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阻斷劑(上)

第8章 阻斷劑(上)

◎我們躲起來吧◎

盛欲下意識擡手想應答,但她忽然瞧清了自己和江峭滿身漉濕。

白襯衫濕水貼在男人身上,又朦胧,又洇透,領口處,鎖骨凹嵌深壑線弧,衣料下若隐似現男性緊實虬結的肌理輪廓,修窄腰身充斥力量感。

而盛欲更是好不到哪去。

淺綠吊帶被水濾過,幾近半裸透,水珠飽滿欲滴,滑淌過釋放在外的大片肌膚,似冷月,薄白無暇。

無論如何,眼下任誰看起來,都是一番惹人遐想的、活色生香的旖旎畫面。

在盛欲陷落怔忪的這刻,

江峭率先做出反應。他撩起眸,朝馮珍琪将要拐入的方向輕輕一瞥,随後斂睫凝視眼前的女孩,嗓線低伏。

“我們躲起來吧,盛欲。”他說。

溫聲提議的口吻。

“躲到哪裏去呀?”盛欲下意識發問。

“吸氣。”

江峭精瘦骨感的長指徑直撫上她後腰兩側,握攏收緊,

盛欲明顯慢了半拍,“啊?——”

可是江峭沒有留給盛欲說完後話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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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被浸濕輕薄衣料,雙手按掐住女孩陰柔豐膩的膚肉,指骨略微施力,将她向上托高一些。

如此不由分說的強勢。

盛欲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僅憑本能地吸了口氣,下一秒,冰冷池水霎時吞沒她短促的驚呼。

她被江峭再次抱下水面。

水波被無聲驚擾,推漾起層疊破碎的圈圓,水紋粼粼幽藍,徐徐飄泛細密漣漪。

水下,江峭扣住盛欲的手腕,帶她悄然而迅速地自淺水穿游向深水區,随即停穩站定,借浮力輕捷轉身,伸臂圈攬上她的腰肢。

盛欲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一時恍惚忘記了兩人在水中,下意識想要張嘴出聲,口中氧氣轉瞬變為細小氣泡,自她唇齒吐露。

江峭稍稍皺眉,手腕一個用力将人勾進懷裏,帶她逼近角落位置,敷落在她腰際的手掌順勢卸力,反手按在她身後的磚牆,算是替她隔開寒冷堅硬的池壁。

同時騰出另一只手,輕輕捂掩她的口鼻。

盛欲連忙屏住呼吸,手不自覺搭上他的肩,手指慢慢蜷起攥緊他的襯衫衣料。

岸上馮珍琪的呼喚聲仍在回蕩:

“學姐?”

“學姐你在這裏嗎?”

水底,盛欲縮在江峭懷裏屏息凝神。

可水溫實在太冷了,就算她再怎麽繃緊神經,依然止不住顫抖,戰栗下更做不到感官平衡,沒多會兒身體便要失控浮起來。

江峭在這時出手,一把撈回她的身子,手掌覆在腰後給她堅定有力的支撐。

他們離得這樣近,

于是,目光無處落腳時,她的眼裏都是他。

不得不承認,江峭五官深沃,精妙皮相似藝術品般,虛淡實濃。

此刻他浴在水中。

發梢随波飄搖,眼尾低垂,抵着盛欲在池壁角落,凝視她的眼神幽深靜谧,清冷又動人,眸底仿若化不開的墨。

又是這個眼神。從剛才在岸上開始,他就這般注視着她,眼裏有徐徐點亮的光,和一些猜不透的情緒。

水光為他施加絲縷破碎感,像是,遠古域界的少年神靈。

靈魂已然千瘡百孔的脆弱,此刻卻一襲白衣,守護着她。

等等?

脆弱?守護???

江峭那般傲慢又輕狂的脾性,她竟然會用這樣的美好字眼來形容他?!

