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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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ad屏幕還亮着, 上面是時芷随手畫過的簡易版耳釘的圖案。
毫無美感,像盾牌。
時芷去廚房拿礦泉水,擰開, 邊喝水,邊看向傅西泠。
這人挺淡定的,只在最初聽見她回答的幾秒鐘裏笑過,吻了她的指尖,卻并沒有她想象中那麽欣喜若狂。
她把礦泉水瓶重落在料理臺上, 心想:
嘁,早知道選外省了。
周末就這樣過去了,兩個人回歸到工作裏,各忙各的。
傅西泠忙着搶對家的生意。
時芷則是在忙碌之餘,想找付倩談職位選擇的問題。付倩沒來公司,整天都不見蹤影, 聽付倩的助理講,是出去談事了。
到下班前,傅西泠發微信來, 問她想不想去酒吧坐坐。
時芷沒問是誰組的局。
她有點餓, 覺得酒吧裏那個辣鹵牛肉面做得還不錯, 也就同意了。
依然不用接, 堅持要自己打車過去。
路上接到一串陌生號碼來電。
接通後她有些意外,是傅西泠的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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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其實不太愛笑,身高和傅西泠差不多, 面對家人還好, 對着電腦敲鍵盤時, 尤其有壓迫感。
心思過于缜密的感覺。
哪怕有“情種”屬性加持,也屬于時芷在工作中最不想遇到的談判對象類型。因為覺得和這種人談判, 半點好處占不到,可能被坑都不知道。
但傅家人就很雙标,對內對外态度上其實差別特別大。
時芷已經被劃為“內”。
所以在電話接通後,小叔聲音溫柔到有些夾的地步:“時芷啊,你那邊下班了沒有?不知道方不方便聊幾句,大概需要十幾分鐘哦。”
“......下班了,方便的,小叔。”
電話內容倒是很嚴肅。
小叔幫時芷分析了兩個職位的優勢和可能面臨的問題。
外省項目太火,各方勢力都想去分杯羹,小叔側面打聽過了,那邊連行業咨詢專家都塞了三位進去x,正在風口浪尖上。
“你年輕,能力好,但資歷淺。一邊是求穩,一邊是豪賭。如果你是西泠,我一定會建議你去外省項目上闖闖的。時芷,小叔這樣說,你能明白麽?”
時芷明白。
傅西泠有家庭支撐,在外面怎麽都不會被欺負,豪賭失敗,也有家人托底。
哪怕不考慮感情問題,以她的情況來說,求穩也是個好的選擇。
眼前利益不長久,還是要在付倩身邊多學習。
“付總今天不在集團,是您約出去的麽?”
“是,沒提你,放心。西泠說你不太喜歡在工作裏提及私人關系,我也是剛好有工作要和你們付總聊聊,提前幾天而已。”
是為了幫她争取考慮時間。
從來沒有長輩和時芷認真談論過學業問題、職業規劃問題。
也從來沒有長輩肯這樣為她着想過。
時芷語氣很認真:“謝謝小叔。”
小叔在電話裏夾着嗓子:“哎呦,謝什麽,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吃飯,小叔也愛吃辣的。”
出租車在路口前方換道,準備轉彎。
酒吧快要到了。
時芷想起昨晚和傅西泠聊天時,傅西泠的态度。
他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有錢,就覺得年薪十幾萬的差距微乎其微。
這個覺得“中彩票才幾個錢,值得我高興?”的二代,是真的在擔心她選錯路、擔心她選得不夠順遂自身心意,所以才拜托了小叔聯系她。
連兩年前第一次問她“要不要談戀愛”,可能也不只是不甘心、一時興起那麽簡單。
他那時候就喜歡她麽?
時芷覺得,傅西泠這個人真的心思深沉,還覺得他對她藏了許多秘密。
不過......
