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高三時間緊,九月末酷熱未散,中學時代最後一個夏末悄悄溜走。

“阿濘,跟你講件事情。”

虞绫背後背一個巨大的畫架,左手領着兩桶顏料盒,格外的具有小藝術家氣質。

從走廊一陣瘋跑到教室,她猛然湊到阮濘身邊,吓得阮濘一哆嗦,還不忘護住自己課桌上的抹茶蛋糕和檸檬水。

“你說。”阮濘道。

“明晚沈家老爺子七十大壽,你舅舅舅媽周湛表哥會時候你也一起來。”

阮濘下意識拒絕,“我不喜歡這些場合。”

大人們的‘聚會’,她與這個階層同齡人的代溝也比較大,說不到一處去。

“傅先生也會去。”虞绫覺得自己還是先坦誠告知,避免之後不必要的麻煩。

阮濘睨她一眼,“你是怕我上次沒被傅蕊說夠吧。”

“哎呀,有那麽多賓客在,她不好面子會怎麽樣的。”

阮濘态度堅定,“不去。”

虞绫含眉看她,“真的?”

阮濘昂首,十分堅定,“說不去就不去。”

“好,”虞绫重新拎起顏料盒要往外走,“那我告訴周阿姨你在學校每周三封情書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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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绫你丫的無賴!”

阮濘扯着她,咬牙切齒地認栽。

應着阮濘在讀高三,最至關重要的一年容不得馬虎。周女士推了大半工作,連帶着舅舅的畫室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周湛的大學在本城,漸漸學着管理家中公司,有些宴會他必然不得不去。

當晚他們三人談論起沈家老爺子的壽宴,阮濘咽了咽喉嚨,小聲道:“我可以去嗎?”

周女士的目光率先投過來,“你不是不喜歡這些聚會的嗎?╯”

“天天都在看書頭都暈了,反正明後周末,我想去散散心。”

“算了,不去也沒關系,我去找同學玩。”阮濘狀似輕松地說出,桌子底下兩只腳不停的打抖。

周女士略帶懷疑的語氣松下,她覺得自己想多了,笑道,“想去就去吧。明天下午我帶你買衣服,再去做頭發,讓我的朋友看看,我外甥女多漂亮。”

第二天,周湛充當司機,一看見盛裝打扮的阮濘吹起口哨,“小美女,加哥哥個微信呗!”

“小不正經的。”周伊淑手下毫不留情拍打周湛胳膊,沉下臉:“再學那些纨绔子弟風氣,下次再讓我發現打死你。”

阮濘偷偷捂住嘴笑。

周湛吃痛,“媽,你下手這麽重,我到底還是不是你親兒子。”

她随着周女士進場,才發現這是一塊位于城中的私人宅院,裝修風格非常古樸,前院的角落裏有一棵三人合抱的梧桐樹,綠葉繁盛茂密,頗有生機。

前來祝壽的人不斷,周女士領着阮濘走了一圈。

不一會兒宴會上相互流傳着當年裴二小姐的女兒乍然出現。生得精致漂亮,臉小又瓷白,笑起來很甜,很乖巧一女孩子。

殊不知,阮濘感覺自己臉上帶了個微笑面具,逢人就笑逢人就笑。

入宴前,虞绫慌慌張張跑過來給她說了聲去後庭竹林裏的亭子等着,一下跑沒影了。

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脫身,問了侍應生亭子地點,她往約定地點去時看見了傅丞琮,他衣着熨帖黑色西裝,莊重合适,立在人群中,阮濘不費吹灰之力一眼看見他。

不過她得躲着點他,因為不知道要同他說什麽,怕同他閑扯兩句後沒話題覺得尴尬。

上次不勝酒力,他送自己回家,周女士管自己管得越發嚴格。

後花園一個四角小亭,四周被竹葉遮擋,隐隐還有薄荷香氣,涼爽又舒暢。

她索性躲在這裏睡覺等虞绫。

可上天安排她不得安寧,才閉眼一會兒,附近傳來争吵聲,“沈晏之,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你明知道我讨厭那個女人,你既然要帶她來,你他媽為什麽還要我來啊,神經病啊。”

