹底化龍長出龍角。”
屆時,他呈央君就是真正的龍了!
與此同時,玲珑居裏。
雲無淵已發現了江羨魚不知去向,而裝着他龍鱗的荷包,正放在一旁的櫃子上。
“婢子一早聽聞呈央君受了傷,便告訴了君後,他……”
“誰告訴你呈央君受了傷?你從何得知?”雲無淵馭起靈力隔空掐住了流光的脖頸,聲音中滿是怒意。
流光艱難地掙紮着,卻無法發出聲音辯駁,她當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但雲無淵很快克制住了怒氣,知道對方不會背叛自己,未被魔氣沾染的妖,對龍的服從是天生的。他若一怒之下殺了這婢女,定會惹得江羨魚難過。
念及此,他驟然撤回妖力,徑直去了呈央君的住處。
“君上?”谷子正候在院中,見到他時頗為驚訝,忙道:“我家公子在裏頭呢,剛進去不多會兒……”
他話未說完,便見雲無淵上前一腳踹開殿門走了進去。谷子不解,也小心翼翼跟了進去,可奇怪的是殿內一片空曠,壓根沒有人影。
“人呢?”谷子一臉茫然。
雲無淵馭起龍力在殿內搜尋,最後只找到了一個傳送法陣留下的痕跡。可惜法陣已被破壞,追蹤不到另一端的出口。
在法陣的另一端。
呈央君撕去了所有僞裝,再也沒了先前的和顏悅色。
“別傷他,求你了!”江漾朝呈央君哀求道:“一定有別的辦法,求求你……”
“原來你也會求人啊?我以為你這輩子永遠都會是那副清高模樣呢?”呈央君目光掃過江漾的臉,不顧對方的哀求,手中馭起妖力令他動彈不得,這才一把擒住江羨魚。
“你要幹什麽?”江羨魚不住喘息着,卻并未求饒。
“放開他,不許傷他!”江漾大吼,然而他聲音未落,便見呈央君一手蘊着妖力直取江羨魚心口,竟是打算活生生把少年的心髒掏出來。
江漾一瞬間絕望不已,噗嗤吐出了一口血來。
然而就在呈央君蘊着妖力的手觸到江羨魚心口的瞬間,卻聽到了一聲輕微的玉石破碎之聲。少年胸前綴着的血玉雲紋玉佩驟然化成齑粉,血紅色的粉末頃刻間幻化成一只飛鳥的形狀,沒入了少年體內。
呈央君被那浩大的靈力激得後退數步,面色當即蒼白無比。
與此同時,外頭響起雷聲陣陣,閃電透過峭壁的另一側照射進來,映得廳內一片光亮。江羨魚感覺與雲無淵結契的那只手掌心微熱,他幾乎來不及思考,沖上去一把抱起江漾,轉身朝着峭壁的方向一躍而下。
他背後現出紅色的虛影,像是一只振翅而翔的飛鳥,只可惜他尚駕馭不住那靈力,抱着懷中的江漾直直墜向了萬丈懸崖。
此時一聲龍吟響起,青龍自雲中現身,俯沖而下将兄弟二人接在背上,直至快沒入懸崖下的海面時才拔地而起。
江羨魚一手摸到那熟悉的鱗片,終于再也支撐不住,伏在龍背上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