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二合一】乘白馬駒
第33章 【二合一】乘白馬駒
謝玄緊閉着雙眼, 等待着那足以讓他靈魂出竅的一掌。
他會死得幹幹淨淨,就像失蹤了一樣,希望沈如是能給他留個全屍,好讓他從鬼城回來後還有副殼子可以繼續用。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着, 這就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謝玄默然地想。
然而過去半晌, 身體上仍沒有傳來任何痛楚的信號, 難道是沈如是技術太好,就像劊子手一樣,動手快準狠地給他打死了麽?
謝玄不敢睜開眼,輕聲喃喃道:“請問, 我到鬼城了?”
耳邊傳來一個同樣有些顫巍巍的聲音:“那個,我覺得可能是沒到。”
謝玄:?
他猛地睜開眼,卻見沈如是還維持着伸出手朝他揮掌的動作, 可手心裏卻半點靈氣的跡象都沒有。
甚至謝玄連半點掌風都沒感覺到。
兩個人同時陷入沉默。
片刻, 還是趙師叔和闕鶴他們先沖了過來, 慌慌張張地問道。
“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這麽大動靜, 藥材都摔了一地!”
沈如是和謝玄面面相觑,同時開口道:“沒事沒事, 就是在運功療傷。”
闕鶴放下心來,又有些驚訝地說:“運功竟然有這麽大陣仗,我還是第一回見。”
趙師叔跟着附和:“你們劍修都這麽療傷, 難道不會失手把人打死嗎?”
沈如是尴尬地撇開頭,幹咳了聲, 随口胡謅道:“不懂就別亂問, 運功就是這樣的。”
三人都朝謝玄看去, 謝玄的臉色仍然不太好, 可以說是比剛剛還要差。
他沒想到, 沈如是不僅沒把他打死送走,而且連一丁點靈氣都沒有。
謝玄緊皺着眉頭,沉沉地嘆了口氣。
大概,這也是命運吧。
天道不讓他決定自己的生死。
“要不,我再試幾次?”沈如是試探着開口。
他不會用原身的靈氣,之前只是歪打正着,在謝獨一對他動手的時候,激發了這副身體中的靈氣。
頓了頓,沈如是忽然想到,是不是只有再讓他面對着謝獨一,才可以把靈氣激發出來?
他這麽想,也這麽跟謝玄說了。
聞言,謝玄卻一副無奈的模樣,仰躺在小榻上,說道:“事已至此,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待身上的發熱褪去,謝玄感覺恢複了些力氣後,沈如是把他背到自己的劍上,說道:“我現在讓踏星劍帶我們回你家,你扶好我,一會就到。”
謝玄生着病,還不忘困惑地擡頭問他:“你都會禦劍,怎麽就不會打人呢?”
“我可是二十一世紀好青年,學禦劍是個人興趣愛好,打人我可沒經驗。”
“哦……”
沒聽懂。
沈如是把他結結實實地背好,告別趙師叔和闕鶴後,才念出禦劍口訣:“天地歸一,萬物元生,踏星劍,帶吾去玉竹城外魔種藏身處!”
下一刻,二人便憑空消失在原地。
……
與此同時的茅草屋小院裏,卻絲毫沒有往日安詳和平的景象。
人妖魔和半魔各自處在四個方向,虎視眈眈地看着彼此。
“我說了,我只是來找謝玄。”喬聽寒的語氣說不上好,他這幾日為了調查謝玄的身份,四下了解了不少謝玄的事情。
令他沒想到的是,幾乎所有人提到謝玄都是稱贊,是丹峰人人皆知的濫好人。
比如說出去逛個街,回家時兜裏全空,整條街的乞丐都富了。再比如說撿了三個流浪兒養在家裏,夜以繼日的煉丹養孩子。甚至旁人有需要時,只要去求他兩聲,謝玄全都會答應下來。
這樣的人,喬聽寒硬是沒找到半點他跟魔族勾結的證據,唯一的收獲就是從丹藥堂裏的記錄查到的,謝玄竟連續三年斷斷續續地煉出了數百顆隐魔丹,從六品慢慢煉到三品,三年內從未停歇。
他想知道,謝玄這樣辛苦,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但現在,他看着眼前渾身上下被魔氣纏繞着的陰冷少年,喬聽寒全明白了。
謝玄這個傻子,完完全全就是被這披着羊皮的魔種給騙了!
