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囚
第22章 囚
◎在她的皮膚上細細游走◎
盛欲愣了。
江峭不是答應過她, 不會再傷害自己了嗎?
為什麽又弄出一身的傷痕,到底是在做什麽?
她往江峭的方向靠近一步,但江峭卻沒有再繼續吻她的動作, 只是揉亂她的頭發,嘆了口氣:
“我猜錯了。那天從你外公家離開後, 在花鳥市場跟蹤我們的人,不是虹霖安排的。”
盛欲懵懵懂懂:“那是誰的安排?”
“剛跟你說的就忘了?”江峭笑着撩起衣擺揶揄,“窄橋!”
自己安排人跟蹤自己?
她張口結舌, 接不下去話了。
江峭收斂了笑貌, “那些人都是家裏的舊部, 跟我爸一起白手起家的精英團隊, 對我家倒是忠心。不過我沒有跟他們接觸過,我猜, 是窄橋在上次切換之後和他們做過溝通,對這副身體進行控制。”
“那…那他們對你做了什麽啊?”盛欲雖然不能理解, 但感覺這件事不簡單。
[埃爾法研究組]——江父生前的心腹。
江峭一在北灣市現身,[埃爾法]就将他控制起來, 問了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現在想來, 應該是在确認當時的主導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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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們将江峭鎖起來, 稱呼他為【GUST】,并注射了某種精神影響類藥物。
是在借助藥物幹預,強制喚醒[窄橋人格]。
身上的傷痕就是在強行逃脫時,被全身禁锢的鐵鎖所劃傷。
但此刻的江峭。
更準确的說, 是被[埃爾法]稱作“GUST人格”的江峭, 什麽也沒有向盛欲透露。
“沒什麽。”他瞧了眼懷裏的小貓, 語氣堅定,
“能見到你已經足夠了, 我先回去了。另外,如果接下來一周內我沒出現,你不要來找我。”
因為注射進身體的強制喚醒藥物,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起作用,但那絕對不會太遠。
不想把那樣心機深重的人格,放到她面前。
“你又要去哪?”盛欲的聲音裏,落入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慌張不舍。
良久沉默,江峭發現自己沒辦法騙她,只能裹緊包着小貓的衣服,轉身:“乖乖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暫時沒有辦法,從客觀來說,是江峭‘本人\'給予[埃爾法]的無責委托權。
江峭就無法用“限制人身自由”的罪名反制[埃爾法]。
簡直比虹霖還要棘手。
目送他在雨中走遠,一次也沒有回頭,盛欲感覺腳灌了鉛般,難以邁出半步。
然後,他就真的連續三天再沒出現過。
盛欲沒忍住,第四天時,連續給他打了幾個電話,全部無人接聽,發微信也杳無音訊。鬧不懂這人為什麽又一次失聯,但總歸盛欲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她的預感告訴她,那夜匆匆分別後,江峭或許出事了。
想到這種可能,盛欲更加坐立不安,下午直接請了假打算親自去一趟小蒼嶺。
去的路上,她還在嘗試着給江峭打電話,前面幾個依然沒人接聽。直到她驅車通過江峭家的私人警衛系統,還在驚訝怎麽這次這麽順利時,車載藍牙電話突然被毫無征兆地接起來。
電波送來江峭的聲線,沉悶、澀啞。他開口,叫的是她名字。
“盛欲。”
盛欲一邊打轉方向盤停車,邊有些心急地問他:“江峭江峭,你現在家嗎?”
“嗯……”他似乎輕笑了一下,黏着微妙的虛弱和溫柔,
“我在。”
盛欲拿起手機,從車上跳下來,關門鎖車,問他:“最近幾天都沒見你來學校,電話微信也聯系不上你,是出什麽事了嗎?”
沒留給對方作話的機會,急性子的女孩接連發問:“身上的傷呢?有沒有好些?
“上次聽你說,你聯系你爸的舊部來抓你自己…不對,”意識到自己又忘了對方有分裂症的事兒,盛欲抓了抓頭發,站在車旁邊單手叉腰,重新組織語言說,
“那個,那些什麽[舊部]的人,沒再找你吧?”
“盛欲。”江峭忽然在這時出聲,打斷她,第二遍叫她的名字,聲音聽起來似乎是強打起精神。
他說:“我被關起來了,來救救我好不好?”