出租車停到酒吧門前,時芷掃碼付款,然後背着包下車。
不過,她挺喜歡。
酒吧裏,傅西泠懶懶地靠在沙發裏,掐着時間擡手叫了服務生:“加份辣鹵牛肉面,一刻鐘之後再上。”
朋友們在玩游戲,“我有你沒有”。
何凡誠剛說完一個其他人都沒有的經歷,正得意呢,聽見傅西泠加單,扭頭問:“餓了?”
“不餓。”
于是何凡誠就有點懂了:“知道了,是時芷讓你點的吧?”
時芷沒說過,是傅西泠猜的。
她接電話什麽後都不問,也不用他再說第二句撺掇,不到十秒就答應要來。
他就知道,這酒吧裏,對她來說吸引力最大的就是辣鹵牛肉面了。
連正牌男友都得靠邊站站,給牛肉面讓路。
有個朋友在外地跟了項目,忙了大半年,最近才有空回來。
朋友不知道傅西泠戒煙的事情,正好在外地買了幾條不錯的當地特色煙,挨個發。
遞到傅西泠這邊,他擺擺手:“謝了。”
那朋友挺納悶,強烈推薦:“是不習慣這牌子?你試試,真不錯。”
何凡誠叼煙舉着剩兩根手指的手,繼續着“我有你沒有”,單手從兜裏掏了根從他小外甥家拿的棒棒糖,給傅西泠:“他現在得吃這個。”
朋友愣愣地問:“怎麽着,返、返老還童了?”
何凡誠大笑,煙都掉了:“煙戒了!”
傅西泠拆開棒棒糖外的包裝,剛把糖放嘴裏,看見時芷從外面進來。
最近天氣熱,時芷下班後會把工裝換掉,穿自己的衣服。吊帶搭寬松長褲,或者是長度在膝蓋上方的短袖T恤連衣裙。
今天是T恤連衣裙,黑色。
單肩背大號托特包,頭發随便绾起來,有幾縷長度不夠的發絲垂在耳側。
她習慣性地淡着表情穿過人群,氣勢一米九,特別酷。
從時芷進酒吧開始,隔壁有個男生就在看她。
一直到她落座在傅西泠身邊,那男生和傅西泠懶洋洋的視線撞上,才轉頭回去。
朋友們和時芷打過招呼,挨着近的幾個男生很紳士地按滅了煙。他們還繼續着剛才的話題,剛剛發煙的那朋友問傅西泠,為什麽戒煙。
有個朋友幫忙搶答:“有陣子發高燒嘛,就順便戒了,是吧傅哥?”
何凡誠是知道實情的,剛準備反駁,發現傅西泠看了時芷一眼,竟然點頭認同:“嗯。”
在朋友“發燒有什麽可戒煙的啊”的疑惑中,何凡誠也疑惑地看着傅西泠。
後者一副懶得解釋的樣子,只拿了軟飲放在時芷面前。
時芷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亮了。
有電話進來,她靠近傅西泠,說出去接個電話。
她往露臺方向走。
傅西泠留意到,那個從時芷進門就開始看她的男生,又開始蠢蠢欲動,甚至整理着衣服,也跟着起身了。
何凡誠還在說:“傅啊,你沒告訴時芷,你是為她戒煙的嗎?”
傅西泠看着時芷的背影:“沒。”
“那你捐款給那個神經......對不起,是‘心理衛生中心’,翻修外面小公園的事情呢,也沒和她說?”
“嗯。”
“戒指,設計戒指的事,準備去找金耳釘......”
何凡誠自己也有了判斷,知道傅西泠肯定什麽都沒說起過,“你不覺得你把這些都告訴時芷,她多少會有點感動麽?”
傅西泠視線裏,時芷已經把手搭在通往露臺的門把手上。
她忽然停住,轉身,遙遙對着傅西泠一偏頭。
意思是:
傅西泠,你來。
示意完,時芷推開門,幹脆地出去了。
傅西泠叼着棒棒糖,起身:“我為什麽要讓她感動?”
何凡誠懵了:“啊?”
