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許覓時最終得到了一件霍尋的睡衣。
藍灰純色襯衫,冰絲質感,和他原先那套洗到發白的T恤短褲比起來,質量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就是略大了些。
霍嘉文的可能會合适不少,但那小子領地意識強得很,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不會同意,接着又去樓下拿了條幹淨毛巾上來。
“頭發也擦……”霍尋的話戛然而止,下意識又把門關上了。
房間裏的許覓時眨了眨眼,嘴角扯起一抹笑,低頭把身上最後一塊布料也扯了下來。
不枉他在十幾年前的八卦論壇上辛苦翻了半天帖子。
現在的霍尋可以說十分低調,即便是財經報刊,也鮮少有照片出現。但誰能想到進退有度,溫和包容的霍叔叔,年輕時竟然過得如此精彩。
抽煙打架喝酒一樣不落,做過賽車手,和不下十個男明星女明星有過花邊新聞。
有時候喝高了拿葡萄酒當保齡球打,其中包括兩瓶拍賣回來價值六百萬的珍藏,一口沒喝就化作了泡影。
……
但不知為何,所有傳言和消息都在他二十二歲那年戛然而止。
再次出現在公衆視野範圍之內,就已經是七年之後了。
許覓時能找到的最早的報道是六年前的一位至今仍在活躍的財經博主寫的文章。
文章寫的還算客觀,對霍氏集團撤換CEO一事表示理解,但認為董事長霍松似乎有任人唯親的嫌疑,不太相信他在采訪中“浪子回頭革故鼎新”的說法。
Advertisement
附圖是一張采訪照片,可以看出博主本人和霍家有些交情,因為背景就是別墅的一樓客廳。
照片上的霍老爺子頭發要更黑一些,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茶。霍尋倒是沒有一點變化,
西裝穿得嚴絲合縫,領帶更是系得一絲不茍,只眉宇間略有些不耐煩地細微神情,能看出心性尚不如現在成熟。
這是該博主熱度最高的幾篇文章之一,底下熱評熱火朝天。
【謝謝,霸總小說男主有臉了】
【原來真的有人能把西裝穿得如此……想讓人扒下來】
【一分鐘我要知道這個男人的所有資料!】
……
後面就是一些在疑惑鏈接和圖去哪裏的疑惑。
怎麽辦,他好像越來越喜歡霍叔叔了。
許覓時不知真假地煩惱着。
房門再度打開的時候,許覓時穿着明顯不合身的睡衣走了出來,霍尋難得語塞,猶豫片刻将毛巾遞了過去。
“記得把頭發吹幹了再睡。”
……
一夜好眠。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別墅裏早已沒了霍尋的身影。
許覓時張望一圈,得到了趙阿姨的回答。
“先生去公司了。”
趙阿姨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有話想說,但又覺得自己不該多管閑事,最後保持了沉默。
這份平靜一直持續到霍嘉文下樓的那一刻。
“早啊。”許覓時笑眯眯地主動和他打招呼。
霍嘉文對家裏忽然多了個人這件事還沒有習慣,加上昨晚搗鼓霍尋帶回來的航模亢奮到半夜,頂着一頭亂糟糟的白毛,睡眼惺忪,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下一秒,霍嘉文豁地睜大眼睛。
“你怎麽穿着老霍的衣服?”
這也是趙阿姨想說的。
許覓時故意語焉不詳:“這個嘛……只是個意外而已。”
人為的意外怎麽不算意外呢?
他心滿意足地看霍嘉文變了臉色,罵道:“不要臉!”
以為自己是三歲小孩嗎?
