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徐澤

[一]

我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這是我想要的。

很明确不是嗎?

誰說的愛情不可捉摸,但是它發生的這麽明确讓人防不勝防。

讓我甚至要想很多的措施去得到。

陸曼青。

舌尖挑動,上唇與下唇的碰撞,上齒與下齒的糾纏。

就是這樣了。

這是夏盛,不知為什麽,明明早上還晴朗的天氣,下午居然下起雨來。

整個高二年級都是搬着凳子坐在廣場上,沒幾分鐘便被全部淋濕。

喪心病狂的校領導全然不顧所有學生的身體,以不畏艱險為理由,讓他們在下面整整坐了四個小時。

而前面因為有人幫着舉傘的她,不僅沒有被淋濕,反而說得更多了。

[二]

她已經不年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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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沒有看出來她居然有一個正在上高一的女兒。

雖然在場的所有人都一致認為陸曼青是氣質型美人。

但是,但是,我知道的,你最讓我驚豔的并不是氣質。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

你正在樓梯口和人打電話,聲音柔和,微微笑着,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欄杆。

你的樣子真美。

一直以來,很多數人都在固執地認為,感情是多麽虛妄。

是的,虛妄。

在我的身邊,這些無病呻吟的矯情的說着自己對愛情的理解的人。

他們根本不懂愛情。

愛情怎麽會是虛妄的呢?

不會的。

曼青,曼青。

即便現在的你根本還不曾認識我,即便我在你心中留下的印象也許染上了輕狂的影子。

可是我知道的,在那一刻,我好像化作了西西弗,我看着石頭滾落下來。

我看着——我的愛情落在我的面前。

[三]

我也曾以為我不會遇到我的愛情。

我的父親,是個人渣。

他雖然有清秀的面容,卻是個十足十的癟三。

在我家那條巷,臭名昭着。

我的母親年輕時候被他所騙,居然以為他會上進,當然最後是沒有的。

他日複一日的賭博酗酒,即便将母親掙來的錢填補給自己那些人渣朋友,也不願意給我或者我的母親用。

我的父親經常打我的母親。

從我小時候開始就沒有停止過,當然,只要是我在的時候,我也不能避免。

小時候一直都是這樣,自從我上初中之後,我就已經住校了,一個月回家一次。

母親是個很懦弱的女人,她除了不停地打工不停地換工作,就是在父親打我的時候會稍微硬氣一點。

其餘時候在任何人面前她都是怯懦的。

我不止一次告訴她讓她和那個人渣離婚,但是她就好像完全被蠱惑了一樣,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想法。

該怎麽形容呢?

或許別人會覺得為了孩子容忍。

但是我,我是說我自己。

我一點都不覺得她是為了我容忍。

我認為所有為了孩子忍受家暴的母親都是愚蠢的。

不是嗎?

這簡直太荒唐了。

[四]

然後我終于考上了松城大學。

即便我的成績足以上京城大學,所有人都勸我不要意氣用事。

即便我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松城大學。

只是因為——你。

曼青,也許你會覺得我這樣稱呼你是冒犯。

但是又一個清晨,我從夢中醒來,內褲已經全然是濕潤。

我是這樣愛你的。

在我過去的十八年,所有的故事都乏善可陳。

但是那天,我是說我遇到你的那天,如同白鴿在我懷裏振翅。

一個人會孤獨到什麽地步呢?

便是走路都忍不住想着要走同一個顏色的磚塊,像是要一心一意的告訴別人自己到底是有多專心并且不想讓人打擾一樣。

但他其實是孤獨的。

沒有人能懂得他在想什麽。

——沒有人。

[五]

我不知道別人會不會有這種感覺,但至少我是這麽覺得的。

遇到一個人,她是這樣的。

她并非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她甚至可以不是多麽的完美。

但是遇到了,就感到從此這個人就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了。

很奇妙的感覺不是嗎?

也許是很少人有這種感覺,以至于我看着我周圍同學為了一點矯情到死的愛情自殘我都覺得可笑。

他們怎麽會知道愛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曼青,我知道你到現在甚至可能不知道我是什麽樣子,因為你還沒有時間認識我。

每每夕陽照進來的時候我就想起你。

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棒的人。

在我第一次認識你之後,我就幾經波折拿到了你的博客。

很難置信,你居然在十多年前是如此多愁的女子。

你是一個被寂寞磨損吞噬的人。

你将很多很多無法說出口的寂寞揉碎變成文字,寫出了一個又一個讓人實在遺憾的故事。

你總要刺痛一些人,不允許他們窺探你——認識你。

你是如此的果決,甚至于你是如此的自命不凡。

你也許對我是不屑的,我想我可以知道原因。

——你看我如同看你的學生。

[六]