餘光裏,那個男生不死心地往露臺那邊,試探着走了兩步。
男生也有在留心這邊動向,像是在确定時芷和他們的關系那樣,被傅西泠和何凡誠同時冷冷地瞥過一眼,才局促地頓住,猶豫,又退回去坐下。
傅西泠這才收回視線:“我要的不是她感動,我要的是,她愛我。”
露臺外面悶熱,夜蟲撲着照明燈。
時芷接到的電話,是付倩打回來的。她和付倩說了自己的決定,挂斷電話,傅西泠剛好推門走出來。
“小叔聯系過我了。”
“嗯。”
露臺之前有人抽過煙,煙味重,時芷不喜歡,沿着鋼結構的戶外樓梯走到下面。
她仰了些頭去看傅西泠,目光裏有詢問——
明明昨晚她已經做過決定,為什麽今天又讓小叔打電話來?
傅西泠坐在樓梯上。
他身後是酒吧後方的寂靜街道,月明星稀,寬肩擋住半輪月亮,垂着眸子,小臂搭在腿上。
“昨天給你的建議,是以男朋友身份。”
他說,畢竟是她的事業選擇,怕她後悔,也怕她當局者迷,才找旁觀者的小叔來幫忙分析。畢竟興榮集團的情況,小叔也更了解些。
“小叔怎麽建議你的?”
時芷沒說小叔的建議,也沒說她已經和付倩敲定了職位。
她走上來幾節臺階,停到他腳邊,鞋尖碰碰他的鞋側,故意問他:“那我選外省那職位,你也願意?”
傅西泠說:“我今天看了個項目。”
時芷被他帶跑了:“什麽項目?”
“你要選外省,最多半年後我也過去,項目可能不太賺錢,靠時老板多出來的年薪養我。”
“晚了,我又不去外省。”
傅西泠只需要略略思索,大概就明白,時芷這是和付倩談過了,伸手,握她的手腕,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腕內側:“遺憾麽?”
“怎麽,以我的能力,年薪想提那十幾萬難道只有這一次機會?”
傅西泠笑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時芷心情挺好,找茬:“那你什麽意思?”
“你等等。”
傅西泠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按揚聲器。
電話裏傳來小男孩的聲音:“傅舅舅,你找我幹什麽呀?”
“記錄我破了。”
“我知道,我都看見啦。”
這對話內容......
時芷聽出來了,這大概是何凡誠家的小外甥,前天晚上傅西泠和人家小朋友打賭來着。
不知道賭了什麽,感覺要找人家收賭注了。
傅西泠果然問:“是不是該兌現你的諾言了?”
小男孩不知道在吃什麽,吧唧幾下嘴巴,慢條斯理地說:“那好吧。”
傅西泠把手機遞給時芷。
她下意識接過來,就聽見他問人家:“我女朋友是誰?”
何家小外甥對答如流:“是時芷。”
時芷斜傅西泠,眼神裏都是“這就是你玩半天游戲贏的賭注?”
“不是,還有別的。”
傅西泠心情比昨晚還好,淺笑着:“小豆丁,我未來會娶誰?”
“時芷小舅媽。”
時芷愣了愣,被一句稚嫩童聲的“小舅媽”給叫啞火了。
在傅西泠挂斷電話後,她才回神,說:“傅西泠你這是占我便宜,我什x麽時候答應過嫁給你?”
