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番外-1

53   番外-1

◎上心。◎

時芷對首飾缺乏了解, 估不出鑽戒價格。但她了解傅西泠的花錢習慣,也覺得這種大小的鑽,怎麽看都是昂貴的。

她晃晃手指, 對傅西泠這樣說:“鑽戒送我, 你不算吃虧,我這話撂這兒了。”

傅西泠笑着:“選我你也不吃虧,我這話也撂這兒。”

時芷撐着池邊,嘩啦一聲坐上來, 拂開臉側的頭發, 像水妖,眼睛亮晶晶的:“那現在我們該做什麽?”

傅西泠也上來,眼裏閃着笑意:“接個吻?”

是問句,可他在問出口的同時, 就已經開始行動了。

泳池邊的瓷磚還留有白日暴曬過的餘溫,隐隐聽到樓下樹叢裏的蟬鳴。

他們身上滴着水,傅西泠扣着時芷的後腦勺, 輕輕吻着她。

在朋友們蠢蠢欲動, 時刻準備着聽召喚, 幫他們搞個超大型求婚現場時。

時芷和傅西泠就這樣秘而不宣地把求婚這件事給搞完了。

泳池裏被燈光打亮的水波、夜幕上皎皎的明月、還有兩顆怦然悸動的真心。

以這些為見證。

當晚大家喝過挺多酒,大多數人在房間裏聊天玩游戲,熬到淩晨才睡。

哪怕是能爬起來吃酒店早餐的那批人,也是拖着沒有靈魂的身軀, 如同喪屍般端着餐盤,目光呆滞地游蕩在自助形勢供應的餐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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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互相點點頭,話都懶得講。

吃什麽也懶得思考, 撞見什麽随便拿點, 毫無觀察力可言。

更沒人察覺時芷和傅西泠之間發生的變化, 除了姚姚。

時芷和傅西泠也吃早飯。

他們從大堂那邊的臺階走過來,甚至沒有拉手,就很正常地一前一後下臺階。

兩個人都穿黑色上裝和牛仔料。

一個是吊帶,一個是短袖T恤;一個短褲,一個是寬松長褲。

圖案品牌都不相同,更不是情侶款,又很搭,氣場上特別般配。

傅西泠走在後面接聽電話。

時芷快他兩步下完臺階,停了那麽兩、三秒鐘,等身後的人。

這個時間大堂裏沒什麽人,傅西泠右手舉着手機略貼在耳側,走到時芷身邊時,左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肩上。

她回頭,他邊回應着電話的內容,邊看她,眼睛噙着意味深長的笑意。

那個笑容裏,包含着一些只有他們自己才懂的隐晦含義。

加密,外人無權訪問。

果然,時芷像是被惹到,擡肩,掙掉傅西泠搭着的手,加快步伐。

才邁出去一步而已,又很快被他給拉住。

他的動作流暢得像做過千萬次,輕輕握了下她的手腕,拉完人,用手臂勾住她的脖子,把她禁锢在身旁。

但時芷,她像某種脾氣牛哄哄的小動物,很兇地瞪傅西泠。

讓姚姚想起澳洲姑媽家那只純黑色的、高冷不愛理人的貓。只要有人硬要湊近抱它,它就警惕地冷瞥着,時刻準備戰鬥。

直到走進餐廳,時芷還淡着表情用手肘怼了傅西泠。

姚姚想,真的好像啊......

傅西泠就像在姑媽家對黑貓上瘾的姚姚,完全被吸引了,目光着迷地膩在時芷身上。

他被時芷打得躬了下背,還在笑,心情極好,看起來像剛中過頭彩。

都沒見過傅西泠有這樣高興的時候。

他挂斷電話,把手機收回褲兜裏,垂頭在和時芷說話。

路過姚姚他們這邊的餐桌時,姚姚剛好手機響過一下。

是某個齊姓王八蛋發來好友申請。

姚姚在看申請,沒來得及擡頭,只聽見傅西泠在輕聲哄着時芷:“不是說過,定力沒有你想得那麽好......”

姚姚擡眼。

看見傅西泠還順手拿了倆餐盤,遞給時芷一個。

時芷接了,還是沒什麽表情。

但她用夾子夾培根煎蛋時,在傅西泠盤子裏也放了一份。

當時姚姚頂着丸子頭和黑眼圈在手機上罵人,不通過好友,只在申請頁面罵姓齊的相親對象,瞬間打了好大一段。

心裏還感慨過,覺得今天日子不太好,大家心情都不怎麽樣。

因為姚姚覺得,時芷是在和傅西泠生氣的。

搞得自己多少還有點幸災樂禍。

然而——

時芷和傅西泠落座在靠窗的餐桌,隔着不足兩米遠的距離。

姚姚被時芷無名指上的鑽戒晃到眼睛,下意識往傅西泠手上看,只看見了傅西泠虎口上通紅的牙印。

傅西泠已經求過婚了?

