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你來的好慢。”

傅丞琮薄唇輕輕抿着,神色晦暗不明看向長椅上,幾步上前握扶她,避免東蕩西歪摔在地上。

手腕一陣溫熱,兩人視線對在一起,阮濘腦海合時宜響起句話——漏夜逆光來見你的人,一定是将你看得很重的人。

可是,他是這樣的嗎?她不敢深想。

“傅丞琮,我在等你,你知道嗎?”

阮濘昂首,他于逆光之處,依稀瞧着臉面硬朗輪廓,黑夜暗淡,樹梢陰綠,他隐藏于迷霧之中。

她雙手捂住臉,細柔聲音從指尖響出,“剛剛有一會兒,你再不來,我就想再以後也不見你了。”

“你喝醉了。”

傅丞琮嗓音低沉靡靡,身影靜靜落在她身邊。

手交叉搭在膝蓋上,又不安分胡亂攪着。阮濘搖頭,輕輕搖着腦袋,否定着:“沒醉呢。大一新生聯歡會,幾個學長輪番找我喝酒我也沒醉過。後來進了學生會部門聯誼,我都是喝酒扛把子!”

說完她扭頭沖傅丞琮咧嘴一笑,眼睛彎彎,比酒酣甜些。

傅丞琮蹙眉,他無論生活精神上有輕微潔癖,此時一股濃烈的火鍋味加酒味……

阮濘二話不說扯着他在旁邊坐下,傅丞琮眉心輕輕擰了一下,坐在她身邊,聲音不知覺壓得低,“遇到什麽事了?”

她搖搖頭,嘴角還保持着笑意,“當代廢青除了頹廢,沒有煩惱。”

兩人并肩而坐,阮濘想靠在他肩上,又怕他把自己推開,索性往旁邊挪了挪,擡頭仰望星空,聲音被一陣風吹散,“天黑了星星也沒有了,小王子看不見黃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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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對于女生忽然感性,洞悉事實的傅丞琮也不懂。

阮濘說,“在B612小行星上,小王子是星球上唯一的居民,每天他只要轉動椅子,就能看到44次日落。”

傅丞琮輕笑,“真是有意思的故事,那日落一定很漂亮。”

接着他動了動,從口袋掏出打火機,輕‘唰’得一響,出現不适宜又明亮的火簇。

恰似生命力頑強的光映着握住打火機的手,修長有力又骨節分明,阮濘黯淡眼眸起了光,璀璨明亮。

傅丞琮說,“我們無法改變日升夜起,這勉強就算一次黃昏吧。”

她不過是随口而說,不過頭一次,她愛上了黃昏,開始期待夕陽西下時候。

八秒後他松手,那小簇光頃刻消失,一股空落立馬襲來,阮濘同他對視,真誠而質疑:“小王子馴服了狐貍,傅丞琮,你馴服了誰?”

他悶聲笑,“我并不是一個獵人,馴服不了誰。”

“那你有玫瑰嗎?”

他目光謙真,回答的很幹脆,笑了笑,“沒有。”

“那真是可惜,你錯過了一個花園。”阮濘扼腕嘆息,很是沉重,“我現在覺得,你真是一個無趣的人。”

傅丞琮無奈笑笑,《小王子》這本書他是沒看過的,現在最好識趣閉嘴,不能被她逮住這一把柄。

把身上的大衣脫下,披在阮濘身上,帶着體溫和他氣息的衣裳将她包裹,阮濘吸了吸鼻子,“但你是一個好人。”

夜涼如水,身後老舊居民樓漸漸安靜,老奶奶接高中晚自習放學的孫女進樓回家,看着長椅上一對男女,心中大抵将他們認成了情侶,老婆婆和藹笑着提醒,“丫頭,這兒風大着咧,快要下雨了,你兩還在膩歪呀。”

阮濘走神,這膩字用的真好。膩,月旁一個貳。可惜今晚并不明月,也并無月光向二人撒上一層朦朦胧胧的白紗。對于沒血緣沒特定關系的兩人來說聽着多惡俗。

不知何時,她愛上了天馬行空的幻想,大概是高考結束後,她獨自收拾行囊去了西北。

落在一個不同于A城包容濕潤氣候千萬人的城市——G城。

G城陰冷狂躁,環境脾性不好。高傲得很像一個倔強老頭,‘你愛來不愛,來多了爺還得浪費時間趕人,煩躁索性一陣沙風充當見面禮’。

世上不缺知難而上的勇士。慕名而來的人不少,敗興而歸的也不少。阮濘倒成了‘頑強好漢’中的一員。

坐在民房屋檐下就是一整天,臉面頭發衣裳或多或少鋪了一層黃沙,回神後對着電腦屏幕上的稿子俏生生一笑,迎着璀璨夜空明眸皓齒。

生活在那裏不過月餘,親眼瞧見磅礴的日暮黃昏,現在想想生命裏鮮活的血液也是沸騰的。從對外界的認識,真真切切塑造了她,但骨子裏又懶散不屈。

坦然對上他的目光,阮濘挑眉一笑,“我見過太過驚豔的風景,認識不少性格各異的人。爬了數十座大山,涉過幾道偏遠山區的水,也許在你看來微不足道,可是你不知道我當時心裏路程,一根充當安全帶的繩子困在腰間維系生命而下面時足以吞噬生命的江河那一瞬間所想。”