傅西泠也不辯解,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拉着她往回走。
室外沒有空調,悶熱。
他的手勾着她頸側,皮膚相觸,很快沁出汗意。
門板無法完全阻隔酒吧裏的音樂,細碎的節奏雜音從門縫裏傳出來。
進門前,傅西泠偏頭,湊近勾着時芷接吻。
奶茶棒棒糖味的。
他說:“給你點的辣鹵牛肉面估計來了,走吧,回去吃面。”
-
知道時芷的媽媽有過一對金耳釘後,傅西泠找了個沒那麽忙的工作日,和時芷說出差,然後跑去她媽媽的家鄉。
傅西泠對這座城市不陌生。
甚至可以說,在這兩年間,他比時芷來得次數都要多很多。
在他第一次跟着時芷來過後,就開始明着暗着鋪關系,想出錢把“心理衛生中心”外面那片廢棄的小公園翻修一下。
小公園是歸“心理衛生中心”的。
傅西泠突然聯系那邊的領導,表示要捐款,這事還驚動了其他同行。
據說有的企業還警覺地派人跑去考察過,以為周邊要建什麽大型盈利商業街區、有利可圖。
現在傅西泠的捐款已經到位,估計再到冬季,時芷回來“看”媽媽時,那邊就會變成新的環境。
傅西泠這次來,是找時芷的大舅媽的。
挺老舊落魄的小區,白紅色的樓體漆層大面積脫落,顏色斑駁。
他收酒吧店面時,和時芷的舅舅舅媽打過交道。
這次能找到她大舅家的地址,也是找他們打聽過的。
有償打聽,他不愛欠無關緊要的人情。
傅西泠按照地址走進單元樓,敲門。
房子是很老的配置,八九十年代流行過的那種鐵護欄的防盜門鎖着,護欄上鏽跡斑斑。
片刻後,裏面的木門被打開。
有個女人站在鐵護欄裏面,問他:“你找誰?”
“您好,我找時勇。”
女人狐疑地看着傅西泠這張陌生面孔:“你......找時勇幹什麽?他要晚上才回來。”
看來面前的女人,就是時芷的大舅媽了。
還好,他們還沒搬走。
傅西泠從手機裏找出時芷畫的金耳釘圖樣,說如果這對耳釘在的話,他原意按照當下金價并加倍出錢,把耳釘買回去。
聽完他的來意,時芷的大舅媽還挺不屑:“耳釘倒是在的,那丫頭怎麽說,不會說我們搶占她媽媽的遺物吧?”
傅西泠盡量禮貌:“沒有。時芷說,是時阿姨欠了錢,用它抵債的。”
“你等着,我去找找。”
女人還是沒開護欄門,人往屋裏走,也還在抱怨着:“耳釘根本不夠抵債好吧,她們還白吃白喝住了好久呢......”
傅西泠掃了女人的收款碼,小小的金耳釘付了五千塊。
拿到手後,他簡單告別,走下樓。
小區裏有個破破的大象造型滑梯,已經看不出來原來的顏色。兩個和何凡誠家小外甥差不多年紀的小孩,在上面互相藏着玩。
戒煙後,傅西泠很少有犯煙瘾的時候。
今天的确鬧心。
他摸了下褲子口袋,裏面只有時芷早晨放進去的薄荷糖。
今早出門前傅西泠拉着時芷,問她,他要出差兩天,怎麽不見她有不舍得的感覺。
時芷說,才兩天。
她倒是也親了他一下,相當敷衍,然後更敷衍地塞了個薄荷糖在他褲兜裏,說是離別禮物。
傅西泠當時笑了好半天。
他還說她,時老板好歹是興榮的小高管,出手這麽小氣?
現在他笑不出來,蹙眉,剝開包裝袋,把薄荷圈咬進嘴裏。
傅西泠這兩天分別聯系了時芷的兩位舅媽,沒有一個人問到過時芷的近況。
剛才在樓上,那位大舅媽只顧着轉着眼睛想坑他點錢,連順便問一句“時芷怎麽樣”也不願意。
甚至不關心出現在家門口的陌生男人,到底和時芷是什麽關系。
如此冷漠。
正趕上午休時間。
有穿着校服的孩子走進小區裏,偶爾也能聽到樓上某戶人家的炒菜聲。
這地方不是沒有煙火氣,是時芷的生活裏沒有而已。
傅西泠甚至能想象得到,上小學的時芷每天背着書包,郁郁寡歡地走進樓上那戶人家,也許還要收拾碗筷,打掃衛生......
煩躁。
為什麽他們就不能多愛她一點?
行,他們不愛沒關系,他來愛,他的家人來愛。
他撥了電話給她。
時芷那邊顯然在忙,估計午飯都沒吃過,接起來直接問:“怎麽了?”