盛欲簡直被自己搞笑了。

但她現在也顧不上那些了,眼下最最緊要的是,她真的快要窒息了。

所幸岸上人在這時腳步離去。

小腿交擺撥動水流,盛欲拍了拍江峭,疲憊地靠過去,直接雙手摟上他的脖頸,示意他帶自己上去。

她大大咧咧的貼近動作,反惹得江峭身形稍僵。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猶豫,手掌箍住她的細腰輕易将她托舉上岸,旋即松開她,手撐池沿,長腿一個攀踏離水翻上來。

雖然會游泳,但盛欲并不擅長潛水憋氣,加上前後兩次入水與男人來回糾纏,讓她近乎耗光氣力,坐在岸邊不斷大口喘氣,随手抹開貼臉的濕發。

倏爾,身側恍然傾落陰影。

純白幹淨的浴巾跟着闖入視野中。

盛欲視線上滑,看清陷進浴巾邊角的修長指尖,再往上挪移,是男人筋肌分明的腕骨。

江峭沒有走近,站在幾步之外的距離,抖開浴巾遞給她。對比盛欲的狼狽,他有節律地調整呼吸,低眼半睨着她,氣度孤高又清貴。

盛欲略顯遲疑地接過浴巾,仰起頭看他。

直到江峭也扯過一條整齊疊放在旁側的浴巾,揚開披在身上。回身時,發現孤坐在池岸的女孩一動未動,浴巾仍然拿在手中,偏頭盯着自己發愣。

她身上那件吊帶毫無隐私性可言。

兩根細帶勒挂在瘦削肩骨,布料被水洇濕,變得通透,束進高腰超短熱褲,隐約貼合出女性纖細柔韌的腰線,盈弱似無骨不堪一折。

過低水溫凍得她渾身瑟顫。她雙臂抱膝,脊背弓蜷起漂亮的曲弧,藏起生機翩動的蝴蝶骨。

江峭稀微偏移視線,半晌,他邁步走近盛欲,繼而半蹲下來,眼神與她平視,緩聲向她:

“我是不是應該說,謝謝。”

他還記得,

那晚盛欲拉住他,語氣蠻硬地要求他道謝。

“誰、誰等你感謝了!”盛欲突然驚醒般,無意識擡高聲音辯駁,把話題轉移給他,

“倒是你老這麽看我幹嘛?”

他歪了歪頭,說出困惑:

“我在想你為什麽沒來由地…說讨厭我,又偏要救我。”

“救你跟其它亂七八糟的都沒關系好嗎?”盛欲手腳并用地爬起來,

她一時思維混亂,滿肚子疑惑:

江峭為什麽會在這裏?

看他這身衣服也不像專程來游泳的,既然如此,為什麽會掉進泳池裏?

又為什麽,掉進泳池裏卻不自救。

他明明精通水性的不是嗎?

盛欲展開浴巾,一邊哆哆嗦嗦地擦拭身上的水,一邊沉入剖析中,疑慮很多,沒有得出任何結論。

但越想越奇怪。

“也對,你大概只是出于天性純白,正義感說來就來。”

江峭看她恢複如常,站起身,不打算再深入這個話題,提醒她道,

“三層有獨立衛浴和恒溫池,你去那裏收拾一下吧。”

見他要走,盛欲卻無論如何都憋不住好奇,急忙裹緊浴巾,匆匆跟上江峭的腳步,一骨碌提出連串疑惑:

“你也是來看煙花秀走錯到這裏的嗎?”

“這酒店太奇怪了吧,玻璃泳池這麽早就閉館,也沒個标識害你掉下去,而且居然還是個冷水池!”

“你怎麽不說話,沒事吧?不會是在水裏缺氧傷到腦袋了吧?”

“……”

江峭走在前面始終不語。

盛欲跟在他身後一路走到電梯間,看着男人按開電梯,走進去,她仍然在叫他:

“江峭,說話,為什麽裝高冷?”

