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高考結束,阮濘被虞绫短信電話連環轟炸,不得已穿了衣服要出門去,客廳被周女士喊住,“去哪?”
阮濘腳步猛然停下,心跳得很快,“去虞家。”
周女士按了按額頭,對于這個回答絲毫不懷疑,叮囑道:“早去早回。”
阮濘手挨着玄關彎腰找鞋,小聲“嗯”了一聲。
虞绫再看到阮濘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雙澄澈清明的眼睛,酒吧門口霓虹燈閃爍,光落在她眼裏十分璀璨細碎。
“我才剛成年,這地方我來不合适吧。”
電話裏當虞绫說出‘冰江’酒吧,并且誘拐加威脅非得讓自己來時,阮滿懷罪惡地濘同周女士撤了慌,現在心裏還是極其不安。
虞绫挽住她的胳膊,把人往裏帶,“費什麽話,都是同班同學,能玩到多大膽去,你想唱歌就唱歌,想吃東西就吃東西,怕什麽,一切有我在。”
事實證明,瘋慣了的虞绫并不可靠,她雖然晚來班上兩學期,但性格活潑,在班上人緣極好。
阮濘慢慢摸到角落坐下,黑暗裏一個很熟悉的人影正襟危坐,阮濘試探性叫了一聲,“胥缙?”
一聲“嗯”如潭幽深,胥缙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個空位,“過來坐。”
阮濘笑着,“還好有你,不然我一個人在這裏要無聊死。”
一只手忽然撫在頭頂,輕輕揉了揉,阮濘一時半邊身體是僵硬的,胥缙少年聲很清朗,又帶着成熟,他說,“不要輕易說死。”
“對了,你志願填了嗎?”
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阮濘堪堪緩過神,“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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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缙繼續說,“那你要填哪裏?Y城是嗎?我也準備去那。”
世界上有兩種人,真傻子和假傻子。
阮濘冷下語氣,往旁邊移,“你成績很好,該去更好的大學,比如Z大。”
“不應該,我是為了女朋友去的。”
阮濘另一側是個女生,剛才從兩人談話她就側耳傾聽,胥缙話一落,她立馬驚呼起來,“哇哦,胥學霸追女生的方式就跟我們不同。”
女生大嗓門聲音尖銳,并且重複了兩遍。
整個包廂立即安靜下來,以各位同學八卦并且好奇的眼神,有人在同班最後一次聚會挨得這樣進,這已經說明了他們兩個之間有戲。
阮濘臉頰‘噌’得紅了,順帶耳根子火辣辣的,她垂下頭,胳膊和垂下的脖頸分外純白。
有好事的男生吹起了口哨,旁邊胥缙站起身一把握住阮濘的手,“你們不要起哄了,我女朋友臉皮薄。”
阮濘的手很涼,胥缙自然而然收緊了手掌。
四下起哄聲連篇。
她始終低着頭,動了動手臂,“我們出去說。”
從包廂的角落走到門口,阮濘清楚知道自己是不是害羞,是尴尬,還有一絲憤怒。
她同虞绫說:“我自己解決。”
阮濘臉色如同她手的溫度,很冷。
在胥缙欲言又止時,阮濘搶先一步脫口而出:“如果你還要跟我做朋友,我希望你剛才說的話是醉話。”
胥缙有些着急往前一步,“我今晚沒有喝酒!”
所以怎麽會醉呢?
“可我有喜歡的人。”這一句話出來,徹底将他倆的話斷了個幹淨。
胥缙神情錯愕,十秒鐘後回過神,喉嚨強擠出一聲笑,“你肯定是騙我的。”
對胥缙這句話她下意識蹙眉,“而且我不會談戀愛。”
不會的意思是不能,還是不想?
這句話宛如給了胥缙新的希望。
“我喜歡你。”他說得坦白,“希望你和我在一起,”
阮濘厭煩皺起眉,他非要把做題的執拗勁在此時擺出開。
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五秒後被接通。
“喂,是我。”
“我現在在程江酒吧,你能過來一下嗎?”