什麽時候?

再想着剛才他們之間那種不容外人打擾的狀态,哪裏是賭氣,分明是情趣。

都是成年人,傅西泠是怎麽把人給得罪的,變得一望而知。姚姚臉紅了。

時芷說:“困。”

傅西泠把西柚汁遞給她,說:“沒工作的話,吃完再陪你回去睡會兒?”

他們沒太留意周圍。

到姚姚那桌吃完起身準備離開時,時芷和傅西泠才和已經站起來的這群朋友們打了招呼。

姚姚不知道為什麽腳步慌張,踩到朋友,還挺理直氣壯,吐槽朋友真是礙事。

朋友被這位大小姐怼習慣了,不痛不癢,注意力還在傅西泠身上,懶洋洋地打趣——

同樣是熬夜喝酒,怎麽西泠看起來這麽神采奕奕的啊,這不科學。遇上什麽好事了?難道是中獎了麽?

短暫的熱鬧,人走後,傅西泠才點頭,意有所指地看時芷:“是中獎了。”

時芷知道指的是什麽,沒理他。

突然戴上鑽戒,其實時芷不太适應,太閃,也太有存在感,吃飯時她自己都看過好幾次。

之前戴中指的戒指也還戴着,傅西泠那枚也一樣戴着。

他們挨着坐,戴情侶戒指,話倒是沒說幾句。

時芷有點累。

都怪早起傅西泠精力太充沛。

傅西泠的借口是:

時芷雙手拄着床,從被子裏坐起來的那一刻,眯着眼,很慵懶也很迷人。

她的肌膚沐浴在明媚陽光裏,推開被子,渾身上下只有倆戒指......

他定力不足,所以沒克制住。

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屋子裏被空調風吹得幹燥,時芷額頭和手心都是汗。

傅西泠吻過她的眉心,又把頭埋在她頸窩。

餘光裏被他扣着的手指上,鑽石在發光。

其實做之前,他穿着浴袍從浴室裏出來,安靜地盯着她看的那種特別欲的勁兒,她确實也有被吸引到。

但他這人太壞。

越是難耐酸脹,力道越狠。所以出門前被時芷連着打過好幾下,又咬過他一口,才勉勉強強算是消氣。

最後一點火氣消掉的動機,還真是被鑽戒晃眼晃的。

時芷又看一眼無名指,終于願意說話了:“鑽太大。”

傅西泠秒回:“你戴好看。”

“不适合日常戴。”

她考慮幾分鐘,慢慢吃掉迷你菠蘿油,用叉子插起另一種迷你面包。

某個瞬間,她眼睛非常亮,野心勃勃:“但等我坐到更高的職位......”

“那就再給你換個更大的。”

“不用。那種情況,我自己應該也買得起......”

話沒說完,因為傅西泠握着時芷的手腕,叼走她叉子上的面包。

在她瞪過來時,他說,“這種放了肉桂,你不是不喜歡麽。”

叼着面包,把他拿的紅豆面包遞給她,“要吃這個麽?”

時芷咬了紅豆面包,挺好吃。

她是不喜歡肉桂的味道,但應該很少和別人聊自己喜好,記憶裏和傅西泠吃中餐時候更多,沒碰到過肉桂。

“你怎麽知道?”

傅西泠只說了三個字:“唐文庭。”

是在國外喝咖啡那次?

唐文庭推薦的咖啡确實有股肉桂的味道,她當時不喜歡,但也沒說過什麽吧?

時芷并不覺得自己會在事後和男性吐槽咖啡的味道。太小女生心思,不像她會做的事情。

因此百思不得其解。

“那杯咖啡,你每喝完一口都皺眉。喝到三分之二處,再沒碰過。”

時芷自己下意識做過的事,都需要經過提醒才隐隐記起。

傅西泠記得倒是清楚。

她評價這件事,用的是這句:“你的記性是挺好的。”

說這話的原意,是時芷有點對傅西泠記憶力格外好這件事,感到羨慕。

從提到升職起,她的思維已經跑偏到工作上。

只會覺得,有這種能力用在工作上,哪怕只是用來記住細枝末節籠絡人心,都能讓好多事情事半功倍。

但傅西泠硬是把話題給拉回到熱戀氛圍。

他說,用在她身上的,就不能叫“記性好”。

西柚汁很開胃,顏色也好看,時芷小口喝着,也看着傅西泠。

他撐着臉,在笑。

于是放下玻璃杯,忍不住問:“不然叫什麽?”