沈晏之今天穿得極為正經,淺藍色西裝,如果不是最有點欠,一定是個翩翩君子。

他臉色難看的很,一反以前的不正經,他要去捂住虞绫嘴巴,被她靈敏躲過。

虞绫往後退一步,冷笑,“怎麽,說不過我想殺人滅口啊。”

在虞绫小俠女面前,沈晏之全然沒有面子可言,“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那個女人我也不知道她要來,已經讓人帶她走了,以後不會跟她見面,你別氣了好不好。”

“你連這事都處理不好,沈晏之,我不明白這些年你二叔給沈氏集團捅出的虧空你是如何補上的。”

虞绫雙手抱胸,雖然她個子處于劣勢,但是絲毫不能抵擋她的氣場。

沈晏之竟然一時語噎。

“反正我已經給沈爺爺拜過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免得看到你們狗男女卿卿我我。”

她說完轉身就走,沈晏之急忙握住她的手腕,沈晏之看着她欲言又止,氣極反笑,“你這人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怎樣?”

虞绫不僅吃不了虧,眼裏還揉不得沙子,耳朵聽不得別人嚼舌頭。

“你別鬧了,我剛得了一塊翡翠玉石,送給你。”

“當真?那你帶我去看看!”

兩人聲音漸行漸遠,虞绫自個兒都忘了她是來找阮濘躲玩的。

“沈晏之真笨,一點都不懂得讨女孩子歡心。每句話都點燃虞绫雷點。最後只知道送翡翠玉石。”

可偏偏虞绫愛這些翡翠玉石。

一旁觀看了全場熱鬧的阮濘搖了搖頭。

“那你倒是挺聰明的,一個人躲在這裏納涼,很是悠哉嘛。”

男音從亭口響起,阮濘原本坐在亭中石凳上,結果被突然響起的聲吓得彈起。

身形挺拔的男人落在亭口,唯一落進亭中的大片光芒被他遮住,黑色西裝襯得他頗為禁欲嚴謹,可他笑起來又如沐春風。

“傅丞琮,你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阮濘瞪大了眼睛,許久不見的第一句招呼有些結巴。

“在他們吵得正兇時候。”傅丞琮唇角微揚,掀起淡笑,“我是有腳步聲的,不過你聽得入迷,沒聽見我的。”

阮濘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呵呵,如果沒什麽事,那我先走了。”

傅丞琮長腿往前兩步,這下,完全阻擋阮濘要逃跑路線。

他溫沉的視線落在阮濘身上,“你躲我幹什麽。”

不是疑問句,而是相當的肯定。

他說得如此坦白,當讓阮濘羞愧地臉紅。

反正沒證據,她死不承認就是了,“沒有沒有,我沒有躲你,只是剛剛真的真的沒看見你。”

對面人不語,悠悠看着阮濘,“撒謊可不是好孩子。”

…他一直把自己當晚輩,無論形式言語上,都是一位合格的長輩。

阮濘欲言又止,最後抵不過傅丞琮往前的腳步。

“傅叔叔,傅蕊說得沒錯,我好像喜歡你。”

其實應該把‘好像’去掉。阮濘在心裏說。

“可是不允許的,這是不正常的,我盡力抑制住這麽思想。可是你為什麽要來關心我,為什麽要出現在我視線裏。”

這是神經質的,她知道。

人家一直彬彬有禮,言行守禮。你胡亂想個什麽勁兒。

一片竹葉被人揉碎了扔在地上。

翠綠色葉子好端端長得樹上,先下還沒到秋季,是它願意落得嗎?