?!
盛欲猛然驚住,語無倫次地追問他:“什麽意思?被關起來是什麽意思?你被誰關起來?關在哪了……喂?喂江峭?!”
電話驀地中斷在這一刻。
盛欲徹底慌了,手機揣兜裏就不管不顧地飛快朝江峭家跑去,就在她沖進江峭家客廳之際,她突然頓住步子,然後腦內一個驚醒,恍然間意識到一件事情。
江峭剛才,叫她什麽?
是“盛欲”,而不是“秧秧”。
這是不是表示——
盛欲沒時間細想關于猜測的結論,仰頭四周逡巡一圈寬闊寂靜的客廳,腦子裏在飛速思考,他說自己在家,但又被關起來了。
會被關在哪呢?
算了,邊想邊找吧。
江峭家實在太大了。所幸盛欲的記憶力還算不錯,依照上回江峭帶他們參觀的路線,甚至等不及坐電梯,一路跑上螺旋步梯,一間間找過第一間書房、第二間書房、第一間客房、第二間、第三間、茶室……
盛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心裏瘋狂吐槽該死的有錢人,居然買這麽大的房子,一直到她氣喘籲籲摸到他的次卧房。
然後,盛欲當即傻眼在原地。
房門向內大開大敞,但裏面的人一步也無法離開。
因為門口豎立起成排的黑色鋼管,森冷地圍成一道沉重的鐵籠門。向房間內看去,就連窗戶都被封死,精致的卧房被布局成一間囚室。
房間內,江峭一件白衣,頹然坐在純黑天鵝絨地毯上,背靠床沿,垂下頭了無生機。
光線昏暗,他如同一枝破碎的白栀,藏身寂寥裏,無所謂你施舍或吝啬的垂憐。
“江峭……”盛欲花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伸手摸上高矗在眼前一根根金屬鋼管,感受到指下森寒冰冷的恐怖觸感,嘴唇微動,“這、這怎麽回事啊??”
誰這麽喪心病狂?
竟然會在他次卧房外布設下這種堅固囚籠。
江峭擡頭緩慢投來一道視線,他目光如平瀾幽靜,深沃似三萬裏海域無波寂涼。
卻在聽到她聲音的剎那裏,如危色漆黑的海底偶然游弋過一尾蝰,擦過微弱的絲縷光亮。
“你來了。”他總是安靜。
“好久不見。”總是喜歡這樣打招呼的話術。
“盛欲。”總是偏愛,她的名字。
不知為什麽,明明江峭的眉眼早已深刻印在腦海。
可見到此刻的他,盛欲竟然真的生出一種“久別重逢”的心情。
她本能地往前靠近豎鋼鐵門,同時下意識摸了摸外衣口袋內的東西,看向“籠內”蒼白如紙的男人,追問他:
“江峭,到底是誰把你關進去的?”
想到他前不久在北灣剛剛遭受過傷害,加上這兩天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總之,江峭的狀态看上去很不好。
“是他,GUST。”他掙紮着起身,拖着虛浮的步子來到門口,兩手握扶在鋼管上,眼神眷戀在她面龐上,眉目柔和悲憫。
語氣仿佛自嘲,小心對上她的眼睛,
“我稱呼他的代號,你會不高興嗎?”
“代、代號?!”盛欲反應了好一會兒,還是覺得到大腦信息量過載。
這個“GUST”,應該指的是“狂妄人格”吧。
所以這算什麽?
看似是兩個人格之間的針鋒相對,實際是江峭給自己房間焊了鐵栅欄,然後自己把自己關在裏面???
雙重人格可以這麽瘋的嗎……
盛欲管不了那麽多了,總不能讓人關死在自己家裏。
她伸出兩手,握住江峭浮在鐵門上的左手,安撫道:“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
“是麽。”
江峭高瘦身形隐隐有些微搖晃,左手卻倏然掌間施力,扣住盛欲的兩腕,在鋼管間隙中間展臂,扯着她繞轉半圈,将她反過身圍抱在牢門外。
盛欲驚呼一聲,一下子背抵鋼管,江峭從“籠內”伸出手半抱着她的同時,将她的雙手扣在腰身處。
如此親密貼近,他搖晃的呼吸在耳後輕攏慢撚。
如果不是有門隔檔,此時她該是在他懷裏的。
在她開始臉紅緊張的時間裏,江峭另一手緩慢下探,兩指伸入她外衣口袋,攜出一支錄音筆,在她眼前掠晃而過,笑意涼薄:
“是救我,還是救他?”