幾個朋友勾肩搭背走進餐廳,打着呵欠和他們打招呼。

時芷和傅西泠同時偏頭,說了聲“早”,沒有被打斷,話題還在。

傅西泠轉回頭,繼續說:“那叫對你上心。”

餐廳裏飄着各種食物混合的香氣,陽光透過錘紋玻璃杯在桌面烙出一片燦爛光斑。

時芷叉了塊西瓜去堵傅西泠的嘴,終于有些忍不住,笑起來。

傅西泠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還行,我有進步。”

“什麽進步?”

“逗笑你,十八分鐘三十七秒。有進步,但有待進步。”

傅西泠臉上有些小小的得意,勾起嘴角,又痞又帥。

就好像他今天零點鐘之後求婚,把戒指套牢在她無名指,并不急于聽她一句“我願意”或者聽到婚期。

他好像,只想看她笑。

在這種感情很好的時刻,時芷用西柚果汁和傅西泠的咖啡碰杯,心情不錯地說:“合作愉快。”

沒有山盟海誓,只有這句。

傅西泠垂着頭笑:“行,合作愉快。”

時芷收下鑽戒這件事,傅西泠家裏人很快也知道了。

是傅西泠拍了時芷的照片,發朋友圈。

時芷坐在泳池邊的躺椅上,穿吊帶和短褲。

遮陽傘的陰涼只遮住她的上半身,兩條又白又長的腿在浸陽光裏,晃眼,微曝光。

池水清澈,被風吹皺,她低頭,拿着自己的手機在看,無意間露出無名指的鑽戒。

傅西泠的堂姐在備婚,對戒指這類物品很敏感。

她把照片存下,發到家庭群裏,又跟着發了兩個字,“恭喜”。

中午,時芷就在酒店裏收到了傅西泠媽媽特地訂的花束。

黑色包裝紙,淡粉色郁金香,甜酷的感覺。

她抱着花束:“為什麽你家裏人連我喜歡什麽類型的花都能猜到?”

“不是猜,我媽記性也不錯。”

時芷很快反應過來:“你說的?”

但她其實在問的是“你又是怎麽知道我喜歡什麽類型的花”。

傅西泠說,他腦震蕩那次家裏收到不少花束,而時芷只對郁金香最感興趣,看得最久,其次是向日葵,最煩紅玫瑰。

兩、三年前的事了。

當然,他依然說用在她身上的不是記性好,是上心。

時芷給傅西泠的媽媽回電話道謝。

挂斷電話,她問傅西泠,收了戒指卻不肯訂結婚時間,這種行為,會不會有些奇怪。

傅西泠的回答是:“別人家不知道,反正在我家不會。”

他把手機拿出來,給她看群裏一條接一條冒出來的消息——

男性長輩們在争着想請他們兩個吃飯,還想定浪漫的餐廳,訂那種廚師能用雞蛋畫愛心、做火焰冰淇淋的鐵板燒。

而家裏的女性長輩,已經在教育傅西泠。

她們說,人家時芷答應收下戒指,并不代表答應被操控,讓傅西泠必須明白這點。

也說時芷依然會有她自己的生活節奏,人只有一輩子,時芷也一樣,依然應該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

她們要傅西泠懂得,互相尊重才能長遠......

傅西泠聳肩:“你看,沒人在乎我,倒是怕我欺負你。”

被尊重,被偏愛。

也許是時芷喜歡傅西泠家人的原因。

也是因為對傅西泠家人的喜歡,時芷和他們之間的走動還算多,也很自然地親近起來。

在後面的某個周末,她甚至臨時起意,主動在下班前給傅西泠發了微信,提起去他爸媽那邊吃晚飯。

傅西泠心情相當不錯,但下班前他被突發事件絆住,只能是時芷一個人先過去。

“琴姨在家,我很快就回去。”

家裏有些安靜,阿姨幫時芷開了門。

傅西泠的媽媽和大伯母在參加商業活動,聽說時芷要來,已經叮囑過阿姨準備晚飯。

“她們要晚些才回來。冰箱裏有芒果撻,特地給你做的。這幾天太熱了,阿姨幫你先舀一勺芒果冰淇淋放上面,你解解暑,晚上我們煮佛跳牆火鍋吃。”

“謝謝琴姨。”

“鑽戒沒戴着麽,聽說很漂亮,還想看看呢。”