不是,是人為的。

有時候我們并不能阻止事情發生,總有某個契機某個巧合催促着你往前。

可樹葉終會落下,不過是早晚問題。

“而且,我要考大學,現在沒時間找你玩。”

阮濘看了他一眼,結果被他視線逮住,他在笑。

這段時間,阮濘不可抑制想到那個畫面,傅蕊可以肆無忌憚撲入傅丞琮懷裏尋求安慰,可自己不行,因為他倆沒有血緣關系,一旦有親密關系,定會被人說閑話。

越想她心裏越堵得慌,緊緊攥住的拳頭給了她勇氣。

“好吧,因為我分不清什麽是愛、喜歡、傾慕。我以為上次傅蕊說得話你聽進去了。所以我估計不會和你再有任何交集的。”

“還有另一層原因,因為你總是縱容我。所以遇到什麽困難我總會下意識找你,把一切困難都扔給你,可我們兩家這輩沒有實實在在血緣,你不能無緣無故對我好,而我在你的包容下會不知天高地厚的。”

傅丞琮低聲一笑,原本注視她的目光轉為笑意,“我竟然不知道,我在你這丫頭心裏居然是個好人。”

他一笑,阮濘覺得自己又說對了,四周氛圍輕松了很多。

“你要與誰交朋友是你的自由,我沒道理攔着你。”傅丞琮無所在意道,一番話說出來坦坦蕩蕩,“只不過是你懂事乖巧,大事情都明白,偶爾的小脾氣自然也算不得什麽。我又有什麽理由不搭理你,給你臉色?”

這地方詩意雅靜,他前來醒酒,沒曾想能碰到這小丫頭,遂碰上了就說了兩句。

“可我這不不能不明不白當個糊塗鬼吧。”傅丞琮嘆氣,調侃她,等到人從身邊走過,阮濘聞到淡淡酒味。

他這不是……喝醉了吧?

世上良藥很多,可是…………

“那我……有空可以來找你玩嗎?”

人怎麽一輩子快樂,幸福又怎麽一開始跟着我。阮濘笑了笑,沒辦法,她無法拒絕傅丞琮清潤溫柔的聲音。

可人不能被局部誤導,阮濘啊阮濘,她終究沒能抵住誘惑,想聽傅丞琮溫潤如玉的聲音,想讓他聽自己在學校繁瑣的生活。

“當然可以。”傅丞琮輕松笑着答應她。

兩人一起走到宴會,當傅蕊看到他倆站在一起,兇狠不滿的目光恨不得在阮濘身上戳兩個洞。

虞绫找到阮濘,戳了戳她胳膊,“你倆這是怎麽回事?”

阮濘挑眉,壓制內心雀躍,“就你看到這樣。”

“和好了?”

阮濘橫她一眼,嘴角笑始終不落,“我們就沒吵過架好吧。”

剛吵了架,虞绫氣勢大減,“我再也不要看到沈晏之這家夥,阿濘,我們去外地讀大學吧。”

阮濘猶豫了一下,“我現在不是很想去外地。”

虞绫獅子撲食過來,還好她兩站在門口位置,沒人注意虞绫毫無淑女的樣子,“重色輕友的家夥。真是,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子想什麽嗎?”

阮濘從侍應生手中拿兩杯酒,讨好地遞給身邊人一杯,淺泯一口,果酒濃度很低,口中散着淡淡馥香。

慢慢疑惑看向她,虞绫扭頭超大廳中來回穿梭美麗動人的女人們努嘴,目光一下落在身穿紫色旗袍的女人身上。

“吶,那個,程家三小姐,喜歡傅先生許多年。”

細腰娉婷,風姿綽約,饒是阮濘性別女也如色鬼一般恨不得垂涎三尺:“尤物啊。”

話落腳踝被虞绫輕輕踹了一腳,沒好氣介紹道:“那是你情敵。”

程三小姐預正往後庭去,身後忽然有人叫她,她只得駐足扭過身來,臉上畫着精致妝容,隐約含笑。

阮濘撇嘴,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真是的,虞绫你跟沈晏之吵架了,也不必殃及我吧。”

反正她要在這裏讀大學了。

虞绫對着好姐妹笑,隐隐誘導她,“所以啊,還是跟着我去外地讀大學吧,在象牙塔裏正正經經談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

阮濘心裏想着話回虞绫,沈晏之詐屍一般出現,擋住兩人視線,目光不悅盯着虞绫。

這兩個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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