盛欲慌亂地轉過身,看着已經被他取走的錄音筆:“不是的,我……”
來之前,盛欲就有預感江峭可能會切換人格。想到那晚雨夜江峭欲言又止,她想來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又擔心轉述不清楚,不如幹脆錄下來拿給“狂妄人格”聽聽看。
并不是想偏幫任何一個人格。站在盛欲的角度,如她所言,無論江峭的性格如何,他都是他。
只是她先入為主地覺得,最初見到的“狂妄人格”是主位,讓主位人格多了解一些,會對病情有好處。
而盛欲,會陪他一起把分裂症治好。
然後,再陪他一起到永久。
這也是盛欲這次來,打算給予江峭那晚告白的回應。
目前為止,她還沒有來得及打開錄音筆。
只是眼前這個情況,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江峭退後一步,面色隐沒在昏暗裏,聽語氣似乎并沒有生氣。只是口吻疏淡地說:
“如果是你想知道,那麽我會對你毫無保留。”
他望着盛欲,指尖捏着那支錄音筆,話鋒一轉:
“至于它,我要你自己進來取。”
盛欲低頭看過去,密碼鎖在牆上發着無情的藍光,有點懵:“可我不知道密碼啊……”
“以他對你的重視程度,我猜,密碼一定與你有關。”江峭脫力斜倚着牆緩緩滑坐在地,仍在循循善誘的語氣,鼓勵她,
“試試看,盛欲。”
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盛欲沉了口氣,低頭看向眼前鐵管之間的密碼鎖,安靜又認真地思考起來。
四位數字,還要跟自己有關。
她首先嘗試自己的生日,但不對。
又試了下他們初遇的日期,還是不對。
之後又依次試驗過自己的學號、寝室號、車牌號……很煩,統統不對。
比起反複試驗密碼失敗的焦灼,更要命的是,盛欲到此刻才發現密碼試驗的機會,居然只剩最後一次!
“如果最後一次都沒試對,會怎麽樣?”
盛欲明顯變得緊張起來。
江峭隐約輕笑了下,長指利落轉玩着她的錄音筆,神色裏侵染淺淺疲憊,嗓音微啞:
“也許如他所願,我死。”
關乎生命的話,被他雲淡風輕地說出來,就像在評價今天的天氣真不怎麽樣那般平靜。
“剛剛為什麽挂我電話?”盛欲忽然沒由來地問他。
江峭也算老實答她:“剛好,手機沒電了。”
“有電的時候為什麽不打給我?為什麽不求救?如果我不來,你今天就打算死在裏面是嗎?”盛欲越說越氣。
“沒有。”江峭否決得很快,語調坦誠,“我答應過你,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求死。”
“我知道你會來,只不過。”他又接着說,凝視她的眼神複雜深澀,壓低眉峰,唇角自嘲感濃烈,
“想要你多擔心我一會兒,哪怕是……假借他的名義。”
盛欲脫口而出,“我當然會擔心你啊!”
“盛欲,你擔心的是我,”他再次示意手中的錄音筆,要她一個明确的态度,“還是他?”
又來了。
盛欲無奈着拒絕回答,把精力集中在開鎖:“要是這次也不行,那我就叫專業人員來,把這鋼管鋸開就完了。反正不會讓你出事。”
腦海似乎靈光搖曳,她想起在鷗鷺山莊他自殺的時候,那時他拒人千裏,現在卻乖乖等待她的營救。
要不就試試那天的日期吧——
輸入後按下井號鍵,“啪嗒”一聲,鎖開了。
卧槽居然真的是這個。
GUST這是記着窄橋的死期呢!
盛欲緊忙拉開門,走近席地而坐的江峭面前,擡手試了試他的額頭,又将手背貼上他的頸側,還好不燙,但她還是不放心地問他:“有哪裏不舒服嗎?”
可男人只是搖搖頭,手掌輕撫在她發頂揉弄兩下,眸底光澤搖曳,笑眼溫柔,告訴她:“我沒事。”
面對盛欲的急切與擔心,他似乎十分享受。
因他急切。為他擔心。
盛欲卻并不是那麽好糊弄。
怎麽會沒事呢?