“沒戴,今天上班,不是很方便,下次帶過來給您看。”

以為家裏只有阿姨在,但阿姨悄悄拉了時芷的手臂,指樓上,壓低聲音:“西沣也在呢,你......別往樓上去了。”

也是很巧。

傅西沣不知道中午在哪裏喝過酒,可能不想回自己家挨罵吧,跑到這邊來,在樓上睡覺。

時芷工作事情多,下班也還是會接到一些公事電話。

阿姨送來加冰淇淋球的芒果撻,她點頭道謝。無意在客廳說太多話,免得引起傅西沣的注意,惹不必要的麻煩。

她看中外面一處樹蔭下的休息椅,和阿姨打過招呼,推門去了庭院。

庭院造景可能是經專業人士設計過,長了青苔的石塊和綠植相得益彰。

時芷坐在休息椅上,聽完電話,正用郵件和同事溝通問題。

客廳的玻璃門被推開。

傅西沣也端了碟點心,坐到她身旁。

許多天不見,傅西沣人瘦了很多,眼窩深陷,臉色也不好看。

像瘾君子。

時芷摘掉耳機,不着痕跡地挪了些距離,繼續吃吃芒果撻。

沉默地坐了許久,是傅西沣先開始對話。

傅西泠身上還有酒氣,但并不十分醉,說:“我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喜歡傅西泠,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我不好。”

時芷沒說話。

而傅西沣像開啓某種自言自語的模式,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回答,自顧自說起那些藏在腹中的怨氣——

和傅西泠同時被送去學小提琴,明明不喜歡,為什麽不允許放棄?

為什麽傅西泠堅持學琴就要被說比他有耐性、比他有韌勁?

人不可以放棄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嗎?

同樣是接手生意,為什麽大家只對傅西泠誇贊有加?

為什麽不能多看看他的進步?

小時候家裏的翡翠擺件碎了,大人們從樓上下來時,只會先看向他,憑什麽,憑什麽在不明因果的時候優先懷疑他?

傅西沣講着他從小到大的每一次嫉妒和不滿,咳過幾聲,形容倦怠,聲音也很不對勁。

就像是......

時芷靜靜聽着,在某個傅西沣沒有出聲空隙,問他:“傅西沣,你碰過不該碰的藥物了嗎?”

這話說得委婉。

她是在詢問這位面色看起來極差的堂哥,有沒有碰過毒。

傅西沣從桌上拿過紙抽,擤鼻涕,冷笑:“你看看,只要是和我挨邊的事情,總會讓人有不好的聯想。”

頓了頓,才說,“普通感冒而已,我還沒愚蠢到你們想象的那個程度。”

換作以前,時芷是不會有耐心和傅西沣這種人對話的。

但傅家人對她太好了。

她想起樓下那張溫馨的全家福,也想起傅西泠求婚的晚上。

時芷想,也許她也可以嘗試着和身邊的人溝通,不以那種公事類的對話方式。

“我對你印象差很正常。”

傅西沣可能也沒想到時芷真的會理他,僵硬地慢慢轉過頭。

他只是有些煩悶、有些憋屈。在那些趨炎附勢或者另有所圖的狐朋狗友散掉後,他身邊其實無人可以訴說情緒。

時芷突然開口,讓傅西沣有些怔住。

“傅西沣,如果我沒記錯,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生活裏,是開着豪車突然出現在我宿舍樓下,穿着一身logo巨大的名牌,說了些非常容易惹人誤會的話。”

像是沒想起來,傅西沣啞啞地說:“我說什麽惹人誤會的話了?”

和腦子不好用的人溝通,真的好累。

時芷深吸一口氣,耐心幾乎告罄,沉默好久,才肯繼續說:“你知道你長得不差,也足夠有錢。站在女生宿舍樓下提起錢和交易,會被人怎麽聯想?如果我軟弱一點,就會被那些包養之類的流言壓死。”

B大裏确實有過不好的流言。

從時芷和沈嘉分手時就隐隐有苗頭,把過錯方指為她,傅西沣的出現,有那麽一陣子,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傅西沣像是完全沒想到這些,恍然大悟:“傅西泠是因為這個和我發火的?”

“他和你發過火?”

“讓我別找你。”

傅西沣臉色不好看,說以為傅西泠是因為怕被他拆穿找人假扮女友的詭計。

“雖然......你們現在看起來,有點假戲真做。”

時芷不知道傅西泠什麽時候和傅西沣發過火,但她說:“不是。兩個原因都不是。”

“呵,不是麽?”

