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太子殿下性情爽直開朗,不過分重視尊卑之分,與丫鬟太監們也能混一起懶洋洋說說笑笑,他模樣俊朗,丹鳳眼,高鼻梁,劍眉星目,能力出衆又得皇帝器重,英勇神偉,心慕者衆。

但這不意味着旁人就能忘記他是尊貴的太子殿下,他只要靜靜站在那裏,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人性命。

蕭玉今日能進宮父母都高興壞了,對來接她的太監和嬷嬷都好好打點了一通,但她一想到随寧也在宮裏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就仿佛自己已經屈居于人後。

本來她進宮時就心裏藏着事,太子見臣子又不帶着她,宮中號夢白推文臺,只讓老嬷嬷帶她閑逛,又這麽巧讓她見到一個兩個世家女都故意想來偶遇太子來打招呼,這下讓她心情更加不舒坦,徑直便跟太子說她們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這話才說完蕭玉就聽到假山裏有動靜,心裏頓時起了警惕,也不想知道來人又是哪家姑娘,催着太子走,還捏着鼻子違心把随寧擡出來,讓他別忘了他親親表妹還在等他。

她想平時有個随寧夾在他們中間就已經夠煩心,好不容易他們能獨處了,又冒出這麽多妖魔鬼怪。

楚及徽許是覺得她說得沒錯,随寧該是在等他回府,看她一眼道:“你倒說了一回人話。”

蕭玉被氣到了,作勢就要去踹他一腳,他突然大步流星走開,往剛才發出聲響的方向走。

“楚及徽!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蕭玉叫他大名,氣呼呼跟過去,“別人熱鬧關你一個大男人什麽事,你要是冒犯到宮裏娘娘遲早被人告去陛下那裏。”

她話音剛落,一方雪白手帕就被風卷到他們腳下。

帕子一角還繡着紅梅朵朵,精致秀麗得仿佛能讓人嗅到香氣,一看就是哪家小姐落下,太子皺眉彎腰撿了起來。

蕭玉的話全堵在嗓子眼裏,她不曾看過誰用這帕子,但也從太子動作裏猜到了它的主人。

他從來就不是撿別家小姐東西給自己招麻煩的人,除非那個人是陰魂不散的随寧。

太後壽宴,皇子們和女客不在一道,但禦花園這塊沒那麽嚴,來此走動的人不少。

楚及徽走過去,看到随寧被人圍着坐在地上,理智那根弦有過片刻的崩斷。

随寧遭殃會發生什麽随家有過前車之鑒,二夫人吓得語不成聲,蹲在地上連連喊着随寧,問她怎麽了,随寧也不說話,她緊緊咬着唇,擡着手讓二夫人壓低聲音,似乎不想招來太子。

小道幽靜,月初上,随寧身形素來纖細,垂眸跌坐在地上蜷縮起來更顯柔弱一團。

她看起來像犯了什麽毛病,手一直在打抖,二夫人焦急,也不敢大聲說話,生怕真把太子招來會讓太子把這事怪責到自己頭上。

但她還沒說得及從随寧嘴裏問出些什麽,人猛地就被一股強大力量擠開摔坐到地上,擡頭就看到随寧被人摟在懷裏抱起來。

“随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楚及徽聲音裏蘊藏着怒意,“真以為我不在就能為所欲為欺負人?”

二夫人看見楚及徽時就吓一跳,聽他這話更是連忙跪下來,連連說沒有沒有,不是他看的那樣,生怕自己說話說得慢了他就會把随寧這事怪到她頭上。

随寧身體無力靠在楚及徽胸膛裏,纖細手指慢慢抓着他袍子,睫毛輕顫,輕輕道一句不關二嬸事,是她身體不好毛病犯了。

她聲音細,嬌姑娘惹人憐。

二夫人連忙擡頭要附和一句,視線就看到被太子抱住的随寧在看她,小姑娘柔婉虛弱卻又安靜的眼神,只有從二夫人的角度能看到。

随寧沒想象中的嚴重。

二夫人忽然就想起随寧剛剛要她嘴巴會說話,心裏在一瞬間明白那是什麽意思,硬着頭皮道:“禀太子殿下,寧兒今日身體不舒服,想來找太子殿下回去,但蕭家姑娘在,她看了許久沒打算打擾,沒成想站得久了,可能染上風寒……”

寒風陣陣吹來讓人忍不住打哆嗦,他們在說什麽随寧其實已經聽不太清楚,她耳朵在嗡嗡作響,只能依稀通過嘴唇的開閉來猜測他們說的話。

二夫人是有點小聰明,明裏暗裏都在暗指随寧懂事,在退讓太子和蕭玉相處的時間。

随寧咬緊唇,難受得什麽都沒再說,她頭埋在楚及徽懷裏,人身體是冰涼的,呼吸卻異常燒灼,不像簡單的染風寒。楚及徽臉色沉下來,似乎意識到什麽,沉着一張臉也不再說話,抱着随寧就離開。

蕭玉剛剛一直在看他們,她小跑到他跟前,壓着心中不快問道:“随小姐這是怎麽了?怎麽又要人摟摟抱抱?”