江峭的臉色很差,鋒銳眉骨稍稍蹙起,眼睑下有明顯睡眠欠佳的烏青,連嘴唇都在隐微泛白。略寬松的領口,露出一抹傷痕的行跡。
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江峭,你被關在這裏幾天了?”
“将近三天。”
“三天?!”盛欲驚叫道。
她環顧一圈整個卧房,沒有食物,沒有水,所以他這三天是靠什麽過活的?靠喝浴室裏沒過濾的生水嗎??
盛欲二話不說想拽起他,“走,跟我去醫院。”
不料,江峭坐在原地沒動,反而腕骨一個用力扯她回來。盛欲沒來得及設防,随外力扯動錯步踉跄跌落而下,身體重心失衡的一剎,江峭迅速出手勾攬上她的腰肢,收緊臂彎,任由她失控地撞上來,跪在地上,在他面前,令彼此身體貼合。
低腰綁帶短裙束勒在她身上,勾描腰線纖盈細弱,曲弧窈窕,被男人斥足肌力感的手臂牢牢桎梏。
身後的玻璃花瓶被一掃而落,砰聲崩濺,碎炸滿地。盛欲驚魂未定,沒來得及發覺彼此站位調換,便被江峭抱起坐上旁側的六角木桌。
近乎是一個晃神瞬間,驚醒時,盛欲才認清自己已處于絕對無法掙脫的劣勢境況。
下意識想要合上腿,惶惑出聲:“你做什麽……”
“我需要一個宣洩口,來向你傳達事情的真相。”江峭半躬下腰身,騰出手一把按掐住她的大腿,強勢站入,不準她有半分挪移,語調卻耐性十足,
“就這樣探讨下去,他會聽清所有,我們交流的一切。”
蠱動,挑惹,縱火。
他們距離得太近了。
他直挺鋒利的鼻尖湊抵在她唇前,盛欲必須緊繃脊背,保持極力後仰的姿勢,才不會一個不慎吻到他。
可這會讓她顧此失彼。更加做不到并攏雙腿,熱辣短窄的裙身被撐開,完全暴露脆弱,柔軟陰影被迫容納他輕而易舉的站入,無處遁形。
“我猜你很好奇,‘江峭’為什麽會分裂,對麽?”
“那你說,為什麽?”盛欲略帶艱難地開口,那是不能輕易示弱的堅持。
江峭并沒有急于進一步壓迫,而是優雅彎起唇,長指勾挑着那支錄音筆從容翻轉落入掌中,拇指緩緩按下錄音鍵,熒綠色啓動信號亮起的同一刻,他說:
“【中峯典康】有一個絕密項目,研究對象是名為Herm13的注射劑,作用是促進腦細胞修複與再生。治療腦部疾病是項目的初衷,但Herm13研發成功的意義,絕不僅僅是腦醫學進步這麽簡單。”
“赫姆十三……”
好熟悉的名字,但盛欲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這不能怪她。因為眼下她根本沒辦法去仔細思考。
江峭按掐在她腿上的掌溫過分冷涼,冰得她陣陣戰栗,忍不住掙紮起來。但她忘了兩人此刻僵持的姿勢。她本能抽動腿部的動作,令肌膚反複蹭磨到他的褲料,嬌嫩白膩的軟肉迅速變紅,像被狠狠疼惜過。
很快傳來難忍的觸感,“癢…”她無意識呢喃。
盛欲想要伸手去大腿處抓撓,偏偏江峭在這時驀然壓下肩膀,讓她顧不上再分心思,只能雙臂用力撐直在身後桌面上,右肩上方,是他低淡含笑的嗓音:
“可惜,經過漫長歲月的戰鬥,實驗依舊慘敗。我們以犧牲了兩個研發主力人員為代價,封停了這個研究。”
他口吻平淡,情緒沒什麽起伏,客觀闡述的句式,也并未着色任何一點引人遐想的情.動成色。
可是。
錄音筆捏在他指尖,筆端勾繞上她腰際系纏的深藍色綁帶,精準找到繩結口,轉入,然後巧妙挑起,綁帶結很快便被松解,連帶短裙的第一顆紐扣被敞開。
——可是,他手中行徑卻在诠釋孟浪。
盛欲應該要有所警惕才對。
奇妙的是,當他們在這一瞬四目對視,盛欲望見他那雙漆黑瞳眸浸泛光暈,明明疏離,那樣靜谧,卻飽含妖異般孤寂又華美的陰柔感。給人貌似深情的引誘。
有點可笑。她竟會莫名想到他的魚竿。
不知道他在釣魚時,是不是也講究手法。
不知道魚兒被他鈎住時,是不是也像她當下的心情一樣混亂,一面擔心他的身體,一面忍受他的病态。
理智提醒她要推開,可是禁不起逗弄的女孩,又在他那雙會下餌的眼眸裏理智潰敗。
無論如何,盛欲感覺不到反感。
相反開始缺乏防備,缺乏邊界意識,她的心底開始發生如此這般古怪的動蕩。
“但你說的這些…”意志的松動使原本不屈的雙臂也漸漸失去力氣,支撐不住上半身後仰的重量,在江峭又一次下壓身體時,她撐直的胳膊瞬間彎折。
被動危險的情況下——
“這個Herms13…跟你的分裂有什麽關系嗎?”