“我沒和傅西泠說過學校流言的事。”

不是為傅西沣或者大伯着想,時芷那時候不認識他們。

哪怕認識,她也不是傅西泠那種會以家庭大局為重的人。

單純是不愛分享而已。

當然,現在她已經在嘗試着做改變了。

目前來看效果還——

傅西沣說:“你不說,他也查得到。”

——好吧,效果不怎麽樣。

時芷懶得和傻子掰扯,耐心又耗了些,怒氣值悄悄攀升了一格。

“你第二次出現,像瘋狗。而我知道你賭錢,知道你把親爹氣住院,還和我男朋友動手了,他嘴在流血......”

傅西沣情緒有點激動,摔了手裏的金屬叉子,聲音很大,喊着:“那次明明我更嚴重!”

阿姨跑到庭院門邊,欲言又止,時芷對阿姨搖搖頭,示意這邊沒事。

阿姨很擔心,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而傅西沣現在非常敏感,他看到了,指着阿姨的背影,冷笑,估計又要說那些所有人都不信他的話。

時芷沒給傅西沣發瘋的機會:“你還聊嗎,不聊我走了。”

傅西沣在庭院走來走去,可能也真的找不到誰可以聊天了。

幾分鐘後,又坐下。

時芷試圖給傅西沣講明白,所有懷疑和不喜歡都是有原因的。

像她,除了對傅西沣前兩次見面印象不好,還聽說男朋友辛苦熬夜的項目被傅西沣這顆老鼠屎給毀了。

“站在我的角度,我當然會覺得你這個人不值得同情。當然,還有一種骨子裏的排斥,我讨厭賭鬼。”

傅西沣一定查過時芷很多,從他突然安靜下來的反應來看,他不止知道時芷讨厭賭鬼的原因,甚至可能知道林孝平的死法。

好怕死的有錢人。

時芷語氣淡淡地說:“在你看來,我可能生活得挺困難、挺慘的吧?”

傅西沣沒反駁。

“我爸爸是酒鬼賭鬼,我媽媽被騙後精神出現問題,成了人們口中的神經病,這些你都知道。”

傅西沣說家裏人都不愛他,可他明明被很多人保護着。

只是他自己在計較、在不平衡而已。

而在時芷的記憶裏,只有兩個人短暫地愛過她。

媽媽和姥姥。

其他人可能有過愛,但生活實在太苦了,勞碌奔波。當時芷的存在會把他們拖到更苦難的困境中時,愛就不會再有了。

“我沒有容錯率,每走一步都要反複算計。”

“你去賭,哪怕輸掉上千萬,也還是會有人默默熬夜為你打拼項目,有人給你煲湯,有人給你托底。”

“你什麽都擁有又什麽都不珍惜。”

“很多事情是你自己造成的,傅西沣,你憑什麽覺得不公平?”

傅西沣被怼得半天沒吭聲,最後說:“我問你一句話,我賭的事情,真不是傅西泠和我爸他們說的嗎?”

怒氣值再加一格。

時芷想打人,也想敲開傅西沣的腦殼看看,裏面到底是不是放着一顆豬腦。

“要債的人去你家了你不知道?”

傅西沣其實是知道的,他只是不願意承認。

不願意承認那些借給他錢的所謂朋友,其實是在做局;不願意承認項目的事情,也是和生意對手有關的圈套。

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

但,現實如此。

又過了很久,傅西沣用力揉搓着額頭:“我已經廢了,我的人生全他媽完蛋了......”

很好,怒氣值再加一格。

時芷皺眉:“你這話未免說得太早。”

“你們還真像,傅西泠也這樣說過。但股東們和元老們不會再接受我。”

提到傅西泠,怒氣值悄悄減掉半格。

可是溝通太難了,時芷覺得傅西沣還不如和她打一架。

傅西沣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這會兒縮着肩,頹喪得快要嘤嘤出來,而時芷恰恰最不會安慰人,能說這麽多已經是她極限中的極限。

時芷吃了一口芒果撻,幹巴巴憋出幾句:“可能還是會接受你吧,在你足夠努力的前提下。古人不是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天氣還是很悶,像要下雨。

傅西沣碟子裏的車厘子蛋糕奶油化掉,和深紅的車厘子醬融在一起。

“我想出國留學,所有人都不敢放我走,他們怕我在外面學壞。”

“你夠壞了,不用再學吧。”

傅西泠是在回家路上,接到家裏阿姨的電話。

阿姨有些憂心地說,傅西沣來了,和時芷在院子裏聊天。

還說傅西沣看起來有點激動,摔了東西,還拍打過自己的頭。

時芷曾經和他堂哥動過手。

不知道他堂哥會不會抽風犯小心眼。

“我媽和大伯母沒回來?”