這魔種守在謝玄身邊跟他父子相稱,只是為了得到謝玄煉的隐魔丹,從而逃出靜海宗鎮山大陣而已。
喬聽寒想起他來之前,劍峰執事跟他說的話。
“那人渾身都被雨淋得濕透了,看衣服像是丹峰的,似是尋你有急事,不過我告訴他你出任務,便讓他走了。”執事嘆了口氣,說道,“那小子一看就是個凡人之軀,身上還帶着病氣,像是染了風寒……”
謝玄找他有什麽急事?
喬聽寒去丹峰看過一眼,卻沒有找到往日裏拼命煉丹的謝玄,只能找到茅草屋這裏。
結果甫一進來,就看到這魔種渾身上下爆溢的魔氣。
這次他該是忘記吃那隐魔丹了。
倒也正好。
喬聽寒眯了眯眼,捏緊手中的劍。
他會好好幫謝玄除掉這披着羊皮的魔種。
“上次沒有逮住你真是可惜。”謝嬌嬌以手化爪,帶着陰森的笑意,輕輕道:“不過這次你就沒那麽好運了。謝獨一,謝瓒,你們誰也別跟我搶,聽到沒。”
謝獨一立在原地,漠然地看着喬聽寒,而後緩緩坐回凳子上,淡聲開口:“動手。”
這話聽着好像他命令謝嬌嬌去做似的。謝嬌嬌啧了聲,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謝獨一。
謝貓貓卻根本不聽謝嬌嬌的話,率先出了手,小小的身體一腳踹向喬聽寒,被對方用劍擋下。
兩人簡單過了兩招,神情都凝重了幾分。
謝貓貓身體裏的力量不能解開,否則會被雷劫劈死,他現在和喬聽寒只能打個平手。喬聽寒則是發覺到在場的三個小狼崽,每一個竟都非比尋常。
謝玄啊謝玄,你上哪集齊這麽多混賬玩意兒的?又是怎麽在這種環境下還能活得好好的?
喬聽寒不理解。
“幫你試試幾斤幾兩。”謝貓貓淡淡地看向謝嬌嬌,随後足下輕點,悄然退出了戰鬥,“有點水平,謝嬌嬌,你可別被一個仙門走狗給打死,要是讓謝玄難受,我就把你墳頭鏟了。”
謝嬌嬌深吸了一口氣,頗為厭憎地朝謝貓貓罵道:“用不着你提醒,再插手連你一塊殺。”說罷,謝嬌嬌立刻朝喬聽寒撲去。
兩人很快纏鬥起來,小院的新桌椅又一次未能幸免于難。
謝貓貓和謝獨一立在不遠處,像是看熱鬧般,一個織毛衣,一個犯困。
“謝玄昨日睡了多久?”謝貓貓聲音很平靜,手上動作絲毫不受影響,仿佛他們面前打起來的不是兩個結丹期,而是兩個小雞互啄。
聞言,謝獨一靠在躺椅上,拄着腦袋,神色懶散道:“兩個時辰。”
謝貓貓有些埋怨地開口:“你不會早上拖着他點,讓他晚些時候再去煉丹,多睡會怎麽了。”
“我說的話他又不聽,到時候說多又要跟我急。”謝獨一淡淡說完,悠閑地翻了個身,用更舒服的角度看謝嬌嬌和喬聽寒為他“表演”的大戲。
還行,就是謝嬌嬌沒出息,打了快五個回合居然還沒見血,幹什麽吃的。
謝獨一刁鑽的評價。
謝貓貓聽到他的話,也不輕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謝玄忙什麽,這樣下去累垮身體怎麽行。”
聞言,謝獨一瞥了他一眼,說道:“我早說過,把他手腳都捆起來,讓他每天晚上睡不夠四個時辰不許解開,你們又不同意。”
謝貓貓:……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人話麽?
而且萬一捆起來,半夜裏有人偷偷摸摸對謝玄動手動腳怎麽辦。
不捆起來這倆人都已經快毫無遮掩了,真捆起來,不得直接趁着夜黑人靜把謝玄扒光?
