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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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用嘴撕紙的游戲, 就不可能玩得起來,時芷被诓了好幾年,又不是沒脾氣。
進門只是親了一會兒。
反正上午才做過, 沒那麽饑渴,親到她自己滿足了、高興了,她毫不留戀地就把人推開。
傅西泠後退,靠在玄關牆壁上,眼睛裏還都是未消退的欲求。
他笑得有點痞:“當上男朋友待遇也沒怎麽提升啊, 還是用完就丢?”
時芷冷瞥一眼:“活該。”
這個事情不能細想,想多了會更氣。
傅西泠實在說過太多次模棱兩可的“一朋友”這種話了,就是在故意引她誤會。
時芷記憶力雖然沒有像傅西泠那麽強,但好歹也是興榮集團新上任的小高管,付倩手底下的小紅人。
每天事特別多,職業素養都逼得她根本不可能健忘。
所以, 過去那些關于“一朋友”的對話,總還記得七七八八。
每想起來一次,她就要拿東西往傅西泠身上砸。
包括但不限于沙發裏的抽紙盒、濕紙巾包、薯片桶、遙控器、口紅......
以前也就算了, 尤其是在她發現自己動心之後那幾次, 提起不知性別的周朗博士, 她都覺得自己表現特別遜......
好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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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出去的東西也更沉。
最狠的一次, 時芷丢了自己的手機過去。
傅西泠也練出來了,反應巨快,接到, 拿着她手機滑開屏幕, 嘴上說人心狠, 順手給自己改了個微信備注。
從“猶豫期”改成了“唯一正牌男友”。
夜裏趁時芷睡着,傅西泠還頂着這個備注, 給時芷發微信。
發的是一家川菜店的地址。
就是吃飯時,周朗和時芷聊起過的那家水煮魚特別出名的店。
時芷半夜醒來,習慣性按亮手機,看見備注,又在被子裏踢傅西泠。
把人都給踢醒了。
傅西泠太久沒睡過安穩覺,眼睛睜不開,微微蹙眉,但已經開始哄了:“明天帶你和周朗去吃水煮魚。”
時芷掙紮,故意問傅西泠,怎麽現在不說是“一朋友”“周博士”了?周朗終于開始有名有姓了是吧?
身旁睡眼惺忪的人又開始悶聲笑,把人往懷裏拉過來,暖烘烘地和她湊在一塊,半壓着,在黑暗裏輕車熟路地吻到她皺着的眉心:“快睡吧,祖宗。”
計劃沒有變化快,這個水煮魚沒吃成。
傅西泠的大伯在醫院裏觀察滿四十八小時後,醫生同意出院了。
晚上家裏宴請親朋,長輩打電話過來,叫傅西泠回去。
說是慶祝大伯出院,實則另有原由。
這次丢項目的事情說大不算特別大,但說小也不小。到底是損失,傅西沣闖了這個禍,大伯就得出面撐場子。
而傅西泠作x為事件主角,不能不出席。
長輩多的飯局,傅西泠通常穿得稍正經些。
他找了件襯衫換上,把袖口疊到小臂:“你和周朗去吃?”
時芷說:“算了,周朗也忙,我剛好歇歇。”
她拎得清,還不至于為了吃頓水煮魚,單獨和男朋友的男性朋友見面。
“這頓飯,傅西沣會去麽?”
“我猜不會。”
傅西沣确實沒去,不是避風頭,而是所有人都知道,讓他出現沒有任何價值。
看似普通的飯桌上,擺滿珍馐美馔,也可能擺滿了不少暗地裏的刀光劍影和利益糾葛。
傅西泠走前說過,不會太早回來。
果然到夜裏臨近十二點,他才帶着酒氣進門。怕吵到時芷,輕手輕腳地在客卧洗了個澡,出來喝完水,直接睡在沙發上。
時芷夜裏舉着手機照明,走到沙發旁。
這沙發長度對傅西泠來說不太夠,他蹙着眉,頭半仰在邊沿。
感覺到有人,睜開眼,看見時芷。
“剪頭發了?”
“嗯。”
晚上沒什麽事,時芷出去找理發店把長發剪了,到鎖骨處,說太長礙事。
她随便有點什麽改變,對傅西泠來說,都驚豔得不行。
在她俯身問他“怎麽不去屋裏睡”時,他勾她的後頸,輕輕吮她的唇,答非所問:“好看。”
被傅西泠這麽纏着親完,時芷睡意消了大半,回卧室也睡不着,聽他講晚飯時發生的事情。
大伯帶着手背上輸液的淤青,給一些元老們鞠躬道歉,說自己教子無方。
傅西沣會退出之前負責的所有生意,找機會重返校園,認真進修學習。
畢竟人剛出院,這杯酒,是傅西泠代大伯敬的。
項目結果是失敗,那就是失敗。過程再怎麽努力過,都是沒用的。
傅西泠向長輩們道歉,說自己仍有欠缺,又是一杯。
傅西泠爸爸起身,說了些“感謝各合作夥伴多年支持”的客套話。
也是生病的人,不宜飲酒,依然是傅西泠代喝。
反正喝來喝去,傅西泠自己喝了一瓶白酒,五十多度。
這人在外面叱咤風雲,喝完臉色都沒變,步子也沒亂,回家才和時芷嘀嘀咕咕,說自己頭暈。
時芷伸手,幫傅西泠按太陽穴。
卧室沒開燈,他們就在黑暗中聊着。
在外人看來,傅西泠并不多話。
就算和周朗、何凡誠他們這種多年兄弟聚會,他也不會是場上最活躍、最會搞氣氛的那個,經常是淡笑着聽他們逗貧、講樂子。
但在時芷面前,他就想把什麽都說給她聽。
傅西泠說他三叔家的堂姐定了婚期,就在今年完婚。
他還說:“何伯伯他們也定了同一家飯店,遇見何凡誠帶着他家小外甥在走廊裏吹泡泡,小孩挺可愛,有機會帶你見見,他知道你。”
時芷不知道傅西泠給人家小豆丁買過一個月的零食,就為了教人一句回答——
“小豆丁,我女朋友是誰?”