面前的人言談不怯,落落大方,走過許多路,終讓她沉澱一種遲來的年輕朝氣。

傅丞琮微微一笑,“你的人生應當這樣精彩。是好是壞自己去經歷一番才知真假,今晚很慶幸,能聽到你分享。”

大學,算是算是步入半個社會,她善于用一個人語氣來辨別對方是好是壞,雖不是很明智,但總一猜一個準。

而旁邊的人,溫和語氣總是帶着鼓勵,對她闖出大禍的包容。

他稍微避寒的西裝外套給了阮濘,冷風灌了單薄襯衫,進來,傅丞琮的聲音染了幾分冷涼。

阮濘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是腦海中不自覺帶着她的幻想共舞,一晚回頭對上他的視線,就好似前頭是空谷深淵,後頭是嗜血拆骨的豺狼,她不敢後退,只有往前。

……終将萬劫不複。

“可我的眼界還是太窄了,祖國太大了,這輩子也走不完看不完。”

傅丞琮說,“一個人眼界并不是用眼睛去看,用腳步丈量。”

阮濘安靜受聽,但心裏不吐不快,“可是不親眼去看看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我還想當個旅游博主呢。可以周女士不許,每次朋友圈發風景照都會被她教育一頓,逮着機會讓我回來進公司歷練去,我試着反駁,可不行的。無論氣勢還是理由,我都低她一頭。”

傅丞琮站起身,“寺廟常常有鐘聲,剛學會敲鐘六根清淨的小沙彌也不時走神。可心頭念得經多了,心寬了,鐘聲也随着主人悠長寧靜。你啊……心裏還有雜念,帶着太過感情去看東西往往會得其反。适應去屏除,等掃空了再去看、感受。”

阮濘愣了會兒,伸手打斷他的話,“等等、等等,”她肩膀微顫,好笑得看着傅丞琮,有時候他就會用這種老沉的語氣同自己說聽起深奧的道理,“傅叔叔,你說話太有哲理了,我有點聽不明白。”

她并不覺得自己心中有雜念。

傅丞琮眼神落在他臉上,停頓了兩秒,随後揚起嘴角,這下話語輕松,“我的意思應該是,你拍得照片很好看,周女士雖然向Y城大學投資投入了‘藝術新星聽話獎’,但她心裏是不喜歡的。”

阮濘捏着手指玩,當初自己心比磐石死活要去Y城,周女士當時給了她好久不約臉色。不過入校不久,知道這個獎金由社會資助,而發起獎金會人正是周女士——她的舅媽。

“真的?”

說不開心是唬人的,阮濘自己拍的照片PS後想了些文案發到微博,時間久了,偶爾講講攝影技巧、介紹拍照地點,她也有了一些粉絲。

但她私心,朋友圈動态雷打不動兩天四張。

她微信朋友雖然多,但發一條朋友圈得到的評論她都不怎麽提起興趣。

傅丞琮點頭,“嗯”了一聲,“不難看出框架、光線、色調這些都用了心,看得多了也有你自己的風格。”

阮濘臉色不太好看,處于生氣邊緣,“那你怎麽不給我朋友圈點贊。”

傅丞琮愣了:“……抱歉,下次一定。”

阮濘“哼”了一聲。

傅丞琮寵溺笑了,先提出告別,“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如果心裏還有不痛快,明日我帶你去玩?”

小孩子只有順心了,在瘋玩一場不愉快的情緒才會徹底散去。阮濘垂下頭,心裏有一種微妙沮喪湧起。她是個貪玩不滿足的孩子。她還想繼續聊天,還想有人就現在陪着她玩。

可他翩翩有禮,無論什麽都十分得當。阮濘該是慶幸,他私心和耐心都偏向自己多一點。

擡起手臂将長發摟在一起,用手腕上的紅繩将頭發紮起邊往他車走去,口中說道:“我不想上去了,你送我回周家吧。”

車子平穩行駛在城市道路,阮濘執意要開窗,傅丞琮從主駕駛上了鎖,“晚上的風可不輕柔。”

按不動,阮濘負氣‘哼’了聲,她頑固地說,“我的脾氣也不輕柔。”

方向盤在傅丞琮手中轉了轉,車子駛入一條主幹道,他神色無奈看着旁邊的人,“聽話,吹久了你會感冒的。”

好吧,阮濘偃旗息鼓了。

咳咳又拖更了(心虛得理由不敢想)

接下來會督促自己好好更新的。

《小王子》真的好看!好想去B612上找小王子一起看黃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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