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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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芷在公寓附近的酒店樓下等傅西泠。
她坐臺階上, 偶爾擡手看看中指上的戒指,很精致,小碎鑽閃着光, 和她的镯子挺搭。
傅西泠在電話裏說過,戒指是在上次來找她前買的。
所以......
在那些互相撩撥的生理吸引、心知肚明的暧昧關系之外,他動心更早?
這個結論,加之傅西泠很快就到了,讓時芷今晚心情非常好。
夜風輕柔, 一陣一陣吹過,拂亂長發。
她從手腕摘下和田玉手串,打算把頭發绾起來。
其實手串她好久都沒戴着了,是昨天收拾公寓行李時,才在一些閑置雜物裏找到的,當發圈倒是很方便。
不知道是不是總丢在浴室櫃子裏受潮的緣故, 才綁到第二圈,繩子啪一聲斷了。
玉珠紛紛落地,四散而去。
傅西泠到時, 時芷正蹲在地上撿那些白色的和田玉珠子。
他彎腰, 從路燈下的凹縫裏拾起一顆, 介于之前她的态度, 還挺擔心的:“明天陪你找個地方串上?”
“不弄了。”
時芷吹掉玉珠上的浮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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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過酒店房間了,東西都放在樓上,下來時除了房卡什麽都沒拿, 又只穿了裙裝。
沒地方收納這些珠子, 幹脆往傅西泠褲兜裏放。
挨得很近, 身影重疊。
傅西泠捉了她的手,看戒指:“戴上了?”
“為什麽不戴, 你不是也戴了?”
她這個坦蕩的反問,惹得傅西泠笑了好久,引起一陣咳嗽。
時芷發現端倪,過去摸他額頭。
明顯比正常體溫偏高。
她來了點脾氣,覺得他還在發燒,病又沒好,當然是留家裏有私人醫生照顧着更容易養病。
“病都沒好,折騰過來幹什麽。”
傅西泠張開手臂,把她擁進懷裏,還是那套沒人信的說辭:“出差呗。”
然後挨了時芷一腳。
既然他人還病着,時芷在進酒店房間前,就給傅西泠定了個規矩,嚴令禁止他們之間有任何親密舉動,簡而言之,就是禁欲。
傅西泠問:“男朋友就這待遇?”
時芷是聽過他家醫生的醫囑的,而且上次做完他就開始發燒,也算前車之鑒。
怕他們控制不住某方面的欲,加重他病情。
時芷鐵面無私:“你有意見?”
傅西泠顯然是有的,站在酒店萬籁俱寂的走廊裏,看她。
時芷就靠在門板上和他對視。
她拿着房卡,不往門鎖上貼,大有種“你不點頭,誰也別進去”的感覺。
十幾秒後,傅西泠突然握住她手腕,門卡落在感應鎖上。
滴,門打開。
他扶着她後腦勺,邊親邊往房間裏走,厚重x的房門自動關上,哐當。
時芷倒退着,最終被壓在牆上親了半天。
她氣得不行,狠狠咬他,傅西泠才肯摸着唇放開力道,還提前預判着躲過一拳。
“你再這樣我要回公寓了。”
傅西泠拉着手腕,把人往卧室裏面哄:“不鬧了不鬧了,電腦借我,有工作要處理。”
最開始還好,兩個人都老老實實的,各占沙發一邊。
傅西泠借用了時芷的電腦,時芷也用手機繼續辦公。
到準備休息時,氣氛就有那麽點不對勁了。
各自都洗過澡,香噴噴地躺一張床上,蓋同一床被子。
肢體接觸着,皮膚暖烘烘地挨靠着,難免有綿綿情愫暗裏滋生。
吃過退燒藥後,傅西泠體溫已經逐漸回複,他攬時芷的腰把她抱着。
倒也沒有太不老實,只捉了她的手,玩她手上的戒指,和她聊天。
指腹在她手上游走,癢癢的。
到底還是時芷這個定規矩的人忍不住,湊過去親他,在傅西泠忍不住想要深入時,又退開,十分故意:“你不許動,好好養病。”
傅西泠眯着眼:“剛才誰撩我?”