“還沒,估計也快了。”

傅西泠全程踩油門,匆匆趕來,進門時額頭有些汗意。

神色有些警惕。

聽到門聲,時芷和傅西沣同時回頭,看過去。

傅西沣嗤笑着陰陽怪氣,你看,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十惡不赦的壞蛋,連他都覺得我和你在一起沒有好事發生。

怒氣值瞬間拉滿。

時芷差點就動手了。

她覺得自己花了這麽長時間,講“喜歡和讨厭都是有原因的,你為什麽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這個道理......

都白說了。

時芷動了一下腿。

過去被她踢過的傅西沣,猛地捂着肚子,警惕地躲了下。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思維定勢,但也會反思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确。如果你的過去讓人覺得你會有很多不好行為,自憐自艾不如花時間改掉這個印象。”

時芷飛快說完,垮下臉,走過去給傅西泠遞了眼神,意思是:

你堂哥你自己安慰吧,我盡力了!

而傅西泠發現,時芷在看見他的那一刻,肩膀放松地塌了些力道。

是看見自己人的安心表現。

為這個發現,他心情不錯地接下“安慰堂哥”的任務。

那天晚上,時芷和傅西泠的爸媽、伯父伯母在樓下餐廳裏煮佛跳牆火鍋,傅西泠陪傅西沣在樓上喝酒。

時芷被長輩們用公筷夾了很多鮑魚花膠之類的食材在碗裏。

樓上兩位少爺也會享受,不光是喝酒,訂了好大一堆外賣,燒烤和麻辣鴨脖。

時芷滿盤珍馐還沒吃完,收到傅西泠的微信——

“上來。”

她回他:“不去。”

樓下的佛跳牆不知道多好吃,花膠炖過的湯底膠原蛋白滿到粘嘴,誰要上去看他們兄弟兩個互怼嗆人。

“有好東西。”

“你騙誰?”

明明只有兩個酒鬼,哪來的好東西。

然後傅西泠給她回了四個字,“鴨脖好吃”,這條信息打動了時芷。

“馬上來。”

樓上一股啤酒燒烤混合的大排檔味,兄弟兩個坐在陽臺。

傅西沣竟然鎮定了不少,傅西泠則像個纨绔子弟般倚在懶人椅裏。

時芷上來後,眼睛只往桌上看。

她挑了段最粗最壯的鴨脖就要走,被傅西泠給拉住:“就走了?”

時芷問:“不然呢?”

傅西泠不說話,勾勾她的指尖,最後只說:“吃串麽,給你們拿下去點?”

明明想問的不是這種。

作為被安慰的對象,傅西沣喝得有點多,人還是很頹很傷感的,又特別不能吃辣。

都不曉得傅西泠為什麽買一堆麻辣鴨脖,吃得他嘴都沒知覺了。

現在看着他們之間的氣氛,傅西沣敏感地察覺到自己成了電燈泡,漸漸變得面無表情:“......你倆差不多得了!”

夜裏,家長輩差司機送他們回家。

路上,傅西泠問時芷:“我來之前,和傅西沣一直在聊天?”

“嗯。”

“一個多小時,都在聊?”

“對。”

傅西泠回家後,覺得好氣。

時芷好不容易願意敞開心扉和人長篇大論地聊點什麽,就第一次,竟然不是和他徹夜長談,而是開導他堂哥?

傅西沣是真運氣不錯。

早知道不幫他和大伯說話了。

傅西沣想出國的事情,是傅西泠幫忙的。

剛好有個朋友家的弟弟也準備留學,弟弟是那種癡迷學習型的,性格像周朗,特老實特征值,喜歡操心又有點保守。

傅西泠告訴堂哥,如果能同意和朋友家弟弟住一起,他可以幫忙說服大伯,讓他去留學。

傅西沣同意了。

時芷有些意外:“傅西沣沒覺得你是找人在看着他?”

“覺得了。但沒其他辦法,看他怎麽想。”

傅西泠說,“看着他”這件事的前提,是傅西沣真的要做出格的事。

如果只是踏踏實實進修,人家弟弟知識儲備比傅西沣強,還能幫傅西沣講講各種知識點,就不叫“看着”,叫幫助。

而且大伯身體不好,這幾年都成醫院常客了。

傅西沣天天在家裏頹着喪着,對大伯的身體健康也沒什麽好處。出去要是真能好好學點什麽,也是好事。

聊完這些,傅西泠自己抛問題:“不問問我,我們喝酒時候聊什麽了?”