跟這些妖魔鬼怪就是交流不通。
謝貓貓邊織着毛衣,邊想。
要讓他說,直接買點迷.魂.藥給謝玄下在水裏不就好了。
不僅不會暴露身份,還能讓謝玄舒服自在的好好睡一覺,第二天醒過來就算發現身上哪裏不對勁,也不會懷疑到他頭上。
另一邊,喬聽寒和謝嬌嬌還在交鋒。
“我再說最後一次,把謝玄交出來。”喬聽寒臉色沉如死水,劍風凜冽,衣袂翻飛,雖然實力還未到巅峰鼎盛時期,卻已經有天才初露鋒芒的氣勢。
謝嬌嬌冷笑一聲,側身避開喬聽寒的長劍,反手一爪,撕開了喬聽寒的肩頭:“就憑你,也想觊觎他。”
兩人下手都是死招,絲毫沒有給彼此留任何後路。
但不知為何,謝嬌嬌分明看似占了上風,身上的傷口卻越來越多。他不由得停下後退半步,發覺出來是喬聽寒身上周遭的劍風在一點點割傷他。
謝貓貓眉頭微皺,停下了織毛衣的動作,低低道:“這個喬聽寒不對勁。”
常人怎會擁有這樣堪稱恐怖的恢複能力,以及這樣源源不斷的吸收吐納靈氣的靈根。而且,妖族善幻術,謝嬌嬌使用的幻術居然根本沒有對喬聽寒造成半點影響。
他發現了的事,謝獨一自然也發現了。
“這人是極罕見的天靈根!”
半晌,謝貓貓眼底猛然沉下,終于認真起來:“天靈根已經有三百年未曾現世,這個喬聽寒的真實水平根本不止結丹期,他是故意在裝。”
他站起身,看向躺椅上的謝獨一,冷聲道:“一起動手,這人是沖着你來的,不把他除掉日後必定不得安寧。”
謝獨一眸光微寒,落在喬聽寒身上,略一伸手,便從草垛裏召出那把赤紅長刀來。
藏了這麽久,還是被他找到了。
當初他來到這裏,就是奉命在靜海宗找到這個所謂的天靈根殺掉,沒想到直到今日才讓他找到。
——完成這場試煉,殺掉天靈根,他就會成為新的魔尊。
謝獨一指尖輕拂過刀刃,想起那日踩碎喬聽寒腕骨的事情,若是當時就把他殺了,他也不會流落到茅草屋。
沒想到這天靈根竟然自己送上門來,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喬聽寒發現他們三人都開始朝自己靠近,才發覺自己方才和謝嬌嬌戰鬥的過程中,已經在這些狼崽子面前暴露了身份。
他眉頭緊蹙,既然如此,他便不得不動真格的了,至少在場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妖族和魔族,一個不許留。
“天靈根又如何?不過是命好罷了。”謝嬌嬌臉上沾着血,笑得卻異常溫柔,“我可是一刀刀,一拳拳打出來的實力。”
不論妖族魔族還是半魔也好,他們只奉行實力至上,若是沒有那麽好的命,便自己創造一條好命出來,若是天道不垂憐,那就自己做自己的天道!