“不是撩,是安眠吻。”
時芷說完,就閉上眼睛,一副老老實實入睡的樣子。
半晌,聽見傅西泠在她身邊咬牙嘆着:“......折磨人啊。”
傅西泠這趟過來,是在時芷計劃之外。
她事情多,隔天早晨出去,忙了整整一天,晚上八點多才回到酒店房間。
回來時,傅西泠正靠在沙發裏,用她的筆記本電腦工作。
套房空間很寬敞,落地窗外是燈火輝煌的夜,他戴着耳機,專心盯着電腦屏,茶幾上只有兩個喝空的咖啡紙杯。
看起來有些形只影單。
到時芷走近,他才擡眼,估計是工作沒做完,只從身側沙發上拿了樣東西丢給她。
是她散掉的和田玉珠子,他已經找地方幫她串好了。
其實,在時芷工作逐漸走上正軌,尤其是到國外留學,接觸到來自世界各地的、信仰文化各有不同的同學之後。
她對“開過光”這件迷信的執念,已經不再像過去那麽嚴重。
當年林孝平仰躺在雪堆上被凍僵的遺容、鄰居間關于林孝平砸壞開光觀音擺件的報應傳聞......
往事所遺留下來的恐懼和沖擊,漸漸愈合。
這些問題,時芷還沒有和傅西泠聊過。
他大概是覺得她會在意,才特地重新串了手串,怕她憂心。
傅西泠繼續在看電腦,眼睛裏映着屏幕光亮,時芷走過去:“還要工作多久?”
“怎麽了?”
時芷用她自己的方式表示感謝:“我們去吃夜宵吧。”
傅西泠看她,又看了眼時間:“好,十分鐘之內出門。”
但這個人,他不值得同情!
吃過夜宵回來,傅西泠把時芷堵在水流嘩啦啦的淋浴間。
水汽氤氲,玻璃壁上挂滿霧氣,他用拇指摩挲她的唇,垂着頭,呼吸在她耳邊若即若離,叫她:“時老板。”
在時芷準備好發生一切時,傅西泠壞壞一笑,從她身後拿走了沐浴露。
“傅西泠!”
“我在好好養病。”
時芷不可能示弱。
撩人她也會,在隔天忙完回酒店,進門一言不發地跨坐到傅西泠腿上,用指尖挑開他的皮帶......
等傅西泠眸色深深地看她,她甩手走人,“舉手之勞,好好養病。”
兩個人就這麽比着做忍者,忙過幾天後,時芷在國外的所有事情終于接近尾聲。
學校畢業典禮已經結束,工作也已經交接。
接下來,只需要等an空閑,好請an吃飯。
傅西泠連續幾天都醒得特別早,時芷睜眼時,他總抱着電腦坐在床邊。
時芷問過傅西泠,為什麽他這段時間格外忙。
傅西泠敲着鍵盤:“幫傅西沣弄個項目,是大伯的意思。”
用傅西泠的話說,大伯到底還是心疼兒子的。
傅西沣再混蛋,也不可能真的不讓他沾邊家裏的所有生意。
這段時間的停職,只是給傅西沣的教訓。
其實大家都知道,很多事情,以後還是要交給傅西沣去做的。
前提是,他們需要确定傅西沣真的改了,不會再去沾賭;也真的得到教訓、踏實做事。
現在傅西泠在忙的項目,是傅西沣的。
等他把前期接洽工作做完,給他堂哥鋪完路,就把項目還給傅西沣。
傅西泠說,傅西沣在他家裏養着,天天喝他媽媽親手煲的湯,人都胖了兩三斤。
“我在國外約個會都得帶電腦。”
“你就不會不平衡?”