“是時芷。”
她記憶裏自己沒見過他們圈子裏的小孩子,還以為傅西泠是喝多了,随口說的。
隔天,時芷起床時,傅西泠已經買了早餐回來。
他穿一身黑色坐在沙發上,完全不見宿醉痕跡,看見她起床,他擡下颌,指茶幾上的早餐,和她說“早”。
傅西泠用iPad在玩游戲,挺認真,不怎麽擡頭。
邊玩着,邊問她:“我昨晚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媽和大伯母想問問你,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今早又發來信息了。”
其實去酒吧抓傅西沣那天,時芷只顧着擔心在樓上打架的男朋友,可能還有過走神的行為。
多少有些失态,不知道傅西泠媽媽會不會介意。
以她的習慣,會覺得,如果有機會和傅西泠的媽媽吃飯,簡單提及一下,也是好的。
這麽想着,時芷摸着牛仔褲口袋,沒摸到手機。
“看到我手機沒?”
“沒電了,在茶幾。”
沙發邊幾上擺着兩臺一模一樣的黑色手機,都在充電。
時芷随手拔下來一臺,滑開,點進微信。
發現是傅西泠的。
對話框沒有關閉,是傅西泠和他媽媽的對話。
他媽媽發的是語音,大概是問時芷方不方便一起吃飯。
還發了好幾家大飯店的鏈接,都是川渝菜,讓他挑。
傅西泠沒有擅自決定,也沒有滿口答應下來,只說回了兩句,“看時芷意思”“我回頭問問”。
她無意看他的手機,在屏幕上方通知欄跳出新消息時,她都沒看清備注是什麽設計師,就把屏幕給鎖了。
也許是見時芷遲遲沒有回答。
傅西泠以為她不想去,直接和她說:“去不去都看你。”
時芷回頭。
傅西泠仍然靠坐在沙發裏,敞着腿,拎着蘇打水瓶子,手腕搭在腿上。
另一只手落在iPad上,在玩一款解謎類游戲。
昨晚他說過,是何凡誠小外甥推薦的,還和他打了賭,只要破記錄,就答應他一件事。
不知道為什麽傅西泠對三、四歲小孩的賭注這麽感興趣。
過完當下關卡,他才擡頭。
時芷有些難開口。
她知道,自己是個別扭的人。
她無法真誠地去表達“傅西泠我好喜歡你”或者“傅西泠和你談戀愛這幾天我好開心”。
“猶豫期”“實習生”這些話,都有很多玩笑成份,但如果傅西泠不主動把微信備注改成“唯一正牌男友”,她可能也不會去主動提到“今天開始你轉正了”這類話題。
就像她從未對傅西泠說過“新年快樂”“生日快樂”“某某節日快樂”。
就像她會緊緊拉住傅西泠,和他分析利弊,卻不會說她那晚其實非常非常擔心他。
就像她會默默打開行李箱,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擺放到傅西泠家的浴室,把衣服挂進衣帽間,但她不會說“傅西泠,我們開始同居吧”。
感情發展不錯,和對方家人吃個飯,時芷也并不排斥。
但眼下,她依然不太能主動說出“我願意和你家人吃飯”這一句。
但傅西泠這個人,他從來都替時芷着想。
一眼看穿了她在做心理鬥争,還安慰她:“別有壓力,這個飯局不是逼你怎麽樣。只是長輩們不知道我們之前的那些關系,以為我們交往得年數多了,怕做為男方家長,一直不主動會有點冷落到你。而且這兩次傅西沣鬧事,你都有幫忙,她們想對你表達謝意,就這麽簡單。”
外面似乎很熱,只是晨光已經把沙發皮質烤得發燙。
預示着今年有會有一個炎熱的夏天。
早餐擺在茶幾上,是時芷喜歡的生煎;玻璃杯裏是礦泉水,因為時芷不愛喝蘇打水。
“我這邊沒有直接回絕,是因為......”
傅西泠居然看起來有些緊張,放下平板,蹙了些眉措辭:“如果你願意,可以去看看我父母、伯父伯母夫妻間的相處模式。”
傅西泠的意思,時芷聽懂了。
他是在說,如果她對和他談戀愛這件事,還抱有猶豫,可以去看看他家庭裏長輩們的夫妻相處。
雖然性格不同,但他從小耳濡目染,肯定會有受到他們影響的地方。
時芷說不上原因,只覺得鼻腔酸。
“那如果我看過了,但不滿、不喜歡呢?”
傅西泠就不是那種做小伏低的性子。
他走過來,手臂往她肩上搭:“再說。難不成讓我放你去選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