時芷擡眼,用目光順着他的問題探尋,“聊什麽了”。

“陳年舊賬。”

傅西泠說,小時候翡翠擺件碎那次,長輩們下樓先看傅西沣,其實是因為傅西沣吓得臉色慘白,實在太惹眼了。

就差在腦門上用黑色記號筆加粗寫上“我做的”三個字。

“你沒和傅西沣說麽?”

“說了,不信,覺得我诓他。”

時芷不知道傅西泠拉着她說話,是因為也想搞個心靈溝通。

她就覺得他喝得有點多,話也多些,語速慢悠悠的,挺勾人。

他靠沙發上手裏,說話時無意識地擺弄着中指上的情侶戒指。

提到指節處,又推回去,如此反複。手指皮膚蹭得泛紅,圈環在拇指和食指的撚搓下,閃着金屬光澤,

很性感的小動作。

冰箱裏拿出來的蘇打水傅西泠嫌不夠冰,在杯子裏加了冰塊。

在他把一塊冰喝到嘴裏咬碎時,她走過去,跨坐到他腿上。

傅西泠反應特別快,舉開水杯,單手捧着時芷的側臉,和她接吻。

唇是涼的,帶着蘇打水裏的西瓜味。

冰塊在唇齒間漸漸融化,非常刺激。

吻後,傅西泠目光沉沉,眼裏泅浮着不安分的情欲和貪念,說的卻是:“又想睡我?”

夜晚的溫存令人心悸。

和傅西泠的堂哥嘗試溝通這件事,讓時芷多多少少也有些觸動。

好像,敞開心扉也不是件很難的事。

隔天下班時間,傅西泠和朋友談關于傅西沣留學的事。

時芷不想去,下班自己回住處。

閑着沒事,坐在昨晚溫存過的沙發上,她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傅西泠話多的用意。

他在醋她和他堂哥聊得久?

想了想,她開始用寫論文的方式,随便找了件事情和他溝通。

想到之前傅西泠說,她黑名單裏連老師都有。

時芷把這件事編輯在對話框裏。

過程有點不習慣,像當衆念自己的作文,有種說不清的羞恥。

但她性子倔,想做的事,就會逼一逼自己。

當年的細節情況,時芷不太想得起來。

只記得學校裏有個男生是她的小學同學,不明白是出于什麽樣的心理,男生和其他同學說了時芷媽媽是神經病的事。

時芷最開始并沒有什麽反應。

她很冷靜,知道最重要的是準備高考。

但當那個男生用一種自以為是的幽默,指着自己腦袋,調侃她,“神經病能治好嗎”。

時芷聽見他們在她身後嘻嘻地笑着。

她轉頭,沒什麽情緒,只盯着走廊窗臺上坐着的男生:“沒治好,死了,你想去陪她麽?”

那天時芷把手裏提着的書包丢過去,砸了那個男生。

周圍有同學和老師及時拉住了,所以沒有打架。

男生家長找來學校來。

“老師,馬上高考了,孩子們的心理壓力是很大的,要是影響到考試,怎麽辦!”

家長很不講理,問老師,家長精神方面有問題會不會也遺傳了孩子,不然怎麽會說出那麽惡毒的話。

那是時芷本來很喜歡的一位老師。

老師在家長說出這些話的那一刻,并沒有及時呵斥。

甚至還安撫地拍了拍家長的肩:“是的是的,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林萌這邊沒有父母,其他監護人工作很忙沒辦法過來,您看......”

文字打到這裏,時芷停下片刻。

也許那個瞬間,老師的猶豫是在尋找更合适的說辭;也許生活所迫,人不能完全做自己,老師在其位也有自己的無奈。

但時芷只是覺得,那一刻她非常不舒服。

所以拉黑了老師的微信。

她當時是期待過有人能夠偏愛她的。

期待過有人可以無條件地擋在她面前,為她說一句話。

時芷沉思着往事,習慣性點了發送。

發出去的內容其實沒太打完整,卻也沒什麽再想寫的,就當是“溝通”完了,于是放下手機,去泡澡。

其實傅西泠在收到微信的時候,還懵了一下的。

時芷從來言簡意赅。

看見那麽多字,還真反複确認過兩眼,确定是時芷發的,而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別人。

他看完,非常心疼。

泡完澡的時芷,發現充電的手機裏有傅西泠的未接來電和一條未讀消息。

他回複她的只有一句話——

但我非常非常愛你。

時芷把這句話看了兩遍。

看第二遍時,敷着面膜淺笑,面膜浮起來些,又被她用指尖點着按到重新貼合。

她撥傅西泠的手機號碼,被他按斷了。

下一秒,入戶門密碼鎖被按響,傅西泠推門,直接大步走進來擁住她。

時芷說:“我只是在溝通......”