“不至于,沖我大伯呢。”
今天也一樣。
傅西泠穿着浴袍,頭發沒吹幹,估計也就拿毛巾随便擦過幾下,抱着電腦在工作。
時芷想起他昨晚的混蛋行徑。
她說一句禁欲,他可真是給牢牢記住了,明明已經不再發燒,也只撩不做。
昨晚傅西泠翻身,手拄在她頸側。
還以為他是要做什麽呢,結果他伸手,在床頭撈了個手機充電器就悶聲笑着躺回去了。
看他來氣,時芷閉上眼睛打算睡回籠覺。
倒是傅西泠,見她醒了,放下電腦,說帶她出去轉轉。
這座生活了将近兩年的異國城市,時芷轉起來還沒有傅西泠門清。
平時都忙着學習、工作。
這是她唯一一次,可以有時間漫無目的地閑逛。
時芷和傅西泠去看了滿樹盛放的櫻花、坐在噴泉廣場喝咖啡、和地标性建築物合影、在巨大的廣告牌下面遮着陽光用手機查路線、也去大廈樓頂俯瞰城市夜色......
樓頂溫差大。
傅西泠脫掉飛行員夾克,披在時芷身上,背靠着璀璨霓虹的夜色,問她:“回國後,要不要搬來和我住?”
時芷攏了下外套:“考慮考慮。”
在國外的最後一天,時芷約了an吃飯,感謝她這兩年的照顧。
約得是午飯。
手機響時,時芷剛吹好頭發,在換衣服,把腿伸進牛仔褲裏,給傅西泠遞了個眼色,讓他幫忙接語音電話。
傅西泠看見屏幕,不明顯地擡了下眉。
接通後,說話的人不是an,是唐文庭。
唐文庭這種人,說話語氣總是慢悠悠,聲音柔和的、帶着笑意的——
“時小姐,好久不見了。”
“我過來看姨媽,聽她說中午和你有個飯局,也聽說你要回國了。我也想借這頓飯給你送行,姨媽說你才是東道主,讓我問問你。”
“所以,我就來問你了。時小姐,介不介意多個蹭飯的?”
“我飯量不大的。”
傅西泠拿着她的手機,靠在沙發裏,目光玩味。
時芷則是皺眉。
an很寵她這個外甥,既然肯讓唐文庭打這通電話,說明an不但不介意飯局上多一個人,多少還有些促成的意思。
不好拒絕,時芷只能說:“不介意。”
手機裏傳來唐文庭爽朗的笑聲:“那好,半小時後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過去。”
“是姨媽的意思,你沒有車,不方便,把地址發給我吧。”
語音通話挂斷,時芷穿好衣服,把長發從衣領裏攏出來,轉身,看見傅西泠正看着她。
傅西泠沒什麽表情,語氣也平靜,只對她說了一個字:“行。”
“行什麽?”
“我還在黑名單裏躺着呢,發個什麽都是拒收狀态。你這追求者倒随時給你打語音,還能接你一起吃飯。”
時芷好笑地看他:“手機就在你手裏,自己加回來。”
“好友申請夠多的。”
心裏想的是,還不是怪萬冉。
但時芷說的是:“你那些關系處理好了麽,就管我的。”
傅西泠笑笑:“等你回去驗收。”
有這麽容易?
她才出國兩天他就追着跑過來了,連病都沒好徹底呢,再除去航班時長,根本沒在家待多久。
他那些關系,這麽好處理的?
時芷狐疑地瞥傅西泠一眼,沒說什麽。
唐文庭的車開到樓下,發微信來,叫時芷下樓。
她拎着單肩包,大步流星就要出門。
傅西泠跟到房間門口,瞧她根本沒有要回頭的意思,“嘶”一聲,拉她手裏的包包肩帶,把人拉回來,扶着她臉側輕吻。
“傅西泠,你吃醋?”
“他不配。”
嘴上說着人家不配,席間,時芷還是收到了傅西泠發來的微信。
截圖是他的消息列表。
截圖顯示,她的對話框下x面,一堆頂着未讀紅點點的頭像。
他們身處高層餐廳,全景玻璃擦得锃亮。
陽光明媚地落在桌面,an和唐文庭身上籠着光,在聊公事,說起興榮集團國內某幾個旗下品牌的發展趨勢。
時芷難得開小差,反複點開那張截圖,還是沒看懂重點。
她在桌下打字,問他:“什麽意思?”
傅西泠回複她:“待遇差距。”
時芷大概懂了。
傅西泠是在說,她是他那邊的消息置頂,而他,只能當她的黑名單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