“沒什麽,突然很想你。”
時芷沉默兩秒,有點調侃地說:“那你趕趕工,早點回來。”
語調就像在暗指他上次出差,“你又不是沒有過”。
“今晚就回。”
聽到時芷壓低聲音質問他是不是沒好好工作,還警告他注意點,她可是剛損失了十幾萬。傅西泠終于松開眉心:“哪敢。”
能拿到這對金耳釘,也算沒白跑。
傅西泠乘最晚班的航班回程,到家後把耳釘拍照給設計師看。
他打算請設計師幫忙,看能不能在婚戒設計裏融入這些黃金元素。
設計師的回複是,這對黃金耳釘看着克數不像很大,最多三克重。
可以鑲嵌到婚戒的鉑金圈內側,但這樣的話,之前的一些設計是要推翻的。
“傅先生,您把耳釘快遞給我,設計圖三天後給您。”
傅西泠坐在浴缸邊回複:“OK.”
信息剛發送出去,時芷從外面進來,看着坐在蒸騰水汽裏的傅西泠,随口問:“你這樣回來,出差的事情真的都辦好了?”
“辦好了。”
傅西泠把手機鎖屏,扣在浴缸旁邊,拉時芷的睡袍腰帶:“要不要一起泡澡?”
很難解釋這種一觸即燃的反應。
只是一天而已,就算不是出差,平時上班他們也是整天見不到對方,今天就格外反常,像分別許久一樣。
他們在浴缸裏做了一次。
牆壁上凝結的薄水汽,被時芷按到,水珠順着她的手形滑落。
傅西泠撥開她被溫水打濕的頭發,輕吻她的側臉和耳廓。
嵌進浴室牆體的電視屏裏,仍然在放美劇。
不知道是不是主角的男人開着車,然後被撞下高速路旁的山崖,在巨大的爆炸聲中,時芷難耐地抓了傅西泠的頸側。
她仰頭,思維渾沌間,剛好看見車輛在陡峭山坡上翻滾爆炸的一幕。
爆炸聲和角色親友的呼喚,音量蓋過她的輕聲喃吟......
這個晚上睡得不踏實。
時芷過去經常夢到時梅,夢到她在醫院裏油盡燈枯的幹瘦模樣。
今夜不是,她夢到了傅西泠——
傅西泠開着車,單手扶着方向盤,另一只手伸到副駕駛這邊空間裏和時芷打鬧,搶她手裏的冰咖啡。
美劇裏的鏡頭混入夢境。
有輛車子發瘋般突然沖過來,時芷在夢裏奇跡般地沒有跟着一起跌落懸崖,她站在崖邊,怔怔地看着傅西泠的跑車炸毀......
不行!
“傅西泠!”時芷滿頭冷汗地醒來。
傅西泠也跟着驚醒,擡手擋着時芷的眼睛,按亮了床頭燈。
他拉她坐起來,輕輕拍她的背:“做噩夢了?”
床頭的時鐘顯示着時間,才夜裏兩點多鐘。
他們才睡下沒多久。
夢境太過真實,連車裏刺眼的陽光都像真的,時芷驚魂未定地緘默着,好一會兒才擡眼去看傅西泠。
她眼眶紅了,打他:“傅西泠,你以後不許再看美劇。”
“好。”
“以後不許單手開車,不許在開車時和我鬧,不許搶我的冰咖啡......”
無論時芷說什麽,傅西泠都溫聲說着“好”,然後把人攬進懷裏,繼續安慰:“是夢。”
在時梅去世後,無論遇見什麽逆境,時芷都沒哭過。
她不愛哭。
這是第一次忍不住眼眶泛酸,皺着眉給傅西泠講她的夢:“我夢到你被撞到懸崖下面去了......”
感覺到時芷在講述過程中,情緒逐漸平複,傅西泠才半開玩笑地親她一下:“還挺擔心我?”
時芷眼眶不紅了。
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對他表達喜歡和在意,然後非常不适應地偏開頭,耳朵和脖子全紅。
好幾秒之後,她才轉過來,強硬地威脅:“傅西泠這事你敢往出說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