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回絕

第43章 回絕

“閉嘴,閉嘴!”陸思顏欲動手,卻被一個和尚截下。

“阿彌陀佛,施主有話好說,何必動殺心。”

一旁的李奎畢竟和陸思顏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幫腔道:“普慧大師,年輕人之間的口角,怎麽會起殺心呢?”

普慧大師是審判庭中的第五席,存在感薄弱,他對這次審判本就抱着疑惑,只是出家人不打诳語,更相信他人品性,又念及顧行之能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免有了恻隐之心,或許這樣的結局,即可以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又能我佛慈悲,給顧魔頭一次贖罪的機會。

面對陸思顏的威脅,徐旭就像初生牛犢不怕虎,依然嚣張地吶喊,“慕塵楓!你回句話啊!”

“徐施主,你确定人一定在裏頭?”普慧大師問。

徐旭道:“我确定!”

“那陸施主的意思是……”普慧大師轉頭看向陸思顏,他與陸思顏并不是第一次見面,三十三年前就交涉過,只是時光荏苒,彈指一瞬,而今他老當益壯,陸思顏也出落了個玉樹臨風,少年時的稚嫩和清秀已不複存在。

陸思顏眸光深深,端的是寒風凜冽,刺骨嶙峋,随後他含笑坦然道:“屋內确實有人,不過不是他口中的慕塵楓,而是我的一位摯友,他作息規律,戌時要睡,此時諸位闖入,怕是會驚擾他的好夢。”

“何況我那位摯友不喜人群,不善辭令,要不……尋個人與我一同進去,我去說服他出來見見大家,以證清白?”陸思顏的目光像蠍尾的毒刺,熱剌剌地舔舐着衆人,在場的人無不被這道無形的,壓抑的低靡氣場碾得渾身不自在,仿佛墜入冰川深谷,刺骨的寒冰化作利劍,把每一寸血肉都剮成魚鱗狀,皲裂開來。

徐旭提高了警覺,他記得顧行之千叮咛萬囑咐,和他說千萬別與陸思顏單獨相處。

“要不你跟我進去?”陸思顏點名徐旭。

徐旭當機立斷道:“我不去,我就在這裏等。”

想騙我進去送死,門都沒有。

最後還是普慧大師跟了進去,很快出來了第三個人,蒙着面紗,一雙星眸璀璨絢爛,似銀河星數,半含煙濛,半含秋波,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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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徐旭一眼就認出那人,這雙醞釀着風情萬種,又海納着悲天憫人的眸,就是慕塵楓,他閱男無數,那般絕色的眼睛,他一定印象深刻,絕不會認錯!

“慕……”

沐風奕截口道:“這裏沒有慕塵楓,公子怕是誤會,還是請回吧。”

“不可能啊。”徐旭撓頭不解,卻突然瞥見沐風奕在沖他微微搖頭,動作細小,不露痕跡,不易察覺,但目的明确,旁人看不出端倪,他則心領神會,心裏翻江倒海,七上八下,但看沐風奕的眼神,似有難言之隐和莫大的苦衷,所以他該繼續放肆宣揚,還是見好就收?

沐風表面奕維持着笑意融融,掌心卻逐漸汗濕,心髒狂跳,指尖發抖,方才屋內的場景,他至今心有餘悸,他斷然沒想到,陸思顏可以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他竟把普慧大師引入事先布好的陣法之中,煉成了活屍,還是一具乍看之下與常人無異,且能供他差遣的不“死”之身,甚至擁有生前全部的靈力和修為。

普慧大師能在短暫瞬間遭了毒手,那麽鼎劍閣其他人呢?這樣的棋子還有多少?

陸思顏威脅過他,“你敢說錯一句話,我就殺了在場的所有人,你知道的,我言出必行。”

徐旭焦慮的絞着手指,踟蹰不決,如今對方否認了身份,他也把話帶到了,是不是該功成身退,麻溜地滾蛋兒?

但是怎麽開口給自己找臺階下呢?莫名其妙的大鬧一場,又薄唇輕言地離開,會不會還沒踏出岚月庭的門口就被陸思顏擊殺了?想想都後怕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陸思顏不再裝腔作勢的客客氣氣,冷森道,“無話可說了?還不快滾。”

嘿!你叫老子滾,老子就滾啊……笑話,是老子不稀罕留在這個鬼地方,才走的。

想着,徐旭再三确定了陸思顏不會在背後捅刀子,才戰戰兢兢火速逃離現場,只是剛跑出門口,他就感覺到陣陣邪風直刮脊梁骨,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雞皮疙瘩驟起,他用力搓了搓手臂,強撐着胃液翻騰的惡心感,健步如飛地跑了個沒影。

人群中不免有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不過一條小雜魚,他們也不指望他能掀起啥風浪,畢竟真正的好戲明日才開場,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危險正在靠近,這一次将會是他們人生中最後一次以人的身份看戲。

