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資質很好
資質很好
下午兩點，賓客就已經陸陸續續地開始散了。
周胖得送客，只能回到前面去，“道長，我實在是脫不開身，得先過去了。還委屈了道長只能在這……”
守真道人說：“沒什麽委屈不委屈的，能讓我空着手來蹭個飯，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周胖松了口氣，“該是我謝謝道長才對，道長願意來，真的是幫了大忙了。孑燃，這裏就麻煩你了啊。”
“沒事。”孑交代道，“記得去問問團隊裏誰跟她的關系好，把人叫來，一會或許能幫上忙。”
“行。”周胖趕忙出去了。
化妝間裏就剩下孑和守真道人。
孑靠在化妝桌上，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
守真道人在吃飯，但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兩個人不太熟，氣氛有點尴尬。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守真道人忽然開口。
孑差點把手機摔出去，“我們以前見過？”
“是我見過你。那也是我和明霍第一次合作。當時明霍找我的時候，說是恰好見到一個孩子丢了魂，但自己不得其法，拜托我試試。”守真道人朝着孑點了一下，“那個孩子就是你。”
“我？”孑瞪大了眼睛，“我不記得我丢過魂啊……”
在他的印象中，他從小到大很少生病，而且在槐陽市市區出生在槐陽市市區長大，就連大學都是在槐陽市念的，哪裏來的丢魂機會？
他小時候沒少聽關于丢魂一類的事，但那些都是上個世紀的老黃歷了，再近一點也是幾十年前，都是在偏遠的山村裏才有這樣的事。
用句他媽媽常說的話，那就是“城市裏陽氣重，沒這麽多講不通的”。
守真道人說：“不記得很正常。很多丢魂之後的人會忘記丢魂的經過，直到別人說起了才知道自己原來經歷過這麽一回事。”
守真道人說完頓了頓，又說：“沒想到，那竟然是你的契機。”
契機？
什麽契機？
守真道人話裏的信息量太大，聽得他到現在都還是腦袋嗡嗡的。
他從小就聽他媽說，他是屬于陽氣重的那一類，鬼怪都不敢輕易近身的，更何況這都什麽年代了，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
他特別相信這個說法，并且信了好多好多好多年。
後來他莫名其妙成為了接靈人，才算是打破了固化多年的想法，他也才打心底地知道什麽是“敬畏”。
饒是這樣，他也一直都沒想明白過地府機構是怎麽選了他的。按照老時候的說法，地府機構屬陰，而他陽氣重，應該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去的。
可偏偏他就是做了接靈人，還做了十年。
“你是說，接靈人？”孑一瞬間恍然大悟。
守真道人笑了，“不錯。現在不管做什麽都講究一個‘機會’，放在我們這一行裏就講究個‘機緣’，道理是一樣的。有什麽機緣做什麽事。如我，我的機緣在道，所以我修行入道。如你，機緣在魂，所以被選作接靈人。”
孑豁然開朗，“多謝道長解惑。”
守真道人：“不謝，恰好說到了而已。”
時間差不多了。
明臧和明霍領着小七進來了。
小七看見守真道人的一瞬間渾身僵硬，本能地覺得危險，看見守真道人笑的時候，直接被吓哭了。
守真道人：“……”
孑：“……”
明臧表情尴尬，明霍則是難得地露出笑容。
“哭什麽？”孑把小七抱起來哄。
小七直往孑的脖頸鑽，還張嘴咬他，力道不大但是怪奇怪的。
孑哄了哄，問明臧，“師傅，他怎麽哭了啊？道長見諒，那個，我這就把他抱出去啊。”
“不用。”守真道人看了明臧一眼，說，“當年你師傅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也這麽哭。那時候你師傅都十來歲了。”
明臧：“……你個臭道士，不揭人短就不會說話是不是？”
明霍看了明臧一眼。
明臧立馬閉嘴不說話了。
孑了然，“克制是吧？”
“對。沒事，哭一會就好了。我這裏有糖。”守真道人從手夾包裏翻出一顆奶糖，走到小七面前，一邊哄一邊搖了搖手裏的糖，“如果你不哭了，這顆糖送給你，好不好？”
小七眼淚汪汪的，有點害怕地往回縮，但還是目不轉睛地看着那顆糖。
守真道人耐心地在等。
孑覺得有點窘，因為這還是他第一次帶着孩子遇到這種情況。他有點沒耐心地拍了拍小七的後背，“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不能這麽不說話。”
小七委委屈屈的，把手伸出去，“要。謝謝叔叔。”
守真道人不着痕跡地僵了一下，“不客氣。”
孑又拍了小七一下，“叫什麽叔叔，叫哥哥。”
小七小聲改正，“謝謝哥哥。”
明臧“哎”了一聲，“小崽，你這樣就要把輩分搞亂了。”