“閉嘴,”他冷冷開了口,“今天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要是被我抓到誰亂嚼舌根,吃不了兜着走。”

随寧在他懷裏慢慢睜開眼,看向蕭玉。

她身體柔軟纖細,眼睛在暗色下有種朦胧不清的深邃,看向蕭玉時仿佛藏着高高在上的憐憫,仿佛在說着無論太子寵愛或喜歡任何一個人,這個人都越不過她這個表妹。

激怒的手段。

蕭玉看着太子抱随寧離開,臉色一會青一會兒紅,她很少在随寧面前被他厲聲呵斥,心裏憋着一股氣,惱羞成怒,最後憋出了眼淚。

老嬷嬷是受了她家打點的,連忙過來拉住她,讓她千萬要忍住,不能讓別人看笑話,蕭玉這才咬着唇把眼淚憋回去。

只有随寧緊緊咬唇,她身體沒表現出來那樣嚴重,但體內有股的不尋常熱在蔓延,不一般。

看來大皇子讓人給她送的那碗迷魂茶裏,不僅僅是讓人昏迷的迷藥。

楚及徽抱着随寧去了太醫院,找了間小院,讓宮女去找把正當值的太醫找過來。

陳太醫是位年逾四十的女人,平日專門幫娘娘們看病。

“陳太醫,你幫随寧看看,”楚及徽把随寧放在軟榻上,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語氣壓着怒意道,“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這位陳太醫是太子的人,今晚并不當值,是随寧進宮楚及徽怕出意外,才讓她和別人換了班次。她見随寧模樣不對,便也意識到了什麽,去找了一枚藥丸來,道:“這是出什麽事?殿下要去哪?”

楚及徽聲音陰冷:“找人算賬。”

随寧慢慢抓着他的袖子,有些嘶啞地喊着表哥不要走,她每回生病都像過鬼門關,楚及徽心疼死了,低頭就哄她沒事,太醫在,一會兒就好了。

但随寧拉着他不放,她面容泛紅,連眼眶都是紅紅的,似乎一點都不知道自己身體怎麽回事,只輕道:“我害怕,你不要走,我不鬧你和蕭小姐。”

楚及徽心都要揪在一起,罵自己蠢貨,怎麽不讓沉王直接送她回東宮,只放輕手上力氣摸她的頭發:“不去不去,表哥哪也不去。”

太子不常讓随寧進宮見皇帝娘娘,陳太醫卻去給她請過幾次脈,知道是個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姑娘,但太子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硬茬,陳太醫是頭一次他這麽輕易改變主意。

可她也會察言觀色,看得出楚及徽平靜的面容下壓抑着天大的怒火。

有人得罪他了,要出事。

陳太醫讓随寧吃了清熱散火的藥丸,又給随寧診了脈,臉色變了變。

她看向楚及徽,想要說些什麽,又被他擡手打斷。

随寧在外面吹風時身體是冷的,進屋之後人又開始發熱,冷冷熱熱讓人煎熬,等楚及徽把随寧哄睡過去,他才突然開口:“若有人問你我來做什麽,說随寧吹了冷風身子不适,我送她過來。”

陳太醫應了下來,又猶豫片刻。

“她這種陰毒的秘藥恐怕是皇宮裏特有,得虧她平日吃藥多才沒那麽嚴重,”陳太醫頓了頓,斟酌着用詞,“恕臣直言,随小姐這身子差,小姑娘心思又重,怕是難養……殿下可要娶她?”

小小一個病就問起嫁娶,這便是明擺着告訴有人給随寧下的藥要男人解。

楚及徽神色慢慢淡下來,過了許久之後才道:“能養着就先養着,她會有自己夫婿。”

睡在他身邊的随寧睫毛顫動一下,手指輕蜷縮着,她是睡着的,意識卻又是清醒的。

随寧不介意把身子給太子,只不過他不會碰。

但他若是想給她找身份低的男人入贅,于随寧而言有些事就好辦多了,想要攀附東宮的那些人,太多太多。

只有他和蕭玉不能一直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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