還是沒忘了他的病情。
“就對我這麽好奇嗎,盛欲。”
江峭低垂薄睫,把她按在桌面上,迫使她整個人被全然困罩在他的陰影下,觀察她的眼神浮出笑意,像欣賞獵物被逼入瀕死邊緣的惡趣味,緩聲提醒她,
“秘密的探索往往需要付出足夠的代價,你确定,你可以接受麽?”
奇異的昏黑牢籠。
荒唐的對峙話題。
堕落,脆弱,瘋狂,還不夠盡興的他。
可他的聲音,溫柔得讓她想哭。
“繼續,江峭。”盛欲強忍着身體的顫動,不肯就這樣屈服,倔強地緊緊逼視着他,要求他,
“告訴我…我想知道。”
江峭稀微怔愣了下。半秒後,慢慢勾挑薄唇,雙手扣緊她的腰将她托高一點,避免壓痛她,欺身上前輕緩蹭磨着她秀氣的鼻尖,笑音低沉,說:“好。”
單音落定。
“啪”——
眼前光源一瞬消逝。
不可名狀的黑暗重戾逼壓下來。
“江峭!”盛欲驚聲叫他,猝不及防的黑暗帶來未知的昏沉感,讓她駭然抓住他的手臂,“停電了嗎?”
多麽天真。
盛欲,還是太幹淨了啊。
沒有等來江峭的回應,盛欲忍不住擡起小腿,蹭了他一下,在這之後,一個凍結的觸感按抵在短裙破開的紐扣位置,帶有金屬無機制的冷溫,摩擦在腹部邊緣。
她低頭望去,綠色光點頻閃在她雙眸之中,幽燃似螢火,亮過星子,如蛇吐信般在她身上嗅探标記。
等待視力完全适應黑暗,盛欲才認出來,
——是她的錄音筆。
正被江峭把玩在手中。
他控制筆端以極致緩慢的速度,一點點挪移,一寸寸蠕動,在她薄白豐膩的皮膚上細細游走,直至滑上鎖骨,停留徘徊,描摹她頸側動脈鮮活泵血的幅度。
盛欲只覺得如墜冰窖。筆端游移的過程帶來難以言喻的微妙觸感。江峭會偶爾壞心思地重力按壓筆頭,腰腹仿佛有電流一竄而過,不會痛,相反,是一種陌生的欣快感。這種刺激,盛欲從未體會過。
在這之後,他又會拎着筆在她身上輕飄移動,有點癢,令她更加焦躁不安,令她飽受折磨。
他就這樣惡劣。
僅僅用一只筆,便足以把控她的情緒。
然後,江峭緩慢剖露開自己,将自己坦誠地解釋給裸白羞.喘的盛欲:
“損失的那兩個研究員,都分別親自注射過Herm13的失敗品,一個已經死了。”
“另一個,是我。”
他捏着錄音筆挑起女孩的下颚,迫使她微微昂頭,沒有再賣關子,薄唇微翕,告訴她秘密的謎底,
“16歲那年,項目封停後我每天都在接受治療,事實上沒有一種手段可以減緩Herm13的惡性反應,所以我幹脆,自殺了。但沒想到,Herm13直接影響了我的潛意識,滋養求生欲,衍生出另一個人格,擠占我的意識活了七年。”
盛欲覺得好難熬。
在強行接受真相沖擊的同時,還要拼命忍受他手指繞去後方,施力揉按在腰窩上的欺淩感。
盛欲受不了他這樣,緊緊皺起眉尖,胸口起伏的頻率加快,呼吸斷連,手指收緊在他臂彎衣料上的抓力,黏稠氣氛驟然催拉攀升,在她眼尾落下濕紅的罪證。
“所以說……”盛欲接連兩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平複早已無章法的心率節拍,向他發問:
“你現在這個人格,才是主位?”
