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一行三人經過竹林驚魂過後終于出來,白糖不知何時已經跑了出來在外面候着他們。
白子軒和紀晨皆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長出一口氣。只有段情還眉頭緊鎖,低着頭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紀晨問,“清和妹妹,你是不是決定要下山了?”
段情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道,“今晚我會找師傅說清楚,然後下山,到時候你就回北郡吧,我也不能再照顧你了。”
紀晨眉梢一挑,一臉傲嬌道,“難道你不打算帶我一起走嗎?”
段情終于笑了出來,臉頰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顯得整個人乖巧可愛了許多。
打趣道,“下山我可養活不了你。”
“我養你啊!”紀晨拍着胸脯保證道,“我堂堂北郡世子難道還養活不了你一個一頓吃不了一碗飯的小姑娘嘛!”
段情看他底氣十足的傲嬌樣,不忘潑盆冷水道,“你別忘了,你現在可是離家出走,逃婚不回,紀世叔早就斷了你的錢財了吧!”
紀晨:“……”
紀晨木着臉道,“我回去了,明天我就回北郡。”
看着紀晨離去的身影,白子軒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調侃道,“段師妹,你把世子大人給氣跑了!”
段情斜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準備反擊。
“看來師傅說的全部屬實,你真的是這麽多年在三清山不學無術,不但武功爛的很,性格也懦弱膽小的很!嗯?白混師兄!”
白子軒氣結着重複了一遍段情給他的尊稱,“白……白混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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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情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肩膀,歪着頭乖巧一笑道,“是啊,白混師兄!”
白子軒只能氣的幹瞪眼看着段情潇灑的離開,站在原地拿白糖出氣。
白糖無辜臉,心裏想:少主您也不能打不過段師姐就挑軟柿子捏,拿他出氣啊!
白子軒一仰脖,擺出架子,大手一揮道,“走!吃飯去!”
白糖立刻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後。
段情一回來就直接去了三清道人的卧房堵人,“師傅,您在嗎?”
裏面傳來幾聲粗重的嘆息聲,“進來吧……”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段情輕聲喊道,“師傅……”
三清道人讓她坐過來,給她倒了杯水,随後滿眼疼惜地替她攏了攏散亂的頭發,“也沒回去休息休息,洗漱一下?”
“沒。”段情撂下水杯,樣子有些局促,眼神也左右亂晃,頗難開口道,“師傅,我明日就想下山。”
三清道人嘆了口氣,頗為無可奈何道,“你這小丫頭,脾氣真倔,和你娘一模一樣。”
段情奇道,“我娘?”
她雖然知道三清道人與她娘親有些淵源,可也從未知道其中細節,如今聽着三清道人頗為熟撚的語氣,似乎像是與她娘親相識多年了。
三清道人捋了捋胡須,如實道,“三清山從不收留女弟子,若不是為師與你娘有些交情,怎麽會容留你在此處呢!”
原來如此!段情從未想過她能留在三清山是靠着她娘的這層關系。
“那您和我娘是如何認識的?”她好像從未聽到過她娘提到過一星半點關于三清道人的事。
“當年我和你娘同在師傅門下學藝,年少相知。”
三清道人混沌的眼眸一瞬間變得清明,仿若帶着光彩。一臉神往的模樣仿佛回到了那段年少學藝的時光,那樣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向往和美好。
段情不忍打斷他的神游天外,只能低着頭手裏把玩着空空的水杯等着自家師傅從美好的回憶裏邊抽離出來。
過了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茫然的問,“哎!剛才說到哪了?你說你要下山?”
“對,我要下山。”段情對自家師傅的記憶力深感佩服。
“和子軒和紀晨一起下山嗎?”
段情一愣,沒料到自家師傅把她和白子軒拴在一起說,然後道,“我自己下山,紀晨回北郡,白子軒我和他又沒關系為什麽要一起下山。”
三清道人一戳段情額頭,罵道,“是你師兄啊!怎麽就沒關系了。”
段情癟癟嘴,她心裏可從來都沒承認過有這麽個廢柴師兄!她總是莫名覺得三清道人貌似很在意輩分的關系,什麽師兄、師妹,總是要排的規規矩矩的叫,可她認為師兄的高位應當賢能者才配得起!
下一秒,三清道人就給了她個答案,“想當年,你師傅我和你娘就是師兄妹的關系,要不是……”
段情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問道,“要不是什麽?”
要不是當年你爹半路搶了他的小師妹,他也不用一輩子沒娶妻,就惦記着別人的妻子,她走了,還要惦記着棺材蓋裏的人。
“沒什麽。”三清道人失落的搖搖頭,“你自己下山不安全,我讓幾個你的師弟陪着你走。”
段情嚴詞拒絕道,“不用!我好歹在南郡生活了這麽多年了,人情世故我都懂,我只是去找靈石碎片,我也不惹事,沒什麽不安全的。”
她腦海裏腦補出一群叽叽喳喳的大男人跟在她屁股後面一聲聲叫她師姐,下了山還要同吃同住,到哪都要帶一群男人,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段情渾身激靈的抖了一下,咦!真受不了!
“也是,你辦事向來穩妥,我也放心。”
三清道人不忘警告道,“你記着別再回南郡王府了,找到了就回山上,這才是你家。”
“是!徒兒謹記。”段情起身一拱手,心頭一暖,眼眶有些熱,家嗎?本以為娘死後她就是孤兒了,再也沒有家了。
回去後,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帶了些碎銀,就躺在床上睜着眼看着房頂發呆。
“清和,哥哥明天帶你去騎馬如何?”
