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随寧和沉王之間的關系從不曾擺到明面上,只隔水靜靜一望,沒人會覺得一個太子表妹和太子叔叔會有牽扯。
她今天來,也只不過是早知沉王會到,想看林相爺對沉王的态度。
畢竟上一輩子的林家毫發無損地留到了新帝登基,成為了輔佐新帝的大臣之一。
相府夫人見随寧實在喜歡兔子,便讓随寧丫鬟抱了一只回去。随寧短暫地愣了片刻,才對相府夫人道了謝
她回去的一路都心不在焉,中途倒是遇到了馬車壞在路上的蕭玉母親,見人在路上凍得不行,便把人給送回了蕭家。
——随寧對蕭家人并沒有多大的惡意,她不喜歡的只有禍害到太子利益的人。
今天遇的事見的人太多,随寧在馬車裏打着盹,回到東宮時天色已晚。
丫鬟在外面喚姑娘,随寧慢慢睜開眼,被丫鬟扶下了馬車,就看到太子倚在門廊處。
太子比她早回來一步。
他懶洋洋抛了塊糖給她,也不知道從哪攢來的,随寧輕握在手裏,擡眸道:“表哥,我們走走吧。”
走走,便是聊聊自己今天做了些什麽。
楚及徽讓她去他那裏喝杯牛乳,随寧笑着應下。
丫鬟太監遠遠跟在身後,青石板地平整而幹淨,廊角挂着燈籠,楚及徽手背在身後,說:“最近總是見你一個人發呆,等我過陣子清閑下來,帶你去游山玩水散散心。”
随寧愣了一下,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回應。有時候随寧會想問明明他對她的事情那麽敏銳,可為什麽他卻一直察覺不到她對他的心意。
朦胧夜色籠罩住她的身體,讓她整個人都仿佛處于一種黑暗裏,她輕道:“蕭小姐一起嗎?她最近好像在想為表哥練廚藝。”
蕭玉雖不是大世族的女兒,但也用不着為男人洗手作羹湯,能為太子做這些,自然是有心。
楚及徽啧了一聲,道:“那臭丫頭前幾天煮的那碗粥我還沒忘,吃起來太難吃,反正你不許吃她給的東西,吃出病來最後又得我操心。”
他顧着随寧步子,随寧也慢慢走在他旁邊,道:“今日見了蕭小姐母親,倒嘗了一口他們家的甜酥餅,感覺很是不錯,等蕭小姐學會後,或許表哥就喜歡了。”
楚及徽倒是笑了,能讓随寧說不錯的東西,說明合她的口味。
他尋思要不要讓蕭舍人把夫人叫過來,随寧就慢慢拉住他的袖子。
她不再說蕭玉,只提醒他一句林丞相有點不對勁,讓他今年這一年都不要離開建京。
楚及徽步子緩緩停下來,開口道:“随寧,你到底知道什麽?”
無憑無據便讓一國太子小心一個心腹大臣,換了誰都會覺得在挑撥離間,但說這句話的人是随寧,那楚及徽只會問一句她知道什麽。
夜晚寒風冷,淡淡的月光照出人影,随寧微擡着眸。
楚及徽今年會替皇帝南巡,但随寧會因為生病沒跟着去,蕭玉反倒跟着自己爹去了,可惜中途太子遇刺走散,九死一生,回到建京方才與他們聚首。
刺客跟大皇子有關,但保不準有誰參與在裏面。
随寧剛開口想道一句或許這世上對皇位有執着的并非只有皇子,眼前就突然一黑,她緊拉住楚及徽袖子,身子倏地摔到地上,捂着嘴就開始顫抖。
楚及徽還以為她是絆倒,皺眉蹲下來去扶她,想說多大個人走路都不看路。
等他摸到她手裏黏糊糊的血液,心猛地漏跳一拍,臉色驟然大變,立即抱起她大步往寝宮走,厲聲讓人去叫太醫。
……
随寧兩年前從殳州回來之後身體就一直很差,不能受冷不能受熱,稍微出一點差池就要卧床半天,但楚及徽是太子,他上心表妹,其他人更不敢懈怠。
她身子是不好,卻沒有哪一次能嚴重到突然吐血的地步。
太醫匆匆忙忙趕過去太子寝宮時,就見随寧臉色痛苦伏在太子腿上咳嗽,旁邊面盆架子上的帕子還沾着血。
誰都知道太子平時雖然嚴厲,但與人相處平易近人,只要不冒犯他底線,他偶爾還能和人開個玩笑。
現在他壓着聲音在問随寧哪裏痛,哪裏不舒服,反倒讓人有種恐懼,覺得大氣不敢出。
太醫也不敢去看楚及徽的臉,只連忙上前跪在地上給随寧把脈,診了好幾次才讓小童去煎解毒湯,心驚膽戰地開口:“小姐在外面見了什麽人?吃過什麽東西?怎會有中毒之脈?”
關于中毒這事,随寧去年回随家時就栽過一次,至今沒查出來原因。
很長一段時間裏楚及徽都不允許她吃外面的東西,等她身體看起來康健,她又愛饞,他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着她。
旁邊丫鬟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倒是知道自己主子難受說不出話,低着頭一一道來随寧今天見過的人,但她中途又壯着膽子去瞥一眼楚及徽臉色,特地強調說了一句随寧送蕭玉母親的途中吃了兩口東西。
她便是明晃晃地在懷疑蕭家,暗指随寧得寵,蕭家看不過去,所以蕭玉娘做了什麽。
周遭的空氣緊壓着人頭不敢擡起,蕭玉和太子,随寧和太子,都是東宮裏不敢放到明面上說的人。
“去把蕭夫人帶過來。”楚及徽淡聲道。
只有虛弱的随寧咳嗽一聲,她慢慢按住楚及徽的手,柔弱道:“我沒事,睡兩天就好了,跟蕭夫人沒關系,你不要讓蕭小姐為難,我睡兩天就好。”
确實和蕭家沒有關系,跟從前在随家一樣,只要她想說想做想改變些什麽,這具身體就會犯病。
是她太過逾越。
但她也知道話傳到別人耳朵裏,便是她愛極了太子,愛屋及烏到不願破壞太子和蕭家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