很多年前,很多年前。

你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甚至我還沒有出生。

哦,真是的。

幹嘛要這樣,像是注定我和你差了很多一樣。

從你的文字中,我看到你是如此的脆弱。

我想,我們同病相憐。

你寫下——

我知道,生命其實不過如此,不管是今天生還是明天死,都不過如此。

徹頭徹尾的虛無。

沒有什麽事真實并且存在的。

死,或者,生。

無數的人以此為題,寫下很多故事。

死亡,生存,還有愛情。

都是人們急急追尋,卻很多時候所捉摸不透的,所以他們對于這些都抱有太多的恐懼。

是這樣的,恐懼。

如果我這樣說,一個人認識一個人是從恐懼開始的,你會相信嗎?

你會嗎?

我想你不會。

[七]

我到學校是開學報名的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

我聽到了很多人的談話,我還聽到了他們談起你。

——你說文學院的陸老師嗎?

——她是個很棒的人呢。

曼青,你是個很棒的人。

我也覺得。

[八]

大學生活并不出奇。

或者說,大學生活并沒有讓我感到驚奇。

一切都是,上課,下課,吃飯,回宿舍,打游戲。

哦,是這樣,我是計算機系。

這個專業是很奇怪的。

很多人說,C++,從入門到入土。

但是很有趣不是嗎?

那些代碼,每編寫出來一個就會讓人找到一個新的玩具。

甚至于,班級認識的人大多也覺得這是有趣的。

班級裏的女生很少,非常少。

很難置信,一個班裏四十個人居然只有一個女生。

哦我的天,這簡直太可怕了。

分明隔壁文學院也沒有這麽恐怖的分率不是嗎?

要說有什麽改變,我最近好像是更加怠惰了。

人在安逸的環境很難去想象過去或者未來的災難。

那個像是魔鬼一樣的高三,還有未來的找工作。

但是現在,害,管他呢。

他們都這麽說。

我在想,到底是什麽讓他們覺得未來是可以期待的?

[九]

九月二十七日。

我第一次在校園裏面遇到了你。

你和以前好像是沒有什麽不一樣的。

你穿着駝色風衣,裏面是純白襯衫。

上次你來學校做講座也是純白襯衫。

是否,你認為這個世界是這樣的——以純白對抗一切暗色的,隐示的,彎折的。

親愛的,你能否告訴我,你認為這樣是可以的嗎?

[十]

你看起來沒有那麽開心,微微皺着眉頭。

你在給身旁的人說些什麽,周圍有人給你打招呼,不止一個。

你可真是讨人喜歡。

我一向知道的,想你這樣可愛的女子,如何讓人不喜歡?

不喜歡是有辦法的,但是喜歡是沒有辦法的。

同舍的一個男孩,或者說男生?男人?

我實在不知道怎麽區分這種界限。

他有時會提起你,用非常遺憾的語氣。

他這樣說道

——為什麽不是陸曼青給我們帶英語呢?看着她我肯定能把英語學好的。

啧,我可不相信他這句話。

要知道,他的英語實在是太差太差了。

很難置信,他居然會說只要你來交我們英語他就會想學。

雖然我們都知道,這實在是太艱難了。

但是不可否認,我也希望你來教我們英語。

可以不是為了我心裏那麽一點,不止一點的心思。

其實這樣的對話不止一次,話題裏的人也許會變成別人——

如果齊佑涵能和我們一起上近代史,我近代史肯定能過。

如果xxx能和我們一起xxx,我xxx。

這樣的句式,聽起來就很搞笑,完全沒有讓人想要相信并且繼續聆聽下去的欲望不是嗎?

至少我是覺得,即便前面的前提都實現了。

後面的結果也不是最初的那個結果。

事情是很難以置信的,但是按照他們的腦子,要想從黃色廢料變成書海,實在是差太遠了。

[十一]

曼青,我昨天夢到你了。

醒來的時候,甚至以為你在我身邊。

舍友說我太年輕,他有點針對我。

我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他對我有意見,事實上我一般不和他們說話。

但是,我卻是不是很看得起他。

不管是為了增長肌肉而買九塊九一桶的蛋白粉,還是莫名其妙的說我是城裏人看不起他是農村人。

都太讓人覺得可笑不是嗎?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他是在罵我——“女表子”。

我不認為針對是可以讓人這麽惡毒的。

尤其是,他對我的不滿,在我被一個學姐po到表白牆上之後達到了頂峰。

我有一張神似那個人渣的臉。

那個人渣當年能騙得了人的也就是這樣的一張臉。

說是俊秀,其實甚至比女孩子還能白幾分,看起來就更陰柔了。

你上次見到我的時候,是不是也有片刻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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