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尊主
第22章 尊主
然,溫馨的畫面還沒溫存少頃,天地間風雲變色,狂風卷地而來,一股兇霸之氣直逼顧行之和沐風奕,人群潰散,飛沙走石。
周圍驟然響起渾如暮鼓的男人聲音,“是誰傷的吾兒?今日得把命交代在此。”
話音剛落,一名身材魁梧,長約八尺,細眼長髯,寬額扁臉的奇相男人出現在衆人面前,他臂長過膝,腰大十圍,每走一步便掀起一丈塵土,他怒目圓睜,灼熱的眼中滿是惱羞成怒。
“是誰傷的吾兒。”他再次強調,衆人緘默,更是吓得不敢亂動。
昔日百鬼道的修羅道首領,徐子珉,在顧行之被打下落陰山後,逃到泝縣紮根,又在顧行之涅槃重生回來後,替他為虎作伥,追殺屠戮仙道盟,最後告老還鄉,回到泝縣繼續做他的“土皇帝”。
顧行之護住沐風奕,随手擋住煞氣,面色從容,慢條斯理地道:“爺爺我換了身皮囊,你就認不出來了?”
徐子珉止步,一頓,一愕,一駭然,方才嚣張的氣焰瞬間偃息,他看清了顧行之那張臉,那張讓他又愛又恨又畏懼的臉!顧行之于他而言,是恐怖和信仰的代名詞,但是顧行之是他心悅誠服,身先士卒的小主子。
“尊……尊主……”徐子珉當場下跪,涕淚橫流,“我的尊主啊!您總算來看屬下了!”
人群較之方才更加寂靜,他們這才知道,眼前的俊美男子,竟是魔頭顧行之。
顧行之睇視徐子珉,只道:“起來吧,本座正好要去你府上,問些事情。”
“是是是,尊主大駕光臨,屬下備感榮幸,請,請。”徐子珉半彎着腰,恭敬地讓出一條道。
顧行之轉身對沐風奕道:“你收拾下,随我一起去。”
沐風奕只得趕快賣完剩下的符箓,匆匆收拾一番,他看到墨靖淵和情緒緩和下來的簡秋白,歉意地笑道:“抱歉,這些東西得麻煩你們帶回去了。”
“還有……”沐風奕從袖中取出一小沓符箓,約莫有十餘張,“力量微薄,僅此而已,泝縣你們比我熟,勞煩你們分給那些窮苦人家,這些賺得的銀子……也一并分了吧。”
簡秋白感動到凝噎,淚眼汪汪的,感激之情言表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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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靖淵亦是一臉感謝,對眼前的少年感到更加迷惑和好奇,區區一介凡人,竟有宗師的手筆,心思缜密,心系蒼生,他真的只是顧行之的男寵嗎?
“小楓。”顧行之催促,“交代好了嗎?走了。”
“嗯。”
而在看到沐風奕的背影後,墨靖淵瞳孔驀地微顫,喃喃自語道:“怪不得,怪不得如此眼熟,原來是他。”
“誰啊?”簡秋白耳朵尖尖,天真爛漫地問,“誰啊誰啊,快告訴我嘛。”
“沐風奕。”
浮生吹作雪,世味煮成茶,半闕雲夢裏,流年減繁華。
緬邈歲月中,缱绻平生路,奈何三杯兩盞,怎敵他思念成疾,顧行之一路走去,看了沐風奕一眼又一眼,兩道劍眉時而皺起,時而舒展,幾次三番欲言又止,看着格外別扭。
沐風奕故意把頭撇向車窗外,奈何也是走馬觀花,他被顧行之的兩道視線盯得如芒刺在背,灼熱刺痛,鼓動着喉結,幹咽口水。
片刻後,沐風奕終是忍無可忍,皺着眉問:“尊主有話說?”
顧行之拿出随身攜帶的短劍,交給沐風奕,“送你,防身。”
沐風奕心裏不是滋味,他認得這把短劍,正是自己的神武——朝歌,沒想到多年後,竟被顧行之拿來饋贈情兒。
“謝謝。”沐風奕還是接過短劍,佯裝略感興趣的把玩一番,正準備放進袖中,卻被顧行之制止。
顧行之提醒道:“不拔出來看看?”
拔出來?沐風奕神色不動,定定地看着顧行之,企圖從他眼神中解讀出答案,顧行之送他武器,情理之中,但是這柄短劍,旁人不知道是極品神武,難道顧行之會不清楚?
神武通靈,契主亡而自封,除非易主,換名後重現天日,否則無人能使用他,與破銅爛鐵無異。
顧行之讓他拔出來?是在試探他嗎?還是消遣他?
沐風奕如坐針氈,他感覺到顧行之的眼中不僅充滿了濃烈的期待,還有諸多不可言喻的情感,叫人琢磨不透,就像一碗清湯裏,一下子倒入了許多調味料,味道不見濃郁,反而重口難以下咽。
“拔啊。”顧行之蠱惑,聲音都帶着暗啞,“快點。”
沐風奕不敢賭,正如他不敢賭顧行之還念着他,想着他,愛着他一樣。
他一手握住劍柄,一手抓牢劍鞘,假意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撼動不了短劍分毫。
然而,顧行之眼中的失落,失望和暗淡逐漸擴大,最後凝固成一灘死水,漣漪不蕩,波紋不驚,寂寞又受傷。
“果然……”顧行之忿恨地咬牙,倏得瞪向沐風奕,充血的眼睛裏竟水汪汪的濕潤,好像快哭了,他就像一個垂死掙紮的落水之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救命稻草,結果稻草是空心的,斷裂了,他再次被浪卷走,湮沒,嗆得他死去活來。
“我還是把它還給你吧。”沐風奕小心翼翼地道,他越來越看不懂顧行之了。
“不用!”顧行之扭過頭,擦了把臉,沒再看沐風奕。
車內,氣氛膠着,詭異,很是尴尬。
一路無話。
馬車停在徐宅門前,顧行之下車後,怕沐風奕摔着,特意扶了他一把,兩人還沒進宅子,徐旭便從裏頭一瘸一拐地出來,看到顧行之破口大罵,徐子珉見狀,直接給了兒子一個耳光,一邊注意顧行之的臉色,一邊呵斥徐旭趕快退下。
自家小主子的性格他豈會不知,真把顧行之惹怒了,幾個徐宅都不夠他拆的。
顧行之帶着沐風奕來到廳堂,兩人并排坐着。
“本座問你,當今世上,有哪些人在修煉起屍之類的邪術?”顧行之開門見山。
徐子珉想了想,答到:“據屬下所知,無魍城城主是當世煉屍第一人,不過……他前不久已被尊主殺了。”
“殷無道?”顧行之先是一驚,再是明了,心說這類人,修些奇奇怪怪,歹毒無比的邪術不足為奇,“岙則山附近,沒怪異的修士出沒?”
這些問題他問過商闕,可人家答了半天,淨東拉西扯,沒點屁用的信息,再者說,術業有專攻,那些個名門正派未必看得出岙則山的端倪,甚至對付那些活屍,未必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一不小心,還會着人家道。
顧行之從不信邪不勝正,他更相信以邪壓邪,以魔制魔。
“從未見過陌生的面孔,不過……”徐子珉的話引起了顧行之的注意,“岙則山的半山腰,出現座血池。”
顧行之蹙眉,吓得徐子珉直咽口水,“池子裏有陣法,詭谲多變,屬下破解不了。”
“還有你破不了的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