孑狡辯道：“那小七叫我哥，我得叫守真道長哥，那等換了不就是小七得叫守真道長‘哥’嘛。沒錯啊。”
明臧氣笑了，“讓你一開始亂教。你這年紀都能當孑有期他爸了知不知道？不叫‘爸’也得叫聲‘叔’吧，叫‘哥’是怎麽回事？”
孑：“……”
您一開始也沒說我教的不對啊。
明霍看了明臧一眼，“那你該叫我什麽？”
又秒慫了的明臧：“……”
守真道人彎了彎嘴角，“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脾氣。”
明臧背過身，明擺着了不想跟守真道人說話。
守真道人也不生氣，轉去跟明霍聊家常。
孑這下是明白過來了，他師傅這麽臨時揪着他的錯，是把不能撒在守真道長身上的氣全撒他身上了。
他也是真慘。
還差幾分鐘，周胖把化妝師的一個助理叫來了。
那個助理也是個挺年輕的女孩子，進來的時候看見一屋子的大男人就有點害怕。
“你們，你們想幹嘛？”助理說完，看見了躺在沙發上不省人事的化妝師，又急又怕地叫了起來，“你們對小奕姐做了什麽！”
周胖急得滿頭大汗。
孑給周胖使了個眼色，“你沒跟她說清楚情況啊？”
周胖撓頭，“說了，但這東西玄裏玄乎的她就是不信，我好說歹說才把她帶過來的。”
孑剛要上前解釋，就見守真道人從手夾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過去了。
守真道人說：“我是槐陽正一天師府的守真，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防僞二維碼可以驗證我的身份。”
助理沒想到這裏還有道士在，沒着急接名片，而是先拿出手機掃了個碼。
掃碼之後，手機裏出現了槐陽正一天師府的公衆號，公衆號的企業認證裏寫明了認證的主體。
“服務裏面還能鏈接到槐陽市道教協會官網，名片上有我的編號和道號，可查。”守真道人見助理不相信，又補充了一句。
助理這下信了，聯系之前新郎跟她說的話，她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道長，道長，小奕姐是不是碰上髒東西了？道長救救小奕姐吧，要是小奕姐真出了什麽事，我……”
守真道人安撫道：“不是什麽大事。我需要知道這位‘小奕姐’的姓名、年齡、生日，越精确越好，再把今天你們在路上遇到了什麽比較反常的事情說給我聽。”
“好，好。”助理連連答應。
孑抱着被一顆奶糖哄好了小七在一邊圍觀，然後聽見師公喊他。
明霍：“小孑，注意學，以後遇到這類簡單的事情也要學會自己處理。”
孑一口應下，“知道了，師公。”
周胖就站在孑身邊，“師公”兩個字直接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拉了回來，“什麽‘師公’？他不是你師哥嗎？”
孑清了清嗓子，目光有點飄，“我剛說的是‘師哥’。”
周胖很堅定，“不對，是‘師公’，我聽得清清楚楚。”
“是‘師哥’，你聽錯了。”孑也很堅定，“你看他那樣子哪裏像我‘師公’？”
周胖總覺得不對，但沒能再問，因為儀式已經開始了。
孑看見守真道人右手拇指和食指并攏點在化妝師的眉心，嘴裏不知道默念了幾句什麽，然後就聽守真道人出聲說：“生人家宅坐，主人前堂走，生人已離去，主人速歸堂。文奕，速速醒來！”
周遭很安靜，落針可聞。
大家都不自覺地屏氣凝神。
孑捂着小七的嘴巴，生怕這孩子又忽然亂說話，打斷了這場醒魂儀式。
一會的功夫，化妝師文奕有動靜了，眼皮快速地動了幾下，嘴角輕顫。
助理高興得差點叫出聲來，好在她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守真道人又重複了兩次“文奕，速速醒來”，文奕才勉強睜開眼睛。
助理忙撲過去，“小奕姐你醒了！”
文奕沒什麽反應，雙目無神地看着天花板，過了一會流下眼淚，再紮了幾下眼睛，才算是真回魂了。
守真道人說：“沒什麽大事了。剛醒魂的都是這個反應，需要一個适應過程。你們來的時候走的哪條路，回去的時候就往哪條路上走，別走錯了。”
助理感激涕零，“謝謝道長，謝謝道長！”
人醒了，周胖也安心了，趕緊給助理和文奕安排了車送她們回去。
孑還是第一次清醒着參加醒魂儀式，在守真道人看過來的時候，他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年輕的聲音，他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年齡和生辰八字。
“道長，剛才沒出聲念的是不是文奕的個人信息？”孑突然出聲。
守真道人點頭，然後當着明霍和明臧的面挖人牆角，“先前就說過你資質很好。我發現你也适合修道，要不要考慮一下？”
孑順嘴就問:“工資高嗎？”
守真道人笑出了聲。
明臧：“……”
明霍：“孑燃，別亂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