傅西泠抱得很緊,回答她:“知道,我只是突然很想抱你。”

時芷臉上貼着的是萬冉寄給她的面膜。

特別貴,據說是國際名牌,單張面膜也要上到千塊的。

傅西泠這麽一抱,面膜就掉了。

溫馨氣氛瞬間消失,時芷對着傅西泠一頓“拳打腳踢”。

力氣上是敵不過他,在他想要認真抗衡時,略顯花拳繡腿。

傅西泠帶着些酒氣,迎着她的狂風暴雨把人給睡了。但過程特別溫柔,都只是顧着她的感受,在她極力皺緊眉心時,輕輕落下一吻。

求婚時沒說過的“我愛你”,傅西泠在這個夜晚說了。

意思不僅僅是“我愛你”。

還代表着,“我永遠站在你身邊”“我永遠偏愛你”。

但面膜這件事,傅西泠還是挺心虛。

趁着時芷上班,跑去商場買面膜,直接買下二十盒。

傅西泠平時有自己固定用幾個牌子,很少往這邊逛。

隔壁品牌的售貨員小姑娘特別會來事,一看他面膜買那麽多,馬上說:“先生,我們這個品牌的面膜更貴,效果也更好,你要是送人絕對不會丢面子。”

傅西泠進去看兩眼,介紹都沒聽完。

他想着,我堂堂正牌未婚夫還能讓個閨蜜給比下去?

不可能的,這個也得買二十盒。

傅西泠這種購物方式,在晚上提着購物袋回家後得到了時芷的評價。

她探頭往袋子裏看看,皺眉:“傅西泠,你有病嗎?”

挨罵的人就靠門邊笑,稱這是一種“上心”。

他們一起貼着面膜打游戲時,周朗打來電話,約飯。

周博士前陣子超忙。

這兩天終于有點空閑,第一時間想請求婚成功的這對吃飯,也想瞧瞧鑽戒。

仍然是約在一家川菜店。

吃飯時,周朗這種煙酒不沾的人,難得主動要求着喝了瓶啤酒。

借着酒勁兒說了些掏心窩子的祝福話。

周朗還紅光滿面地吐槽,以前傅西泠特別喜歡充那種高檔餐廳的卡帶宿舍的人去吃飯。還好現在有時芷了,不用再去吃那些奇怪的菜了。

傅西泠笑着:“讓你們吃過什麽奇怪的菜?”

周朗喝酒後,人更開朗:“各種!大三時候那個分子料理,人均四位數。勺子裏裝一坨檸檬味泡沫,還有個長得像石頭的鵝肝夾松露,不夠塞牙縫......”

周博士對那些昂貴的奇怪料理很記憶深刻,給時芷舉了不少例子。

然後,時芷發現個問題。

每次提到的“去吃飯”,好像都是傅西泠他們幾個室友或者和其他兄弟。

他身邊沒有過異性?

但她沒細想,以為是那種不在現女友面前提朋友前女友的社交禮儀。

畢竟不常碰酒,只是一瓶啤酒,周朗飯後已經暈頭轉向。

飯店在B大附近,傅西泠和時芷叫了代駕,先送周朗回去。

到宿舍樓下,周博士走得搖搖晃晃,傅西泠也跟着下車,和時芷說,“我送周朗上樓,等我。”

進樓道後,周朗突然扶了下眼鏡,人轉身就要往回走:“不行啊,我還有話要囑咐時芷。你沒談過戀愛,我得讓她多擔待着你一些......”

樓道裏燈火通明,一片整潔幹淨的白色。

傅西泠偏頭,微微笑着,對着有些醉的周朗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時芷說抽煙不好,他把煙給戒了。

時芷喜歡吃辣,不喜歡故弄玄虛的菜系,他過去充值過的那些創意料理的餐廳都很少再去,只陪着她吃辣。

過去小叔他們總說,傅西泠有八百個心眼子,做生意不可能吃虧。

最近改口了,自從他在對家手裏成功搶了個項目回來,小叔欣慰地說現在傅西泠成長了,心眼子至少得有九百個了。

但傅西泠自己知道。

他哪怕真有九萬個心眼子,裏面也都是時芷。

所以周朗這話,傅西泠沒讓囑咐。

他說:“她不用擔待我,也不用讓我慣我,那都是我要對她做的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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