徐旭走出山門,外頭更深露重,風聲鶴唳,他一步三回頭,疑神疑鬼,總感覺有人在跟蹤他,剛開始是一個人,然後是兩個人,現在又只剩一個人。

變化莫測,詭谲多端,怕不是夜路難走,真撞上鬼了。

“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別找我,啊啊啊啊啊……”徐旭膽怯地雙掌合十,邊狂奔邊祈禱,然而一道黑影飛速掠過,自由且淩厲地穿梭在樹海叢林間,徐旭跑得有多慌張,他便追得有多緊湊,端的是張弛有度,有的放矢,精準地挑撥着徐旭每一根繃緊的神經。

到最後,徐旭實在跑不動了,也吓破了膽,索性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撕開膀子直罵娘。

“你奶奶個腿勒!誰啊!他媽的裝神弄鬼!有本事出來和小爺杠啊,小爺弄死你。”徐旭大口大口喘着氣,他要把剩下的力氣全部用來罵死那個龜孫子,對方是在耍他玩嗎?就像貓抓住了老鼠,不給他死個痛快,而是反複折磨數小時後再一口吞噬。

這是人幹事嗎?!

“來啊來啊,給爺一個痛快。”徐旭閉上眼,歪着腦袋,露出一截脖子,“這次你搞不死我,下次我一定弄殘你。”

四周,安靜如雞,只剩下風吹影動的簌簌聲,偶爾傳來幾聲蛙鳴,孤獨又突兀。

“!”

一個鬼魅般的缥缈影子不知從何而來,驟然出現在徐旭身邊,徐旭吓破了膽,當即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卻被那人捂住嘴巴,所有驚恐的聲音皆被捂死在手掌與嘴唇的方寸之地內。

這是徐旭第二次感到自己離死亡是那麽的近,那種駭然的壓迫感,發怵的騰騰殺氣,還有冒着寒氣的冷冽溫度,以及平緩的,毫無起伏的字調,就像在喝一碗冰水,除了冷到牙齒打顫,吐不出任何一口熱氣,來回應現實的餘溫。

“自己人。”那人松開了徐旭。

徐旭慌忙退開幾步,驚魂未定地看着那人,黑色鬥篷,全副武裝,容貌包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一絲縫隙,身手敏捷,行事果斷,還具備追蹤與反追蹤的特性,結合他對自己沒有惡意,他的身份顯而易見。

“你是尊主的影衛?”徐旭埋怨地道,為方才的失态而感到無地自容。

影衛點頭,簡單說到:“尊主都安排妥當,你跟着我們一塊兒回落陰山。”

“那尊主呢?”明知不該多問,但還是忍不住牽腸挂肚,尊主和尊主夫人都還在鼎劍閣,叫他如何茍且偷生。

“尊主自有打算。”影衛落寞地道,情緒化的語氣莫名拉近了他和徐旭的距離。

目前為止,他只接到三個任務,第一,暗查關押百鬼道俘虜的地方,第二,接應任何一個從鼎劍閣出來的人,第三,帶着幸存者,盡數回到落陰山,即昔日百鬼道的老巢,那兒地勢峥嵘,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等尊主回去,若尊主回不去,那便關閉出入口,自此百鬼道衆人,百年之內不得入世。

徐旭瞬間像只縮水的海星,垂頭喪氣地拉攏着腦袋,他情緒皆在臉上,講話也口不擇言,道:“尊主忒孬了。”

影衛厲色道:“你懂什麽?等你坐到了尊主的位子,再來評頭論足吧。”

“這不為難人嘛。”徐旭嘟囔,見人走遠了,趕忙小碎步跟上,膽顫心驚地貼着人家腳後跟走,“你慢點,這兒好黑,我怕……”

影衛懶得理他,要不是尊主吩咐,以及看在徐長老的面子上,他壓根不想來救這位荒淫無度,不學無術的小廢物。

“诶?對了,剛才林子裏,不是有兩個人在追我嗎?一個是你,還有一個呢?”徐旭嘴巴閑不住,他瞧不見影衛容貌,但從身段上可以看出,眼前的黑衣男子絕對是男人中的上品。

影衛仍是低着頭,拿着長劍在地上戳弄着什麽,直到長劍碰到一具屍體狀的物體,他才止步,拿出火折子,蹲下查看物體的真面目。

徐旭駭地捂住了嘴巴,不讓尖叫聲榨出,為了自己身為男子漢的最後一絲尊嚴。

好家夥,說是屍體也太擡舉它了,幹屍不像幹屍,血屍不像血屍,就像燒焦的雞爪上面淋了一坨辣椒醬,面部又似泡了水的發面饅頭,雪白的腦漿流了出來,五官裏邊爬滿了蛆蟲。

一股股濃郁的腐臭味,十分銷魂地刺激着兩人的鼻腔。

“嘔!”徐旭終于還是忍不住狂吐起來,扒着樹幹吐出了酸水,“我靠,太惡心了,啥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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