霍嘉文對其争搶老霍注意力的幼稚行為表示了強烈譴責。
一旁的趙阿姨膽戰心驚觀望了半天,生怕霍嘉文一言不合把人揍一頓,這孩子細胳膊細腿的,怎麽打得過喲。
許覓時在人前習慣性地收起了利爪,一口氣喝完杯子裏剩下的牛奶,穿着不合身的睡衣從霍嘉文面前經過:“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着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他今天要去見一個人。
就像霍嘉文害他半夜進警局,他勢必要讓對方心裏不痛快幾天一樣,一些舊賬,也到了該好好清算的時候了。
旁晚時分,許覓時特地換了身霍尋商場裏替他買的衣服,揣上手機出了門。
而就在他走出院子大門的那一刻,別墅裏有個身影,叼着面包做賊似的跟了上來。
多虧趙阿姨指點,許覓時不費什麽功夫就找到了公交站,中途轉了趟車,從寧城寸土寸金的東區來到了北邊的舊城區。
北區曾經是寧城最繁華的地方,可歲月變遷,日漸老化的房子和高樓林立的東區比起來已經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盡管如此,北區的熱鬧依然是其他地方無法比拟的。
宋業興的KTV就開在這裏。
不過他并不是來找宋業興的。
他找的是宋業興的兒子,宋睿軒。
宋睿軒比他大一歲,兩個多月前剛從寧城一中隔壁的職校畢業,徹底成了社會閑散人員,現在正躺在家裏混日子。
兩個人相處一年,許覓時沒少被這個“哥哥”欺負。
包括但不僅限于搶走同學送他的東西,撕爛他的作業,帶着一幫混混兄弟在放學的路上把人堵住,吆五喝六地指使他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情。
下午四點,宋睿軒從家裏出來,一眼就看見了樓底樹蔭下引人注目的少年。
對方擡頭往他家窗戶的位置不停張望,似乎是在等什麽人。
“許覓時。”宋睿軒一眼就認出了他,傻傻以為眼前還是原來那個一貫默默忍氣吞聲,不敢反抗的拖油瓶,笑得一臉猥瑣,“我爸不是說你走狗屎運傍上大款了嗎,居然還有空回這破地方?怎麽,人家玩膩了?”
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惡心啊。
許覓時眼中劃過一道冷意,也懶得跟這種人解釋,面上仍舊是從前什麽都放在心上,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沒……沒有。”
宋睿軒果然沒發現異常,但卻眼尖地看到了許覓時身上這身行頭的牌子,不禁有些牙酸,鼓囊道:“還挺大方。”
許覓時假裝聽不懂,不安地揉搓着手指:“我來找宋叔叔。”
“找他做什麽?”宋睿軒眼珠子一轉,勾住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我爸今天上貨,哪有功夫見你,不如跟我走,哥帶你見見世面。”
正是知道今天是宋業興上貨的日子,他才會來這裏等着。
許覓時裝作害怕的樣子,往後退了一步:“我、我……”
“我什麽我,我又不會吃了你。”宋睿軒不由分說,拉着他就走。
宋睿軒所謂的世面,是附近的一家酒吧,兩人到的時候,宋睿軒那些狐朋狗友已經點滿一桌酒等在那了。
見到許覓時這張熟悉的面孔,一個個交換了一番眼神,笑嘻嘻地為他們讓出座位。
“軒哥來了,還不快讓讓!”
“這不是小時嗎?還以為跟大老板走了以後把我們大家忘了呢。”
“怎麽說話的,小時是這種人嗎?”這是宋睿軒,“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就算走運發了財,肯定也不會忘了咱們的是吧?”
這群人像過去每一次那樣,應和着、起哄、推搡、将他團團圍住。
他們的猜想滿懷惡意,不乏污言穢語,雖然什麽都沒做,但已足夠讓人感到惡心。
“我想去個洗手間。”許覓時一副要哭的模樣,試圖從包圍中走出去,不出意外地被擋了下來。
宋睿軒那只臭手再次搭上他的肩膀,兩指間夾了根煙,有商有量地說:“別急嘛,你看你在我家住的這一年,我對你也算照顧,現在飛上枝頭渾身名牌,是不是也該表示表示?”
還真是一群蠢貨。
愚不可及。
許覓時也沒想到這些人會如此配合,躲閃着說了聲“別這樣”,換來更加肆意的嘲笑。
他只好打開手機給每個人都轉了賬。
一人五千,整好三萬。
錢是霍尋給的,是一張副卡,裏面有多少錢尚不清楚,但許覓時知道,不管自己花了多少,霍尋都能第一時間知曉。
“我可以走了嗎?”他嗫嚅地問。
宋睿軒原本是有心想放他走的,可見許覓時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花出去三萬塊錢,心裏那點貪欲開始被不斷放大。
反正,許覓時膽小又聽話,肯定不敢往外說的。
如果能抓住他的把柄……
宋睿軒擡起他的腦袋,看着少年那張比女人還漂亮的幹淨臉龐,忽然惡向膽邊生,開了瓶酒,說道:“十八歲也該學着喝酒了,不如來兩杯?”
他根本不知道許覓時哪天過生日,只是模糊記得對方應該已經成年了。
許覓時在層層包圍中沉下目光,一只手伸進口袋關掉錄音,有了揍人的沖動。
一會兒說他是正當防衛,應該不會有人懷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