四人很快動起手,喬聽寒迫于壓力,将自己隐藏的合體期實力全部拿了出來,百年不出的天靈根合體,竟然和這三人只能打個勉強。
“魔種,這三年為了超越你,你可知道我做了多少準備?”喬聽寒嗤笑一聲,從懷中掏出符篆暫時抵擋住三人的攻擊,随後在掌心凝聚起磅礴無比的靈氣,猛然朝三個小崽打出去。
沈如是背着謝玄趕到時,二人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喬聽寒渾身散發出鋪天蓋地的靈氣,那恐怖到令人頭皮發麻的靈氣,如同數十道雷劫凝聚在一起,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沖向謝獨一他們。
見喬聽寒不留餘地,謝獨一三人也同時運轉所有魔氣妖氣,想要擋下喬聽寒這可怖的靈氣。
可誰也沒想到,最終擋下這一切的,居然是一道脆弱渺小的身影。
幾乎是在看到喬聽寒對三個小崽動手的一瞬間,謝玄便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
他像一粒妄圖挽救洪水襲來的塵埃,用盡全力擋在三個小崽面前,天真的、本能的想要替他們擋下這道攻擊,卻在四人全力以赴的攻擊中化為了煙塵。
謝玄消失了。
甚至,只留下幾片雖未被靈氣波及,卻如同硬生生遭人割碎的衣角。
沈如是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猛然癱坐在地上,渾身發着抖。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有人死在他面前,真正見到自己的兄弟被人碾做煙塵。
謝玄死了。
和原書的劇情如出一轍。
死在三個親手養大的兒子手裏。
沒人知道他死前有沒有痛苦,只是一眨眼的剎那,謝玄便消失在天地間,再也尋不見蹤影。
除了沈如是外,其餘四人更是全都處在意料之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那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謝玄。
“爹爹……”謝貓貓茫然地走到方才謝玄所站着的地方,倉皇地跪在地上,撿起那幾片破碎的衣角,翻來覆去地捏在手心看,平日裏總是常常落淚的眼睛,此刻竟一滴淚也掉不出。
半晌,反應過來的謝嬌嬌,一步步地朝謝玄站過的地方走去,忽然顫抖着沖過來,推開了謝貓貓,眼眶通紅地喊道:“你胡說什麽!這不是爹爹,我爹根本不在這……”他四下看去,像是想要證明什麽般,重複的念道,“我爹在宗門煉丹……他根本不在這裏……”
喬聽寒渾身脫力般,迷茫地用劍插在地上,努力撐着自己身體。
他沒有看錯。
那個人就是謝玄。
謝玄沖了過來,沖進了他全力以赴的劍招中,他心裏清楚無比,一旦接下那招,絕無任何生還的可能。
可是他……他不是來殺謝玄的。
他是想要幫謝玄的。
喬聽寒只想幫謝玄殺掉這三個迷惑他的狼崽子而已,可是卻親手将他打成了煙塵。
“爹爹,爹爹……”謝貓貓死死攥着那幾片衣角,理智快要漸漸崩塌,瘋魔了般,一遍遍喊着謝玄的名字,“謝玄,謝玄呢?”
把他還給我,還給我!
是這些蠢貨殺了謝玄,他要他們血債血償!
日日夜夜陪伴在他們身邊的謝玄,拍着他們後背哄他們入睡的謝玄,一次次滿足他們任性的要求給他們講故事的謝玄,為了掙錢養家拼命煉丹的謝玄……
再也沒有了。
不會再有人抱着他們講故事,不會再有人給他們帶燒雞回來吃,不會再有人給他們做飯,不會再有人心疼他們為他們掉眼淚。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謝玄了。
明明答應好,要在茅草屋在一起一輩子,要永遠這樣幸福安穩的生活在一起。
可現在卻只剩下這麽幾片破破爛爛的衣角。
謝嬌嬌再也控制不住,眼淚一顆顆掉下來,他從未哭過,從未為任何事掉過淚,可是他要怎麽辦,他眼睜睜看着謝玄在他眼前消失了,在他的妖氣中湮滅。
不,不是他殺掉的爹爹。
他從未想過傷害謝玄一分一毫。
他只想跟謝玄一起生活而已。
是謝獨一謝瓒和那個該死的喬聽寒。
是他們殺了他爹。
謝嬌嬌如同失去了骨頭般跪坐在地,只剩下虛撐着的皮。
他無力地撐着額頭,用袖子擦掉眼淚站起身,眸光倏然變得冷絕無比,在衆目睽睽之下整個人化作了一條巨大妖龍,盤旋在整個茅草屋上空。
——他要毀掉這裏所有人,把他們全都殺了,全都殺了給謝玄陪葬!
