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收徒弟
收徒弟
諾就像老員工帶實習生，這在人界的公司很常見，在地府機構也是這麽個套路。
孑有師父，師父的上面還有師父，不過一般都是人帶人，剛好到他這邊就稍微特殊一些。他的師公是活人，師父在成為接靈人之前是新魂，好像就是小七現在的年紀。
天道好輪回，他在接靈人的圈子裏出道的第十年，竟然也要有第一個徒弟了。不管小七是不是真有這個天賦，他都覺得挺奇妙的。
蔣譽的辦公室。
時過境遷，十殿閻羅裏現在就剩下蔣譽。
蔣譽作為第一殿的殿主，每天忙得不可開交，有時候盯着新魂腦袋上的“猝死”兩個字都能思考許久。
這個時代猝死的人怎麽這麽多？尤其是這些人生雖說無功但是也無過，可留在身邊用，但這也太多了。
孑抱着小七到的時候，蔣譽的辦公室裏擠滿了陰魂，雖然排隊有序，但也能讓人看得密集恐懼症都犯了。蔣譽就坐在最中間，挨個點名勾畫。
“老大。”孑擡手在空中敲了敲，一陣藍色的流光閃過，給他開了一道口子。
蔣譽頭也沒擡，“怎麽又抱了一個來？不是說明天麽，沒看見我這魂滿為患了嗎？”
“看見了。”孑掃了眼那些像是盯肉一樣盯着他的孤魂，“但是這個不一樣啊老大。005說這小家夥有可能是我的接班人。”
什麽人？
蔣譽愣了一下，擡起眼透過薄薄的鏡片看過去。一個周身泛着乳白色光暈的新魂正老老實實地被孑抱在懷裏。
悄悄這烏泱泱的魂，哪個周邊不是黯淡無光，甚至有些魂的身上還隐隐帶着紅色，這是生前沾過血的征兆，基本上是要去受罰的。像這種身上帶着乳白色光暈的不多，靈魂純淨，要放在早些時候，肯定不能收到他們這裏來，早被上面的搶了。
但現在，偌大的天地間就剩他們這麽一個轉生機構，而且還得跟現在科技科學完美對接，否則還能不能存在的也說不準。
時代變了，時代變了啊。
“底子不錯，你當兒子養都行。”蔣譽擺了擺手說。
孑沒想到老大一句話就把他打發了，“那用不用上個戶口什麽的？”
他的本職工作就是接靈，其他的一律不管，但自從幹了這行之後，他也多學了點東西，知道要是在地府機構裏沒有挂名的要麽以後真成三不收的孤魂野鬼，要麽就是得拿着號碼牌排隊領罰或者轉生，一句話總結就是黑戶。
“找人事。”蔣譽懶得廢話，又飛快地在自己的名簿上勾了幾筆。
孑道了聲謝就抱着小七跑了。
人事在聽見孑要給這個可愛的小新魂上戶口的時候也是覺得新鮮。
“這孩子什麽來路？我差不多有五十年沒給魂辦過身份證了，流程都快忘了。上一個好像是你師公，再上一個就是你師父。”人事拿了個大大的帶着彼岸花紋的印章在一張薄紙上戳了戳，手指一彈，變成了一個方形圓邊的吊墜，“喏，這個就是了，如果弄丢了記得第一時間辦挂失，挂失成功後這張證就直接作廢，像這個一樣，一點痕跡都不留。這就是我們的優勢了。辦理挂失後的三天之內來重新制證，節假日順延，過期不候。”
孑拿着那個代表着身份證的吊墜時，有點沒反應過來，“這東西有有效期麽？我們的剛開始是十年一換。”
人事顯然也沒想到這茬，“啧，這玩意兒還得設置有效期的？”
孑：“……”
別說是有效期，好像你也沒問我名字啊。
“還有，這上面的姓名怎麽看？”趁着沒走，孑打算一次性問清楚。
人事：“……”
他好像是真的忘了寫名字。
“孩子叫什麽？你作為孩子的監護人怎麽不主動報名字呢？我都多久沒給魂做過身份證了？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人事一邊說着一邊把吊墜拿回去，輕敲了一下又變回一張薄紙，“名字。”
“小七。”孑順嘴說完才發現小七應該是記得自己以前的名字的，“小七，你原來的名字叫什麽？”
小七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人事說：“正常。小孩子神魂不穩，早夭之後如果執念不深是不會記得自己叫什麽的，甚至記不住自己的父母。不僅是小孩，很多大人到了我們這之後也會有不記得自己生前姓甚名誰的情況，所以有時候會給他們在轉生或者是接受懲罰之前回顧一遍，記得自己之前是誰，上一生才不算是白活。”
孑聽完大為震撼，感覺自己又漲知識了。
人事朝他挑了挑眉，“以後你要來我這兒辦身份證的時候，你不用怕不記得自己叫什麽，我們這兒都有員工記錄的。”
“……我謝謝你啊。”