江峭淡漠掀眼,按下電梯關門鍵,總算肯在最後給她一點反應,聲色早已恢複冰涼:“就到這裏吧盛欲,再見面的時候,我是死是活,都別管。”

電梯廂門對向緩移關阖。

不料即将閉合的一瞬又被一把擋開,盛欲的表情驚疑不定:

“江峭,你剛才該不會是……在自殺吧?!”

她猛然有這樣的直覺和推論。

“……”

江峭抿着唇不言,一直沉默清冷的雙眸,隐秘地翻起暗霧濃雲。

“滴滴。”

電梯超時未關門的鳴響在狹小空間回蕩。

“回答我。”

盛欲急躁起來,“說話啊——!”

話音未落,江峭一把揪住她裹緊的浴巾領口,将她拉進電梯。

腳步不受控制地踉跄跌撞進去,電梯門緩然關閉的瞬間,她驚愣地發現自己被抵靠在角落裏。

江峭的身軀無限逼近,籠罩她的位置,讓她無可退避。

“為什麽不聽話呢?我的生死對你來說,重要麽?”

他喑啞的聲線裏,克制的幽暗噴薄欲出。

在這短暫與世隔絕的方寸界限裏,完全不同于他曾經踹車的恣肆野痞,現在的江峭表面矜驕高潔,周身噴薄的陰鸷氣息卻遠比那時,危險得多。

她呆愣着,浴巾不知覺地滑落半片,他發梢滴落的水珠,落在她粉薄肩頭。

盛欲激顫了下,咽了咽幹澀的喉頭,輕聲道:“你面試那天說的不留遺憾,原來是這個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盛欲——”

“你之前踹倒我的車,我一氣之下把你的摩托開走,你還滿世界找我報仇。”盛欲語速很快地打斷了他,

“那樣張牙舞爪,張狂又欠打的樣子是什麽意思?”

這次,滞愣的神情浮現在江峭臉上,他又一次審視盛欲的眉眼,試圖去找尋她口中的那段踹車經歷。

結果,沒有,他沒有這段記憶。

盛欲被困在角落裏,毫不畏懼:“現在要死要活又是為什麽,你這個人未免太極端了吧?”

江峭斂去了偏執的痛色,垂睫如鴉羽,落入心緒纏繞的網。

再怎麽思考,記憶都止步于16歲的自殺。

再次清醒的時候,正在被一群人圍着打。

很明顯,他沒能成功死去。

看過手機日歷後,有些驚奇地發現自己已經23歲了。

而這七年裏,甚至截止到幾天前,都是空白。

顯示屏上,樓層數字漸次遞減。

“叮”一聲清脆響音。

江峭撤開一步,情緒轉瞬恢複冷寂。

什麽跟什麽啊?盛欲完全不明就裏。

電梯門緩速移開,盛欲跟在江峭身後走入酒店中庭,正打算邀請他跟社員一起看煙花,陡然,一道洪亮的大笑迎面傳來。

“好久不見啊,江大公子。”

江峭驀地停住步子。

盛欲沒來得及防備,差點兒撞上他後背,好在她眼疾手快迅速拽緊他腰側襯衣,勉強穩住腳步。

江大公子。

是叫誰?

江峭?

盛欲從他身後站出來些,輕眯眼,不動聲色地觀察起正迎面朝他們走過來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個頭約178cm,鉛灰西裝很貼合他注重保養的身材,臉上已有皺紋,眼神卻炯亮犀利,通身上下除了手中盤玩的菩提子,看起來潤澤名貴,其餘沒有任何墜飾。

一眼便有種“低調的有錢人”的氣質。

“我說酒店突然這麽大陣仗,又是搞什麽煙花秀,又是組織晚宴。”中年男人走近了些,眼鋒鷹爪般在兩人身上來回刮視,語氣譏侃,并不友好。

“原來,是江少爺帶女朋友過來玩。”

作者有話說:

開始日更啦!愛你們,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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