沈如是見到那龐大的妖龍,下意識後退了半步,目光慌亂的四下看去,卻看到茅草屋前,靜默的立着的少年。
從謝玄消失的一剎那開始,少年仿佛就這樣靜默的立着。
沒有哭,也沒有沖上去尋找謝玄。
在混亂的幾人中,他像是沒有魂魄般立在原地,謝獨一死死攥着那把刀,力道之大,虎口都破裂開,手腕緩緩淌下一道血來,流至刀刃滴落在地。
他知道。
謝玄是為了救他們,才不管不顧地擋在他們面前。
以凡人之軀,抵擋妖魔和仙人。
可心口像是被活生生撕碎成無數碎片,謝獨一捂住唇,吐出一口血來,濺落在手心。
心頭血在他的魔氣引導下,朝四周探去,謝獨一不死心地想要找到謝玄的去向,可那滴心頭血卻在半空綻開。
這代表着——謝玄就在這裏,他就在這裏,已然死了。
那塊可以抵擋大乘期全力一擊的紅玉,謝玄沒有戴在身上。
他明明說過,絕不可以摘下來,絕不可以弄丢。
謝玄總是不聽他的話,總是不相信他。
這個蠢貨,明明是最脆弱的,卻總認為自己可以保護好別人。
就在剛剛,謝獨一還在想謝玄最近睡得太少,或許他陪在謝玄身邊謝玄會願意多睡一會。
謝玄向來喜歡挨在他身後睡覺,喜歡半夜動不動就雙手雙腳地扒到他身上,或是不知不覺鑽進他被子裏,再把被子卷走。
分明謝玄總是毫無分寸的靠近他,分明他應該生氣厭惡,可謝獨一卻總暗暗想着,若是謝玄能靠得再近點就好了。
若是謝玄能抱得再緊點就好了。
若是謝玄偶爾也能像哄謝嬌嬌和謝貓貓一樣哄哄他就好了。
若是……若是謝玄也能像他喜歡謝玄那樣,喜歡他就好了。
他明明已經做好決定,就算謝玄煉出一品隐魔丹,他也不想再離開謝玄了。
可謝玄卻就這麽消失在他眼前。
什麽都沒留給他。
甚至是一句話,一個字。
謝獨一喉間又湧上一口血來,眼底微空,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變得模糊。
他看不清所有,像是溺閉在幽深的海底。
既然謝玄不守承諾,那他也不用顧忌什麽。
謝玄……你最好是真的死透了,否則,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
恨我的話,就活過來親口罵我。
謝獨一在心中輕輕道,身上駭人的魔氣直通雲霄。
他閉上眼,剛要動手了結這裏的一切,卻聽不遠處沈如是高喊了一聲。
“等一下!都聽我說兩句!”沈如是扯着嗓子賣力的大喊。
四人都朝沈如是看去。
他們都認識沈如是,這時看到他,頓然明白謝玄是誰帶來的。
三個崽的目光都沉了沉。
眼中的意思很明确——謝玄,那就把你最喜歡的這位好兄弟,送上路陪你,好不好?
沈如是察覺到那三個大反派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危險起來,他瞬間抖了抖,還沒來得及從衣襟裏掏出那疊厚厚的家書,就被喬聽寒攔腰抱起。
“劍仙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先回靜海宗請鎮山老祖!”
沈如是拼命掙紮:“不是,你丫松開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謝玄沒死,謝玄沒死啊啊啊……”
“啪”地一聲,喬聽寒猛地把他的嘴捂上了:“劍仙,別再胡言亂語,我靈氣方才已經耗盡,你我不是他們三個的對手,先走!”
沈如是一句髒話噎在喉嚨裏,簡直想踹死喬聽寒這個幫倒忙的沙貝。沒看到他正在努力拯救世界嗎,能不能不要打斷別人說話!
家書,家書啊喂!
知不知道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知不知道他懷裏這玩意兒的含金量啊!
可喬聽寒顯然半點都不打算給他開口的機會,捂得更緊,把他抱在懷裏便極速禦劍飛往靜海宗。
天邊陰雲密布,一場大雨又在醞釀。
喬聽寒眉頭緊鎖,他千算萬算,唯獨沒算到那三人對謝玄感情如此深厚,那副模樣分明都是動了真情的。
日後……修仙界的雨,怕是不會停了。
*
與此同時。
幽篁鬼城。
謝玄緩緩睜開眼,只覺得全身都輕飄飄的,沒有任何疼痛,也沒有任何知覺。
他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竟然是漂浮在地面兩寸以上的。
“子時以到,乘白馬駒,過鬼門關——”
謝玄還愣着,只見眼前不知何時多了個臉色煞白的老者,老者遍體通白,面無表情,木然地盯着謝玄:“你的馬駒呢?”
謝玄愣了愣,下意識道:“我沒有馬駒。”
老者明顯嫌棄了幾分,說道:“你兒子沒給你燒啊,一會過鬼門關你怎麽進?真是不孝!”
話音落下,謝玄猛然反應過來,他這竟是……竟是已經成功到達鬼城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玄:老子全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