“主位?不,沒有主次之分,原本就只有我一個。”江峭低沉笑了,薄唇貼抵在她耳邊糾正她,
“醫學角度來講,‘他’只是一場頑疾,他并不存在。”
他停留在後腰的指溫太冷,盛欲幾乎拼盡全力,捉住理智的尾巴以此保留最後一點清醒,來消化這個說法,卻終究抵不過他的侵虐,磕絆出聲:“江峭,你的手……好冰…”
“既然擔心我,那麽就由你來捂熱我。”江峭沒有停止動作。
是在某一個錯亂的怔忡裏,在他的溫柔與殘忍的反複交織中,盛欲竟然想放棄清醒的意識,毫不猶豫地答應他。向他屈服。為他迷失。
從未嘗過此刻這樣荷爾蒙暴力湧動的滋味,盛欲不懂,探索這個男人所要付出的代價,
像是雛鳥折翼落在他手中,也奮然求生,也瀕溺求死。
盛欲不得不拿出平生的毅力,用來讓自己保持理智,她順從地回答他,更是掙紮着在求饒:“我本來就打算陪着你一起面對的,我們好好說好嗎?”
她一挺身跳下來,狼狽地往一旁退讓開。
不過,盛欲的成功逃脫并沒有令江峭感到不悅。他輕輕挑眉,擡手整理了下自己被她抓皺的衣服,随後一手插兜,轉身看着她,慢條斯理地說:
“你在為了他騙我,盛欲。”
什麽為了他,說的好像別人一樣。
明明你就站在我眼前,卻要我不停解釋。
盛欲心頭湧上莫名的委屈,抿唇不語。
“我可以看到你們的聊天記錄。”
江峭想起,那個被他醒來後翻爛的對話框。
“航班記錄和打車訂單顯示,那晚他剛下飛機就第一時間到你宿舍樓下,你們見面了麽?”
他笑容殘忍,向她邁步走去。
“見面之後,你們都做了什麽呢?”
他一步步向她逼近。
盛欲被他突如其來地幾句當場問蒙,腳下不自覺朝後挪動,神色竟有一瞬被偷情被抓現行的堂皇,腳步忙亂地後退。
直到毫無意識地跌坐在床上。
不能再來一次了。
剛剛的事。
否則,她沒有再自拔的意志力了。
盛欲第一反應是跑。于是飛快站起來想朝門口奔去,不成想江峭比她更迅速地出手,直接一把攔腰将她摟過來摔在床上,在她起身之前又一次按住她。
“你放開我江峭!”盛欲喊叫的聲音染上瑟顫的哭腔。
“別急,好好看着。”
江峭将她在床上翻轉過身來,從床頭拎到床尾,背面向上。
他長腿跨跪在趴着的盛欲腰窩上方,緊緊壓制,一手撐在她頸側,另一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擡起頭來面向牆壁。
他的聲音再也不複冷靜自持,終是漫溢出偏執的瘋狂:
“看看你深夜赴約的人,是怎樣被折磨的。”
投影儀一瞬點亮,錄像正無聲開啓播放。
[REC.]
[21:56 北灣]
畫面裏,江峭被一群穿着白褂的人按在病床上。
因為拼命掙紮而被綁上皮帶和鐵鎖。
片刻後,有人向他的手臂靜脈裏,連續推進三針5ml注射液。
作者有話說:
晚了個好bb們!
怕bb們搞混,這裏重新總結一下:
【窄橋】-主人格-斯文
【GUST】-副人格-狂妄
bb們代入一下盛欲的視角,就能感受到江峭有多瘋,自虐還拍視頻,還要強迫盛欲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