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這幾個公證人員是陸馳江請過來的,且先行接受陸馳江的說辭,加上一些內部操作,本能地更偏陸馳江。
就仇離提供的這份股權轉讓書而言,的确不夠有說服力。
幾人在接收到對面如鋒利刀鋒一般的目光後,皆心頭一涼。但他們都是專業做這方面公證的,經歷過不少類似的場面,雖內心震撼,面上都不顯露出來,只繼續用專業的語言給會議室裏的衆人進行解釋。
越解釋,仇離的優勢越發弱,會議室裏的不少股東們開始竊竊私語。
其實公司的股東大部分都是跟紅頂白的存在,哪方的話語權更大,就會更給那一方面子。
簡而言之,牆頭草兩邊倒。
哪怕曾經和你說過再忠心的話語,在金錢和權利面前,都是狗屁。
四周的低聲私語如潮水一般湧過來,讓陳墨這個站在話在話題中心的人物後面的人也感受到了那種別樣的關注。
他不着痕跡地吸了一口氣,正打算說些什麽,敲門聲突然響起,打斷了激起的浪花,會議室突然靜了下來。
陳墨回頭,就看到一個上了年紀,穿着得體的老人走了進來。
有些眼熟,他想了一下才回憶起來,這是陸家老宅裏的管家。
陳墨心沉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完全和這個管家無關,近來仇離也沒回過老宅,他怎麽會在這個時間點來
陳墨看向仇離,想在對方眼裏尋找讓他期待的答案,但仇離只是安靜地看着老管家,眼神如平靜的湖面般,毫無波瀾。
仇離的這個眼神沒有多餘的情緒,卻讓人看不透。
事情本就有些脫離掌控,眼下又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人,陳墨一下不知該如何做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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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法則告訴他:不知道該幹什麽的時候,最好什麽都不要幹。
陳墨對着老管家笑了笑,繼續站在仇離身後做“壁花先生”。
會議室裏也有認出老人身份的董事,他迅速站起,想要走過來迎接老人,卻被陸馳江中途攔了下來。
陸馳江笑着走到老管家面前,溫和道: “仲叔,你來了呀。”
那被陸馳江攔下的董事與仇離向來交好,被中途攔下略有些不爽,索性站在原地大聲道: “仲管家,你來這邊做什麽”
老人彬彬有禮地朝衆人鞠了一躬,随後道: “是陸馳江先生叫我來的,說需要我在一旁作證。”
陸馳江微一挑眉,微笑放大了些,伸手扶過老管家的胳膊: “仲叔,坐我旁邊。”
老人禮貌地移開他的手臂: “不用,我站着就好。”
不知怎麽的,陸馳江覺得老人的态度有些過于疏離了。
尤其是當老人選擇站的地方,是仇離另一側的背後的時候。
等老管家站定,仇離向他點了點頭。
依舊是面無表情的,但陳墨總覺得那其中多了些什麽。
現場又恢複了安靜,公證人員進行着最後的陳詞,說到最後的時候,老管家突然開口: “抱歉打斷大家一下,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我這裏有一些先生生前交給我保管,叮囑我關鍵時候提供給董事會的大家以及公證人員看的文件。”
老管家說着從手中公文包裏取出一疊文件,豎直拿起: “聽了公證人員的話,我覺得此刻就是先生所說的關鍵時刻。”
陸馳江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龜裂。
随後是慌亂。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一疊看似有些年歲,泛着輕微黃意的紙,似要用目光穿透薄薄的紙頁,去窺探裏頭到底寫了些什麽東西。
仇離則在老管家話畢的下一秒,恢複成了一開始那個雙手交叉的姿勢。
他朝會議長桌對面的人點了點下巴: “麻煩你們,公證下仲叔帶來的文件。”
·
仲叔提供的文件裏,不僅有當初的股權分成,很明确的表明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是隸屬陳哲的。除此之外,還有陸平江的遺書,以及陳哲這份股權轉讓書的文字說明。這些文件統統都證明,陳哲确實将股份讓給了仇離。
有了這些輔助證明,仇離以壓倒性的優勢拿回了屬于自己的話語權以及公司的統治權。
陸馳江氣的一句話都沒說,蒼白着臉直接走了出去。
“你怎麽知道他會幫你”走的只剩仇離和陳墨的會議室裏,陳墨好奇道, “明明是陸馳江找他來的呀。”
“你錯了。”仇離點了點陳墨的鼻子,仰頭看着他, “先找他來的人,是我。”
陳墨露出微微的詫異。
“如果說老頭子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一定且只有仲叔人。仲叔跟着老頭子很久了,對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去的事情,應該了解很的。所以拿到股權轉讓書後,我就直接去找了他。”仇離解釋道, “如果不得到他那邊的确定答案,我是不會輕易向陸馳江透露這份股權轉讓書的。我是那種會輕易留破綻給他打補丁的人麽”
仇離一副需要陳墨給他吹彩虹屁的表情,陳墨臉上表情改了又改,最後還是沒辦法由衷地去誇他。
他剛才擔心了那麽久,這個人竟然——
“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擔心。你為我的事情煩惱夠多的了,我更希望你能輕松一些。”
“……”
陳墨瞬間啞火。
他側過身,幫仇離将桌上散開的文件攏到一起,遞過去: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不管是好是壞,我還是希望我能和你一起面對的。”
“嗯嗯。”仇離應的乖巧,卻把眼前的文件又推了回去。
陳墨疑惑: “怎麽”
仇離狡黠道: “既然一起面對,那這些文件以後就麻煩你收好喽。”
陳墨握着文件的手頓住,原先薄薄的幾張紙似千斤重一般。
仇離握住了他的手: “別擔心。”
陳墨垂下眼眸: “我沒有擔心,我只是在想——”好長一會兒,他都沒組織好語言,仇離也不急,就這麽等着他。
終于,他再次找回自己的聲音: “周末我要送張嫂去意意那邊,你一個人——”
“乖一點”
陳墨: “……”
他其實想問仇離一個人要不要緊,被打斷後,突然不想問了。
仇離一個人單槍匹馬這麽多年,也一直都安然無恙,他應該對仇離更有信心一些。
這個人,把這麽重要的東西都交給了自己,對他如此有信心,他應該報之以更多的信任才是。
仇離突然湊過來,在他嘴角吧唧了一口: “其實你不用擔心啦,我呢——決定和你一起去!”