“嗯,有一點事情,我需要你。”
“好,等你。”
收了線,阮濘冷漠地看了胥缙一眼,兩只手插在兜裏,在路邊等着。
十二分鐘後,一輛黑色邁巴赫平穩駛入酒吧所在路口,停在阮濘位置對面。
傅丞琮停穩下車,大步朝阮濘走了過去。
阮濘極快小碎步跑過去,沖入他懷裏,緊緊摟着他腰身。
她微吸了吸氣,一股如他氣質的溫潤清理的味道,“別說話。”
傅丞琮聽到懷裏的人極其小聲,就這樣站在原地,以為她遇到了什麽困難。
兩秒後,阮濘挽住傅丞琮胳膊,往前走,語氣非常不耐,“這就是我男朋友,怎麽樣,現在你懂了?”
傅丞琮才發現酒吧門另一側,站着一個同阮濘一般大的男生,穿着白色短袖,灰色球褲,非常青春。
可如果跟他身上的正裝相比,嫩了很多。
胥缙皺了皺眉,“如果你想拒絕我的話可以明說,不必找這麽大年紀的人來忽悠我吧。”
這話把阮濘氣笑,她墊起腳尖,抓住傅丞琮的手臂,快點的在他臉上留下一個印記。
不過蜻蜓點水般的重量。
阮濘的視線重新看向胥缙,“如果你把這還算忽悠的話,我是真無話可說了。”
她就像一直渾身布滿刺的刺猬,氣到極點。
胥缙的眼神由震驚,慢慢轉為不可思議,再轉為憤怒,直至最後的離去不過一分鐘。
少年的白色襯衫隐漠在街角,直至消失不見。
阮濘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果不是她極力壓制,估計這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可接下來,阮濘腳如灌了鉛沉重,她不敢有多動作,更不敢擡頭看傅丞琮。
畢竟自己自作主張請他當了一下“演員”。
傅丞琮一句話将她從自我思考中帶回來,“送你回家?”
阮濘僵僵地點頭。
上了車,車子平穩的開着。
兩側的窗戶是開着的,涼風吹進來覆過面頰,偶爾有一兩縷發絲貼在嘴唇。
可就算這樣,阮濘的心情還是沒有平複下來。
怎麽說呢,就像你買了兩瓶墨水,一瓶紅色一瓶藍色。
偶爾停電的夜晚,蘸有藍色墨水的鋼筆沒墨,你憑借着記憶給鋼筆換了墨水,結果等第二天醒來,陽光灑在書桌的白紙上,你恍然發現上面的字跡雖然一樣,但是前後顏色全然不同,這種錯愕的震驚和懊悔。
如果當時憑着微弱的月光看一看,如果自己沒有一時沖動打電話給他,這個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自我心理建設了十分鐘,阮濘悄悄去看傅丞琮臉色,很奇怪,一如平常。
“我想吃火鍋。”只有喧鬧的環境才能給她安全感,讓她不會有太多不知所措的感覺。
面前是翻滾的紅湯,桌面擺滿了菜品。結過傅丞琮遞來擦淨的筷子,阮濘咬着口腔內裏,“……那個,今天晚上謝謝你了。”
對面人一笑。
他一笑,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打破,頃刻間回到之前他倆相處的模式。
“你笑什麽?”
傅丞琮脫了外套,裏頭清雅藍色的襯衫袖口挽至小臂處,他動作利索的下了葷菜,邊說着:“我在想,我是該說不客氣呢,還是該說這是舉手之勞?”
一時間,阮濘忐忑不安的心情放下,“當時同桌忽然說要跟我交朋友,吓了我一跳,我有點害怕,所以沒多想就撥通你電話。”
“嗯,聽你說起過,似乎成績不錯,拿到了z大保送資格?”
阮濘點頭。見到他,自己會将身邊發生的事告訴他。
“長相帥氣,成績優異。你們小女生不是喜歡這種類型的男生嗎?”
“可是喜歡是兩個人的事,如果其中一方不願意,那這感情談着還有什麽好?今晚我這麽拒絕了他,他估計以後不會再跟我說話了。”
将安全帶松開,阮濘悶頭說了再見,傅丞琮如平常一般告訴她好好休息。
“傅丞琮,前面有鬼!”阮濘忽然指着前面喊了一聲。
傅丞琮“嗯”了一聲,正要順着她指的方向往前去看,忽然右側臉頰觸到柔軟如水。
阮濘親了上去,随即逃跑的時候差點摔下車。
後來,她去了Y城,除了分數超高,另一層意思真真切切是為了躲人。
今夜之後,高中畢業,中學時代結束,與前面十八年劃出一道分水嶺。
(回憶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