“我不叫清和,我叫段情,還有你不是我哥哥!我娘就我一個女兒。”
“好,那我叫你情兒好嗎?”不等她答應他就道,“情兒,明天有個宮廷宴會,各家的千金小姐都會去,哥哥帶你去多認識幾個朋友好嗎?”
“我不需要朋友!”
“怎麽會不需要朋友呢!你看清妍就有一群自己的好姐妹,難道你不羨慕嗎?”
……
是啊!那時候她真是羨慕。
“情兒,你不要老是拘着自己,要多去接觸旁人。”
“情兒,春天風正好,哥哥新做了個風筝送給你,帶你去放風筝好嗎?”
“情兒,從王府沿着走的那條正街上新開了家酒樓,他家的醉鴨味道很好,改日我們一起去吃好嗎?”
“情兒……我們……”
“情兒……”
眼淚從眼角直直淌下來,段情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這個沒有他的地方。
她低低的嗚咽着……
那時她初入王府,姊妹欺負她,繼母對她動辄打罵,父親漠視她,只有那個高高在上的南郡世子,那個所謂的她的‘哥哥’對她溫柔,關心她,照顧她。
她就像個刺猬,就像金雪娘罵她的一樣,整日裏一副死人臉,沒半點笑模樣,只有他不嫌棄她。她講話帶刺,他笑臉相迎;她冷若冰霜,不管她如何對他,那個人始終帶着如沐春風般溫暖的笑容,滿眼寵溺的盯着她看,一聲聲叫她‘情兒’。
“哥哥,我好後悔,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多對你好一點……”
……
次日一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她就獨自背着包袱下了山,她沒有去和師傅道別,沒有和紀晨道別。因為她最讨厭麻煩,要是他二人知道,又得磨叽的長篇大論。反正早晚都會回來的,不道別也沒什麽。
一路穿過茂密的樹林,出來時太陽高高懸在上頭,段情擡手遮了遮灼熱的毒日頭,覺得口幹舌燥,正巧碰到前面有個歇腳的小店便走了過去,“小二!來碗涼茶。”
“好咧!”那店小二倒是熱情的很。
段情放下包袱,皺着眉頭捶了捶酸疼的雙腿,想着過了這山頭,便能到達靜月古城心裏也高興了點。
店小二将涼茶端了上來,段情翻着包袱準備付錢,只聽那店小二笑着道,“姑娘,您不用付錢了, 那邊的兩位公子已經幫您付過了!”
段情愣了一下,心想:這才剛下山,就碰到人搭讪了?
順着店小二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不看還好,一看着實差點把嘴裏的涼茶一口噴了出來。
紀晨!白子軒!
段情擦了擦嘴,看着那二人得意的翹着二郎腿沖着她擺擺手,吃驚的問道,“你們倆怎麽在這?”
那二人起身走到了她這桌坐下,紀晨裝模作樣的道,“本來想回北郡的,後來一不小心迷了路。”
一拍大腿道,“這不巧了嗎這不是,剛好碰到清和妹妹你!”
段情壓住想過去給他一拳的火氣,咬着牙問道,“那你呢!白混!”
白子軒學着三清道人的樣子捋了捋莫須有的胡須,一臉正經道,“師傅之命,不敢不從!”
‘呵’,段情冷笑一聲,“你們倆什麽時候湊到一起狼狽為奸了!”
“哎!”白子軒一翹蘭花指學着青樓女子含羞帶怯的模樣,嬌嗔道,“這位小郎君可是說錯了!怎麽是狼狽為奸呢!是志同道合,人生知己啊!”
紀晨配合依偎在白子軒身側,一副嬌羞的小女人模樣。
段情沒好氣的瞪了一眼不正經的兩個人,罵道,“作妖!”
段情一口幹了涼茶,拿起包袱轉身就走。
那二人果然立刻着急,一左一右的擁上來,說道,“既然咱們三個這麽有緣,不如就一同上路吧!”
段情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木着臉道,“不是三個人,是四個。”
啊?四個?紀晨白子軒互相瞅了瞅對方,然後心有靈犀般的齊刷刷看向段情平坦的小腹。
白子軒啧啧着嘴道,“這也不像啊!”
段情瞪了白子軒一眼,一掌拍過去,眼睛卻看着別處,冷着聲音道,“出來,還藏!跟了我一路了。”
段情也是沒真想打他,白子軒側身靈活的躲過段情一掌,正巧沖着白糖偷偷摸摸走出來的那邊,愕然道,“白糖!你小子怎麽也下山來了?”
白糖委屈道,“我早上起來找了許久都找不着少主您,後來子知師弟告訴我您和紀世子一塊下山了,我看見段師姐也下山去了,想着少主是不是想和紀世子一起堵着段師姐,就一路跟着段師姐下山了。”
“堵着我?”
段情眉梢一挑,眼神陰翳的看着他們倆。
白子軒一拳打到白糖的肚子,然後讨好地笑道,“孩子不懂事,言語不當,我和紀兄怎麽會做堵人這種低俗的行為呢!是陪同,陪同!”
白子軒眼睛像抽筋一樣眨巴眨,沖着紀晨使眼色。
紀晨立刻配合着道,“對啊!是啊!陪同,這不是擔心你一個小姑娘下山不安全嗎。”
段情‘呵’的一聲冷笑,轉身就走,“雙簧演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