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人事，心想這人事幸好沒在人間工作，否則這話一說，什麽時候被人套麻袋了都不知道。
人事問：“所以這孩子叫什麽？別跟我說就叫小七啊，這名字是要跟他一輩子的，而且我們這和人界不一樣，沒得改，想好了再說。”
孑有點為難。
他哪兒來的給孩子起名字的經驗。
就他自己，現在都快忘了自己原來叫什麽了。他的姓氏特殊，當年起名字的時候也是省事起了個孑然，後來上小學了才把“然”改成了“燃”字，有所區分。
現在大家都基本叫他孑或者是小孑，沒人叫他完整的名字。
“一個名字想這麽久，你帶來的孩子，跟你姓呗。”人事百無聊賴地敲了敲辦公桌。
孑還沒說話，小七就舉手：“我願意！”
孑：“……”
人事又說：“你不是叫他小七嗎，連在一起就是孑七。”
“……孑七跟劫期似的，多不吉利。”孑搖頭拒絕。
人事：“這有什麽不吉利的，在我們這就挺吉利的。”
孑還是覺得不行。
人事：“那你說叫什麽？”
“有期吧，後會有期的有期。”孑刮了刮小七的下巴，“反正現在跟着我就算是新生了，有期挺好。喜不喜歡這個名字？”
“喜歡！”小七笑嘻嘻的。
“行，孑有期，也挺好聽。”人事幫小七把名字寫到薄紙上，又弄成了個方形吊墜交到孑的手裏，“回去找根繩子給他挂脖子上就行，不怕沾水，但有一點你記得，別用紅繩。”
“知道。”
別說是紅繩，就算是紅紙他們都不一定遭得住。
這點常識孑還是有的。
上了船往回走的時候，孑才想起來，小七到底就是一縷魂，現在身上帶着符紙還沒事，回去之後總不能還把符紙帶着。而且他要怎麽說自己多了個孩子，這孩子還跟前兩天在婦幼裏早夭的某家的孩子長得一模一樣？
“……你給我帶來大麻煩了知不知道？”孑捏了捏小七的肉臉，有點發愁。
小七乖乖地看着他，比來的時候安靜多了，看得他心直軟。
算了，他跟個小屁孩計較什麽。
船靠岸，孑把小七抱到肩上往回走。
小七現在是一縷魂也有一縷魂的好處，沒什麽重量，就算是在他肩上坐一整天他都不會覺得累。
“小七，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啊，平日裏不能亂跑，一定得聽話。今天是來不及了，明天我帶你去見師父，看看怎麽安排你比較好，還有，你胸口上的那個小紅花別摘，摘了你就沒了你知道嗎？”孑絮絮叨叨的，剛說完就感覺腦袋一涼，是小七把手拍在了他的腦袋上。
小七高高興興地說：“知道啦小孑哥哥，快快走，駕！”
孑：“……”
這孩子現在丢回去還來得及嗎？
一路都沒人看見小七，孑也盡量不跟小七說話，免得被人當成是神經病。
到家之後空調一開，他立馬給師父去了電話，說了小七的事，但師父那頭好像不知道在忙什麽，聲音奇怪得很，還非常直接地挂了他的電話。
“……算了，靠師父不如靠自己。”
孑給自己煮了包泡面，本着養了個弟弟的宗旨也給小七弄了一包，結果吃的時候他才發現小七吃進去的泡面全都溜到地上去了。
小七也很茫然，“我漏了嗎，小孑哥哥……我是不是漏了，我漏了，我漏了！”
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之前還快快樂樂的現在嚎得樓都要塌了。
孑麻木地戴上了降噪耳塞，驀地有點羨慕看不見小七的人。
看不見，自然也聽不見。
聽不見，就不痛苦。
孑蹲在空調底下刷手機，時不時看小七兩眼。
小七也看他，在接收到孑的眼神信號時就嚎兩嘴，眼淚鼻涕一起流，要多可憐多可憐。
孑才不理他。
手機振了幾下。
孑打開“接靈人接靈魂”的群，看清裏頭的群通知後，差點蹲不穩坐地上。
【最新通知：由于機構經營出現了一些不可預估的偏差，現機構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調整C類接靈人的工資結構，啓用淡季基礎工資+提成+全勤50%，旺季提成+全勤的結構模式，一旦機構經營恢複正常，立即執行原工資結構計劃。很抱歉給大家帶來了困擾，希望‘接靈人接靈魂’的精神能再延續，也希望各位能夠加油努力，保持“不錯接一個也絕不漏接一魂”的宗旨，一起創造本機構輝煌的明天！】
輝煌？
輝煌個屁！
孑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