·
仇離和陳墨這頭歲月靜好,陸馳江那一邊卻風雨欲來。
會議上的迎頭痛殺讓他徹底失去了優勢,而“陳哲”二字讓很多原先支持他的老董事回憶起了最初陸平江創業時候的光景。
現在既已證明,仇離才是陸平江和陳哲選擇的人,那群本就風雨中搖來搖去的白眼狼自然會去選仇離。
陸馳江還是不甘心,這份不甘心驅使他再次去找了許母。
不管從何種程度,許佩瑜是陳哲的未亡人,她有一定的權利來決定這筆股份的去向。
可惜,現實令他失望。
許佩瑜本人完全不知道這個百分之十五股權的存在,且這個股權是陳哲的婚前財産,他有完整的支配權。
陸馳江失望地走了,留下屋中的母子兩兩對望。
“媽媽,您還不願意把這事放下嗎”許一諾突然開口。
這話讓許佩瑜不大舒服,她鎖起眉心: “那些人敢做,就別怕人惦記着!”
許一諾眼眶開始泛紅: “那你要惦記到什麽時候,我們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麽,我們恢複到原先的生活好不好”
年少雖然磕磕盼盼,但許一諾多少還是享受過一些家庭溫暖的孩子,雖覺得這個世界有時候對他殘酷了些,但始終,還是覺得自己算幸運。
“原先的生活有了這些事,遇到了那麽多惡心的人,怎麽回得去一諾,就算我們想回去,你看他們會放過我們嗎你聽到剛才那個男人說的話沒,你受得了麽,那些人可以過得那麽好,讓我們深陷在這泥沼裏,這太不公平了!”許佩瑜有些癫狂的大聲說, “都是他們的錯,是他們的錯!”
“那您呢,您就一點錯都沒有了”
“您說父親一直不放過您,您不也沒打算放過別人嗎”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許佩瑜勃然大怒,狠狠盯着自己的兒子。
這一次,許一諾勇敢地直視着自己的母親,沒有退縮: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想讓那些過去的事情過去,不要讓你們上一代的恩怨來影響我們下一代。”
他慢慢低下頭,再也受不住眼眶裏的水意: “您知道嗎,當我知道我有一個哥哥的時候,我真的……挺開心的。”
許佩瑜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被兒子的話震到了。
從有了陳墨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沒有真的快活過,所有人都對她說不好,從沒有人真的能體諒她的痛苦。
就算那時候陳哲道歉,她也一直覺得陳哲不過是為了自己所謂的“愛人”道歉而已。
她的人生,從那一刻起,已經亂成了一團。
後來,她選擇與陳哲和好,生下許一諾,很大層面上也不過是對生活的一種妥協而已。
可在多年之後,她的小兒子,竟然對她說,她最怨恨的一段過往裏産生的最不想要的那個孩子,讓他開心。
這極大的動搖了許佩瑜的內心,仿佛之前痛苦的幾十年像是自己的作繭自縛。
她曾那麽害怕這段過往被人知道,又在極度崩潰的情況下在陳墨面前将這段過往挖出來。
許佩瑜以為自己的人生再也不會被什麽東西震撼到了,卻在這一刻,被自己的兒子又一次的驚到了。
原來她從來不曾真的了解過自己的孩子。
不管是哪一個。
許母拉住自己小兒子的手,乞求他不要離開。
許一諾搖了搖頭,慢慢掙脫開她的手: “媽媽,我知道您現在有些不好過,我也很想陪着你。但是,我也很不好過,所以,我們互相靜一靜,好不好”
許母就這麽看着自己唯一可以抓住的人,慢慢的走離了視野。
她終于承受不住,身體從門框邊上滑落了下去。
·
剛才飛機,見到陳知意,仇離就一掃旅途的疲倦,抱着小姑娘要去游樂場玩。
有人陪玩,小丫頭自然高興的不得了,陳墨和馮源只好陪着那父女兩“瘋”。玩了好一會,陳墨有些疲倦,拉着馮源到一旁的休息區坐一會。
他一早就看出來,馮源有話要說。
“我朋友和我透露了一件事情。”果不其然,兩人一坐下,馮源便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陸馳江之所以在仇離整頓公司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回來,除了生意的緣故,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陸馳江約了這邊最好的醫院進行癌細胞檢測。
陳墨有些不解: “他怎麽突然檢查這個”腦中卻閃過陸平江蒼老瘦削的臉龐。
陸平江也是——
“那結果呢”他不動聲色問道。
馮源搖頭: “這肯定不能說,他只是說見到了人。至于為什麽會有印象,是因為那人的排場挺大的,又是華人,所以多留心一下了。後來見我打電話時候提起了這個名字,問起,一看照片就對上了。”
陸馳江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做這個檢測,一定是他在國內覺察出一些什麽。
陳墨突然道: “你為什麽打電話時候會提起陸馳江”
馮源瞪大眼睛, “我——”了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陳墨露出然了神情的: “和那誰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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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話說:
可能還有1-2章,然後會有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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